转身看见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只是无声地流淌时,他终究是心软了。
没有给她肯定的结束。
但还是扒了下她的手,想让她松开,“不需要会谈判,你没有筹码。”
陈子夜慌不择路,她仰起头,不知道是醉意还是心底的困兽,问他:“我呢?我算筹码吗?”
“……”
“您想要我吗?”
梁季禾心里的欲|火被她这句话彻底点着,用力把她推到桌边,他们贴得更近。
陈子夜的腰身撞在桌角,吃痛地嘶了一声,腰被他紧紧禁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
知道?梁季禾发现,此刻她正盯着自己嘴唇,这种眼神就是一种真实的信号。
他要疯了。
哑着嗓子,捏紧她的腰问,“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那就做吧。”
如果第一次是你。
作者有话说:
怒写九千字,累脱了,朋友们看得开心!
第26章、作弊
广义相对论预言了黑洞。
黑洞的质量聚集在无限小的时空, 即奇点内,在没有质量引力场的情况下,时空好像是一个均匀排布的网络, 天体运动的最短路径是一条直线。
相比曲折蜿蜒的心意,有时候挑明心迹可能更容易触达真心。
世界是思维的,空间维度不可变动, 时间维度能不能因为心动而先对静止。
……
人在极其专注的状态下,反而会分神去想脑海中那些旖旎的画面。
梁季禾忽然凑近她的唇, 所剩的一丝距离不像是能给人正常思考的余地。
陈子夜本能地闭上了眼,眼睫不停地抖动, 整个人全靠自己腰身的力量支撑着,绷直的脊椎骨已经开始微微发酸,像是虔诚地在等待一个判决,却只是凉风扑闪而过。
感觉到他倏地松开手,陈子夜茫然地睁开眼。
……
她的手还死死抓在他的腰上,衣服攥在手里生出不一样的热,与他此刻的拒绝形成鲜明对比, 陈子夜低下眼眸,羞愧不争气地涌上嗓子眼, 让她无法再接着酒劲说任何放肆的话。
她尝试着控制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从缓慢松开自己的手指开始。
松开掌心,纤细白皙的食指刚要离开他衣服上的温度, 梁季禾重新将她整个人推倒在桌面, 腰身猛烈地撞在桌边,容不下她喊疼, 捏着她的下巴, 他的吻就跟着重重落下。
她的头发一瞬间松散开来, 摊在冰凉的桌面,穿过他的手指,像半开的丝绸扇,丝滑的感觉像从梁季禾的心口刮过,引得他呼吸急躁起来。他不需要用任何有情调的方式,就可以轻易搅乱陈子夜的身体节奏,她紧张到乱吸气,他的手从领口伸进去,覆盖她因为用力而起伏的喉咙。
他偏要跟她反着来。
当陈子夜以为他要继续推下去,铆足了劲往胸口提气时,却感知到一只大手趁其不意,转变为温度较低的手背擦过那层薄汗,绕过她最终按在桌角,担心她受伤。
陈子夜经不住这样的撩拨,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依靠着他给的力气微微抬起身。
她紧闭着眼睛,时不时地轻咛一声,心绪短暂地抽离。
梁季禾的手背压在桌边,留下几道浅浅红痕,他在她耳边也发出引诱,“……还敢吗?”
陈子夜此刻没办法开口说话。
她被梁季禾抱起来,坐在桌上,仍然没有能够跟他一样高,她抿紧嘴唇不敢看他,只敢抱紧他的脖子,将额头埋进去,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一样拿鼻尖蹭了蹭。
梁季禾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扶正她的身体,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陈子夜就是不愿意,她不肯抬眼,身体全靠他用力端正,不然已经有些失重想后仰下去的样子,情绪跟随,被他推在一半,她咬紧嘴唇,低声委屈地控诉,“您不要问我……”
“刚刚不是很有胆量?”梁季禾的轻笑落在她的耳边,重新允许她贴在自己的锁骨上,如那晚一样,细密地吻着她的后脖颈,领口敞开,容得下他这次从上落下的掌心,打定主意要折腾她一样,似轻似重地咬着她的耳垂,模仿她语气里的佯装镇定,说得更慢,“那就……嗯?”
