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渠,这里可是东宫!”李宗义厉声道。
“本王也可以把它变成乱葬岗。”李宗渠轻飘飘的对着李宗义道。
“你!”李宗义知道李宗渠说到做到,也知道李宗渠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顾及。越是这样的人,李宗义越不敢和他硬碰硬。
李宗渠慢步走到李宗义的面前,直视着他略有些慌乱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本王提醒过你,不要靠近许清如,也提醒过你,好自为之。可你如今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本王忍无可忍。”
二人对峙着,东宫的护卫军将二人为了个团团转,虽然东宫的护卫军是要守护太子的,可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宁王,若是宁王受了什么伤出了什么事,护卫军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只能任由着二人。
“李宗渠,本宫若是死了,你觉得你能当太子?谋杀储君,可是死罪,到时候连着许清如,连着她肚子里那个孽种都会死……”
李宗义还未说完,李宗渠已经一拳狠狠打在李宗义的左脸上,李宗义没有防备被打倒在地上。
二人扭打在一起,李宗义比武抵不过李宗渠,只能被李宗渠打得满身是伤。
这时外头传来了小太监高亢的声音:“陛下圣旨到——”
李宗渠只能不情不愿狠狠地推开了李宗义,二人并排跪在地上接旨。
小太监这才缓缓地打开圣旨,一字一句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许氏英雄善战,为官清廉,为国捐躯,朕心甚痛,特此加封为镇国将军。朕亦知将军心念公主,特此允将军与和硕公主以夫妻之名合葬。”
李宗义听完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笑着对李宗渠道:“怎么样,还是遂了你的意吧。”
李宗渠冷冷地瞪了一眼李宗义。
小太监看着他二人又叹了口气,道:“传皇上口谕,宁王擅闯东宫,不顾礼节,禁足三月。太子越位,不顾礼节,禁足三月。东宫上下仆从未能阻止主子胡闹罚俸三个月——”
第八十四章
许清风的骤然离世让朴氏经受不住打击, 朴氏伤心欲绝重病不起。许清如怀有身孕,却依旧坚持给朴氏侍疾。
朴氏躺在床上又是咳嗽又是浑身发热,许清如在一旁又是着急又是难过。
朴氏忽而拉住了许清如的手, 双眼含泪,缓声道:“清如,你兄长走了,阿娘的身子怕也是撑不住了,你要好好的, 要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千万不要再为了阿娘难过伤身。”
“阿娘, 你胡说什么, 阿娘不会有事的。阿娘不会离开女儿的……”许清如哭着声音越来越小。
“清如, 王爷待你好阿娘都看在眼里。可阿娘也知道,王爷毕竟是皇子,这皇子的身上都是挑着担子的, 再者说这想害他的人也多得很。清风走了, 日后朝上便没有了许氏的势力, 你更加要小心谨慎, 你能够依靠的, 就只有王爷一人了。”
朴氏泪眼婆娑,说得凄凄切切,她是打心眼儿里放心不下这个女儿。她这一生之所以这样苟活着, 不过就是为了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为的也是给自己的夫君留后。可天命不由人, 清风终究是同他的父亲一般死在了战场上, 朴氏不怨他, 因为朴氏知道许清风这一生的担子太多了太重了。
许清风从小就被寄予了厚望, 他是骁勇将军唯一的儿子,是骁勇将军唯一的希望,可太后从小抚育他害怕他走骁勇将军的老路,才让他做了笔杆子文官,为了不让许氏消声遗迹帝又特意提拔了许清风做了大理寺卿。许清风的人生看着很顺,却从未有人问过他,他到底想要什么。
朴氏是许清风的生母,她很了解她的孩子,许清风的脾性和他父亲一样的倔,心里认定的事认定的人就不会轻易更改。朴氏更明白,许清风哪怕是不停地读书习字,不停的夸耀文官的荣耀,也掩盖不住他对武将的向往。他更想做的,是像他父亲一样的人。
“阿娘,兄长走了……女儿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离开女儿……兄长,也不会希望阿娘走的。”
许清如趴在床头哭着,朴氏的手轻轻摸了摸许清如的脑袋,温柔却又苦涩道:“清如,其实阿娘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当年你父亲过世,阿娘偷生至今,不过是为了看着你们两个孩子安安稳稳的成家立业。如今你已经安稳也有了孩子,阿娘也就了无牵挂了。”
“清如,你要记得。你要好好陪着王爷,他是你的夫君,你们要同心同德,阿娘相信,你们会带着我们的期望,过得更好。”
李宗渠站在屋外,他清清楚楚的可以听见里面母女二人的哭声,他的心剧烈的抽痛着,他也不敢相信许清风会就这样离开。可董楼告诉他,那日陪在许清风身旁的士兵看见许清风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在那块腐朽的墓碑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自己和李明月的名字,随即便拔剑自刎。
一切发生的太快,士兵都来不及阻止。
直到发现了许清风藏在衣服里的那封信,才知晓,许将军原来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帝虽然最后成全了李明月和许清风的痴情一场,可到底也是断送了这二人的性命。
很多年以后,李宗渠回想起来,都会反问自己,如果当年他果断率兵出征,而非让李明月出嫁的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而他能够同许清风一样战胜大漠国吗?
