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久必婚——岫云
时间:2022-09-02 07:36:20

  霍圳停了会儿, 让窗外的雨声显得更为喧闹, 也让桑念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起来。
  “又又,我们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的?”霍圳没有纠缠着之前的话题,“我记得,你上高中的时候, 我每次到学校门口去接你, 你都会朝我笑,怎么现在,反而见不到你的笑了呢?”
  他说着, 拉了拉桑念的手臂, 而桑念本有些无措, 被他这么一拉, 身子也一道儿偏了过去。
  黑暗当中气息交缠, 好一会儿桑念才意识到他们靠得有些过分近了,而霍圳像是完全不知,“你与霍衍嬉笑打闹,在面对我的时候为何如此拘谨?”
  就像现在,他还攥着桑念的手臂,能够明显感觉到她肌肉的紧绷,“你在紧张什么?”
  桑念被他这么一说,像弹簧一样,往后弹开了好一段距离,她将头发挂到耳后,“没啊,我没紧张,就是太黑了,有点儿怕。”
  之前又是停电又是打雷,都没见她说半个怕字,现在和自己待在一块,居然就“怕”了,霍圳知晓她的脾气,越是逼问,她就越像蚌壳一样,将自己紧紧关起来。
  他今日凭着一股冲动来这儿,自然不是想达到这种效果,便缓缓松了手,“你很讨厌我?也对,我来你连自己的房间都得让出来,算了,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个民宿睡一晚。”
  陈家村近几年在发展旅游,虽然没有别的景点那么红红火火,但好歹民宿也开了不少,想找个住的地方总能找到,只不过要冒着雨走很多路罢了。
  他说完,便起身往外走,桑念急急出声,“没有的事,大哥你就住我这儿,外婆的床大,家里能住的。”
  她的急迫让霍圳在黑夜中挑了挑眉。
  “民宿离这儿挺远的,外头雨这么大,你就别走了。”最后几个字是桑念鼓了勇气才说出来的,说完她等着霍圳的反应。
  霍圳往她靠了两步,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下次多朝我笑笑,你睡这儿,我随便打个地铺就行。”
  桑念劝了,无果,只能去找了套干净的被单和床垫,摸□□他把隔壁的床给铺了。
  窗户一开,里头的霉味散去大半,霍圳手里拿着电筒给她照明,顺带帮理理床角的褶皱。
  两人干活,速度快,不一会儿便把床铺好了。
  条件有些简陋,桑念又劝了一次,见霍圳坚持要住这儿,便没再多说,门关上之后回了自己房间。
  由于没电,在床上翻来覆去担心霍圳会不会睡得不好,不习惯,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隔壁家的一只小土狗成了闹铃,准点开始叫,桑念睡眠浅,没一会儿就醒了,迷迷糊糊地走下楼梯,还剩最后几个台阶的时候,她看见靠在门边的伞,才想起来霍圳昨儿个住在家里,便又轻声上楼,到隔壁房间去看了看。
  窗帘拉着,桑念将门悄悄打开一条缝,看见床上霍圳睡得正香,并未被隔壁的狗叫声吵醒,于是她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给隔壁的小狗投喂了一根火腿肠,希望它能安静点。
  小土狗生活在乡下,虽然生活环境和条件没有那么好,却也是很聪明的,桑念给了吃的之后,它像是听懂了一样,之后一声都没有叫。
  屋内,张美英早早便醒了,她如今已经能够下地走路,性子要强的她从来都不会叫桑念搀扶,只有少数时候实在困难了才会喊桑念。
  今日她已经遵循医嘱,在复建器械上走了好一会儿,此时额上都是汗,桑念进门的时候,她正坐在长椅上休息。
  “外婆,粥马上就好,我现在去开店,你要不要喝点儿水?”桑念给她倒了杯水,扶她到门口的轮椅上,这样她好歹能出去吹吹风,不用一直待在家里。
  现在张美英还不能长时间走路,大部分时间须得坐在轮椅上,医生说,若是恢复得好,快则一两个月,慢则两三个月,她就能和往常一样了,关键还是得勤加锻炼,疼也得坚持。
  桑念知道她每日自己走路的时候都会疼得出汗,又拿了纸巾给她将额头上的汗擦了,这才去浴室将换洗的衣服放到洗衣机里。
  “念念,昨儿晚上是不是有人来了?听见你们在外头说话。”张美英自己推动轮椅到了天井中间。
  雨下了大半夜,现在已经放晴,地上还有不少小水坑,倒映着蓝蓝的天空。
  桑念已经熟练地将茶叶店生锈的卷帘门拉了上去,雨后自带一股清凉的气味,她没撒谎,斟酌着说:“恩,昨晚上邻居家的哥哥来找我有点事,正好下大雨,我就让他住在楼上的空房间了。”
  张美英皱眉:“那房间都多久没住人了,估计一股子霉味。”
  她向来热情好客,以为遵循的待客之道绝对不是让客人住最差的房间,但眼下家里小,着实没地方住,就只能在别的地方精细点了。
