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充满了嫌弃和烦躁, 生怕他赖在这里似的。
温舟勍:“……”
他在国外披荆斩棘多年,高空飞机上纵身而下的跳伞视频不知被漂亮女孩传看过多少遍, 何时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躁小姑娘身上栽过跟头。
可怜他结婚后从老婆那里得到真相。
“你灰头土脸,满脸血腥, 不仅弄脏了我的床垫, 说话还装腔作势, 我没把你赶出去都是我仁慈善良你腿断撵人难。”
温舟勍:“……”
彼时,他也不气馁,只客客气气说道:“商小姐,麻烦能帮我接杯水吗?”
他嗓子冒烟,嘴唇干的说一句话,唇都能磨掉一层皮。
小姑娘瞥了他一眼,又低头逗起自己腿边的小狗。
“章煦,章煦,你看你多听话,安安静静的都不叫唤,好好的啊,我喜欢不吵吵的狗。”
温舟勍:“……”
他磨了磨后槽牙,温顺道:“姑娘觉得吵,我就还是躺着吧。”
说完,他和善的躺了回去,一副斯文雅量的做派。
温舟勍心里骂了声操,在又狠狠痛骂了温雄一番后,口干舌燥的等着救护车来。
既然这姑娘说有人来接他,估计是他受伤不好载他,警察回去喊救护车了。
虽然人昏迷了,温舟勍想得倒是与现实差不多,只是天不由人愿,在温舟勍渴的开始考虑倒吞口水,而小姑娘抓着鸡饲料,在院子里喊着“章玉吃饭章玉你别跟别的小鸡抢饲料”时,他感觉身下的床隐隐在颤。
难不成他都脑震荡了,紧跟着看到窗前摇摆的转经筒,瞳孔一震,他很快反应过来,地震了!
在他反应过来时,只听耳边响起急急的脚步声,刚还在外面端着塑料盆喂饲料的小姑娘冲到了他床边,看了他一眼后,咬咬牙,背过身就拉着他要往自己背上放。
温舟勍飞快抓住她胳膊起身,“你扶我,更快!”
说罢,两人默契的一个抓胳膊,一个帮他下床,在他倚过来的时候当灵活的拐杖,两人飞快往外走,在经过桌边的时候,小姑娘还捞走了桌上的一大盆肉。
温舟勍:“……”
两人出了小木屋,一个伤口疼的满身冷汗直接坐地,一个放下肉又想进屋。
“还在震你跑什么!”温舟勍张口斥。
那点肉加起来没四位数,这商家大小姐要肉不要命了啊。
小姑娘也是个贪命的,嗫嚅着唇看了看木屋,近在咫尺,到底是没敢往里去。
温舟勍再没了端着的好脾气,撕掉一层皮似的,“哎,这就对了,你要进去房塌了木屋砸下来,我告诉你,就我这残腿,等我把你的尸骨挖出来的时候,你保准比村子里农户家挂着的牛肉干还干。”
小姑娘闻言,偏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温舟勍无辜的指指自己的腿,“到时候你的尸骨还得夸我一句有心了。”
地震持续了很长时间,两人只听房间一阵霹雳乓啷,跟着是货架上东西往下落的声音。
小姑娘脸上不停闪过肉疼的模样,温舟勍嘿的笑了,“你要是喂我口水喝,至少是不浪费水资源了。”
说完,小姑娘又瞪了他一眼。
温舟勍坦然受之,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朝男人丢来的目光,他通通当爱在心口难开的羞赧处理了。
虽然小木屋里的东西都摔碎了不少,但是没想到这个看着最不结实的破小木屋却是最抗震的,竟到最后也没塌。
温舟勍看她进屋转了一圈后如丧考妣的脸,没忍住乐了一声。
“好了,你知足吧,至少命是保住了。”
他这边安抚没几句,手机响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都快忘了还能通信,感谢强大基建,给他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温舟勍听完,脸都黑了,对比那个在木屋里进进出出收拾东西的小姑娘,有过之无不及。
电话是警局那边打过来的,问民宿那边要了他的联系方式,说是这么一场地震,进卡朗雪山来木屋这的路已经被封死了,说完,还给他发了张图,温舟勍加载半天,看到了那条进山的路,确实被堵得严严实实,地震山体滑坡,没个一月两月是清不完的。
而且因为现在正是冬季,很多家里的劳动力要么出去做导游,要么去做开车司机,要么去外地干活,小镇也没多少男劳动力,山里气温低,明天一上冻,更是难挖掘。
那边一句句解释着,最后还又给他拍了个救护车的照片,赤|裸|裸在说:
