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暨当然不会让他如愿,这一回动了真格,没两下就把人擒住,而殿内几十个京畿军也纷纷落败,缴械投降。
吹灰间,这一场注定会失败的逼宫悄悄而来,又悄悄熄灭。
太子大势已去。
建成帝终于有所动作,站起身看了一眼混乱不堪的场面,有气无力道:“押下去吧。”随后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开。
宁暨应是,待皇帝走后走至被禁锢住的萧章远身旁,嗤笑道:“太子可有想过今日?”
萧章远眼底灰暗,冷笑一声:“宁暨,你以为你赢了?等父皇想通,你的日子也不远了。”
宁暨伸手戳戳他的脑袋:“脑子坏掉了?开始胡言乱语?”
“放肆!”萧章远十分不满他这轻蔑的动作,“宁暨,我不会放过你的!”
宁暨轻笑,靠近他,低语:“萧章远,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有今天吗?没错,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以前心软,让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萧章远尚不理解他的话,宁暨已走远,“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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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逼宫的事除了几名大臣无人知晓,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百姓依旧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只是这事终究要有结果,建成帝顶不过大臣的进谏,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次日,一道诏令传遍长安大街小巷,太子萧章远褫夺太子之位,贬为庶人。
不过建安帝还是给他留了体面,虽不能在住东宫,可一未抄家二未将人赶出长安,依旧许其在长安置业。
此事一出,举朝轰动。
不知情者以为是北狄来使所为,有些人愤愤不平,斥责皇帝居然屈服于一个小国,有些则感慨这北狄国到底是许诺了天启朝什么样的好处,皇帝居然真的废了太子。
而北狄来使本人就有些郁闷了,在璃院里沉着个脸,“你们这太子也太弱了,比起我们的二皇子简直不堪一击,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诓骗我们,好为天启朝谋利?”
宁暨正忙着写什么呢,应他:“现在开的条件哪一条你们不得利?通商通婚你们就没有好处?谁是披着羊皮的狼还说不定呢。”
商晁一默,不敢在这件事上与他争辩,自己嘀咕一句:“不都是你给出的主意......”
“那可还需我做些什么?没事我就回北狄去了,得回去帮我们家孤军奋战的小屁孩了。”商晁抬起眼前的茶,细细抿了一口,“你这茶不错,还有没,给我带点回去。”
宁暨懒得理他,随口吩咐:“徐白,给他拿。”
“说到我们家小屁孩,突然想起他那宫里王妃之位还空着呢,要不我再在你们这里拐个公主什么的回去?”
商晁语气调笑,可宁暨却听出几分认真意味来,呵呵笑了两声,这个商晁,又精又坏没说错他。
“这我帮不了你,你自己去找皇帝。”
商晁眼一低,知道这事他是不同意了,不过几瞬,恢复笑脸,“你们皇帝这几天我可不敢惹,人家刚没了一个儿子,谁这时候上去触眉头谁就是傻。”
宁暨这边终于写好了什么,折起来,又放到信封里,递给他。
“给四皇子的,你最好不要偷偷看。”
“为何?写了什么?”商晁接过信,手已经往里掏,又听到他说:“教他如何对付居心不良的国舅。”
商晁:“......”
商晁最终还是把信收进了衣袖,“你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北狄?小屁孩还挺想你的。”
“再说吧,这边的事情忙完。”
“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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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婼听到太子被罢黜的旨意时在国公府,一家人都有些唏嘘。
除了裴国公与裴婼,几人也并不知道太子逼宫一事,董珩与裴玦俩人只以为是太子做的那些坏事与北狄使者相逼才造成了这个结局。
裴玦感慨道:“没想到太子居然落了如此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不止太子,涉及此事的人大都受了处置,不过到底牵连甚广,要是追根究底怕是整个天启朝都要进去一半。
董家脱了身,并未受影响。
董珩有些沉默,良久后对裴婼说:“表妹,你代我向世子道声谢,我爹易受蒙蔽,要不是世子恐怕这事不能善了。”
之前裴国公突然找上他的时候他还不信,后来发生这么多,自己又亲身与太子交涉,才明白这长安城实在是人心险恶,处处是坑。
不过同时也深深认识到,自己就算再努力也是比不上那人的。
裴婼点头:“表哥与依依表妹何时出发卫阳?”
董珩春试落了榜,从政一事基本无望,而且他自己也显得有些颓败,兴致缺缺。
董珩都走了,董依依自然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借口。
裴婼视线在依依与阿兄之间来回转,瞧着俩人保持着距离,不交流不对视,怕是已经说开。
这样也好,成不成都不耽误对方。
“后日,后日就走。”董珩答。
裴婼牵过坐在她旁边的董依依,温声道:“依依莫要难过,今后若是得空,表姐去卫阳寻你玩可好?”
