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边伏影——吃一首诗
时间:2022-09-02 07:05:26

  “哼。”商渔想都不想,“我的小羊长得一个比一个好,能吃草能下奶,哪一个我也不舍得动。”
  “那牛、吃牛总行吧,你养那么多牛到最后不就是要卖吗?”
  商渔:“牛?”
  商渔拉着他到牛圈,说:“你想宰哪头?”
  温舟勍与牛圈几十头牛兄面面相觑,硬着心肠指了下中间那头。
  “哦,那个啊,他叫建鹏,平日里最喜欢晒太阳了,他昨天可没想到,那绿油油的草坪上晒阳光的生活竟然是他生命最后一天,有人早就盯上了他健美的牛大腿。”
  温舟勍目光落到他大腿上,“……”
  不仅健美,大概还肥美。
  他撇了撇嘴,又指最旁边那个瘦小的,“那个,那个总行吧,看样子长大了也卖不了几个钱。”
  “牛大,你过来,平日里让你总是吃草磨磨蹭蹭,我要拿刀从你的脖子一刀砍下去,下辈子你别再拖延症晚期了。”
  温舟勍嘴抽了抽,“你何必告诉它。”
  “死都要死了,还不让人家做个明白牛。”商渔斜他。
  温舟勍摆摆手,“那,那头,最后面那个,他在挤旁边的小母牛,牛圈霸凌,你怎么还能容忍他活到明天。”
  商渔懒懒的看过去,哦了一声,“布布,你别在那撒娇了,胖花不喜欢你,你就别在那丢人现眼了。”
  “……他还用鼻子狠狠顶了胖花。”霸凌无疑。
  “胖花喜欢这调调。”她靠近他小声说,“我怀疑牛也有抖m。”
  温舟勍:“……”
  他环视这偌大的牛圈:“那你说吃哪头?”
  “我不知道啊,我要知道,我还天天跟你啃馕?”
  “这不是你养的吗?”
  “怎么可能。”商渔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他们的主人是索南,我最多负责投喂。”
  “那人……你后爸?”
  “哼哼。”商渔看他小心翼翼,懒懒的鼻孔出气,“我后爸多着呢,他还排不上。”
  温舟勍点到为止,也不再问。
  两人看着几十头牛,长长叹了口气。
  “你想吃吗?”温舟勍问。
  商渔摇头。
  “为什么?”
  商渔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骂他,“反正我不吃,你吃你杀吧。”
  她丢了个大斧头过来后就走了,“下手利索点,这些牛别看那么壮,胆子一个比一个小。”
  温舟勍看着面前比他高比他壮的牛群,再看他半瘸的腿,默默撑着拐杖转身去追商渔。
  “还有红豆粥吗,我没喝饱。”
  “滚蛋,你喝了一小盆。”
  “那是没了吗?”
  “……自己盛。”
  “哦。”
  “商大渔。”
  “干什么!”没耐性的回答。
  “出去了,我带你吃牛羊肉。”
  “不稀罕。”
  “我想带你去吃。”
  “……吃呗。”
  *
  两人看着上了桌,香气四溢,烤的焦黄,嗞嗞冒油的牛肉串和羊肉串,都有些沉默。
  商渔咽下喉咙苦意,拿了串羊肉串卫生纸擦去铁签前头浮灰,递给温舟勍。
  他抬头看她,夜色,昏黄路灯下,他目光幽深如海。
  “吃呗。”商渔笑。
  温舟勍顿了下,“生日礼物?”
  “一半一半吧,你喜欢吗?”
  温舟勍:“你太残忍了,你手上这个可能叫鹏建,有健美的大腿,喜欢偷懒晒太阳,还有个喜欢的小母羊,你却只肖想着他肥美的肉|体。”
  商渔:“……没去寺庙,已经佛光四照了。”
  温舟勍莞尔,拿过她手里的串,顺势握着她的手挺直脊背,凳子微斜,他俯身靠去,在她沾了油烟的红唇落下轻轻一吻。
  人间烟火度此生。
  “我更想为了你,杀生堕佛。”
 
 
第37章 
  时隔六年, 两人终于在一起吃到肉串,咬下第一口,两人默默看向对方。
  “你觉得味道如何?”商渔问。
  温舟勍含蓄的咀嚼完, 放下铁签说:“一般。”
  “我也觉得。”她慢慢嚼着。
  客人络绎不绝, 大快朵颐, 烧烤炉上的烟就没停歇过的小摊边, 嚼的慢条斯理的两人像个异类。
  回到车里,商渔问:“你觉得是味道的问题还是我们的问题。”
  因为期待了太久, 以至于真的到了嘴里,还有些茫茫。
  “不知道, 小店生意很好。”
  “确实……”
  她看向窗外, 又有车停到烧烤摊前,炉火烧的更旺了。
  她发动车,温舟勍挑眉:“不回去?”