我们很用心,老天不留情。
温舟勍心如死灰的挂了电话,没两分那边忙着收拾东西的小姑娘也接了通电话,不知说了什么,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后背着他走远了,温舟勍听不清,只看得到她的脸色,长久沉默之后,她神情更显暴躁沉闷,不情不愿又,像一头困兽,走来走去无处发火似的。
挂了电话,小姑娘直直看了过来,温舟勍没敢躲,毕竟他现在是人在屋檐下。
地震过后,余波渐停,羊圈还有些躁动,那个叫章煦的狗汪汪汪的还在叫,章玉的鸡跑过来在他这边啄地上漏的鸡饲料。
两人对视,天空蔚蓝,风也很轻,只是温度比以往冬天都还冷。
然后,两人都默默移开了视线。
小姑娘又转身回房收拾东西,温舟勍看了看自己的伤腿,终于有几分无力感的捏了捏头。
他打了通电话,劈头盖脸把温雄骂了一顿。
对面倒是乐不可支,很是开心激动,一个劲让他好好表现,温舟勍翻着白眼挂了电话,手机往后一扔,通信工具都不想再见。
他这边气着,过了几分钟,那边屋里又传来手机响铃的声音,响了很长时间,在温舟勍以为她要看着对面挂掉的时候,她接了起来,还是亘古不变的低沉嗯了声。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她愤怒的说:“不可能。”
温舟勍诧异的看过去,小姑娘一个,火气倒是不小,身体里是能爆发出巨大能量,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对面给崩了。
温舟勍摸了摸鼻子,按着地往外挪了挪,只怕再波及到自己。
这小姑娘不爱说话,没想到接了电话却能打这么久。
温舟勍硬是看她接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只有“嗯”、“不行”、“麻烦”、“闯祸”等词断断续续传来,最后她挂完电话后,温舟勍终于忍不住朝屋里喊说:“哪怕我救错人了,给口水喝总行吧。”
屋里是噼里啪啦收拾的声音。
“商渔、商小姐,商小渔、小渔、小渔姑娘……”他没完没了喊着,终于她从木屋里走出来,沉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温舟勍却是咧唇一笑,夺过了她手里的水壶,迎头灌下。
小姑娘冰冷着脸看他。
温舟勍喝完了一大壶水,水壶递给她,仰头看向背着卡朗雪山,居高而下望着小姑娘,温润笑道:“腆脸打扰,此冬漫长,还请多多担待啊。”
“商渔。”
最后两个字,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从他湿润的薄唇吐出。
小姑娘站在他身前,望着他血迹干涸的脸,泰然浪荡的笑,板着脸沉默了一会,对他“嗯”了一声。
紧跟着,商渔对他说:“既然要住,就要干活。”
然后进屋抱了厚厚一床的被子,“你全弄脏了,要是想晚上有被子盖,就先把这床给我洗干净。”
温舟勍:“……”
岁暮天寒,前路渺茫。
雪山、地震、高冷不可及的商渔、还有他这个沦为破木屋下的小奴仆,温舟勍最先开始心疼的,是自己修长如笋的双手。
“你当时可真凶,是我见过最凶的小姑娘。”卧薪尝胆六年的温舟勍,终于找到了向老婆告状申冤的机会。
商渔可不搭腔,“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有多难伺候呢。”
温舟勍无辜:“我有吗?”
商渔:“你没有吗?”
两人隔着六年重翻旧账,对视一眼后,两个人忍不住都笑了。
“行吧,是有点。”温舟勍点点头,“但你也忒凶。”
“啧,没办法,就是看不上你。”商渔。
温舟勍点头:“谁不是呢。”
那个时候,两人别说谁也看不上谁,就差一个不顺眼吵吵打起来了。
商渔有些欷歔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月亮,那时候哪能想得到,会有一天,就想这个人坐在自己身边,见见他朋友听听他们喊嫂子,两人闲得时候一起看看书,城市里灯火通明,房屋星罗棋布,拥挤逼仄。
她却也不觉得闷了。
“老温。”她又喊他。
温舟勍已经放下书,从凳子上起身,抱住她回房间,低头应了她一声。
商渔笑着搂住他脖子,“再给我个机会,再见你,我还是会对你那么凶。”
温舟勍扬眉,“为什么?”
