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的卢
时间:2022-09-03 07:26:02

  她闭着眼睛,睫毛怕得在抖,装作没听见他的声音。
  看谁能耗得过谁,有本事他也不要去雍州了。耽搁了日程,在皇帝面前挨骂的是他又不是她。
  阮明姝小时候就经常赖床不去上学,尤其是冬天,下雪的日子冷得叫人牙齿打颤,她又极其怕冷,实在不想去挨先生的骂。
  母亲每次都赖不过她。
  沈嗣挑了下眉:“王妃。”
  阮明姝觉得他好吵,为什么就非要逼她呢?
  过了一会儿,好像没有了他的声音。
  但是阮明姝知道他还没离开,背后的目光像是利刃盯着她不放。
  沈嗣伸手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将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男女力气悬殊,他用一只手就能按着不让她乱动。
  阮明姝不得不睁开了眼睛,眼睛红红的,整个晚上提心吊胆熬红了眼睛,她装作自己还没睡醒,半梦半醒的懵态倒是学的很好,“夫君,我好困。”
  软糯的声音,像某种示弱的讨好。
  可惜她的夫君,是个软硬不吃的恶毒男人。
  沈嗣淡淡嗯了声,手指落在她柔软的发丝,缓慢抚摸,这个温柔的动作却让阮明姝觉得头皮发麻,心里七上八下的害怕。
  沈嗣说:“马车就在府外。”
  阮明姝闭上眼睛,索性装睡。
  沈嗣低头看她,良久过后:“你还要睡吗?”
  阮明姝依旧装死。
  沈嗣好像笑了声,轻轻地、低低的声音,充满了愉悦感。
  他冷声吩咐门外的人:“魏广,去找根绳子。”
  阮明姝瞬间就睁开了眼,圆圆的眼睛睁得明亮,里面不见半分困意,她连滚带爬缩进床角里,“你…你干什么!?”
  小姑娘记性再差,也不会忘记他之前恐吓她说的话。
  沈嗣可是说过要用绳子把她绑起来,活生生绑到雍州的!他真的好畜生,怎么能如此待她?
  阮明姝还是有点不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她攒足了气势,怒道:“我可是高阳侯府的嫡小姐!就算嫁你为妻,你也不能这样折辱我,小心我去陛下面前告状。”
  沈嗣云淡风轻道:“王妃冤枉为夫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便是去告御状,我也占理。”
  阮明姝头昏眼花,被他气懵了脑袋。她活了这么久还没被人用绳子绑过,“我要和你拼命。”
  “嗯嗯好。”
  阮明姝眼睛通红,打也打不过他,哪哪儿都不是他的对手。
  门外的魏广已经准备好了绳子,没有主子的吩咐他不敢贸然进屋。
  沈嗣走出去将绳子拿了进来,阮明姝趁此机会逃进了衣柜里躲着,绞尽脑汁想办法躲开他
  沈嗣拽开衣柜木门,看着蜷缩在里面的小姑娘。
  他摇了摇手里的绳子,“是我帮你穿衣服抱你上马车,还是就这样绑着你扔进去。”
  士可杀不可辱。
  阮明姝说:“你捆死我好了。”
  沈嗣嗯了嗯,“路上我也不会给你松绑。”
  说完这句话,男人便要动手来绑她。
  阮明姝哭哭啼啼:“你…你帮我穿衣服,我随你去就是了。”
  沈嗣摸了摸她的头发,“好。”
  阮明姝被他从衣柜里抱出来,脚指头用力绷紧,怕得蜷缩起来,她穿衣服的时候很乖,没有故意给他找麻烦。
  直到被沈嗣抱进马车里都乖乖的不说话,只是那根讨人厌的绳子被她扔的很远。
  阮明姝在马车里,不得已开始沉思如何能让自己活下来的法子。
  沈嗣去雍州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案子,官官相护,雍州的地方官要杀了他这个钦差,也在情理之中。
  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阮明姝破罐破摔的想,不然她偷偷和雍州的官员勾结,他们要杀他,她可以帮忙递刀子。
  如此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不行不行。当官的比她还擅长卸磨杀驴。
  阮明姝叹气,唯有祈祷沈嗣能好好活下来,这样她才能高枕无忧。
  沈嗣见她从上马车起就板着凝重的脸,难免有几分好奇:“在想什么?”
  阮明姝牙尖嘴利,“在想怎么杀了你。”
  沈嗣的手顺势搂过她的腰,轻笑了声,“你不是试过了吗?”