  商渔慵懒笑道:“当然。”
  她开着车往回家的相反地方开,拐上大路温舟勍已经问出:“去沧园?”
  “你知道?”沧园是商渔众多房产中的一处, 也是她和温舟勍没在一起前常住的一处。
  温舟勍耸了耸肩。
  商渔掠了他一眼, 意味深长。
  温舟勍:“说。”
  她舔舔唇:“对不起。”
  “啧。”温舟勍看着窗外,夜色车窗倒影着他清淡的轮廓,“真没意思。”
  商渔抱歉:“sorry, 没忍住。”
  温舟勍:“以后忍住,不想听你说这个。”
  “好……”
  商渔又偷瞥了他一眼, “你看过来呗。”
  “干嘛。”他转过头来。
  商渔:“你刚才在街上亲我了,旁边还有十几桌人, 路上还有纳凉的老头老太太。”
  “嗯?所以呢?”
  “不怕碰到学生?”
  “碰到校长又怎么样?”
  “嘿。”商渔乐了一声,“干得不错, 再接再厉。”
  温舟勍摸摸下巴, 看回窗外。
  “说你呢。”
  “看心情吧。”
  “你还喘上了。”
  “你给的勇气。”
  “嗯, 那我乐意。老温,你别为了厉斯远不开心,我……”她默了默,好像吞下了无数的话,又变成重复的:“我不喜欢他。”
  “我尽量。”
  “你别在意他了……”
  “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温舟勍打断她,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商渔,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何止百遍告诉自己,你和我结婚了,你是我的人。”
  商渔骤然失语,在他直直的目光里,她的血液像是凝固在身体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辗转过六年的郁郁无眠。
  她失神了一秒,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下。
  “别说那三个字。”温舟勍重复道。
  “我不说。”商渔沉默着看前方的车流,交叉路口,有那么多车汇入同一车道,又有那么多车擦离远去,她只是后怕又庆幸,他们还在一处。
  到达沧园,车开进车库后,别墅灯已经亮起。
  车熄了火,商渔看向温舟勍,“紧张吗?马上就要看到你的生日礼物了!”
  温舟勍面无表情的配合,“紧张。”
  “切。”商渔又去拧车钥匙,“我们还是走得了。”
  接着,温舟勍的手盖在了她手背上,因为紧张汗湿的手心烧的她心口一烫。
  温舟勍无奈的看她,“给点面子。”
  商渔不自在的溜出手,抓了抓耳边头发,“也、也不用那么紧张。”
  商渔带着他走到正门,偷偷吸了一口气后,打开了别墅大门。
  传感门缓缓打开,两人走进,别墅草坪边,一头老羊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吃草,背上放着一个蛋糕盒,听到动静她看过来,片刻,朝温舟勍咩了一声。
  温舟勍看见他熟悉的羊,疑惑看回商渔:“温温?”