商渔贴上他脖子,“嘿,不凶引不到你注意。”
温舟勍讶异,目光意味深长落她身上,“你以为是凶才引起我注意的?”
“不然呢?”
温舟勍抬腿关上了卧室门,“这事你听我好好解释。”
门内,隐隐传来带笑争吵。
“流氓,那时我还没成年!”
“嗯……后来成年了,你就开始诱惑我。”
“普信男!我可没有,你自己色|欲熏心,看我18了就敢和我睡一个床,看我和你一个床就来抢我的初吻,看我……唔……”
“看怎么行……”低喘的声音消失在唇舌纠缠间,“得感受……”
第22章 【绅士与秘书】
商渔要开周会, 一大早就来了,进办公室时却没看到康雯。
以往这时候,她早就把文件整理好放在了桌面, 助理该泡的咖啡她也已经泡好, 站在她旁边开始汇报今日安排。
商渔稀罕的问助理, 助理小鸽也愣了下, “雯姐没来?”
她以为康雯早早在办公室了。
“没事,你先忙吧。”
商渔给康雯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紧跟着办公室门就敲响了, “进。”
康雯推门进来, 商渔看过去,她依旧是一身黑色工服,一款永远不变的黑色皮鞋,头发一丝不苟的帮着, 黑框眼镜在她进来时又服了一下, 但是她总觉得……康雯有几分着急赶来的狼狈。
“你衣服没换?”她问。
虽然同样的衣服同样的鞋同样的丝袜,但是商渔不怀疑,她是同款买了十套。
康雯愣了下, “是……”
商渔有点好奇和兴趣,但也不好意思太八卦, “睡晚了?”
“嗯……”
商渔笑了声,“那下次不用这么赶, 你一年到头都兢兢业业的,偶尔迟到这么一次我觉得也还不错。”
康雯摇头, “是我失职, 这种错误我不会再犯, 全勤奖我也会去人事部……”
“打住,我不是要听你检讨。”商渔想安抚下,但见康雯蹙着眉,明显是不满意自己今早的表现,她只好绕过话题。
“好了,开会吧,部门都等着了。”
九点半周会开始,商渔坐下的时候才发现右手边空着位置,她指过去,“这是……”
康雯看了眼那个座位,有些微妙的顿了下,回道:“是杨总。”
“哦。”商渔摸摸下巴,只当没看见康雯发丝间露出的因局促泛红的耳朵,说:“那就不等了,直接开始吧。”
杨毅和这个项目的交集不多,上次不过顺嘴说了一句开会要来,但商渔看他也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对方的能力摆在那,商渔也就任由他了。
会开到一半,对方才姗姗来迟,他倒是神清气爽,衣冠楚楚,随着他的进来,又是几个女同事小声的惊呼,小眼神递来递去。
商渔偷瞥了眼康雯,正安之若素的看着文件,既没抬头看人,眼里认真的神色也变都没变。
会议结束,杨毅摆摆手就走了,商渔还在想会上的内容,康雯先叫住了她。
“商总,金钛的的何笑一会就到了,你要见一见吗?”
“何笑?”
康雯解释:“金钛老总的千金何笑,之前吃饭的时候金钛老总说想要给自家女儿找个历练的机会,可惜她不想待在自家的公司,你便应了对方让她进商氏。”
“哦哦。”商渔想起来,“这……就让她来做我助理吧,反正她也不是来上班的。”
他们最近正和金钛合作,这不过是顺水人情的事。
这件小事商渔转头就忘了,直到一次上班在办公室看到一个陌生的脸,才又想起来。
来了快一周了,还是第一次见。
商渔随口问了下带她的助理小鸽,没料到小鸽一脸难色。
“怎么?她惹麻烦了?”
小鸽:“我倒还好……倒是辛苦了雯姐。”
随后,小鸽简单又不失生动的抱怨了一番何笑这周惹出的种种麻烦,譬如咖啡洒在了策划部整理了一周的企划书上,将合作项目的老总引错地方竟让对方空等了半小时,还有把康雯整理的文件不小心全部打乱了等等……
“这一周,雯姐一直在帮她解决大大小小的问题……”
虽然人由她带,但对方是金钛的千金,出了问题还是要康雯去解决。
商渔哑然,想起昨天见康雯对方状态不错,哪知道天天还得给个熊孩子擦屁股。
“行了,我知道了。”
“小商总,我知道这件事不好处理,对方冲着杨总来的,康姐也拿她没办法,就是有点心疼雯姐,三天两头还得去那楼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