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枕戈待旦的不眠夜，整座城市，历尽难虞，千疮百孔。
（未完待续）
第97章 携手
图灵游戏：携手
太难了。
江宁的脸色不太好，心情也十分沮丧，她扒了一块高热量的小面包往嘴里塞着，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话——
真的是太难了。
不远处，邱晓枫在和某个同事聊天，江宁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们笑了，此时此刻，不知道邱晓枫给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药，那同事竟笑意盈盈，一扫往日的疲惫。
她也跟灌了迷魂药似的。
她目光追随着某个人，自觉某人帅气的职业滤镜已经在她这里变成了包治百病的良药。
整座城陷在雾里，夜阑更深，别提有多压抑了。
现如今的情况，她看在眼里，心理状况也稳定不到哪去。她长了一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大家都觉得她镇得住场，什么样的压力都能自我消化，所以负面情绪层层堆积，聚沙成塔，她都快撑不下去了。
幸好某人及时赶到，让她如释重负。
高崎探过头来说：“哎，嘿，嘿，你把口水擦一擦……”
江宁怒嗔：“哪里有口水了？！”
高崎努努嘴，看看她再看看远处的邱晓枫，连连摇头，哎哎叹气。
江宁理直气壮地道：“看看怎么啦，所有权都是我的，我看看怎么啦。”
高崎说：“没怎么，我是想提醒你，赶紧吃，咱们这边的工作不能停，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江宁白眼一翻头一甩，又往包里塞了好几块提拉米苏。
两天后，邱晓枫要暂别指挥中心，前往救援的第一现场。据说心理疏导组很缺人手，他刚把名报上去，那边就派车来接人了。
江宁送他上车的时候时间很紧急，所以他们也只是简单地告了个别。邱晓枫临上车前，江宁看了看表，抓紧时间他嘴上贴了一下，然后言简意赅地道：“平安。”
邱晓枫也平静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高崎，还有行色匆匆的认识或不认识的路人，更淡定地低头回吻一下，对江宁说道：“你不能再瘦了。”
江宁闻言，眼底泛红，遂又扒上去啄了一口，直到围观群众之一的高崎忍无可忍，死活要把她拖走，一边拖还一边嚷嚷，说回去工作啊大姐——
江宁不情不愿地挥手再见，又丧着一张脸随高崎往指挥中心走。一路上，都是同事在开她玩笑的，说这几天可算是开了眼，谁也想不到一向全世界最酷的小姜怎么还能有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
总而言之，这次小插曲之后，工作又回到了正轨。
整个救援过程中，他们只是短暂地相处了几天，并且因为各自都有工作，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对方有这么要求都要尽量满足，即便满足不了，也先嘴上应承下来——
他们两人心照不宣，默契十足，一旦分开，就不管不顾了。
江宁又开始了每天只吃一顿饭的日子，也习惯了每天把最难最累的活统统揽下，一个人睁眼熬到黎明。
而邱晓枫自从到达一线，就穿起了防护服。
他报名参加的是最辛苦、最危险的医疗工作组，并非什么心理疏导组，他临时起意诓骗了江宁两句，只为让她心安——
毕竟江宁根本就腾不出时间来辨别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
他和江宁告别后就直奔核心封控区，经过几天的适应期，他也习惯了层层加码的防护服，还可以拖着沉重的枷锁来回行动。他并非专业的医疗工作人员，能做的也十分有限，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比如扎针输液，还有运送医疗物资等等。
在某个连轴转的夜里，整座城市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带了几个同事去当地仓库领取物资，没想到那边的工作人员摆摆手，态度强硬地让他连夜把车开回去。
看守仓库的人说物资的分配需要按照流程来，让他们回去再等个一两天，邱晓枫说他所在的医院病人爆满，人命关天，一刻也等不了了。
对方一点不通人情，怎么说都没用，和邱晓枫一起来的几个姑娘淋着暴雨，都快哭出来了。
邱晓枫看了眼天色，干脆地说道：“等什么等，不等了。”
他抬腿用力一踹，不出两下就损坏了大门，还花了不多的时间把看守人员按住了，又在雨中点头示意那几个姑娘把需要的东西搬走。
