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纯懿皇后还在,看见她的儿子如此,该有多难过。
帝心中也是绞痛,可痛归痛,他不得不为自己两个儿子的以后做谋算。
“瞿儿,许清如已然认罪了,此事必须有个了结,这也是为了给百里家一个交代。”帝缓缓开口道。
永昌亲王见状火上浇油道:“既然宁王妃已然认罪,那自然是要一命换一命。”
永昌亲王刚说出口,便被挨了齐律一拳,齐律怒道:“一命换一命?许家满门忠烈,你拿许家人的命换你外孙女的命?我看你这老东西真是活腻味了。”
永昌亲王一把老骨头被齐律给揍了,自然是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李宗义只是冷眼旁观着,也不打算扶永昌亲王,李宗义虽然心狠,但他从未想过真的要许清如的性命。
永昌亲王哭诉着:“皇上……尚书令如此不顾礼节……实在是不配为官。”
帝无奈摇头,这时他期盼已久的声音出现了。
“皇上,微臣来晚了。”
只见康靖先生慢步走了进来,康靖先生看着李宗渠嗑红了的额头,不由得叹气道:“皇上,臣有话说。”
“说吧。”帝道。
康靖先生缓缓道:“臣随太医院太医查看了宁王府那日所上的酒,确实是只有那杯酒中有毒,那毒还未完全化开,所以在边缘处有所残留。这几日臣又去往了宣王府,在宣王妃的柜子中找到了同样的毒。追问宣王妃的婢女得知这毒是淮南国公给的……”
“你胡说!”卫慈安急了,嘶哑着喉咙道:“父亲没有给过我这样的毒药!”
康靖先生冷眼看着卫慈安,也不着急漫漫继续说:“宣王妃不用着急否认。宣王妃乃是淮南国公府的嫡女,身份尊贵,可宣王府里的姬妾也着实不少,这几年宣王府的姬妾死了不少,据你其中一个陪嫁婢女所言,此毒你用过不少次。为了查验事实,臣又前往乱葬岗,在那些还未腐烂的尸体中,查找到了此毒。”
卫慈安的瞳孔微微收缩,身子开始摇摇欲坠,嘴角抽搐说不出话来。
康靖先生又道:“按照宣王妃所言此毒是宁王给你的岂不是有歧义?”
卫慈安眼神闪躲,否认道:“我只说是宁王指使,并未说是宁王给我的毒药。”
康靖先生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道:“宁王指使宣王妃用宣王妃惯用的手法给太子妃下毒,难不成宣王妃同宁王有染?”
“你胡说什么?!”卫慈安急了,怒吼道。
康靖先生又看向李宗渠道:“王爷,臣斗胆派人搜查了您的书房,确实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的东西。”
李宗义听到这里越发好奇,问道:“看见什么了?”
“是宣王妃写给宁王的一些信,里面的言语极具暧昧,只不过从信中可以看出宁王并没有搭理宣王妃,所以会不会是宣王妃为此恼羞成怒想要拉宁王陪葬呢?”康靖先生带着浅笑道。
李宗渠眸子一沉,他的书房里什么时候又这样的信了?
卫慈安跪在地上连忙否认道:“不,我没有!我没有写过那样的信!”
康靖先生从袖子中抽出信来递给帝道:“这其中一封是宣王妃写给宁王的,还有一封是写给淮南国公的家书,字迹相当。”
帝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确实是几乎一模一样。
李宗义凑上前看了一眼,不由得眉头紧锁,这上头卫慈安言语暧昧似乎是想要寻求李宗渠庇佑,可结尾又写道,她写了数封信没有得到回复,若李宗渠再不给予回复,她便玉石俱焚。
李宗义冷冷看向康靖已然看清一切。
“卫慈安你还有何话可说?你这不是被宁王要挟,而是在要挟宁王啊!”帝冷笑着道。
卫慈安百口莫辩,惊慌之际,竟然吓得晕了过去。
齐律借机道:“这宣王妃百口莫辩如此看来便是真的了。宣王妃如此歹毒,日后如何能与宣王合葬,此人必不能留。”
可永昌亲王见风向转的如此之快,依旧是不死心道:“可宁王妃已然认罪了!宁王妃口口声声说是她害死了霜儿难道会有假?”
“清如认罪是为了给本王脱罪,永昌亲王何必紧抓不放!”李宗渠肃杀地眼神看向永昌亲王道。
“我……”永昌亲王只觉得孤立无援,此刻在场的人全部都一边似的倒向了李宗渠,甚至连李宗义都一句话不说。
帝知道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叹了口气道:“朕相信清如不会做这样的傻事。许家满门忠烈,如何会谋杀太子妃。此次是朕冤枉宁王了。”
永昌亲王听后便知道自己中了计,身子一抖跪在了地上,小声道:“臣有罪……”
“出了何事?”帝冷声问道。
“臣……因为霜儿之死气不过……所以……所以派人去了宁王府……”永昌亲王小声无力道。
“你对清如做了什么?!”
