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本意是顺着他的话接着往下说,存着讨好他的心思。
沈嗣:“嗯,是死了不少人。”
他的拇指依然攥着她的下巴,力道似也不重,指腹漫不经心揉捏着她的皮肤,滑溜溜的养得很细嫩,他吐字道:“都是我让人杀的。”
阮明姝:“……”
她简直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变得冰凉的手脚都不怎么听她的使唤,想到方才见到的那么多血,眼前黑了黑。
莫非沈嗣手握重权就开始杀人如麻,趁此机会铲除异己,大肆报复?
阮明姝试要抽回手,被他按住了腕部,他的手掌仿佛成了缰绳,捆着她的手腕,“你没见过我杀人吗?”
阮明姝提都不想提这件事,她垂着颤颤的眼睫,后背被吓出了冷汗,沁着洇湿红润的水色,朝他卖乖:“夫君,手疼,你轻点。”
她这种时候都很乖。
不会不识好歹的火上浇油。
沈嗣松了松手,“他握住你的手,你怎么不躲?”
阮明姝说:“事发突然,我也没预料到他会抓我的手呀。”她毫无愧疚将罪责都甩到张玠的身上,“我也被张玠吓坏了。”
说不定张玠就是故意这样做的。
阮明姝对张玠这种不识大体的做法很不满意,他既然要讨好她,就不该给她惹麻烦,更不该妄想从她这里得到任何回报。
沈嗣扯起嘴角,漫不经心的开腔:“你叫他张玠,倒是怪亲密的。”
阮明姝再三忍耐才没呛回去,沈嗣怎么也像个怨妇似的在这儿咬文嚼字?
“你别生气了,下次我见了他转身就走。”阮明姝随口敷衍哄了他一句。
沈嗣笑了笑:“还有下回?”
阮明姝被堵得怎么说都不对,他现在就在无理取闹,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她的麻烦。阮明姝万般无奈只能示弱,“没有了。”
沈嗣松开手,顺便将她抱到自己怀里,她身子轻盈,坐在腿上也没多少分量,“以后不用来宫门接我。”
阮明姝坐着他的大腿,既不舒服也不自在,“哦。”
她不安的扭动两下,“夫君,屁股疼。”
他的大腿可不好坐。
沈嗣装作没听见,将她的腿盘在腰间,手掌贴着她的腰臀,压着她的细腰。
阮明姝软绵的胸口贴着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她面红耳赤,既躲不开他就只好当做无事发生,马车摇摇晃晃,时有颠簸。
她的脸像是烧起来,轿厢里静悄悄的。
阮明姝扭过脸,“夫妻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衬,我这些天做了好几个噩梦,梦见我父母在贬谪之地受苦,吃不好穿不暖,身边也没有贴心的人伺候。”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沈嗣应当明了。
阮明姝怕他装听不懂,将心横了横,“你如今位高权重,我父母多少也能仰仗你一些。”
沈嗣听完了她说的话,“所以你今天来接我,为的就是这件事?”
阮明姝没承认,“不是的。是我想你了呀。”
在床上快被弄死了也不肯说出口的话,这会儿竟然肯大大方方对他说了。
阮明姝伸出细白柔软的胳膊,抬袖还有浓稠的香气,她挽着他的脖子,低头主动亲了亲他的唇,“夫君,对你而言这件事不过举手之劳。”
皇帝才四岁大。
朝政一定把持在他的手里,借小皇帝的手下封诏书又不是难事。
关键在于他肯不肯帮了。
沈嗣看着她的眼睛,她提任何要求的时候,眼睛都很干净,像一尘不染的明珠,濯濯如水。
“阮明姝,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张玠他们一样,被你亲两下就晕了头,什么都听你的。”
阮明姝愕然,又有点心虚。
可是她利用张玠他们的时候,是不会给一星半点的甜头。
她已经亲他了,还想如何?
沈嗣捏了捏她的脸:“你的筹码就是这个吗?”
阮明姝就知道他没那么好糊弄,她嫁给了个比鬼还精明的恶徒。不吸干她的血就决不罢休。
阮明姝冷下脸:“那你想怎么样?”
她恼羞成怒又问:“难道丈夫帮妻子一点忙,不是应该做的吗?”