可这世间,本就没有如果。
朴氏是在春日里过身的,前后也不过几日。
许清如在丧仪上哭晕过去了几次,李宗渠除了心疼的抱着她,安慰她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许清如的床头上挂着两个护身符,其中一个是当年朴氏送给李宗渠的,是骁勇将军的遗物,而另一个是那时候许清如为许清风求来的护身符,可惜许清风还未来得及带走。
许清如坐在床头,摸着小腹,抑制着自己内心的伤痛,她很怕,很怕自己的孩子也会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而变得不开心不幸运。
太医院的太医嘱咐李宗渠过,许清如的身子本就虚弱又初怀孕很容易滑胎,要李宗渠务必让许清如宽心。
李宗渠知道知道许清如为着母亲和兄弟一直难过,便找了几本书来给许清如念,想让她多想想腹中的孩儿能心安些。
宁王府里的宁王忧思多虑,东宫里的太子也过得不舒心。
这几日也不知道聂丽阿朵是怎么了忽然又想起了李思思的死蹊跷得很,便一直暗中在调查。聂丽阿朵知道了李宗义曾经为了许清如的话斥责了李思思,盛怒中在李宗义面前闹了一场。
李宗义本就被禁足心烦意乱,便也申斥了聂丽阿朵。
谁知聂丽阿朵居然玩起了上吊自尽的戏码,非要李宗义说清楚那日的情形,否则便要一同去死,见她可怜的孩子。
聂丽阿朵毕竟和李宗义其他的姬妾不一样,她是舒国的公主,舒国是李宗义身后强大的后援,若是聂丽阿朵出了什么事情,李宗义如何同舒国交待?
李宗义先是吩咐下人救下了聂丽阿朵,随即只能好说歹说的哄着道:“你这是何苦?本宫说过了本宫同那许清如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如何还会惦念她?至于思思的事情,也早就查明白了,是误入井中……”
聂丽阿朵用帕子捂着脸哭着道:“若不是太子殿下那日发怒斥责了思思,思思如何会哭着跑出去,还掉入井中?思思才多大?殿下如何下得去口?”
李宗义只觉得耳畔聒噪得很,可又不得发作,只能道:“我们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何必呢?你这几日为何忽然又想起此事?”
“呵,”聂丽阿朵算是看透李宗义了,冷哼道:“是啊,太子殿下年轻,府中妻妾有多,自然还是会有孩子的,如何会在意妾身的孩子。只是妾身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这般在意宁王的孩子?难不成宁王妃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
李宗义本还打算好声好气的和聂丽阿朵解开心结,谁知道聂丽阿朵此话一出,李宗义便火上心头,站起身来申斥道:“你胡诌什么?”
聂丽阿朵见李宗义急了,也不甘示弱道:“胡诌?太子殿下当太子妃是傻子,当妾身也是傻子吗?太子殿下三番两次的给宁王妃送东西,尤其是刚得知宁王妃有喜那日,还眼巴巴的把皇上亲赏的香炉送了出去,只可惜太子殿下的心意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还没进去多久就被丢出来了。”
“本宫看你是被娇惯坏了。本宫送礼那是为着兄弟情面,倒是你不学学太子妃的宽厚却学来了这一身的脾气。”李宗义义正言辞道。
聂丽阿朵见状不由得苦笑:“是啊,当年看到太子妃的境遇时妾身便知道了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子殿下为了权利放弃了深爱的女子,可为了私心又与太子妃有了隔阂,如今太子殿下又人前一套人后一面,真真的好伎俩。”
“这都是谁告诉你的?百里霜?”
李宗义心中疑惑,聂丽阿朵虽然起初并不喜欢自己,可后来他也算是温顺有礼未曾忤逆过他,到底是谁在背后挑拨离间?
