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李宗义找了个由头匆匆离去,百里霜也不多耽搁带着孩子离开了。
太子和太子妃离开后,淑贵妃这才无奈叹了口气对李宗渠道:“这孩子,甚是可怜。”
李宗渠拉着许清如的小手握紧道:“要怪就怪他的父亲是个冷血之人。”
淑贵妃看向常嬷嬷想起了宫里曾经许多出身不高妃子所生的孩子,皆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便道:“稚子无辜。这百里霜倒是比本宫想的要善良许多。”
常嬷嬷伏低身子道:“贵妃是通透之人,早看出来这太子对太子妃无意。太子妃在东宫难免寂寞,有了这个孩子也是为了排遣寂寞。”
“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的未来压在别人的孩子上,实在是不值得。”
淑贵妃脸上带着漠色,她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些年,自然是知道宫里的生存没有那么容易,太子生性好美人,日后府里的美人会越来越多,百里霜若是想依靠着这样一个孩子坐稳太子妃的位置怕是难的。加之永昌亲王是个老奸巨猾的,若是百里霜不中用了,便会立马会又塞进来一个百里家的姑娘,百里霜若是想要仰仗百里家怕也是难的。
许清如倒是很好奇那个被太子宠幸的宫人后来如何了,许清如已然认清了李宗义,总觉得按着李宗义的脾性,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那宫人。
“那宫人可有给名分?”许清如问淑贵妃道。
淑贵妃叹气道:“是帝给的,太子并未承认。这孩子毕竟是皇家血脉,可太子却连名字都不愿意给予,想来本是没打算让这孩子出生的。这孩子是太子的长子,哪怕是有太子妃护着这日子也未必能有多好。”
听至此,许清如倒有些同情那宫人,那宫人大抵是同许清如一样,不知这李宗义真实的面目,才会献身给了李宗义,反倒是让他厌弃了。
淑贵妃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酒杯,刚想拿起酒杯喝口酒,却被身旁的常嬷嬷制止了:“娘娘不可,太医刚说过娘娘身子不好,不宜饮酒。”
李宗渠听后有些焦急问道:“母妃怎么了?可有大碍?”
淑贵妃掩饰笑道:“无妨,没有大碍。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病痛的,瞿儿不必担心。”
常嬷嬷也道:“王爷不必担心,宫里太医医术好,贵妃娘娘不会有事的。只是这几日热起来了,娘娘有些贪杯了。”
许清如听后,起身道:“母妃是喜欢喝酒吗?家母从前会酿药酒,那药酒家父甚爱,药酒不易醉,且味道香醇,对身子也是有好处的。母妃若是喜欢,妾身回去跟家母学学带来给母妃喝。”
“那自然是极好的了。”
淑贵妃眉眼带着甜笑,对这个儿媳妇越发满意了。
第四十二章
“王爷您这是?”
王府的厨子站列成一排靠着墙面, 目光无不呆滞的瞧着他们养尊处优的宁王殿下拿起了菜刀。
厨子不敢问什么,只能由董楼问:“王爷您在选刀?”
李宗渠从左到右细细地打量着每一把不同的刀,最后挑了一个最锋利的, 对着旁边的西瓜,一刀下去,那西瓜两同木板都被震碎了。
一列的厨子吓得身子发抖,总觉得宁王自从娶妻之后变得越发怪异了,先是为了帮着王妃酿药酒一不小心潵了药壶被王妃罚在庭院扫地, 后来又因着王妃喜欢康靖先生的诗,王爷愣是逼着康靖先生写了一本。
今日又不知怎么兴起, 开始在厨房倒腾了。
“本王先做什么菜好呢?”
趁手的刀找到了, 可李宗渠还没想好做些什么。
董楼上前提议道:“不如做寒雪芙蓉糕吧, 那简单些。”
“可本王想做菜。”李宗渠正色道。
董楼是知道李宗渠的手艺的,以免这厨房遭了殃还是得快快阻止他才是,便道:“王爷今日不早了, 您若一道的一道做下来怕是时间不够的, 更何况您不是还约了大理寺卿下棋的吗?想来过一会儿大理寺卿就该到了, 还是做寒雪芙蓉糕来的好。”
李宗渠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 今日兄长要来还是简单些。”
董楼示意旁边的一个厨子, 让他上前来教李宗渠做寒雪芙蓉糕,李宗渠倒是好学的,只是第一次做起来还是有些费劲的, 加之厨子畏惧李宗渠,哪怕是做错了也不敢多言。
李宗渠瞧着盘子里歪歪扭扭的寒雪芙蓉糕, 侧头看向董楼道:“你觉着如何?”