沈嗣很平静:“你从未将我当成你的丈夫。”
阮明姝说不上来她和沈嗣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算相敬如宾,也不似其他夫妻如胶似漆。
她习惯了利用别人,潜意识里也将沈嗣当成了她的踏脚石,又用的时候就让她踩在脚底,没用时弃之如履。
沈嗣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的妻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什么是至死不渝的、忠贞不二的爱。但是他可以逼迫她慢慢爱上他,让她习惯了慢慢爱他。
微薄的零星半点也没关系。
她从他这里索求了多少,就要还给他多少。
沈嗣也亲了亲她:“你肯喜欢我,什么事情我都会为你做的。”
阮明姝的心被他的话扰得乱七八糟,她装傻充愣:“夫君,我喜欢你的。”
小骗子,撒个谎眼睛都不眨。
沈嗣没有戳穿她这句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嗯。”
他装作信了。
阮明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摁在身后的枕被里,发钗掉落,散开的头发有几缕绕在他的指尖。
他缓缓松开她的头发,双手掐着她的腰……
阮明姝惊慌失措,“这…是马车里…”
断断续续的声音,差点被掐断在喉咙里。
沈嗣这方面向来粗暴,兴起时花样多得她招架不住,她的脚心不得不抵在他的肩头,眼泪汪汪,好生可怜。
马车绕着王府多走了几圈。
阮明姝的声音被堵在嗓子里,她连哭都只能无声的哭,沈嗣不想让别人听见她的声,哪怕他的手掌已经被她的牙齿咬得鲜血淋漓也不在乎。
作者有话说:
咱就是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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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迫嫁
阮明姝细碎的呜咽声被迫吞没在嗓子里, 身体犹如被浪打过,浮浮沉沉的翻涌,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让他抱着下了马车, 这竟然还没完。
阮明姝昏昏沉沉掀起眼皮,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到了床上, 她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揉的乱糟糟,看都不能看。
面前的男人依旧穿戴整齐,看起来就是人模狗样的正人君子。
阮明姝脑袋晕的都有点傻了, 她四肢无力,愣愣的瞬间就被拖着拽了过去。
她还没清醒, 也无力反抗。
沈嗣将她翻了个身, 压着她的腰, “趴好。”
阮明姝撑着手臂,软弱无力又倒了回去,她的脸埋在枕边,呜呜咽咽口齿不清的哭。
沈嗣听见她可怜兮兮的哭声, 娇弱细细的声音就像是故意在勾引人, 像撩拨人心的琴弦。
过了会儿,仿佛是故意等她哭够了。
沈嗣漫不经心的问:“不喜欢趴着, 那你跪着?”
阮明姝气的眼泪横着流, 满脸都是湿润的水光,潮红的脸,孱弱的眼神, 十足诱人。
她一点都不喜欢跪着,膝盖会疼。
第二天看起来还是红的, 而且他还总是喜欢让她转过头去看他, 捂着她红红的眼睛欺负她。
阮明姝乖乖趴着, 想着忍过去就好了。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快活,只不过每次都有点吃力。
沈嗣好像把所有狠劲都发泄在床上,斯文败类说的便是他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才回府时天还没黑,等折腾完外头都点了灯。廊下的白灯笼依次亮起,屋里也点了灯。
阮明姝受不了床榻间的味道,散着长发缓缓坐起,墨发如绸缎丝滑,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又薄又嫩,像是被滋养的娇花。
她起了身,一定要丫鬟进来把被褥给换了。
这种小事,沈嗣不会为难她,让人进屋换了床单,又开了窗户,吹进来的风勉强把屋里头的气息给吹散了。
阮明姝本来不想理他,刚才眼泪汪汪求他轻点,他也没心慈手软,非要欺负她。
可是阮明姝还没从他这里得到准信,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他。
沈嗣实在太小气,求他办事难如登天。他好像总是能够一眼看透她是在利用他的本质,狠得下心对她不理不睬。
阮明姝喝了杯茶,叫哑了的嗓子才舒服了点,她过去挽着沈嗣的胳膊,“夫君。”
阮明姝故意装无辜可怜,对他眨了眨眼,“别忘了我父母的事情。”
沈嗣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你也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废物,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阮明姝被他呛的噎住,咬了咬牙,“怎么会?夫君一瞧就是人中龙凤,这点事想来难不倒你。”
沈嗣笑了笑,“你就只想对我说这事?”
