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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把见面都地点约在了崇华外的咖啡厅。
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到的,见到之后,李浩晨直接领着慈音去到了咖啡厅二楼的单间。
服务员礼貌的来帮两个人点单,慈音匆忙的点了一杯冰美式,李浩晨也是随便点了个喝的。
后来服务员将饮品送过来之后,李浩晨直接将单间的门关上,一瞬间,音乐和嘈杂声被隔绝在外头,单间里很安静。
慈音一刻也不想等了,她现在心里头像悬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随时可能脱落。
她问李浩晨:“现在能说了吗?到底怎么回事?他现在看着身体很健康,应该是手术成功了?可是为什么还要立遗嘱呢?”
“其实这些事,妄哥曾经叮嘱过我一定不要告诉你的。可是那天同学会,我看见你们两个那样,心里面其实已经有点忍不住了……”
李浩晨叹了口气,接着他对慈音说:“其实当年,我们和你说了谎。妄哥手术结束后,我们曾经去国外看过他。那个时候我们也以为他手术成功了,很开心。可是到了那边才知道,原来他那个病,即便是手术成功……也还会有不同程度的后遗症。
妄哥算幸运的,也算不幸的。幸运的是,有的人后遗症是一直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苏醒,妄哥却不是,他在手术第二天就醒过来了。而不幸的是,他手术后,下半身全部麻痹失去知觉,医生当时说,他这种情况,别人也有过。只要积极的复健,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可是医生也说了,复健过程没人确定会是多久,有可能是一个月,有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李浩晨的话,像是一大团浸了水的棉花一样,狠狠堵在了慈音胸口。
她感觉自己胸膛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堵的严严实实,她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那……他那个时候,是不是很崩溃?”
慈音无法想象,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无法站起来,甚至无法自理了……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他很难过吧?不,他肯定会发脾气,是不是你们和他见面的时候,他也发火了?”
李浩晨苦笑,说:“嗯,你果然了解他。妄哥当时……确实有点接受不了这件事。他在医院大闹了几天,甚至砸了不少东西……后来周老爷子没办法,只能安排医生给他打了镇静剂。”
一针镇静剂扎进血管,周妄在床上像活死人一样,躺了三天。
那三天里,他一句话没说过,甚至连觉都很少睡,就那么安静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后来,李浩晨和曹远再去看他时,他依旧那么看着头顶,嗓音沙哑的对他们说:“别告诉她。”
“她”指谁,他们都知道。
还没来得及答应,周妄在那边又低着嗓子说:“让她当我死了,应该比让她被一个残废拖累强吧?”
那一瞬间,李浩晨和曹远感觉到了周妄巨大的痛苦和绝望,他们眼底都控制不住的湿了,可是却还都强忍着泪,安慰他。
“我和曹远当时叫妄哥不要瞎想,虽然他那会儿是站不起来了,可是医生也说了,只要坚持复健,什么都有可能的。他后来慢慢的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似乎还抱着早点回去见你的心思,医生交代的所有治疗,他都很积极的开始配合。
拄着双杠来回走,别人一天走十圈二十圈,他就走一百圈两百圈。护士帮忙按摩腿部肌肉,结束后,他自己在病房里坐着,又继续捏自己的腿,从天亮捏到天黑……”
慈音脑子里一瞬间跳出周妄一个人在病房里,孤独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该有多绝望啊?
她眼底一瞬间涌出泪意,控制不住的低头擦了擦,接着她又问:“然后呢?复健……为什么会立遗嘱呢?”
李浩晨听见这话,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当时,有一个和妄哥前后日子做手术的病友,那人手术结束后,康复都非常快,并且什么后遗症也没有,整天神采飞扬的。他还经常去鼓励妄哥,俩人算是在医院里关系不错的了。
可是就在他要出院的前一天,他忽然莫名其妙的陷入昏迷状态,后来医生检查后,推断他这是后遗症迟发……”
慈音意外的张了张嘴,“那个人的手术后遗症是深度昏迷?”
“是的,就跟植物人一样。而且医生的意思,他的情况和妄哥差不多,有可能一个月醒过来,有可能一年……也有可能一辈子。”
“……”
“这件事,对妄哥的打击很大。他本来已经抱着复健康复的决心,可是看见那个病友,他好像又觉得希望有些渺茫了。而且他那个时候也非常害怕,他害怕自己不止会站不起来,害怕自己会有一天像那个病友一样,也一睡不起。虽然医生说他出现那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是……”
李浩晨还记得当时妄哥坐在轮椅上,失神望着窗外的场景。
他看起来像是被抽干了养分的植物,一点生机也没有。
“耗子,你说万一我有一天也像那个人一样,醒不过来了怎么办?你说慈音那个傻姑娘会不会一直等着我啊?她如果未来过的不幸福,或者没钱了……我又不在身边,她该怎么办呢?”
周妄当时低声喃喃了许多话,大部分都是围绕慈音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