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来回补救，跪在地上挪动自己的身体，久而久之，膝盖都让她蹭出了血。她一边挪，一边哭，可是这范围太大了，她只有两双手，她顾不过来，她想呐喊，可喊不出声……
她伏在碎玻璃碴子上哭，再也不敢抬起头来，她怕自己来不及挽回的生灵在哀叹，怕整片土地都在悲鸣……怕彻底崩毁之后再无法挽回……她就这样哭了好久好久，哭到眼睛都肿了，周围还是一点响声都没有，没有人来打扰她，也没有人来帮她……
她抬起头来，准备继续。
可情况和刚才不一样了，她来不及挽回的地方全部粘合完成，虽仍有裂隙，但还不至于崩塌……
她抬起头来，赫然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穿连帽黑衣，兜头帽把五官掩在暗处。她身型瘦长，双腿笔直笔直站在一处，她脚下是南阳县，从那里延伸出来许多地方都粘合牢靠，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她伸出手去喊那个人，那人也没有回头。她爬起来向前奔跑，可她们两个的距离还是没有缩短分毫，那人就站在那，可她根本就过不去也摸不到。她跑到气喘吁吁，撑着膝盖低下头，抹抹眼泪。
整片川渝大地突然开始倾斜，光滑的玻璃面让人没有抓手，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栽，她看了一眼下面就是无边地狱，黑压压地蹿着火舌……她突然就累了，闭紧双眼，任由自己下落。
我是一个没用的人，她想，就让我在这里陪葬吧。
有人猛的拽住了她的双手。
她抬眼一看，那人的五官还是掩在帽子下面，只是映着光亮，让人看清了五官。那人眼睛像是一池清澈的湖水，双唇紧抿但仍有血色，显得她整个人很漂亮。那人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江宁……她说，江宁，好久不见啦……
好久不见……
（未完待续）
第35章 网吧
图灵游戏：网吧
江宁拉住叶莞莞后，倾斜的川渝大地瞬间消失了。她猛地一使力，把叶莞莞拉上了一个更高的台阶。
那里是一片广袤的大草原，叶莞莞抬头看了一眼上空，所见之处天蓝地阔，草长莺飞，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对旁边的人说：“江宁……是你吧？我没有看错吧？”
那人不发一言，甚至懒得回头看她一眼，只自顾自地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叶莞莞赶忙跟上，她生怕跟丢了，江宁不理她也罢，她喃喃自语道：“江宁，江宁，你过得好不好……”
江宁仍是大跨步向前走着，叶莞莞不知道她要去哪，也不知道她们还要这样走到何时，不多时，江宁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说：“我原本以为，死一个人总比死很多人要好，如果非要有人牺牲，那牺牲我一个总比牺牲很多人要好……可是……”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远飞的北极燕鸥，又道：“可是我错了。如果我知道在我走后，有人会这样伤心难过，那我当初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叶莞莞怔在原地，她点点头：“晓枫每天都很伤心，还要强打起精神兼顾学业和工作……他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在洛城的老墙头放一束鲜花，直到他离开洛城，去了北京……你知道吗，他被碎石块埋在地底下，也是有人拼命喊你的名字才让他有了意识……”
她说：“江宁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算我求你，你快回来好不好……”
那人又沉默不语了，叶莞莞不知道这些话江宁听进去了多少。她见江宁又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走，便赶紧跟上。江宁步伐很快，叶莞莞跟得很辛苦，眼前越来越亮，广袤的平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也越来越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她用手遮住双眼，好避开刺目的亮光——
等再睁开眼，她就看到江宁站在光源的中心，拿着对讲机面对大屏发号施令。