“太子殿下不必胡乱猜疑,反正在您的心里,在您的眼里。我们都只是您的一个物件儿而已,等到您登临帝位的那一日,我们怕都是不好过的。”聂丽阿朵越说越让李宗义觉得烦躁。
李宗义气得不想再多说什么,便拂袖离开。
聂丽阿朵的侍女扶着聂丽阿朵快要倾倒的身子,小声道:“良娣这是何苦,良娣既然早已经知道,是谁害死了郡主,何不找他报仇,反正他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聂丽阿朵眼中含泪,不经冷笑:“思思好歹是他的孩子,可他却从未曾细究过凶手,或许他是真的害怕会查到许清如的头上吧。也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孩子……只是真没想到,我的孩子有一天竟然会成为他们兄弟计谋里的一环,真是可悲至极。”
侍女小声又道:“良娣不要难过,我们的人已经查到了他的住所,只要他一死,郡主的仇就算报了,郡主在天之灵也会宽慰的。”
“他……不在南疆?”聂丽阿朵问道。
侍女摇头道:“皇上虽然表面上说是流放了他,可实际上暗中嘱咐了下面的人,让他在外面好生安顿着。虽然待遇远不及亲王,可也算是能够安身立命。”
“杞国的人果真都是说一套做一套,也难怪当年我们会输给他们,想来他们也是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让我们屈服的。”
聂丽阿朵想着却攥紧了手里的拳头。
她恨李宗义,恨他当初破坏了她精心准备的计划,她也恨杞国,恨当年舒国战败让她心不由己的来杞国和亲。
只是老天开眼,杞国唯一的嫡公主下场比她还要惨,嫁给了一个老不死的大漠王之后,还香消玉殒。
聂丽阿朵的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深意的笑容,这几年的城府已经够久了,她再也不要就这样忍下去了。
侍女见状俯下身子小声,满心算计的幽幽开口道:“良娣其实不必担心,只要您能为太子殿下再生下一个儿子,这日后太子万一遭遇不测,您的孩子就是这杞国未来的君主,如此一来还怕这杞国日后不听舒国的吗?”
第八十五章
长宣宫,
小太监脚步匆匆的跑入长宣宫,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上,哭着道:“皇上……出事了……宣王……”
帝心中一惊站起身, 质问道;“泽儿怎么了?朕不是下了密旨务必护住他的性命吗?”
小太监低着头哭着:“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早的时候宣王就死在了茅屋中,据仵作所言,应当是被人击中后背打晕之后杀死的。”
帝倒在龙椅上,目光呆滞胸口发疼欲裂, 嘴中喃喃着:“朕终究是护不住他……”
言罢帝潸然泪下。
“皇上,可要细查?”小太监试探着问道。
帝苦笑着摇头:“不必了, 查到了又如何, 朕就那么几个儿子, 难不成都要离朕而去吗?”
“是……”小太监回道。
宁王府,
李宗渠清早便特地为许清如熬了粥,知道许清如近日里嗜睡, 也便不急着吵醒她。
李宗渠替许清如掖了掖被子, 低头看着她时满眼里都是心疼, 好久没见她能这般安然入睡了。
这时外头传来了董楼的声音:“王爷, 宣王妃卫氏抱着孩子在门外跪着, 说一定要见王妃。”
“呵,”李宗渠鼻尖不由得冷哼一声道:“她当初联合她夫君给清如下毒,如今还有脸面来此?若不是父皇顾念李宗泽孩子尚小如何会让卫慈安依旧享受亲王妃的礼遇。”
董楼知道李宗渠说的是气话, 便道:“当年之事,也是宣王被万福楼那帮贼人利用了。更何况……宣王今早过身了……”
“什么?”李宗渠忽而大声, 随即又捂住了嘴, 生怕吵醒许清如。
李宗渠走出房中, 看着董楼问道:“怎么会?父皇不是后来没有打发他去南疆吗?父皇仁心他怎么会死?”
董楼也觉得奇怪道:“死得十分蹊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被人害死的,可皇上的意思是,此事作罢。说念及与宣王父子一场依旧是以亲王礼节给宣王下葬。”
“既然父皇已经有了定夺,卫慈安何苦来此?本王帮不上什么。”李宗渠回绝道。
董楼低声道:“王妃卫氏这是害怕,害怕有人害了她们王爷之后就会来害她。可是属下觉得,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当年宣王没有做那些个恶事,如何会同人结怨。苟活了这些年都是皇上仁心了。”
李宗渠不语,半晌才淡漠道:“既然过去的事情父皇都打算一笔勾销了,本王也无话可说。至于卫慈安,哪怕她要找人庇护,也应当去找太子,本王算什么,哪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那……属下这就去回绝了。”董楼道。
李宗渠微微点头又道:“待会儿清如醒了,什么都不许提,不必让她知道宣王等事,免得惹她心烦。”
“属下明白。”董楼说着便退下了。
许清如醒的时候,李宗渠已经派人把粥又热了热,瞧见许清如醒来,这才轻轻地扶起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