董楼战战兢兢咽了口口水, 瞧样子便知道味道一定不好, 可又不想扫了王爷的兴致, 加之也得顾惜厨子的性命,便道:“王爷做的极好,这才是第一次便可做的如此精细,实属难得了。”
李宗渠听了脸上微微带笑,道:“样子虽然有些丑了,可这味道大抵是相同的。”
李宗渠端着自己做的寒雪芙蓉糕走出了厨房,厨子皆松了一口气。
李宗渠走了没几步,便瞧见一滚白的小狗凑到自己脚边蹭着甚是亲热,忽而想起这狗似乎是许清风养的。
李宗渠蹲下身子,将拿起一颗寒雪芙蓉糕塞进大白的嘴里。这大白嚼了几口之后面色忽变,竟然“呕——”一声吐了出来。
董楼站在李宗渠的身后正好瞧见这一幕,心惊胆战。这若不是大理寺卿养的狗,如此亵渎李宗渠的心意,怕是会被李宗渠给炖了。
果不其然,李宗渠黑着脸站起身来,冷哼一声瞧着逃跑似的大白道:“这狗子断然是没吃过好东西的。”
正屋里,许清如正和兄长许清风说着话。
李宗渠刚进来便瞧见了桌上的那一盘精致的寒雪芙蓉糕和花生米,略微一愣道:“这是?”
许清风笑着解释道:“王妃素来喜欢,便特地去万福楼买来的。王爷也尝尝。”
李宗渠就像是僵住了,一动不动的端着手里歪歪扭扭的寒雪芙蓉糕,眸子中有些莫名的落寞。
许清如捕捉到了李宗渠细微的变化,站起身来走到李宗渠身侧,柔声道:“王爷怎么了?这是什么?”
李宗渠立马将盘子护到身后,支支吾吾道:“不是本王做的……是……是董楼做的。”
许清如掩面而笑,知道李宗渠在说谎,便道:“那你拿出来让妾身尝尝。”
“别……”李宗渠想起刚才大白呕吐的场景心有余悸,若是许清如吃了这个觉着不好,李宗渠怕是会更加难过。
许清如伸过手去抢道:“拿来。”
李宗渠拗不过许清如,只得把着失败的寒雪芙蓉糕递给许清如,许清如瞧着那样子,嘴角挂着笑意,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面色如常道:“味道不错啊,真未曾想董楼的手艺竟要比万福楼的还要好。”
“不……错?”李宗渠有些震惊,可瞧着许清如的面色确实像是吃到了难得的美味。
许清风也赶着热闹凑过来,瞧了一眼李宗渠的盘子,故作感叹道:“看着确实不错啊。让下官也尝尝。”
许清风咬了一口,嚼着道:“王爷若是再加些许糖会更好。”
“你……怎知是本王做的?”李宗渠疑惑道。
许清风强行解释道:“王爷可还记得在许府时为王妃做参汤,那时下官便觉得王爷的手艺极佳。”
李宗渠只是直愣愣地瞧着许清如,又低声不敢确信地问了一句:“清如,真的好吃吗?”
“那是自然,比起心意来,无人能及王爷。王爷所做的自然是这杞国最好的糕点。”许清如诚恳地笑着道。
瞧着许清如温暖的笑意,李宗渠也不由得低头笑了起来。
许清风同李宗渠落座下棋,一直到日落黄昏,许清风这才告辞离开。
李宗渠所做的寒雪芙蓉糕已经被许清如两兄妹吃完,李宗渠自己也未得一尝,便也信了他们二人所言。
“没想到兄长的棋艺也如此精湛,差一点儿就输给兄长了。”李宗渠坐在许清如的身侧,替她取下头上重重的发饰。
许清如凑近李宗渠,莞尔一笑道:“兄长的棋艺哪里是王爷的对手,王爷从小就跟着帝学下棋,这棋艺自然是无双的。”
李宗渠抚摸着许清如又长又密的墨发,忽然想起什么道:“兄长年岁也不小了,不打算成家吗?”
许清如也一直担忧此事,许清如总觉着许清风对李明月是有意的。可在杞国为了控制驸马,驸马皆是当着不入流的闲官。若是许清风做了驸马,那便会失去大理寺卿一职。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抉择,许清风背负着整个许家的命运,背负着骁勇将军对他的期望,若是一生困在儿女情长之中,怕他也是不愿意的。
许清如低着头不言语,李宗渠也能从中明白些什么,便说道:“总之他们还有时间,兄长大可以好好想清楚。”
许清如点了点头,轻轻地将脑袋搭在李宗渠的宽厚结实的肩膀上,依靠着他身上的暖意,觉着自己越发依赖他了。
七月十七,太后生辰。
帝特意在宫里大摆宴席,庆祝太后生辰。
太子李宗义到的最早,献上金塑菩提树祝愿太后万寿无疆。
太后坐于高位,却看向了李宗义身旁的百里霜,问道:“允希呢?怎么不带孩子一起来?哀家还未见过这孩子。”
坐在一旁的帝也道:“是啊,这样大喜的日子怎不带太子长子一同来。”
李宗义的眸子变得暗淡阴冷似乎很不喜欢“长子”这个称谓。
百里霜只能解释道:“允希年小爱哭,怕扰了太后的雅兴。等来日再大些就抱来给太后瞧瞧。”
太后也不为难百里霜,点头道:“也好。你们先坐吧。”
李宗渠和许清如献上的是从太后老家请来的家乡当地的乐曲。
太后听得如痴如醉不由得想起来往昔还未曾入宫时的场景,对着帝感慨道:“一转眼哀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记得从前也是同王妃这般如花的年纪。”
许清如闻言便笑着道:“太后瞧着却是年轻的,妾身哪里能比上。”
太后不由得和帝对视一笑道:“清如这孩子怎的越来越像明月那丫头了,说话越发油滑。”
帝提起李明月便问身旁的太监道:“明月怎的还不来,今日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迟到,你再去催一催。”
“父皇!儿臣来了!”