江宁成了TITC最年轻的指挥官，她行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TITC的人都很信任她，久而久之，信任也变成了依赖。她站在那里光芒四射，让人心生敬仰——
而自己只待在暗处，是众多协助她的小角色之一。
是了，叶莞莞心想，本该是这样子的，江宁在明处，我在暗处，江宁在前面发号施令，我只在她身后辅佐。我本不应该站在阳光下的，是我不够自信，是我不够勇敢，我总需要有个人来支撑自己，我总是犹疑不决，摇摆不定……
可是现在整个反过来了。
叶莞莞心想，江宁，我现在过的是你的人生，你又过起了我的人生。
那次意外之后，我们两个，算是交换了人生吗……
她多希望江宁能回到阳光下，而不是躲在暗处，自己所处的位置就最适合江宁，假以时日，她一定会大有作为……
可是……
江宁仍站在那里，终于肯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她站在阳光下，微笑着偏头，然后不舍地对叶莞莞挥挥手。
她说：“你该回去啦，别留恋这里，再见啦……”
叶莞莞摇头：“可是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江宁看起来有点难过，她没有回答叶莞莞，只是继续挥手——
天边的云彩颜色越来越淡，整个世界陷入一片虚无……
叶莞莞于当日的凌晨恢复意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很浓。她抬眼环顾四周，只看到高崎瘫倒在凳子上毫无睡相，除此之外，邱晓枫也赶过来了——
他双手插兜，坐在病房的长椅上睡得很沉。
叶莞莞看着邱晓枫，蓦然间，心疼和怅然溢满了胸腔。
北京东城区入了夜，长安街上的车流也变得稀少。
老城区一个老旧网吧的老板此时无比心累地爬上二楼，又在某个包间的门口停下脚步。
半个月之前有个奇奇怪怪的姑娘说要包下这里的一间屋子，还一次性付清了全款。她的要求很简单，一是包间里的五台电脑都归她使用，二是让老板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给她买一些补充能量的零食——她把零食的费用也一股脑结清了。
老板一边欢喜一边嘀咕，沉迷游戏的小孩他也见过不少，夸张到这份上的还是头一个……这不深更半夜，楼上包厢又来了电话，说自己饿了，问老板有没有巧克力派……
老板就一脸黑线地去隔壁小卖部采购巧克力派了。
看在她结账那么豪爽的份上，老板还自掏腰包给她添了点零食，毕竟总吃甜的，营养会跟不上的……老板摇摇头，感觉自己成了个忙前顾后操心过度的老父亲，他敲敲包厢门，把零食挂在门把上了。
包厢内五台机器被摆成了某个角度一览无遗的架势，机器中间躺着个人，那人真是四仰八叉躺在座椅上的，细长笔直的双腿搭在电脑桌上——
她也不想这么没形象没素质地躺着，只是同一姿势待久了，双腿有些浮肿，后背和脖颈也遭了殃。好在一切都顺利结束了，她突然觉得肚子很饿，于是就打起了“订餐电话”。
她甩了甩浑浑噩噩的脑袋，又抹了一把脸，双手往下一支撑，让自己坐起身——
一边听着自己的骨头噼啪作响，一边觉得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
她起身动了动四肢，又动用了一下反应迟钝的脑瓜对接下来的计划思忖片刻，猛然间又想起来要紧的事——她打开门，把零食都取回来了。
整个网吧都打烊了，所以外面的楼道里总是漆黑一片。街上偶尔会过一两辆车，把楼道映亮，又转瞬即逝。
她往楼道的尽头走去，纤长的身影隐匿在黑暗里，因为这几天劳累过度，她整个人更显瘦削。走廊尽头的窗口观景不错，她站在那，看北京城的夜色，看外面的万家灯火，看昏黄色的路灯似乎也要沉沉睡去……
外面安静而祥和，让人心生平静。
***
邱晓枫和杨飞是最后一批离开隋县的。
彼时灾后重建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他们与村民一一道别，一边说着安慰鼓励的话，一边收拾着行李。
邱晓枫想了想刚来隋县时这里是什么样子，又看了看现在——虽说山体的破坏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如初，但临时房建起来了，社会秩序也变了样，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特别是，村民们经常说避难所有个爱笑的邱医生，看到他以后心情总会不自觉地变好，还有几个姑娘听到邱医生就羞红了脸……他更是觉得，自己得到了所有人的接纳和尊重，对这里万般不舍……
