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上街,闻着这烧鸡格外诱人,正好在国公府附近,就大胆来找裴姑娘一同品尝品尝。”
别说,裴婼绣了大半日只食了几块糕点,这会儿烧鸡的香味真让她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了一声。
裴婼咽了咽口水,装作不经意问道:“哪家的烧鸡?”
“就国公府外西市街,铺子挺大的。”白袅答。
“噢顾家铺子啊,那家不行的,西市拐角那个大爷卖的才好吃呢,整只鸡颜色漂亮,外层酥脆可口,肉质细嫩多汁,吃完唇齿留香……”
裴婼越说越得劲,这长安城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美食,可以前入了宫哪还有机会去吃外头的东西,现下这烧鸡香味勾着她食欲大动。
白袅掩着嘴笑:“你再说,我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不说了不说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过几瞬,一只烧鸡只剩下一堆骨头,白袅没吃多少,大部分都是裴婼解决的,她大半天没吃什么东西,是真饿了。
吃完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午饭都没用呢。”
“那我来得真是刚刚好。”
裴婼擦了擦手,问道:“你来就为了给我送吃的?”
“也不是,只是昨日你离开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伤心,我便想过来看看你。”白袅表情真挚,接着说:“我刚上学时也经常被先生骂,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偷偷回家哭,所以我最懂了。”
“我才没有哭。”裴婼辩驳。
可笑,她是那种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人吗?
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昨天下午她已经想得明明白白,下次再见,一定让花先生好看。
这股劲上来就缓不下去。
白袅被她暗暗咬牙的动作逗笑,说:“嗯,我相信你。”
裴婼看去,其实白袅这个人还挺好的,帮了她好几回,这么处下来也挺和善的,为什么在学堂中就被孤立了起来呢?
这么想着便问出了口,白袅顿了顿,才说:“我也不知道呢,许是她们觉得我胖,觉得我爱哭,所以都不喜欢我吧……”
裴婼暗里点点头,爱哭是真的,胖倒只能算微胖吧。
“那你怎么第一日就主动与我说话?不怕我也不喜欢你吗?”
白袅这回有些不好意思了,耳根泛红,嗫嚅着说:“那日在宁王府,我,我就觉得你长得真好看!所以才在书院鼓起勇气搭话,没想到你与其他人不同,还为我出头,所以……所以我觉得裴姑娘你是好人!”
裴婼心想,自己当然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其他人有死了一遍又活了的么?
至于好人......
她算得上什么好人,只是人生在世,不做坏事便可心安。
裴婼笑着起身,“走吧,我带你出去逛逛,你还没来过我家呢吧。”
于是两人便在国公府里走了一圈,裴婼时不时给她介绍,白袅时不时与她说些书院的奇闻轶事,看起来还算和谐。
国公府没宁王府那么大,但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一草一木都处处透着精致,看得出屋子主人花了不少心思。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府后那片花园,花园里有处小湖,一家人刚搬进来时这个花园杂草丛生,颓败得不像样,后来经温氏巧手改造,种花种树,还在湖边造了座八角亭。
说着说着就走到了花园边上,裴婼看着碧绿湖水猛然想起上次落水的事,当下有些害怕,害怕落下去后再一醒来,又是那场噩梦。
裴婼转身欲走,可这动作在亭中三人看来就有些匆忙逃离的意味了。
“婼婼!”裴玦高声喊,他这妹妹实在是,怎么见了人就跑呢?无论是为了什么,今日定要让她与世子好好和解。
裴婼没听清,还想往外走,只是白袅拉了拉她的衣袖,又朝八角亭指了指,裴婼这才看到亭子里有人。
片刻后,裴婼伸手揉了揉眼睛。
看来果真是练习刺绣太用工了,不然怎么会眼睛里看出虚影来了,她竟然看到了宁暨与沈大哥?
眯了眯眼,再次看去,果然是他们。
第10章 拜师
“白袅,你是不是心悦宁世子?”裴婼趁还有几步路,赶紧问白袅。
白袅被这么乍然一问,有些懵,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
裴婼侧头看她,那就是也看上宁暨了。
两人已经走进八角亭,裴玦此前没见过白袅,问道:“这是?”
裴婼介绍:“太傅家的三小姐,白袅。”
沈青秋“啊”了一声:“那不就是舜意的妹妹?”
“这位公子认得我阿兄?”白袅问。
“自然,都是同窗。”
裴玦趁两人说话,捏了裴婼一把,“你先前应了我的,不可再对世子无礼。”
说完又朝宁暨那个方向挤眉弄眼,裴婼哪里不懂,可她一刻不说话,裴玦就捏重一分,痛死了!