等警方赶到的时候几个女孩子已经开车把东西运走了，唯独邱晓枫留在原地等着收拾残局。大雨倾盆，视线所及之处就像是加了一层模糊的滤镜，茫茫夜色中，有个穿制服的年轻人从警车上下来了——
那人在邱晓枫面前停住，对他说道：“你挺能耐的呀。”
……
江宁几乎包揽了全部的大夜班，那天夜里，指挥中心的人并不多，四周安静的可怕。
她抬眼看了下监控大屏，最新的紧急任务是好几个医院都在上报物资紧缺，而市外往市内运送物资的运输链又出了大问题——
她拿起对讲机，以指挥官的身份开启了运输绿色通道，还说一切物资先优先送往医院，如果需要的话，整个指挥中心的食物和水也可以送过去。
对讲机里没什么人回话，唯独暴雨倾盆的声音听得真切，对讲机里沙沙响了一会，她正要放下机器，专心别的工作，没想到，机器里有人回话了——
那人删繁就简，语气平和地说了一句：“同意。”
江宁动作停了一会，她以为自己连日来不睡出现了幻觉。没想到，身后的大门一开一合，有人进了大厅，又在她旁边停住脚步。
江宁回过头去，见有人身携对讲机，和她一起看着面前的监控大屏——
江宁不自主地开始想要流眼泪，她心里百感交集，委屈又占了上风，所以下嘴唇也有些轻微颤抖，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咽下哭腔，尽量平静地道：“好久不见。”
叶莞莞看着她，笑道：“好久不见。”
江宁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莞莞复又看着监控大屏出神：“今天刚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知道，你们一定很难很难……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江宁嗯了一声，回道：“以前也难，以后说不准会更难，所以习惯就好了。”
叶莞莞伸出右手，五指向上，对江宁说道：“歇歇吧，还有我呢。”
恍惚间，江宁也伸出左手，与她十指交握。
叶莞莞说：“你一个人不行，我一个人也不行，所以，我们一起……”
面前的监控屏实时显示了各个核心封控区的画面，光线很亮，两个漆黑的背影站在前面反而显得有些渺小。
她们把手放下，但牵手的力度更大，目光所及之处，许多其他省市的医疗救援队也都赶到了，正在清点人数——
叶莞莞仍没放开牵着的手，江宁也将将落下了一颗悬着的心。视野模糊间，江宁感觉到自己的泪水就像霡霂霶霈，顷刻间盈满了整个眼眶。
……
暴雨中，杨飞居高临下，给邱晓枫撑起了一把大伞。
他对邱晓枫说：“你下手轻点，你按着的那人，就是个看守物资的，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歹徒——”
显然那人让邱晓枫制服之后就动弹不得，现在已经木着脸生无可恋了。
邱晓枫拍拍身上的雨水，站起身来，问杨飞：“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伤口怎么样？能淋雨受潮吗？”
“早就恢复了。”
邱晓枫瞥了一眼杨飞，捡重要的说：“我跟你约法三章，你不要告诉江宁我是封控区的医疗工作者，把这事瞒过去，等过几年，我帮你搞定我爸妈……”
杨飞：“……”
杨飞：“说实话现在说见家长的事还有点为时过早……”
邱晓枫：“我爸妈很难对付的。”
杨飞：“……成交。”
那个被邱晓枫按在地上冲了一把暴雨的人心里更绝望了。
他好端端上个夜班，莫名其妙就挨了一顿揍，还被迫躺在地上冲了好几遍凉水澡。等眼巴巴盼来了警 车，来的人既没帮他伸张正义，也没帮他讨回公道，一下车就直奔欺负自己的白大褂帅哥——
他们两个一来二去说起了什么见家长。
此人躺在地上，万念俱灰，心里想着自己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谁能想到，揍自己的白大褂暴徒和来的人竟然是“这种关系”啊……
（未完待续）
第98章 平民英雄
图灵游戏：平民英雄
邱晓枫和杨飞并不知道此人心里的小九九。
杨飞指指落汤鸡一样的受害者，对邱晓枫冷眼说道：“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打人啊。”
邱晓枫说：“医院里人命关天，等不及了。后果我来承担就是，你看，我这不是一直在等警方过来吗？”
杨飞说：“……还有，你怎么进的核心封控区？怎么就穿上白大褂了？医学常识你懂吗？怎么规避感染你懂吗？”
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如果邱晓枫出了什么危险，自己还是知情人士，那回去以后，江宁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邱晓枫指指上方天色，无奈地道：“你就不能先把我俩带上车，我看感染不太可能，但是再这么冻下去，我肯定要感冒了……”