李宗渠猛地站起身来心中不安道。
永昌亲王说不出口,李宗渠捏紧了拳头,随即冲出了长宣殿,一路无阻拦的策马回到宁王府。
宁王府内外全是永昌亲王的府兵,见到李宗渠安然归来,吓得一句话不敢说,都跪在了地上。
府内传来女子的哭声,李宗渠快步进到屋内,只见一群老婆子围住许清如,其中一个老婆子满目凶狠,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恶狠狠道:“王妃别怪老奴,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剪了您的头发此事就算了结!”
在杞国,女子断发便是亡夫。
阿英紧紧地用自己瘦小的身子护着许清如,许清如低着头护着自己的头发,她可以死,可不能断了头发,女子断发是对其夫君莫大的侮辱。
可阿英哪里抵得过那几个五大三粗的老婆子,很快就被那些个老婆子架起身子,丢到一旁。
那其中一个带头的老婆子恶狠狠的揪起许清如的长发,不顾许清如的痛苦的喊叫声,刚要狠狠剪下去,却见剪刀没有落在许清如的头发上,而是狠狠地刺/入了一个人的手臂。
老婆子瞠目结舌,看见来人,吓得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赔罪:“王……爷……王爷恕罪。”
在那一刻,李宗渠奋不顾身的扑过来护住了许清如,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那锋利的剪子。
李宗渠的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上流淌着鲜血,鲜血顺着手臂滑落在许清如的背上。
许清如不敢睁眼,哭得厉害,身子不停地发抖着。自打董楼被抓走之后,宁王府便如同一盘散沙,永昌亲王派来的人各个凶神恶煞无力高强,宁王府的府兵根本抵不过。而这几个老婆子更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完全不把许清如放在眼里。
李宗渠心疼看着许清如红肿的眼睛,便知道她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头,他紧紧抱着她,安慰她。
紧随李宗渠而来的齐律手持长剑看见眼前的一幕也是震惊不已,他是真没想到永昌亲王如此大胆,敢趁着李宗渠不在府里如此欺辱他的妻子。甚至还伤了宁王。
齐律气不打一处来,便一脚踹在那老婆子身上,怒骂道:“混/账东西!没有皇上的命令你们竟然敢私闯宁王府!”
老婆子是听了永昌亲王的授命,以为宁王大势已去,谁知这宁王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李宗渠心疼的用手轻轻抹去许清如满脸的眼泪,低声安慰着道:“是本王来晚了,是本王让清如受委屈了……”
“本王不会让清如白白受委屈的——一定不会——本王会让他们一个个偿命的——”
作者有话说:
李宗渠:复仇开始——
第九十二章
永昌亲王派人擅自围了宁王府, 又伤了宁王,此事引得整个朝廷都是轩然大波。
那些个笔杆子文官更是坐不住了。
朝堂上,高大人率先站出来指责永昌亲王道:“永昌亲王身为亲王明知杞国国法, 还擅自带人围了宁王府,伤了宁王,实在是令人发指。”
罗大人也在一旁附和道:“就算宁王有罪也轮不到永昌亲王擅自处罚,永昌亲王此举已经越过了皇上,应当严惩。”
高大人和罗大人身为谏官向来都是直言不讳, 哪怕对立的是永昌亲王也是直言直语。
康靖见状淡淡开口道:“宁王殿下本就无罪,可偏偏有人要把罪名都安在宁王殿下身上, 此人居心叵测, 臣等认为应当严查永昌亲王。”
高大人和罗大人对视一眼后, 上前道:“臣等附议。”
李宗渠手上做了简单的包扎,今日上朝为的就是出昨日的恶气。昨日董楼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董楼从小习武却遭此横祸, 若不是他咬牙不松口, 李宗渠怕也难以脱身。
“父皇, 儿臣记得那日永昌亲王口口声声说一命抵一命。如今儿臣已经自证无罪, 那么儿臣与董楼所受的伤, 以及儿臣王妃所受惊吓,是否也要一一还来。”李宗渠一字一句道。
永昌亲王满头是汗吓得跪在地上,直直喊冤道:“皇上!臣也是爱女心切!臣不知道冤枉了宁王和王妃!这绝不是臣的本意, 臣只是让人去宁王府询问宁王妃是否害死小女,绝没有要对宁王妃用私刑!”
帝冷哼一声, 俯视永昌亲王道:“你府上的府兵倒是不少啊, 朕记得亲王不应该拥有如此众多的府兵, 你是怎么得来的?你都背着朕做了些什么?!”
