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过来的手细且白,露出一小截内搭薄绒衫袖口,颜色好看,像清爽微甜的燕麦奶茶。卓裕没接,朝谢宥笛的方向努努下巴,“他爱吃梨。”
姜宛繁笑着点点头,把梨搁在桌面上。
卓裕又重复一遍:“你人没受伤?”
姜宛繁偏了偏头,“真没。”
卓裕想起她的夜盲症,以为跟这有关,“以后晚上出去打车,打不着的话,叫谢宥笛送。”
静两秒,
—
从下半场起,谢宥笛看卓裕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先是投石问路,再是跃跃欲探,接着苦大仇深,最后终于憋不住——
“你,出来。”
卓裕入定如僧地把半支烟抽完,才不疾不徐地过去。
外边风大,吹得地上梧桐叶翻滚循环,道路像一匹泛金光的绸缎。谢宥笛眼睛不眨地盯着他,跟监考老师抓作弊学生似的,非要揪出个蛛丝马迹。
卓裕懒散靠着墙,像被教导主任提审的问题少年。
谢宥笛神色幽幽,“你看上她了?”
“谁?话说清楚。”卓裕语调慢,似笑非笑地回。
态度挺吊啊,在这强装镇定的。
谢宥笛清了清嗓子——
“我才知道你有她微信,这微信怎么来的?不就是诓我说你姨妈要买东西吗。哥几个叫你出来吃喝玩赌你从不买账,但上回吃宵夜,你叭叭赶来还非要挨着她坐。就上回,拐弯抹角地向我打听她的事,问完爸妈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咋滴,有男朋友你还想撬墙角不成?”
顿了顿,谢宥笛喃喃自语,“嗯,是你会干的事。”
卓裕单手斜插西裤口袋,姿势没变,眼睛里装着平静从容,此时此刻,他倒像是个监考老师,说:“你继续。”
“不承认是吧,行。”谢宥笛觉得,细枝末节在这一刹那全部有迹可循了。
“没瞧见刚才你关心她受没受伤的表情啊,跟老父亲似的。修车时的订单是两份,给她的那份都没成本价,给你的那份才是货真价实,你把钱转给符也,我听到他支付宝到账的声音了!对了,社保局那次,你帮她撑腰堵人家车,诶,你俩怎么每次一块儿,都跟车有关??还有走的时候她给你一只梨子,你不要。你平时最喜欢吃梨了,这回为什么不要?啊,你说啊。”
“因为你不想跟她‘分梨’,八字还没见一撇呢就这么迷信,肉不肉麻啊。”谢宥笛打了个激灵,摸了摸胳膊肘,气势笃定,“哑巴了?不说话了?想好解释的说辞了?告诉你,没用。承认吧,你就是喜欢姜宛繁!”
夜风萧瑟,伴着不知哪里飘来的几根毛雨扑在脸上。隔着绿化带的马路鸣笛阵阵,商厦大楼的广告牌变换灯光,淡蓝光影薄薄摊开在眼角眉梢。
“谢宥笛。”
“干吗?”
卓裕淡声:“你怎么才发现。”
第6章 三围真棒(又跟车有关啊卓司机)
承认得这么爽快,谢宥笛反倒说不出话来。眼神一会冒火一会发凉,最后像扛了千斤麻布袋般沉甸甸。
卓裕:“你别这样看我。”
“滚一边去,谁想看你。”谢宥笛不耐地别开脸,默了两秒,又将脸转回来,“我拿你当哥们,才跟你说实话。”
“你到底是不是认真的?”谢宥笛:“如果只是口嗨,那当我没说。”
“我这几年一直循规蹈矩,怎么就留下不负责的渣男印象了?”卓裕调侃,眼里笑意像松散的蒲公英,“我也没对不起过谁吧。”
“你以为我担心小姜?”谢宥笛冷呵,一副看傻逼的神情,“我是怕你出不来。”
后来这些天,卓裕一闲下来,脑子就跟复读机似的重播谢宥笛当时的话。
“你可能不太了解姜宛繁这个人,她家祖辈都是做刺绣的,在业内就是响当当的标杆。不靠家里的名号,光她自己那间工作室出的东西,你去了解一下,就知道是什么行情。”
“条件这么优越的姑娘怎么会没有人追?但我认识她这么久,真没见过她答应了谁。这证明什么?俗一点是眼界高,有事业心,瞧不上凡夫俗子。敞开点讲,她精神独立,灵魂充沛,拎得清,看得开。”
“别到最后,你是陷入了爱河不可自拔,她还云淡风轻地站在岸边看你扑腾。”谢宥笛想想都殇,“尬不死你。”
小谢少爷说得真诚且在理,卓裕失眠到四点,在书房抽了半宿烟,十分认可他的金玉良言。
于是第二天起,他带卓怡晓去[简胭]的次数与日俱增。
姜宛繁忙,卓怡晓跟吕旅聊得来。吕旅带她看色板,看构图,看各种丝线和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