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暨见她实在好奇,便解释:“我先前去过北狄,与这商晁见过几回,商晁可不是个小人物,四皇子能夺权成功有他一半功劳,人又精又坏,我可不想那么快招惹他。”
“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我做的可都是好事,难不成你想让你夫君出去打仗?你想守寡?”
“呸呸呸,乱说什么。”这回轮到裴婼打他,“那这商晁会带来好消息是吧?”
“是,天大的消息。”
过了一会,宁暨又问专心处理事情的人,“婼婼,若是太子倒了,你希望哪个皇子上位?”
这话听得十分熟悉,就像他之前问她希望端王有什么下场一样,裴婼笑:“我希望哪个哪个就能上位?”
“唔,这就难办了。”宁暨摸着下巴思考,“不过我努努力,也不是不行。”
裴婼被他话里的嚣张气焰给逗笑了,不过笑归笑,她知道他有这个能力,说夸张些,他有计谋背后有三十几万宁家军撑着,他想要这江山都不为过。
“总归不能像端王和萧章远这样的。”
建成帝膝下皇子不多,年长点的就这两人,可惜都长歪了。剩下一个十三岁的五皇子,两个四五岁的小皇子,按这么看来,要是萧章远倒了,那后来的太子人选大概率是五皇子。
裴婼继续说:“不过三个皇子都小,五皇子也才十三,培养培养还是能走正道的。”
裴婼说这话时全程盯着他看,宁暨一个激灵退后,“你看我干嘛,我可没那心思去给萧家培养人。”
“你不能这样想,你想啊,你培养出一个明君,没了暴.政没了战事,那最后清闲的还不是你?最好再把宁梧洗带出来,那这大将军的活就丢给他,你在后头指挥就成。”
“你算盘打得还挺好。”
“等以后都定下来了,咱们就去卫阳,去北城,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裴婼一脸憧憬,仿佛将来已经触手可及。
宁暨笑了,应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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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宁暨仍是不出门,可书房里不断有人进出,比外出还要忙碌许多。
下午裴婼还要去王府里的铺子见见各个掌柜,也不再管他,叮嘱着人把饭送进去给他就直接出了门。
王府铺子多,不仅有王府自己的还有宁暨母亲陪嫁过来的,拢共三十多间,各行各业都有,不过裴婼今日也只是去一趟露个脸,不用像胭脂铺那样操心过多。
一出门才发现外面变了天,原本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可这会已经是乌云密布,刚踏入铺子豆大的雨珠便洋洋洒洒落下,屋顶奏出美妙乐章,远处还不时传来几声闷雷。
正是好时节。
有人的地方永远有新鲜的消息。
裴婼来的这家铺子正好是家小茶馆,人来人往,谈的都是刚出炉的热消息。
于是便裴婼便知道了,今早商晁面圣,带来了诚意满满的结盟条件,可以说对天启朝百利而无一害,但他们只有一个条件——把太子换掉。
从这些客人的嘴里说出来的意思大概是当初四皇子还未从龙时就遭遇了太子和二皇子的联合迫害,险些命丧黄泉,如今四皇子记仇,不愿未来与这样一个皇帝共享天下。
此言一出,举朝上下震惊,不过大多人都是气愤,先不论太子如何行事,这样一个小国竟妄想插手本朝储君事宜,实在嚣张。
建成帝也气得不行,当场拒绝。
而商晁也没有多强求,只说让建成帝好好考虑,他愿意在长安等。
裴婼听了只觉得这事怎么可以如此简单,这个应还是开头,宁暨手段多着呢。
不过裴婼细想一下,这个北狄四皇子当初是怎么夺权的,怎么提出了这么个条件,这种已经不能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而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实在划不来。
裴婼摇摇头,继续忙活她的小事。
这天晚上,建成帝又找了左右相与一众骨干大臣议事,可这回局势明显变化了。沈相一派的臣子纷纷将太子以往所作所为细细铺出,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太子不配为储君,而后又将北狄所提条件一一分析,指明利弊。
建安帝越听越烦躁,最后无奈道:“沈相,你们这是要我命啊,章远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又怎么能把章远往火坑里推。”
不久前才将自己一个儿子送去皇陵,现在建成帝无论如何都不忍再动太子了。
就算同样是与外邦勾结这样的事,在建成帝眼里罪状也是不一样的,太子总归是太子。
“圣上,君父君父,先有君臣再是父子,您得为天下百姓多加考虑而不是一味的纵容太子行事。”沈相言辞恳切,“若是如此,最后咱们天启朝怕是要就此断了啊!”
宁振戚比沈相更加气愤,也更加直言:“圣上,老臣不管别人怎么想,可我那三十万宁家军可不受不了这个委屈,一国太子竟然为了谋私利而不顾边境安危,不顾三十万条人命,老臣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了,太子要是继续当这个储君,宁家军第一个不同意!”
建成帝一口气又堵在喉头,“你!”
也有站在太子一边的大臣:“沈相与大将军不免夸张些,用宁家军来威胁圣上又与居心不良的北狄人有何区别,太子错归错,但是因一个北狄小国就罢黜太子未免让人看了笑话去,这些年来太子协助理政我们都看在眼里,又怎么能说太子全是过错?”