杨飞看着他，神情木然，满脸无语。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地震那次，还有洪灾那次，这人一门心思往前冲的样子，杨飞沉默了片刻，心想，不奇怪啊，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
临近后半夜，江宁索性把腿抬起来踩着凳子，连日里来的压力和疲惫，就像突如其来的山崩地裂，此时全压在她身上了。
叶莞莞：“你的腿怎么变粗了啊？”
江宁：“这是浮肿……你试试保持一个姿势连续工作72小时，我这种情况还算好的。”
叶莞莞推搡她：“去睡觉啦，工作我帮你盯一会就好。”
江宁不置可否，索性直接往她身上靠，她闭着眼睛摆烂道：“我现在觉得，当霸总不香，当霸总的小媳妇，才香……”
叶莞莞：“……”
她抬手摸摸江宁的头：“好好好，我养你，我罩着你啊。”
江宁闭眼打了一会盹，紧接着又想起了要紧的事：“小叶同学。”
叶莞莞：“哈？”
江宁：“请问，你现在还单身吗……”
叶莞莞说：“嘿，我就不告诉你……”
江宁支起脖子，看着叶莞莞，口中闭气，愤愤然成了个蜡笔小新脸。
叶莞莞双手托腮道：“那你谈恋爱的时候嘴也很严啊，让我毫无头绪，无从八卦，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话还没说完，江宁就开始上手挠她。此次武力冲突过后，江宁累的呼哧带喘，她可怜巴巴地对叶莞莞说：“快告诉我好吗……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叶莞莞抬头，思忖片刻，回话道：“在来的路上……”
江宁瞬间来了精神，她点点头道：“来的路上，然后呢？”
叶莞莞和杨飞是在机场分开的，在此之后，叶莞莞需要要去指挥中心报道，杨飞则要直接奔赴核心封控区。临别前，叶莞莞心里难过，她在机场坪上对杨飞说：“你能不能保证，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什么样。”
杨飞回过头来看着她。
叶莞莞神色黯然：“不要生病，不要受伤，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自己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杨飞没有回话，他在机场坪上站立，然后抬手，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叶莞莞鲜少看见他这副模样，平时正儿八经的时候太少，一时之间让她有点手足无措。天色灰蒙蒙的，细雨一刻也没有停歇，风蔚然呼啸着穿越一整个空旷的停机坪，杨飞站在那，面对着她，身体笔直，目光肃然。
她突然觉得，这是她的平民英雄临行前留给她的最沉重也是最不容置疑的许诺，这个许诺沉甸甸的，像是有千斤重。
故事讲完了，叶莞莞看着闪烁不停的监控大屏出神，杨飞那时帅气的模样在她心里留下了烙印，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忘不了他在机场坪上立正敬礼的样子。
江宁看着她，迟疑地说：“……内个，故事是挺感人的，但是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啊……”
叶莞莞回头：“你想听的我不告诉你，就这样，赶紧工作吧。”
江宁扁扁嘴，别提有多憋屈了。
……
工作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月末的某一天，江宁终于觉察出不对劲了。
因为邱晓枫越来越忙，和她视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有时候，她甚至看到了他脸上穿戴防护服的印子。
她托人打听了一下，心理疏导组是否需要穿戴防护服，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她心里的疑虑并未消解多少，直觉还是让她眉头紧皱。
在这种情况下，她借着外出巡查的机会，去了一趟核心封控区。
在那里，她遇见了杨飞，又在他百般阻挠之下，意外看到远处邱晓枫和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
她一看到那个场面就受不了了，病人在医院里闹得凶，而邱晓枫一个人周旋于病人之间，一边安抚情绪，一边给他们做例行的检查。病人几近崩溃，恐慌的情绪四处蔓延，而邱晓枫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来回忙碌，任劳任怨。
江宁立刻就想冲过去，却被杨飞拦下了。杨飞说你穿着这种防护服不能过去，只能远远地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