永昌亲王身子直发抖,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永昌亲王训练府兵早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朝中很多大臣甚至都是知晓的,只不过永昌亲王当初训练府兵是为了能让李宗义顺利登基,以防万一。
康靖先生轻描代写道:“如此看来,永昌亲王野心不小啊,早就做好了准备吧。如此规模的府兵,怕不是想要造反。”
高大人听了康靖先生的话,立马激昂道:“永昌亲王!你如此行径,如何对得起已故的孝仪皇后!”
朝堂上的口径几乎一致,都是声讨永昌亲王的,想来这些年永昌亲王背地里也没少做什么坏事。
李宗义站在一侧知道永昌亲王算是留不住了,不过对于他来说,他早就不需要永昌亲王这枚弃子了,若是能靠着李宗义彻底扳倒永昌亲王也是件好事,起码李宗义可以彻底摆脱百里家的控制。
帝的眼睛瞥向低着头的李宗义问道:“太子认为如何?”
永昌亲王抬起头神色慌张地看向李宗义,他奢求李宗义能够救他,起码当年是孝仪皇后扶持了李宗义,只是他到底是低估了李宗义。
“儿臣认为,永昌亲王的确可疑,应当好好查一查。若是百里家当真有不轨之心,应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李宗义此话毫不留情,让永昌亲王的心跌入了谷底,却也笼络了其他大臣的心。
李宗渠知晓李宗义这是在过河拆桥,李宗义如今只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永昌亲王身上即可,这样他不仅摆脱了百里家的控制,还能安然的受到大臣们的拥戴。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瞿儿的意思吧。”帝脸上带着冷漠的笑容道:“永昌亲王带着府兵搜了宁王府,那今日就让瞿儿带人搜查永昌王府。”
“是。”李宗渠勾唇一笑道。
李宗义下了朝之后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他清楚李宗渠的手段,可他还是担心李宗瞿会在永昌亲王府邸查出一些与他来说不利的事情。
李宗义心中焦虑便派了人去查看。
只是李宗义万万没有想到在永昌亲王府的地下居然挖出了大量的兵器盔甲,甚至还挖到了写有帝生辰八字的扎满细针的小人。
私藏大量兵器和使用巫蛊之术都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私藏兵器李宗义相信,可巫蛊之术……倒像是旁人的手笔。
而且像是冲着他李宗义来的,巫蛊之术诅咒皇上,得益的岂不是是他李宗义?!
李宗义心中没了底,又派了一拨人去查看,谁知李宗渠竟然对永昌亲王的正妻用了私刑,那正妻本就身子不好,还没挨几下打竟然被活活打死了!
李宗义这才意识到李宗渠是动真格的了。
李宗义带着东宫的护卫军前往永昌亲王府,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永昌亲王府邸的匾额已经被宁王府的人砸烂了,刚进门看见的便是尸横遍野、鲜血淋漓,长到暮年的老人,小到十几岁的孩子。这是灭门之祸!
李宗渠看到李宗义惊愕的面目,不由得淡笑着擦拭着自己长剑上的血渍,道:“兄长应当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才是。”
“李宗渠,你这是?!”李宗义心中惶恐道。
李宗渠不由得冷笑道:“私藏兵器,又训练府兵,甚至还诅咒父皇,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株连九族的罪名,只是本王这几日清闲,便帮着打理而已。”
“全死了?!”李宗义皱眉道。
李宗渠微微点头,思忖后勾起唇角道:“总共四百零一人,一人不少一人不剩。”
“李宗渠!”李宗义捏紧了拳头怒吼道。
李宗义虽然怨恨永昌亲王,可并未想过要百里一族陪葬,若是百里一族都死了,那日后李宗义在前朝变少了最大的助力。
更何况百里家可是孝仪皇后的母家!
李宗渠轻轻抬起自己的长剑仔细打量着道:“兄长,你应当谢谢本王,若不是本王好心帮你,你此刻还是永昌亲王的傀儡呢。”
“不需要你帮!你这是在给本宫下马威吗?!”李宗义恨得牙痒痒道。
李宗渠接过身旁侍从递过来的火把,轻轻抬起手肘,淡淡道:“兄长,这里还没处理干净,你若是不退出去,待会儿伤着了,可不关本王的事。”
李宗渠说罢便将手中的火把丢向一旁的干柴上,浓浓的烈火猛然之间烧了起来,柴火连带着永昌亲王府一同烧了烧灼着,李宗义在惊愕之余用袖子捂住了口鼻,连连后退。
在那层浓浓烟雾之下,李宗义看着李宗渠的双眼,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魂。从那一日起李宗义便明白了,其实他一直在隐忍,而此刻的李宗渠才是最真实的李宗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