  “唔,是她。”
  卡朗路通之后,温舟勍接到温雄电话,走的匆忙,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个跟他姓了的羊。
  “你从卡朗运过来的?”他这六年不是没回去过,那个破木屋早已人去楼空,那些养着的牲畜也早都不在了。
  “……不是,另一个地方。”
  温舟勍走近,打量着面前这头老羊。
  温温老了许多,脸上有了很多白胡子,以前总爱眯着眼懒洋洋的蹭赤脚,无赖的跟她主人一模一样。
  商渔喜欢抓他的手捏温温的咪咪,教他挤奶,温舟勍防不胜防,手指被两面夹击到骨头发麻。太阳好的时候,商渔扯着水管,他拿刷子,两人给温温洗澡。
  商渔一边洗一边说:“赤脚啊赤脚,你看看,这么好的温温,你不来蹭蹭摸摸,你说你是不是个傻羊。”
  说着,她又摸了把温温肚子,目光却一个劲的往他身上溜,“真好摸啊。”
  温舟勍:“……”
  初|夜第二日,踏出房门已近黄昏,温舟勍起床直奔羊圈,人似乎也直起腰板来了,不停在温温周围打转,“腰好、腿好,长得也白,你说你想从哪摸起。”
  已经累瘫手酸软的商渔撑着他的拐杖,“……我摸腻了。”
  “不不不,温温这么好,你怎么可能会腻。”他抓着她的手就要往温温手上摸,商渔耍赖贴上他肩膀,往他身上骑,一边可怜巴巴讨饶,“你放过我,我才刚刚成年,你得会心疼人……”
  温舟勍:“只是让你摸摸羊。”
  “光是摸羊就好了……”
  温舟勍笑的微妙,背着她在草原转悠,橙红色黄昏在卡朗洒下一片暧昧迷离的光影,冬风似乎也没那么寒冷,白雪飘飘,小火堆发着哔哔啵啵的声音,18岁的第一天,破木屋前是那一排长长的弯弯绕绕的脚印。
  温舟勍背着商渔,向着太阳,想要背着自己的小姑娘,永远走下去。
  他摸着温温,好像那些时光悉数回到了他身体里,切切实实,那不是一场白色虚幻的梦,不是六年来不断追寻又不断扑空的失落,他的身体吹进卡朗的风雪,才觉血液热了起来。
  “温舟勍?”商渔喊他,他愣了好久。
  “麻烦吗?”温舟勍问。
  “嗯?”
  “把她运过来。”
  “……运她倒是不麻烦。”
  只是为了留下她,商渔好像快用尽了所有生命力。
  耳边,有呼啸的冷风窜入她的口中,她的脸颊肿起,重重的一巴掌让她撞在柜子边,腰似乎都要撞断了,她分明感觉自己身体已经裂为了两半,却还能站在那里。
  对着章姝狰狞愤怒的面孔,她说:“好,我答应你。”
  她手指透过木屋小窗,指向白茫茫雪雾中羊圈那个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温温,“但是我要留下她。”
  “在想什么?”商渔下颔忽然被人捏起,温舟勍眯眼靠近打量,好像那一瞬间把她的落寞看了去。
  商渔躲闪目光,推开他的手强笑,“我能想什么,还不是想怎么满足你的生日期待。”
  “盯我的羊盯了六年。”她指向温温,一脸诚恳:“你打算怎么吃?烤?炸?煎?涮?”
  温舟勍:“你敢。”
  “我不敢,我让你来。”
  温舟勍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唔唔唔唔……”
  “什么?”他掌心微离,又没完全离开,以防她接着胡说八道,只是商渔说话的气音都会落在他掌心,痒痒如窜过的电流,让他喉咙发痒。
  “你不该是用吻堵住我的嘴唔……”温舟勍的手又盖在了商渔嘴上。
  他一脸无奈道:“果然不能给你说话的机会。”
  他老神在在的对温温说:“你在这吃草,我去教训教训你主人。”
  说完,他拉着人走去了廊檐下,在手刚离开商渔的嘴,商渔要大声辩驳时,被他转身按在了柱子后,跟着吻落了下来。
  商渔踮起脚,勾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舌头灵活,长驱直入的要反客为主。
  温舟勍挑眉,笑着看她,任她放纵。
  商渔嘴唇稍离,嘴唇濡湿,有银丝浅浅勾出,她手指重重碾过他的嘴唇,眼神乖张轻佻,吐气如丝:
  “温老师,好好教训教训,深刻些……”
  在事情向危险边缘走去时,商渔拉下腿上的手,“温温还在,你还没吃蛋糕呢。”
  温舟勍指腹抹掉她嘴边水痕,“没想做到底。”
  商渔翻了个白眼,“嗯,我信。”
  温舟勍哭笑不得的捏捏她脸蛋,拉着她整了整衣服,两人又人模人样的回到温温旁边,坐在她旁边的草地上拆蛋糕。
  蛋糕上面有雪山、破木屋,旁边写了个一排小字:“老温在哪,哪是我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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