  阮明姝推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沈嗣想了想,“过了年你是不是就快十八了。”
  阮明姝最不喜欢别人提起她的年龄,谁不想自己永远年轻貌美呢?她哼哼唧唧装作记不清楚:“我不知道。”
  事关重大,沈嗣不会记错,
  阮明姝没好气道:“你怎么天天掰着手指头算我的年纪?”
  死变态,死天阉。
  难道他也嫉妒她的年轻貌美吗?
  沈嗣低声说:“因为很重要。”
  再多的无法和他解释,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道德底线。
  阮明姝没心情和他神神叨叨,她如今只关心自己的小命。她忽然间问他:“夫君,你带纸笔了吗?”
  小王妃只有在能利用得上她的夫君时,才会说的这么好听。
  沈嗣很佩服她能伸能屈这一个良好的品质美德。
  “你要纸笔做什么?”沈嗣问。
  阮明姝笑着说鬼话:“给你写情书。”
  沈嗣莞尔,心情愉悦的帮她找出纸笔。
  阮明姝拿到纸笔便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伏在小桌上认认真真给她的弟弟写信。
  声泪俱下控诉她的夫君是如何折磨她,要害她的性命。
  阮明姝也不忘在信中同阮敬辞说,要他帮她报仇雪恨。
  写完了这封信,阮明姝十分谨慎装进信封里。
  沈嗣朝她伸出手:“既然是写给我的情书,便可以直接交给我。”
  阮明姝抱着信封,像母亲护着孩子般紧紧搂着,“其实不是写给你的,是我给我弟弟写的家书。”
  沈嗣故意道:“王妃不必害羞。”
  他边说边用力将她怀中的信封用力抽了出来,阮明姝的动作没有他快,跳起来要去抢信的时候,他已经展开了信纸。
  沈嗣读完了她写的信。
  信里极尽描述他有多么的十恶不赦,字字泣血,要阮敬辞帮她报仇。
  沈嗣将信原封不动装了回去,连着信封放在桌上。
  阮明姝心虚垂眸,并不敢看他。
  沈嗣说:“王妃的情书写的不错,字也好看了许多。”
  阮明姝心底发慌,有些气馁,“是你自己要看的。”
  沈嗣抬眸:“你怕什么?”
  阮明姝扭过脸,半天不想说话。
  马车已经过了城门,再过几个时辰便能到今晚休息的驿站。
  阮明姝坐的屁股疼,趴在榻上休憩,将昨晚没有睡好的觉都补了回来。
  等她缓缓醒来,天都黑了大半。
  驿站留了两间上房,阮明姝在外担惊受怕,不肯再和他分房睡。
  得有个人在屋子里保护她,她才能睡得着。
  沈嗣执意要了两间房。
  阮明姝脱口而出,“你不肯和我睡一间屋子,就给我找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来保护我。”
  万一有人半夜要杀人灭口。
  她手无缚鸡之力,切菜瓜一样就能把她砍死。
  沈嗣深呼吸,“行。我陪你睡。”
  阮明姝反倒不满意了,上下打量他的身形,好像嫌他不够强壮。
  沈嗣忍无可忍,“不用指望别人,只有我。”
  作者有话说:
  明姝妹妹是要享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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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迫嫁
  她是童话故事书里的豌豆公主, 沈嗣忍不住要这么想。
  直到深更半夜,阮明姝还嚷嚷着她睡的不舒服,床榻太小, 床垫太硬,枕被用料粗糙, 皮肤被磨得有点疼。
  她又贪生怕死,担心半夜有人来刺杀她作恶多端的夫君,牵连误伤了无辜的她。
  阮明姝从上了床就用力锁住了沈嗣, 四肢缠着他的身躯,整个人就像挂在他身上的附属物, 拽都难拽下来。
  阮明姝贴着他的身体, 说话时的气息有意无意撩拨着他, 她连着抱怨:“这是什么破地方,一路上我们都要睡这种屋子吗?”
  沈嗣避不可避,索性不避,低垂眼皮扫了眼她横在自己腰上的细腕, “哪里不合你的心意?”
  阮明姝也知是她吹毛求疵, 并非是她执意要挑三拣四,她不过是侥幸的希望沈嗣嫌她事多将她轰回京城。
  屋子漆黑, 连盏蜡烛都没点。
  阮明姝往他怀里又拱了拱, 心虚的说:“我刚刚和你说了的,床好硬,睡着实在不舒服。”
  沈嗣叹气:“你现在不是睡在我身上吗?”
