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干燥的触感从颊侧传递,谢姝月睁开眼睛愣了两秒,迷蒙的思绪渐渐恢复,才发现殷玄铮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面前,伸手托住了她的脑袋。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姝月连忙坐直了身子,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小声嘟囔道。
殷玄闻言轻笑,忍不住又上手掐了掐她的脸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问道∶“怎么在这睡着了,困了便让管家去给你安排个房间,这么睡觉脖子不疼吗?”
“才不要。”谢姝月摇了摇头,想起笑眯眯的管家还有一堆冷着脸的下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府上的人都奇奇怪怪的,之前在行宫的时候也是,一群人围着,看着就让人憋屈。”
“行宫?”殷玄铮挑了挑眉,这才想起了之前皇后带着谢姝月去了他寝殿一事,笑道∶“你若是不喜欢人多,以后便让他们少过来便好,不过今日之事确实也是情有可原,怪不得他们。”
“这也是太子府的规矩吗?”谢姝月疑惑道。
“太子府倒没有这个规矩,只是……”
殷玄铮慢条斯理地在谢姝月的对面坐下,剩下半句话就是不说,吊足了谢姝的胃口,半响后才笑道∶“只是府上未来的女主人要来,他们总得出来见见吧。”
谢姝月没想到竟会是这种回答,脸色蓦然又涌上了一股热气,别过头去不敢再去看殷玄铮的眼睛,默默地转移了话题。
“听管家说你一大早就进宫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还是为了南疆五皇子一事。”殷玄铮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似有些不屑地说道∶“他还是想求娶长乐为皇子妃,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自己是南疆未来的储君,怕是忘了若不是南疆三皇子失踪,他怕是连出使盛朝的机会都没有。”
“南疆三皇子?”谢姝月闻言皱了皱眉,“之前我倒是听过路的药商说过,听说便是这位南疆三皇子主张与盛朝议和,才免得边境生灵涂炭,怎么会突然失踪了?”
“听说是在北上巡视边境的时候所失踪的,眼下不止南疆皇室在寻,盛朝也派了人马去边境寻找,只是现在还没有结果。”殷玄铮顿了顿,又道∶“这南疆三皇子名为尉迟朔,说起来还算的上是你我二人的师兄?”
“师兄?”谢姝月有些讶异地出声。
殷玄铮点了点头,解释道∶“明空大师游历各国,闲来无事便假托有缘收个弟子教导一番,要说是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当年我也是偶然与尉迟朔接触时才知道的。”
“单论民心与城府,尉迟朔都远胜尉迟策,若是换成他前来出使盛朝,便定然不会像尉迟策这般急不可耐,落人话柄。”殷玄铮冷静评价道。
“可是那南疆五皇子一直不死心,若是继续加码的话,陛下会不会……”谢姝月还是有些担心,犹豫地出声道。
“那倒应该不会,五座城池应该已经是尉迟策的极限了,再多的话,南疆皇帝也不会同意的。”
殷玄铮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忽而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况且你大哥今日因为此事舌战群儒,说的句句在理,在场的诸位大臣都哑口无言,怕是也没人再会提这件事了。”
“大哥……”谢姝月闻言倒是一愣,没想到其中竟还有这种插曲,凝眉开始细细思索,试图寻找之前出现的蛛丝马迹。
殷玄铮见谢姝月这般模样,知道她疑惑的事总要想明白才肯罢休,又不甘心两人大好的相处时光就这么浪费在旁人的身上,只得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道∶“我听凌轩说你今日去大理寺了?”
“去看了看李姨娘的尸身,之后又去找马姨娘问了几句话。”谢姝月想到今日的场景,心中总是有些不是滋味,宣平侯府眼瞧着不算太大,可内里却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污秽染黑了每个人的心,送走了不知多少鲜活的生命。
琴姨娘惨死的情景和马姨娘声嘶力竭的声音还在脑中不断回放,谢姝月犹豫了片刻,忽而抬眼看向殷玄铮,盈盈的桃花眸中满是坚定,似乎是思索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低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日你当真喜欢上了别人,希望你可以告知我,我们好聚好散,我定然不会纠缠于你。”
她不想成为第二个苏蓉,也不希望自己的身边变成第二个宣平侯府。殷玄铮现在能保证没有通房和侍妾,可是他日若是称帝之后,面对着群臣的压力,谢姝月不敢去赌,因为一子错,则满盘皆输。
她唯一的希求便是让自己离开的时候不要过于狼狈,也不负她付出的一片真心。
殷玄铮未曾想到谢姝月会突然说出这话,这话说得算不上重,他也知道谢姝月只是受到了今日之事的影响,但总会让他有一种努力再多也得不到信任的错觉。
见谢姝月仍在固执地看着他,似是在等待一个答案,殷玄铮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有这种如果。”
殷玄铮抬眼正视着谢姝月眼睛,坚定而又果决道∶“之前我便说过了,不会再有旁人,从之前到以后,都只会是你。”
“至于好聚好散……”
殷玄铮似乎对这四个字格外上心,玩味地又重复了一遍,凤眸如墨般暗沉,嘴角的笑容都有些冷,看向谢姝月笑道∶“这个怕是不可能了,如果矜矜哪日变了心,那我便先把那人给杀了,再把矜矜锁在寝殿里,生生世世都和你纠缠下去。”
“不过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想必矜矜应该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吧?”
殷玄铮微微一笑,又恢复了谢姝月所熟悉的模样,似乎刚才的冷意都只是她的错觉,但谢姝月却知道,殷玄铮刚刚所说的未必只是玩笑,殷玄铮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关怀备至,体贴温柔的模样,可骨子里还是那个心狠手辣,行事果决的盛朝太子。
猛兽收起了利爪装作无辜,但不意味着他便真的单纯无害,任人逗弄。
“既然你都说了没有如果,那自然便是没有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