李明月忽的从许清风的身后嬉笑着跑了出来。
帝瞧着李明月长不大的样子无奈蹙眉道:“你这孩子,怎的这么大了,还黏着大理寺卿,一点都不知道公主的仪态。”
李明月背着手,扭扭捏捏笑着道:“女儿许久未见清风哥哥了,这才同他多说了几句而已……”
淑贵妃在一旁笑着替公主圆场道:“公主可为太后准备寿礼了?快拿出来瞧瞧吧。”
李明月欣喜地将自己手里的一卷画卷呈了上去,太后将那画卷一点一点的展开,只见画卷上是一副山河墨图,而在画卷的上头写了一行小字:清风明月苦相思。
太后一眼便瞧出了李明月的心思,却迅速将画卷卷了起来,放置一旁道:“明月有心了。”
李明月面色微微有些失落,心里知道太后定是瞧出来了,可不知为何却似乎并未有所表示。
许清风的寿礼是抄写了几日的佛经,太后见了眉眼笑意越发浓郁:“还是清风懂哀家,知道哀家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还是喜欢这简单的心意。”
帝也夸赞许清风道:“大理寺卿不仅在朝堂上能替朕分忧,也能替朕陪着太后说笑,实在是有心了。”
许清风怕帝多心,又接上道:“皇上为了杞国万民日理万机,臣能做的实在是不多,能陪着太后也实属是太后不嫌弃臣愚钝罢了。”
帝赏识许清风的聪慧和知礼,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大部分的皇亲都到的早,而李宗泽是最后一个到的,帝难免有些生气。
李宗泽却解释道:“儿臣来晚了还望太后父皇恕罪,儿臣来的路上马使了性子,被马摔在了地上,这才来迟了。”
太后倒是见怪不怪道:“可有摔伤?有请太医瞧瞧吗?”
“未曾,孙儿记得太后寿宴,便急匆匆跑来。”李宗泽似乎还有些得意道。
李宗义在一旁喝着酒冷眼瞧着蠢笨的李宗泽,冷哼了一声。
而另一旁的李宗渠却觉得有些奇怪,李宗泽的马可是一匹汗血宝马,怎的会忽然使了性子?
李宗泽将自己腰间的玉佩取来道:“孙儿本来的礼物被那畜/生给弄坏了,还望太后不要嫌弃孙儿的一点儿拙心。”
作者有话说:
啊~开学了~啊~
第四十三章
李宗泽此举甚是敷衍。李宗泽爱收藏玉石人尽皆知, 只是他偏偏也是个不识货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石头都拿来当做玉石打磨。李宗泽腰间的玉佩挂着不下七个,可各个都不算名贵, 就这么随意取了一个下来送给太后,可见其心里根本不尊重太后。
坐在一侧的董贤妃明显有些慌乱,她虽知道儿子一直觉着太后不是帝的生母而有所懈怠,可这样的日子,所有皇亲都在, 怎可如此草率。
帝明显有些薄怒握紧了龙椅的椅柄,而太后却云淡风轻的喝了口茶似乎早就习惯了。
“泽儿!别胡闹!你不是说特地去给太后寻来了夜明珠吗?怎么不拿出来献给太后?若是忘带了, 赶紧去取。”董贤妃站起来急切道。
李宗泽依旧是嬉笑着:“母妃说什么呢?哪里来的什么夜明珠, 那夜明珠如今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儿了。儿子手里的这玉佩跟着儿子许久了, 是唯一一块怎么摔也摔不坏的,送给太后,也是想指着太后万寿延年。”
“放肆!”帝听不下去, 拍案而起。
李宗泽被吓得腿软, 瞬间跪在了地上, 却依旧不明白自己又何过错。
董贤妃见帝动怒, 心中慌乱, 急忙走出来跪在李宗泽身旁求情道:“皇上息怒,泽儿还小,这才胡言乱语, 臣妾回去一定好好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