不然呢?阮明姝觉得他真是奇怪。
京城里大多数夫妻之间的联姻,不都是锦上添花?为得就是互相帮衬,互相利用。
虽然她没有帮过沈嗣,可他帮她却是天经地义的。
“夫君,你还想听什么?”阮明姝仰着脸,“我对你的真心已无需用言语来表达,不过你若是想听,我日日都能对你说。”
沈嗣好整以暇看着她:“嗯,那你先说两句我听听。”
阮明姝掐着手指,“我…喜欢你?”
沈嗣问:“还有呢?”
阮明姝哪里知道说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她在心里嫌弃沈嗣难以捉摸,脾气古怪,嘴上又什么都不敢说,怕被他收拾,她憋着气:“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沈嗣笑了笑:“我对王妃亦是情有独钟。”
阮明姝听得头皮发麻,沈嗣这种口气像是把她敷衍他的话当了真,好似她以后如果对他不忠不义,就会把她生吞活剥。
阮明姝呃呃啊啊含糊了过去,转而又提起她父母回京的事情。
沈嗣眼尾含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事关重大,王妃急也急不来。”
阮明姝吃了个闷亏,还不能对他翻脸,她忍着不悦,“还要多久?”
沈嗣沉思半晌,“可能三年五载。”
阮明姝咽不下这口气:“你糊弄我?”
沈嗣见她张牙舞爪,生着气也可爱,他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阮明姝不相信他的话,依他如今杀人不眨眼的行事作风,谁忤逆他,谁就会被拖到宫门口处死,
沈嗣是故意不如她所愿。
阮明姝差点就要气急败坏的和他翻脸吵架,她这口气堵着能把自己呕死。方才她多乖,连抱怨的哼哼都没有,由着他的性子来,他倒好,才下了床就这样回报她。
沈嗣是不是和她学的这招过河拆桥?
他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阮明姝威胁他说:“若要三年五载,明天我就收拾东西去找我母亲。”
沈嗣淡淡的问:“你如何去?”
阮明姝一个人确实不敢上路,她自己做过□□的勾当,万一有她的仇家也要在路上杀她,她可能躲不过去。
“我让阮敬辞送我过去。”
“他现在是朝廷命官,不能轻易离京。”
阮明姝沉默,坐在窗边久久都一言不发。眼底渐渐蓄着眼泪,豆大的泪珠悬挂在眼睫毛上,睫毛簌簌扑两下,眼泪珠子悄声无息落满了脸颊,默默落着泪,润物细无声。
她这眼泪掉的一半是真伤心,剩下的是她再卖弄心计。孙子兵法她读了几遍也没读懂,但也学会了一招苦肉计。
眼泪水汪汪的流,他能招架得住吗?
阮明姝心里底气也不足,她在床上也没少哭,红着眼睛瞪他,毫无威慑力。
沈嗣见她坐在一旁委屈巴巴掉着泪,抿唇缄默许久,男人缓步走过去,用指腹帮她擦了擦眼泪,可她这回好似是真的伤心了,眼泪一时半会儿擦都擦不完,他的袖口还湿了半截。
沈嗣道:“你还真是水做的。”
阮明姝背过身子,鼻尖粉粉的,吸了吸鼻子,边哽咽边出声:“我想我的母亲了。”
母亲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从不舍得让她难过,也不会让她被人欺负。
阮明姝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无能,没法子把母亲从那种穷苦之地弄回京城,害得她还在那边受苦受罪。
对于侯夫人的养女手段,沈嗣不敢苟同。
但今时今日,他倒也理解了侯夫人。阮明姝确实只能宠着。
沈嗣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别哭了。”
阮明姝听了他的话,反倒哭得更凶,泪如雨下,“你怎么还不让我想我的母亲?”
她本来是有几分演戏的心思,哭着就将自己哭得越来越难过,她说话还打着嗝:“不是我母亲,我们的婚事早就作废了!”
她母亲不许她悔婚,也不准她不嫁他。
那时候她与他在别人眼中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不嫁给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但是阮明姝不愿认命,总觉得还有回转的余地。
沈嗣嗯了声,心疼她哭肿了的眼睛。
看来是真的伤心了。
阮明姝的父亲早已被削了爵位,便是回了京城,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护着她,她的母亲虽然身份尊贵,也没有从前的威严。
沈嗣不希望她把父母当成靠山,他想让他的妻子将他当做能依靠的那个人。
“半年内。”沈嗣松了口:“你的父母就能回来。”
阮明姝得寸进尺,“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