  阮明姝被气的噎了一下, 她说话不经大脑,小声咕哝:“你身上也硬硬的。”
  她的夫君又不肯理她了。
  闭上了眼睛, 装聋作哑。
  阮明姝很难缠, 她睡不着也不想让他睡, “离京之前你分明和我许诺过,不会让我受苦,这才第一天你就要反悔吗?大丈夫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沈嗣重新睁开了眼睛,面色清冷,“你想如何?”
  阮明姝说:“我想回家呀。”
  她用拇指戳了两下男人的腰窝,她真的没有说错,沈嗣全身上下都硬邦邦的,“你派两个人把我送回去吧。”
  客房里乌黑寂静,沈嗣沉默一阵儿,望着窗外渐渐泛起灰白色的天,清俊的眉头缓缓蹙了起来,他掐着她的腰肢,“绳子在马车里。”
  阮明姝眼神茫然,水凌凌的乌黑眼珠漂亮如月,似乎未解其意。
  沈嗣的耐心已经告终,“你能睡就睡,不能睡我们现在就继续出发。”
  哦,她明白了。
  她的夫君在威胁她,不听话就绑到雍州。
  阮明姝恼火的闭上了嘴,背过身子蒙起脸睡觉。
  第二天还要继续赶路,阮明姝赖床不肯起,沈嗣没有说多余的话,连着被子将她从床上端起来,抱到马车里。
  从京城到雍州,路上耗去五六天的时间。
  阮明姝作了一路,万般不情愿还是被迫和沈嗣到了雍州的地界。
  雍州的知府,亲自来城门迎接。待这位不受宠的王爷恭敬客气,态度竟有些不同寻常的谄媚,安排了供他歇脚休息的府邸,亦准备了好些花容月貌的婢女伺候。
  知府只想将京城派来的这尊大佛送走,有些案子查不得。
  内情复杂,若是上达天听,是会要人命的。
  尤其粮草一案事关重大,如果让朝廷查出来当年的猫腻,祸及家人,怕是会断子绝孙。
  沈嗣对知府的献媚,来者不拒。
  阮明姝还以为沈嗣是多么清廉正直的好官,她先前果然骂的没错,他是个见钱眼开的狗官。得了点好处,就睁只眼闭只眼。
  知府见他收下献礼,悬着的心悄然放下大半。怕就怕他是既不要钱、又不好色的榆木。只要他肯收下这番示好,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知府回到家中,立刻就叫来自己的夫人,要她时不时就去和王妃走动,熟稔之后也能旁敲侧击打听来一些消息。
  “献王好色,他那王妃也是个好糊弄的,你这两个月多上点心,等顺利将他们送回京城,这桩事就彻底了解,往后我们也无需提心吊胆。”
  杀献王,是下策。
  能相安无事,自是最好。
  —
  阮明姝还不知自己又成了被巴结的对象,她正忙着收拾行李,几个大箱子,装了不少衣裳。
  阮明姝沐浴更衣,擦干头发就见沈嗣来了她的屋子。
  她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冷嘲热讽,“你在京城不受重视,来这儿反倒被人献媚,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沈嗣不知又戳中了她哪根筋,等她发作完才说正事:“平日出门记得带上魏广。”
  阮明姝误会了他,当他要魏广时时刻刻监视自己,她勃然大怒,砸了手里的帕子:“带上他做什么?你不怕我们通奸?”
  沈嗣抿唇,“不怕。”
  他淡淡的,像是丝毫没有被戳到痛处:“魏广不敢。”
  阮明姝扭过脸:“我不想带上他。”
  魏广往她身边一站,就能吓跑不少人。他的腰间常年别着佩剑,煞气浓的令人退避三舍。
  带上魏广,就别想找乐子。
  沈嗣点点头:“那你出了事情,就怨不得我。”
  他想了想,用最平静的语气和语言来同她描述各式死法:“运气好些,被人捅穿喉咙,这样死相也不至于很难看。如果你运气不好,被恶人推入河里淹死,等到尸体从水面浮出来,就又丑又肿胀,时间长了还没人发现,浮肿的肚子会炸开,肠子和脓血流的到处都是。”
  他描述的还算生动。
  阮明姝虽想象不出那个样子,但听起来就足够恶心人。在水里泡发的尸体,先不论会不会像他说那样炸开,光是变丑就是她不能忍的。
  做鬼她也要做个漂亮的女鬼。
  阮明姝眼睛泛红,声音颤抖:“你…你为什么又要吓唬我?”
  沈嗣解释:“我只是提前告诉你后果,选择权在你手里。”
  “谁…谁好端端的会来杀我?”
  “我在这里遍地都是仇家,他们近不了我的身,只好杀了我的妻子来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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