陈子夜甚至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细腻的指腹只是轻轻刮过她的脖颈,她不想听见这些让人心跳不止的胡言乱语。
刚一伸手又被梁季禾抓住,背扣在她身后,重新深吻她。
他年少时听过一句话,是他父亲写给母亲的话——有情人接吻可以倾城。
他能感知到陈子夜的紧张和无措。她不敢回应,不敢主动。
但她会有一瞬的下意识动作,像是在学习他对待自己那样,趁把头埋在他肩胛的片刻。
似有若无地沉进他身上好闻的果木香。
梁季禾的呼吸又变得沉重了些,点到即止。
不合时宜地,梁季禾想起了双生花,其实又叫“林奈花”。
想起那些年他十八岁时,像陈子夜这么大时,在伦敦政经度过的很多岁月。
他喜欢读康德,他向往爱情,他崇尚一朵花应该拥有她自由的美丽。所有白描厚涂,山林蜂鸟,镶嵌在教堂里的水钻,散落在睡眠的菡萏花瓣,都不被客观赋予含义。
物理学家不会像画家那样,去捕捉花草在不同光影里的曼妙,画家也不会像哲学家那样,试图从千差万别的叶子当中找出他们共同的使命。
化学键脱离一般规律,年轮像是能回拨。
在片刻的凝视之中,梁季禾突然笑了一下,笑得惊艳,也笑得惊险,这么多年,他的审美好像从来没变过。年少时喜欢的感觉,如今轻轻一碰,便悉数实现。
但陈子夜还压着心事。
她下了决心,才能讲清楚这句话,“梁叔叔,帮帮我……”
……救救余樵吧。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她的一句“帮帮我”,半句不是恋人的爱意,半句却是朋友的义气。
像热力学第二定律。
在此刻包含的全部原子,再度按照热力学第二定律回归自然状态时,可以是浪漫的接洽,也可以是漫长的接纳,也许他们既经过了身体的变化,心理上的博弈,也产生了感情隐秘处的可爱。
陈子夜手倒着撑着桌面,脚踩在地板上。
人还在恍惚迷离之中,她轻轻拉了下梁季禾的手。
被内心更炙热的失礼感冲昏了头,想立即缩手,却被梁季禾反握住,他面色沉了下来,呼吸还带有刚刚急促的意味,替她做了最后的决定,“我说过,停在这里。”
陈子夜快哭了,但也明白他语意里可讨论的余地,几乎没有。
“告诉我,你我之间,刚刚算什么。”
陈子夜低下头,没有回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混乱,咬着嘴唇顿时觉得委屈,“您说算什么就算什么,我又不会赖上您……”
梁季禾满意地笑了下,不忍心看她委屈,重新把她抱在怀里,“怎么像我欺负你了一样……打电话的时候不是气势汹汹的?”见她没有说话,静了片刻,在她耳边叹了口气,“我帮你。”
“真的?”陈子夜心情忽上忽下,抬起头问他。
“嗯。”梁季禾扯了下嘴角,脸色又沉下来,很有耐心地替她解惑,语意严厉,却不是威胁,“要是你刚刚说,我们这样只是交易,是谈判,那我可能真的会弄死你。”
陈子夜见他笑了一下,拿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受他的蛊惑,“……那您还吓唬我。”
梁季禾把她的手从眼睛上拿开,亲了她鼻尖一下,柔声哄着,意思却是再坚决不过,“不想你我的关系停在这里,就把你和余樵的关系断掉。”
感受到他眼里的隐隐的不悦,陈子夜解释说,“……我跟余樵本来也不是您想的那样。”
“哪样都不行。”
“您讲不讲道理……”
梁季禾看向她,游刃有余地笑了一下,“不讲。”
陈子夜气急,想说的话被他这句耍赖噎了回去,闷闷说了句,“本来也没多少联系……”
梁季禾神色未动,把她打横抱起来,推到床上,手臂还垫在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位置没有松开,嘴唇贴在她耳边说,“你最好不要把我的话当玩笑。”
“我没有……”
“没有就刚好不用再见。”
“……那至少让我道个别,就算连朋友都不再是,也总要礼貌地说一声。”陈子夜一躺到床上就开始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至少……至少……让我去警察局接他回去。”
梁季禾以吻缄默,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惩罚似的咬着她的嘴唇,截断她的想法,“不行。”
—
陈子夜回到戏院时,已经是第二天。
她躺在梁季禾的房间里醒来,身上平整地改好被子。
昨晚梁季禾没有跟她动真格,但身上留下了不少昨晚或轻或重的痕迹。
她面上一热,胡乱又往脸上拍了拍冷水。
一定是昨晚的酒醉还没有醒……
她睡着之前梁季禾还在她身侧,醒来时他已经在楼下用餐,陈子夜慌慌张张地跑下楼,步伐不重,但整个人都陷入懊恼之中,“梁先生早!我、我得回去了!我早上得练功!”