“圣上,此事应当慎重考虑,切不可动摇国之根基啊。”
建成帝仿佛听到了想听的话,不断点头赞同,“爱卿说得不错。”
沈相与宁振戚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而宫里另一处也是不得安宁,萧章远铁青着脸坐在位子上,捏紧着的拳头青筋暴起。
“这个商晁,派人解决了。”狠戾的话语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杀了。
一边的陈岫脸上已经有些绝望,这一波针对太子的事情接踵而来,已经不能用偶然来解释。
而太子出事,工部与兵部又怎么能脱得了干系,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了。
陈岫沉声道:“太子!切勿冲动!”
说完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当初他真是押错了人上错了船,这个太子性格冲动一出事就想到把人解决,之前宁暨一事也是,以为宁暨死了,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可最后呢,刺杀了那么多次不仅没有成功,还落了许多把柄在人家手里。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再观望观望,废太子可不是小事,若是仅仅凭一国来使之言就将一国储君罢黜,那不是贻笑大方吗?现在朝臣抗议,百姓也都言明是北狄自不量力,局势对我们并非没有坏处。”陈岫道。
萧章远再次沉声:“观望?观望到什么时候,洗干净了脖子等着被人宰吗?”
陈岫叹气:“太子!此时行事更是让有心人抓住把柄,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积极认错,先与北狄来使达成和解,让他们取消这个想法,他们既然敢提出这个条件那必然是想为北狄谋更大的利益,我们不妨满足他,之后怎么样,那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之后再到圣上面前好好认个错,端王刚走,圣上必然不会再对另个一儿子做什么,您服个软,事情就好办许多。”
可陈岫看着仍是一脸阴狠的人再次摇头叹息,自己说了这么多,他怕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果然,萧章远道:“陈岫,京畿军现在有多少人?”
陈岫大惊,“殿下!”
“我问你,有多少人!”萧章远厉声。
“殿下万万不可啊,城外三万宁家军还驻扎着呢,而且此事一拉弓就回不了头了!”
“我再问最后一次,有多少人!”
陈岫几近绝望,“......五万。”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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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注定不得安宁。
裴婼回家的时候雨还在下,不过已由午间的大雨化为绵绵细雨,在将暗未暗的夜色中朦朦胧胧,润泽大地。
璃院里静悄悄的,平时伺候的小厮都不知去了哪里,连徐白都不见人影。
裴婼惦记着书房里的人,这么晚了,也不知他忙完了吗,午间的饭有没有吃。
“绿衣,你回去带份饭来书房。”裴婼站在廊下吩咐,随后轻轻推开书房的门。
随后一愣,里面说事的两人都抬着头朝她望过来,目露疑惑。
都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有客人在?
而且这人长相凌厉,不像中原人的模样。
裴婼进退两难,最后恬然一笑,“世子先忙着,我晚些时候再来。”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商晁朝宁暨望去,眼里似笑非笑,“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夫人?”
宁暨冷森森看他一眼,不答话。
“怪不得在北狄时就见你惦念得慌,原来是家有小娇妻啊。”商晁继续调侃:“你这娇妻模样甚是不错,看着身材娇软,要是我,我也得放在心上捧着。不过你们中原女子都这般好看吗?”
“商国舅要是喜欢不若带一个回去?”
“可有像夫人这样美貌的?”
“没有。”宁暨答得极快。
“那算了。”
宁暨踢他一脚,“说正事。”
商晁即刻正经,“我看你要是想弄倒太子,有些难,你是今早没看到你们那皇帝的脸,臭得都不能看。”
“我就不明白你们中原人做事怎么这样拖拖拉拉的,要是你俩有仇,你直接找个人把他杀了不就成,还这样拐弯抹角的。”
“你们不拐弯抹角?那当初怎么不直接把二皇子给干了?”
商晁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那你还要我如何做,这次我们北狄可是吃了大亏来帮你了。”
“我没帮你们?”
商晁再次无语。
宁暨道:“先看看,看看狗急会不会跳墙。”
商晁先是理解了一下这句话,然后才问:“要是不跳呢?”
“不跳就逼着他跳。”
“我最近学会了你们中原一个词,叫鸡蛋碰石头,你们一个鸡蛋,外面看着是坚硬的壳,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你呢,就是里外都硬的,用刀子戳都戳不动。”
宁暨笑,“学得还不错。”
俩人又说了许多,最后临走前商晁捂着肚子道:“你们中原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的,我这坐了大半天,连顿饭都不给?”
可说完又在宁暨的不善眼神中败下阵,“行行行,我就不打扰宁大人回屋抱娇妻了,这就走。”
宁暨心情不错,回卧室时脚步轻快,在看账本的娇妻侧脸偷香一口,自顾回内间去换被雨水打湿的外衣。
“用过饭了吗?”裴婼问。
“还没呢。”
裴婼就又让绿衣去热早就备好的饭菜,随口问道:“怎么看起来如此高兴?先前那个可是你说的又精又坏的商晁?”
“是。”宁暨走过来,伸手抱住她的腰,暗暗道:“真想把你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