裴婼瞪他一眼,她本就与宁世子没有干系,被他这么一折腾显得自己当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只好朝宁暨福了福身:“见过宁世子。”
宁暨端坐桌前,一袭玄色锦袍下依旧能看出挺拔身形,骨节分明的右手轻抚茶杯,往上看是棱角分明的脸,薄唇微抿。
常年浸润沙场,让原本柔和的眉眼沾染了些若有若无的狠戾,幽深得像个无底洞,看一眼就能陷进去。
裴婼只那么淡淡一扫就别开眼,多看不得。
“白袅,你还未见过宁世子吧?快来。”裴婼朝白袅招手,白袅便也羞羞见了个礼。
裴婼暗道:袅儿啊,我在给你创造机会呢,你自己争气点。
宁暨未说话,只是稍微点了点头。
亭子里静了片刻。
“裴姑娘。”宁暨突兀开口,“我们先前可是有过什么不愉快?”
裴婼:那倒没有,除了你姨母一事。
“没有,宁世子多想了。”裴婼心口不一,悔恨般道:“此前是裴婼不懂事,还望世子见谅。”
宁暨敛眸,喝了口茶,“那裴姑娘便是不喜太子了?”
这人还真是记仇。
“是,太子天人之姿,裴婼不敢奢望。”
宁暨听完,莫名露出笑意,“裴姑娘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这一世的宁世子真是奇怪,尽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再往宁暨那边一瞥,陡然对上他的视线,裴婼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来。
站得累了,裴婼拉着白袅顺势坐下来,也不再理会宁暨,对沈青秋说:“沈大哥,我正有事要托阿兄找你呢,你就来了。”
沈青秋说:“何事?”
“沈大哥你神通广大,我想托你帮我找个师父,只要功夫好些,条件若是不过分裴家都能满足。”
裴玦有些惊讶:“你找师父做什么?你还想学功夫?”
“阿兄,我年纪都这般大了,肯定是学不成什么绝世武功的,你就放心好了。我只是想学些自保的功夫,必要时也能用得上。”
不敢说能打得过谁,只是重来一回,越发觉得活着真好。身体康健,必要时也不用求谁。
裴玦若有所思,点头赞同:“确应如此,我们也不能时时护着你,你多学点总归是好的。青秋,你认识的人多,看看能否帮忙?”
“这有何困难,你对面不就有一个?”沈青秋接着道:“世子师从江屿大侠,又在战场上历练那么多年,教你几招防身功夫绰绰有余。”
裴婼未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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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知道宁暨一身功夫,虽未曾见过他杀敌的模样,却也看见过他以一人之力放倒十几壮汉。
不过到底是很久远的事了,也是两人为数不多的一次见面。
那会裴婼不知怎么惹到了长安第一纨绔,华清侯府的小侯爷时砚南,时砚南缠了她好几天,裴婼也躲了几天不敢出门。
那日听闻萧章远要出门办差,裴婼便伪装成丫鬟想要在半道上和他见一面。
谁知萧章远没见着倒先迎来了时砚南,时砚南也是好大的胆子,带了十几个个壮丁就为堵她一个人。
“裴姑娘今日怎么一个人出门?那我这些兄弟不就无用武之地了?”时砚南斜斜笑着。
裴婼被堵着巷子里,掩下慌张,“时砚南!你个大家公子怎么也如此卑鄙下流,我告诉你,你若是对我做了什么,我父亲定不会放过你的!”
时砚南哈哈大笑,“小爷是要把你娶回家的,当然不能对小夫人做什么,只是总得让外人知晓我们的关系,我们才能顺顺利利不是?”
“你大胆!”
时砚南不理她,吩咐壮丁:“来,给我把裴姑娘请到醉仙楼!”
裴婼一时犹豫,时砚南看起来不会伤害她,随他去一趟总比被强迫做些什么好,只是她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下次再见到萧章远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时砚南,我晚些再随你去,你先放我走。”
“裴姑娘当我傻呢?兄弟们!”
随着时砚南的声音落下,十几个壮汉齐齐靠近裴婼,裴婼倒不慌了,只是有些可惜今日怕是又不能见到太子。
裴婼正欲开口,巷子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你们在做什么?”
声音有些陌生,裴婼没认出来,不过她见机扒开人群,朝他喊:“救命阿!救救我!”
那人整个掩映在身后的光中,裴婼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不做犹豫地冲了过来,一拳就打在当先一个壮汉脸上。
随后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壮汉们齐齐向中间那人袭去,场面混乱,裴婼不得已撤退到边上,嘴里那句不要打了也淹没在打斗声中。
她害怕极了,他们这么多人,可那人才一个人啊!
时砚南呢,时砚南去哪里了?
裴婼找来找去找不到人,慌张中捡起地上的木头朝露着背给她的壮汉打去,那壮汉回过头来,还莫名说了句“裴姑娘你打我?”
裴婼被他吓到,节节后退,“我不是,我没有。”
不过片刻,一道掌风划过,身前的大汉已经蓦然倒下,裴婼瞬间松了口气。
没一会,十几个大汉纷纷倒在地上,有些还呜呜捂着伤处叫唤。
那人脸上也负了伤,裴婼跨过壮汉跑过去才认出来那是红极一时的“小战神”,当下有些不敢说话了,弱弱道:“你没事吧,受伤了?你让我看看。”
宁暨伸手挡了她的手,目光阴暗不明,“以后出门多带几个人。”
说完也不理她,直接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