梁季禾拿筷子的手一顿,笑着说了句,早。
林叔端着热粥从厨房里走出来,也跟陈子夜问好,特意闻了一下花粥的香气,“陈小姐,不知道您平时喜欢吃什么口味,梁先生就中西式都准备了一点。”
“不、不用客气,我什么都吃的。”
才发现林叔说的是“梁先生准备的”,而不是他吩咐的,陈子夜疑惑地嗯了一声。
被梁季禾打岔,他对林叔说,“您也赶紧吃早餐。”
转过头,见陈子夜站在原地局促着往玄关处看,梁季禾压抑不住笑声,站起来牵过她的手,领着她到桌边,数落她说:“昨晚怎么不记得今天要早起练功?”
“我……”
“好好吃饭,练功也不差这一会儿。”
陈子夜扁扁嘴,心说,昨晚什么情况您也不知道不知道。
林叔也在一旁笑了下,立刻藏住,又给陈子夜拿来一叠凉拌水萝卜,“就粥吃,您尝尝。”
“谢谢林叔!您太客气了!”
梁季禾跟她坐在一侧,替她搅了搅粥里的芍药花瓣,继而转过头,使坏似的笑容,对着陈子夜说,“你师父要是问起来,你想怎么说。”
“……那我就说,我在警察局等了一晚上。”
梁季禾也不跟她计较,“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编瞎话张嘴就来。”
陈子夜脸上过不去,怕被他误解,喝了一大口粥,含含糊糊地抱怨,“认识您以前我从来没骗过师父,我又没什么机会夜不归宿……”
“那是我的错了。”梁季禾吃了一口蒸饺,笑着故意点点头,“那以后机会可就多了。”
陈子夜想起昨晚,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梁季禾见她不好意思,耳朵已经通红,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吓得陈子夜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压抑着声音警告梁季禾,“别摸我耳朵……”传到林叔耳朵里,全然是小姑娘的娇嗔。
梁季禾只是笑,抬一下手表示投降。
任由她安安静静吃着饭,不再继续拿话逗她,快结束时,陈子夜有点犹豫,但还是转过头,问他,“已经过去一晚上了,余樵什么时候能……”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哦……”
陈子夜用余光瞥他一眼,小心地夹了一块酸萝卜给他,“那您解决完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梁季禾定下手里的动作,朝着她一言不发地侧身坐着,陈子夜试探似的转了下头,撞上他玩味的眼神,只好作罢,丧气地说,“好吧……我不问了。”
“你终面都准备好了?”梁季禾突然问。
“……在准备了。”
“那就是没准备好。”
陈子夜觉得他大早上找自己麻烦,肯定又要数落自己要演一辈子丫鬟,闷闷哼了一声,“不是有你吗……”原本只是一句赌气话,却让梁季禾心情更明朗了一些。
他伸手又捏了一下陈子夜软嫩的耳垂,“我可不会帮你作弊。”
……您把从未对外上映过的《梅妃礼》送给我不就是作弊么?
陈子夜没说出口,既然捡了便宜,当然得闷声捡!
这是陈池羽偶然在饭桌上说过的一句。
陈子夜觉得颇有道理。
见他摸个没完,她偏头躲开,耳朵又热了几分,无奈气急地瞪了他一眼,“我乱说的。”
梁季禾冲她坏笑,“看你愿不愿意求我了。”
知道他又在揶揄自己,眼神还停留在她的脖子上。
陈子夜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人,这么不正经……
她赶紧把话头掐断,说吃饱了,准备回戏院了。
刚一站起身,门铃声响,林叔迎上去把门打开,人没进来,梁韵的声音先冒火,“梁季禾——你这什么破门,能不能识别一下我的脸啊?怎么我是整容换头了吗?”
梁韵牵着女儿站在门口,见到陈子夜也在,反应极其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