  “既然有客人在,念念你中午去多买点菜,鱼啊肉啊的都买点,鱼记得让老板帮杀好,其他的我回来教你。”张美英腿脚不便,下厨的活自然得交给桑念。
  于是她依着张美英的话,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不少东西回来,两只手都提满了,跨进后院的时候,看见霍圳刚睡醒从木梯上往下走。
  坐在院子里的张美英显然也听到了动静,见是个帅气的年轻小伙子,便拿出一惯待客人的热情来,“小伙子醒啦,锅里还有粥呢,先下来吃点儿。”
  霍圳有些认床,昨晚凌晨三四点才睡着,所以今儿个早上多睡了会,看见张美英,他忙叫了声,而后跟在桑念身后进了厨房。
  锅里的粥刚好,但是只有最简单的咸菜,霍圳倒也不嫌弃,将一碗都喝了。
  张美英在外头坐了会儿,就有些受不住,她现在精气神不如以往了,主要还是以躺为主,离吃午饭还有段时间,桑念便扶着她回了房间,让她再睡会。
  这几日是旅游淡季,店里也没什么生意,不过风倒是很好,穿一件薄毛衣的话刚刚好,桑念就在店里摆着的那张小桌子上勾勒初稿。
  其实辞了工作,在陈家村,她反而更能够静下心来设计,有时候灵感就在不经意间出现。
  她望着远处的一片山村出神时,一道阴影将她笼罩,霍圳穿着昨日她买的衣服,低头看着桌上的稿件。
  衣服是烂大街的T恤,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图案,裤子纯黑的一条,根本没什么设计感可言,霍圳穿着,就像一下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千篇一律的校服在他身上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桑念放下笔,提议,“我带你到周围去逛逛吧。”
  陈家村自打想吸引游客之后,环境比之前要好得多。
  霍圳并未拒绝,“那店里呢?”
  桑念摆摆手,把门上挂着的小牌子转了个方向,“没事,都有监控的。”
  霍圳这才一手插兜,随她往外走。
  陈家村以前他从没来过,但这村子着实不大,转一圈下来半个小时都不到,二人晃到后山的茶园,新鲜的茶叶还没有采摘,上面挂着昨夜遗留下来的露珠,看着鲜嫩无比。
  桑念走到一棵大树下,看到茶园边上竖着的篱笆,忽然想起对面是个会所,那会儿霍衍就是在这里头打猎。
  因没什么话题,她便将此事拿出来讲给霍圳听,顺带描述了一下霍衍当时穿着古装的样子。
  她讲的时候眉眼弯弯,霍圳听来,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有些剖心剖肺的话一时不知该不该说,说出来若是叫她觉得负担,又该如何。
  对于霍衍的那些事,霍圳并不是很关心,但他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找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把一些话说清楚么。
  陆陆续续有人山上来采茶叶,二人便没有多待,原路返回。
  走在路上,桑念见霍圳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他是担心车没油的问题,便主动的道:“我记得村口出去不远有个加油站,你什么时候回去的话,告诉我一声。”
  霍圳倒还真不担心油的事,只是她说到便应了一声。
  桑念知道他就要走,心里有些落寞,垂眼全都藏了起来。
  快到门口时,便听得喧闹嘈杂之声,陈家村本来就小,但凡谁家发生点什么事,周围邻居立马就会上围观。
  桑念走近,一眼便看到了乔静兰与桑宏良,夫妻二人竟一同来了这。
  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这俩人过来,又是为了逼婚的。
  霍圳刚巧来了个电话,他也没注意事情是发生在桑念家门口,以为只是大家站在一起说话,便站在人群外暂时没动,接电话去了。
  桑念肚子跑上前,她不想家里的私事被外人围观,便打开店门,冷脸对着夫妻二人道:“先进去吧,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原本乔静兰便在四处打听桑念的去向,顺带再和左邻右舍编排一番桑念,这会儿人回来了,她也算给面子,跟了进去。
  玻璃推门一关上,乔静兰便发难,“桑念,你别以为一声不响躲到这里就完事大吉了,如果今儿个你还不了钱,就跟我回去,下周去和人家李先生把结婚证领了。”
 
 
第38章 
  桑念今日也气得不轻,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他,更不可能跟他结婚, 你们是疯了?什么年代了, 还用逼婚这一套?因为缺钱所以就要把我给卖了?”