“真的?”董依依平静无神的眼里射出几丝光芒,“那我在卫阳等你!”
裴婼笑:“好,到时候依依就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董依依小声嘟囔:“我才不想长大呢。”
裴婼今日过来也有送别之意,将早就备好的赠别礼拿给她:“依依今后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嗯,谢谢表姐!”
而另一边看着的国公夫妇相识一笑,随而温氏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惆怅道:“咱们婼婼真是长大了呢,还会做人了。”
裴国公则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回想起来还有些不敢相信,虽这事是太子咎由自取,可不得不承认这其中很大手笔都是宁暨所为。
裴国公看着言笑晏晏的女儿一阵感慨,女儿嫁了他,应当是福分吧?
裴婼在国公府用了饭才回宁王府。
璃院里静悄悄的,裴婼先去书房看了一下,没见着宁暨,也没看见徐白。
回到卧室也没见人,问了在前院伺候的下人才知道,他今夜有事外出了。
不过裴婼也已差不多习惯,这段时间以来,他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停不下来。
现在太子一事尘埃落定,他应当能好好休息了罢。
裴婼忙完自己的事,也没等他,自己先和衣躺下了。
可不知为何,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夜越来越深,突然间屋外传来些急促的脚步声,裴婼连忙起身,还没走到门口呢就见徐白扶着个醉醺醺的人进来,酒气熏天。
裴婼帮忙扶着,边问:“怎么回事?”
“世子今日见了商大人,事后世子拗不过商大人,硬是被拉着出去吃酒,后来......后来商大人灌了世子许多酒,就成这副模样了。”
“这么喝了这么多啊。”俩人合力将人拖到床上,裴婼蹙眉,“这里交给我吧,你去让绿衣打盆热水来。”
“是。”
宁暨已经完全不醒人事,脸色潮红,嘴里不知叨咕着什么。
裴婼给他脱了鞋,又费力把他的外衣脱出。
等绿衣打了水进来,又细心给他擦身。
擦完身后他倒是清醒许多,直喊“水,水。”
于是裴婼又去外间给他倒了水,喂着喝了几口,那人才终于消停下来。
裴婼忙活完才有空认真去看他,她从未见过他喝醉酒的样子,就连洞房那日他也是只喝了一点,十分清醒。
宁暨乖乖巧巧躺着,手也安分放着,红润退下去了一点,脸色柔和,一点也没有前几日的紧张与严肃。
裴婼便想,在他心里也算完成了心中一件大事吧,高兴到出去喝酒,放松到让自己喝醉。
这样多好啊,裴婼伸手摸他的脸,这样才是真实的宁暨。
静悄悄的房间忽然响起他的呢喃,“婼婼......”
裴婼以为他醒了,看过去才发现他还睡着。
“婼婼......我......我给你报仇了,你别怕......”话语断断续续,可裴婼还是听清了,他在说什么啊?
等反应过来,才惊觉他话里的含义。
裴婼惊得嘴巴微微张大,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怎么知道她要找萧章远报仇?
难道是自己无意中与他说过这件事?
裴婼一时脑子混乱,不对啊,她不记得自己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回事。
难道也是像他如今这样说了梦话?
难不成,他做一切都是为她报仇?
裴婼心中大骇,伸手拍拍他:“阿暨,能听到我说话吗?”
“唔......”宁暨睡梦中握住给他带来凉意的手,将它摸向自己的脸,“我好热啊婼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后悔?
后悔什么?
“这世上,没人能欺负你。”他继续说着梦话,裴婼会心一笑,却突然又听到他说:“......除了我。”
“.......”
裴婼心中虽惊疑,可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能作罢。
再望过去时,说胡话的人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呼吸均匀。
第64章 结局(下)……
第二天还没等裴婼想起问他昨夜的事, 齐大夫就匆匆来访。
裴婼想着应是之前的事有了着落,而仅听完齐大夫说了一句的男人脸上已经阴云遍布,声音也吓人:“你说, 药里多出的那味药是丹砂?”
齐大夫点头:“丹砂确有避孕的功效, 不过其效剧烈, 一般人不轻易使用,就算平常用也只是用作安神、定惊,较少直接用于避孕。”
“而且这味药在世子给我的药方上并没有列出,若是不知所以继续用下去, 用上一两个月,可致女子绝育。”
裴婼已经惊得说不出话。
要不是宁暨多个心让齐大夫来一趟, 她继续喝下去,不出两月,她就再不能有孩子?
“阿暨。”裴婼快要哭出来,朝身边人看过去。
宁暨一阵心疼, 将人揽在怀里轻抚, 对齐大夫道:“那如今可有大碍?”
“无碍无碍, 不过也幸好发现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