临走之前，他又去探望一一小朋友，他在耳边摆了个通话的姿势，说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吧。小孩子和他拥抱过之后，又炸着头上的毛硬撅撅地来了一句：“你还是快找你的女朋友吧……”
邱晓枫又被一口热水呛了嗓子。
临上飞机之前，他还接了个电话，对面杀猪般的惨叫差点没让他耳膜穿孔——
高崎说考上啦我考上啦！我可以去北京找你们啦！
邱晓枫说恭喜恭喜，哪个学校啊？
高崎一边啵着手中北理工的招生简章，一边告诉邱晓枫学校的情况——
“那可是985啊！可以可以，相当厉害。”邱晓枫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以前小看你了啊。”
“可不就是你小看我了嘛，我没那么挫……”高崎洋洋自得。
邱晓枫在隋县的机场坪欠嗖嗖地道：“那我就在北京等你报道啦，'学弟'。”
高崎：“……”
（未完待续）
第36章 追
图灵游戏：追
“哦。”高崎沉默了一会，紧接着来了致命一击：“我看你是不想要江宁的具体定位了，'学长'。”
“别别别，我错了。”邱晓枫被拿捏得死死的：“等你到了北京我请你吃高级自助，就电视塔观景台上那家，怎么样？”
高崎瞬间忘了刚才的“血海深仇”：“成交！”
邱晓枫见高崎把具体定位发过来，才在空乘的催促下把手机关了，他往后一靠，一路睡到北京，再睁眼时天都黑了……他被杨飞叫醒，在半空中睇了眼京城四四方方的环路，竟有种“归乡”的感觉。
当天夜里，他都没回学校，直接拉着行李去了东城。
网吧的老板把他当成旅客了，一边摇头一边摆手说我们这里不能当酒店住的呀……结果邱晓枫刷地打开手机，问老板见过这个人吗。
他只有一张江宁的照片，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那老板其实心眼蛮多，江宁大手笔过来包网吧的作派很容易让人想多，被当成沉迷网络游戏的不良少女也情有可原，那老板脑子忽悠悠转了两圈，又把面前这小伙定义成不怀好意的浪荡混混……他脑子里滴滴报警，连连摇头说不知道哇，没见过这个人。
邱晓枫：“……”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确实灰头土脸一点也不光鲜。他认命地从兜里掏出卡包，把北大学生证和饭卡往老板面前一甩——
他说：“我不是坏人，前两天来你这的女孩是我失散多年的女朋友……”
老板一面想着你才多大还失散多年的女友，一边琢磨着我什么时候说过那女孩来过我这，一边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邱晓枫，一边听他卖惨。
在他说到江宁多么多么可怜自小离家出走又沉迷游戏和歪门邪道之后，老板才抬手制止，只说那女孩是一个月之前离开的，包了半个月的网吧，还天天指使他跑腿，点名要巧克力派……
邱晓枫一听到巧克力派就破了防，差点眼里泪汪汪，那老板一脸懵，说咋了，巧克力派咋了……
邱晓枫吞下一肚子委屈，这委屈还是因为他过分共情江宁好几天没正儿八经吃饭闹的，他点点头糊弄老板道：“没什么没什么，她小时候太穷了，吃不起巧克力派，所以我听到巧克力派有点难受。”
“哎……”这下老板也过分共情了，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总而言之，邱晓枫捞到了不少信息。
那老板说江宁应该是附近的居民，因为看着面熟，她包完网吧，谢了老板，就一脸困倦地离开了，那阵仗仿佛她参加了什么国际电竞比赛，半个月一下也没合眼似的……她是往东边去的，路上还打了一辆车……
邱晓枫谢过老板，转头就给高崎打了夺命连环CALL。
高崎疯了：“大哥！几点了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邱晓枫：“……崎哥。”
高崎：“……”
高崎：“……你别这样我有点怕……”
邱晓枫：“我要不再请你吃顿金钱豹吧……”
“啊？”
“你能拿到东城区这个网吧附近的监控记录吗？”
高崎深吸了一口气，用右手捂住双眼道：“大哥，犯法啊！”
邱晓枫说：“我知道犯法，但是她黑了你系统，你要不要上报一下线索，联合公安……”
“把她当犯人抓一抓？”
“……昂。”
高崎胸闷气短，快噎过去了：“……那……这……也不是不可以……”
他想到了邱晓枫被埋在山下的样子，心生怜悯，同时也提醒自己，把“远离恋爱中 or 预备恋爱中的男人”几个大字吸烟刻肺……
两边沉默了一会，高崎又好心提示道：“不过我劝你不要报太高的期望，你能想到监控，她就想不到？她那么猴精……啊不是，她那么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