  她说话毫不客气,乔静兰和桑宏良也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好在外头围观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然听到的话,估计不知道得怎么想他们呢。
  桑宏良也在此时开了口,态度却与乔静兰一致,“你也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们好歹也把你养这么大,你不知感恩就算了, 现在家里有困难, 你难道不应该帮帮忙?这么多年,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敢这么和大人说话?”
  桑念眼角沁出泪水,她一直以为,桑宏良对她还是有几分亲情在的, 现在看来, 不过都是建立在需要回报的基础上罢了。
  他们口中的亲戚,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帮忙?你所谓的帮忙,就是让我嫁给一个四十岁的人?既然要谈养育之恩, 你们难道只养了我一个, 桑乔呢, 她不是你们的女儿?为什么不让她嫁?”桑念大声质问, 心里已经彻底凉透。
  乔静兰冷笑,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女儿比?”
  桑宏良也懒得与她辩嘴皮子,他现在钱缺得紧,而姓李的非得等领了结婚证之后才肯将钱借给他,这次的投资关乎桑家的未来,他不能就这么因为桑念,把之后所有的都毁了。
  “先跟我们回去,有什么事情再商量,你在这地方呆着有什么好的。”桑宏良决定采取怀柔政策,先将桑念带回去,之后的事情就要好办得多了。
  桑念显然也不是个傻的,压根不肯,乔静兰便上来拉她往门外去。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一边拉桑念时,她一边口中还道:“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除了听我们的乖乖回去嫁人,还有谁会娶你?谁会帮你还钱?你就别在这白日做梦了,犟到最后结果还不是一样。”
  乔静兰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霍圳耳中,他将门推开,发出不小的动静,“我娶。”
  三人都扭头朝他看去,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乔静兰与桑宏良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尴尬的神情,而桑念用力甩开了乔静兰的手,摸着自己被攥得发疼的手臂,往后退了几步。
  桑宏良扯出一个生硬的笑,“霍总,你怎么在这啊?”
  他年纪比霍圳要大不少,但现在也得叫一声霍总。
  霍圳不回答他的问题,走到桑念身边,将她外套的袖子往上拉了拉,见手臂上果真红了一大块,隔着衣服都弄成这样,可见对方手劲有多大,他神色一下便冷了。
  “你刚才不是说没人娶她?我娶,她欠你多少钱,我还,行了吗?现在可以滚了吗?”
  霍圳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响在三人头顶,桑宏良与乔静兰根本说不出半个字,就连桑念都愣在原地。
  见他夫妻二人不动,霍圳显然有了怒意,嘲讽道:“怎么,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二位耳朵不灵了?还是要我再重复一次?”
  乔静兰还想质问桑念什么,硬是被桑宏良一个眼神给拦下来,一前一后出了门。
  俩闹事的走了,桑念也算松了口气,也更加庆幸自己当初做了留在陈家村的决定,她坐在小马扎上,揉着手臂,愣愣地想着刚才霍圳的话。
  他是想给她解围,才会这么说的吧。
  现在的气氛,桑念没有勇气开口,霍圳在她面前蹲下,大掌覆在她红了的那块地方,轻轻揉捏着。
  不需要说话,在这种无言当中,桑念居然觉得自己不那么难过了,“谢谢啊,我会尽快想办法把他们的钱还了的。”
  言下之意,不会把他刚才说的话当真,所以他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霍圳停住手上的动作,掌心与她的肌肤相贴,温热的体温便传导过去,“我这人从来不随便承诺,你欠的钱我来还。”
  桑念抬头,见他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小小的自己,周身有些发热,未及说话,便听他继续道:“娶你也不是开玩笑,如果你愿意的话。”
  如果说前面一句,桑念还是心怀感激,那后面一句,她便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怎么能这么耽误你。”
  霍圳温柔地触上她的发,“那你呢,要嫁给他们说的那个男人。”
  “不……”桑念下意识地回答,她当然不会嫁给李超,“我只要将钱还了,他们就不能逼我了。”
  霍圳:“真的吗?只要你在桑家一天,你一天不结婚,他们都能想出各种理由来逼你就范,你真的想这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垂眸看向桑念手上被捏红的那块,意有所指。
  这样的强逼,肯定不会只有一次,只要桑念不结婚,她永远都是桑宏良手里的工具。
  即使她能离开,但张美英还在这里养病,她能去哪儿呢?
  桑念盯着那块出神,不说话。
  其实心里头已经认可了霍圳的话,但她有她的顾虑,“婚姻不是儿戏,我不能耽误你。”
  如果为了她自己,就这么草率地决定,那岂不是太自私了。
  霍圳在她犹豫不决之际,突然道:“如果我说,我是愿意的呢?你呢,愿意吗?”
  桑念瞠了瞠眼瞳,“大哥,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她便没有停下,“我知道,你因为小时候我挡的那一鞭子,一直都觉得欠了我,我之前就说过,没关系的,我早已经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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