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投喂记(美食)——青荔淮枝
时间:2022-09-04 07:48:02

  “王妃,这汤好香啊。”珊瑚闻着鸡和猪脊骨熬出的汤汁的味道,不住地赞着。
  宇文修多罗笑着将菜,肉片和鹌鹑蛋倒入汤中烫着,对她道:“那还不盛一些尝一尝。像我这样,将这些东西都倒进碗里烫熟。”
  而后,她将篮子中的米线放入两个碗内,搅拌一番后,一道过桥米线就做熟了。
  金黄如琥珀的汤底,雪白如玉肌的米线,翠绿如翡翠的蔬菜和肉一齐盛在白瓷宽碗中,散发着阵阵香气,闻着便觉鲜美异常。
  竹箸搅动着金黄的汤汁,掀起阵阵涟漪。而后,宇文修多罗动作迅速地将两只宽碗放进竹篾食盒中,熟门熟路地走去了李福的院子,给李福送去。
  院中草木清幽,一棵翠绿的松树立在直棂窗边,滤掉日影,遮挡着夏日里铄石流金般的炎热。
  此时,李福已经习惯了她的到来。见到了她,也只是熟稔地一笑:“你来了。”
  宇文修多罗亦是熟门熟路地走过去,将食盒放在案几上,打开后,将两碗过桥米线拿了出来,俏皮地眨了眨眼:“大王,今日我给你准备了过桥粲,你来尝尝,当心烫。”
  不知不觉间,她在面对李福时的自称,已经由“妾”变成了“我”。
  她眨眼浅笑时,娇俏如春日桃花,明媚如夏日蔷薇,让周遭所有景色都黯然失色。
  待到李福用了一口之后,便觉汤汁鲜美,米线筋道,又配上各类烫得恰到好处的肉和蔬菜,果真是一道佳肴。
  “原来粲还能有如此做法。”李福赞叹着:“白雪红枫竞争妍,碗中金池绿舟翠②。只是这道菜,为何叫过桥粲?”
  听到李福将米线比作雪,将肉类比作枫叶,将蔬菜比做翠绿小舟,宇文修多罗便觉整碗过桥米线都诗意了起来,如一幅画一般囊括了四季之景。
  宇文修多罗一面敬仰着李福这样的才思,一面解释道:“据说曾经有一位秀才,每日都要去一小岛上读书,他的娘子就每日做了粲给她送去,但是每次送到的时候粲已经凉了。后来有一次,秀才的娘子发现鸡汤上的一层油可以让汤一直热着,便灵机一动,想着将粲也放进这样的汤里,秀才就可以吃到热的粲了。就这样,她便用肥鸡炖好汤,在家中将粲做好,又将肉切成片,带到岛上去将粲和肉菜都烫进鸡汤里,她的夫君就可以每日吃到热的粲了。”
  “因着那娘子每日去给秀才送饭都要路过一座桥,这道菜便叫过桥粲了。③”
  只是对于“过桥粲”这个称呼,她总觉得怪怪的。
  听着宇文修多罗娓娓道来,李福忽然想到了他卧病在床之时,宇文修多罗也是每日给他送饭菜来,变着花样得做出可口鲜美的佳肴,还因为他要喝苦药,做出了杏脯,叮嘱他每日吃着。
  这样的感觉,倒真是像......一个家。
  思及此,他的目光就看向了一旁放置着的精致玲珑的水晶罐子,其中盛放着金黄的杏脯。还记得那日宇文修多罗将罐子送来时,笑盈盈地对他说:“大王,你看这个罐子里盛着杏脯,像不像盛着漫天的星星?
  “我把罐子选得好看,大王或许看着也高兴。”
  宇文修多罗那般明艳的笑容已经印在了他的心里,每次想到这个这个爱笑的女子,他的唇角也不由微微扬起。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飘远了,李福赶紧回过神来,面色平静地道:“原来一碗粲,还有着夫妻琴瑟和鸣的故事。”
  这样的夏日里,两个人一齐用过了过桥米线后,额头上便冒了汗珠了。因着李福先前发热,此时他的卧房中也不能用冰,那盏花梨木织成的冰鉴也空着了。
  就这样,李福吩咐人送了盥洗之物进来,自有丫鬟捧着盆和帕子进来。许是这两日照顾李福这个病人习惯了,宇文修多罗下意识地要拿起帕子浸水,给李福擦一擦额上的汗。只是想到了墨竹今日那句“摽有梅”的调笑,却似心虚般,原本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缓缓放下。
  李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也未说什么,只是自己拿起了绢帕,浸了水后,擦了擦额上的汗。
  此时,“做贼心虚”的宇文修多罗总觉得空气中有着尴尬的气息,便开口道:“大王,今日我瞧着青梅树上的梅子都熟了,就摘了下来,青梅煮酒,味道甚是不错。”
  “可惜大王尚未大好,不宜饮酒,今日便没有了这样的口福。”宇文修多罗调皮地道。
  谁知李福却依旧是优雅地理了理衣袖,不紧不慢地回道:“自从王妃嫁进来,本王每日都有口福,不差这一次两次的。”
  这话说的,倒是让宇文修多罗不好意思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①:过桥米线做法大概参考了美食天下chuj2009的云南过桥米线
  ②:作者原创诗句
  ③:过桥米线故事参考了百度百科词条“过桥米线”
 
 
第24章 冰水和梅汤
  八月底正是秋老虎的时节, 白日里暑气格外重,清风亦是无力驱走热气。午后,宇文修多罗立在窗下, 那阵炽热的阳光便晃得她眼晕,直棂窗上糊着的纸都无法遮挡分毫。这样大的太阳,仿佛会永不落下一般。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 大家自然是没有胃口的。想到大家皆是恹恹的,宇文修多罗就想着做些解暑之物。想了一想后, 便觉酸梅汤和芋泥糯米凉糕是不二选择。
  她让珊瑚在厨房备下了乌梅,陈皮, 山楂和甘草, 再将这些清洗干净, 泡在碗中。待到她去的时候, 乌梅等物已经泡好了。她照旧夸奖了珊瑚一番,就将碗中的乌梅等物连着水, 一起倒入了鬲里, 再加些许水,以大火烧开后,又用文火慢煮着。
  煮着酸梅汤的时候, 她又开始准备芋泥馅,想着自己在现代还录过做这道甜点的视频,就有了一阵失神, 还是珊瑚唤了她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将芋头和紫薯削皮后切成小块, 再就将这两样东西一起上笼蒸着。待到蒸熟后, 她将碗拿出来, 用擀面杖将这两样东西碾碎, 加入了牛乳和少许蔗糖后,搅拌均匀,就成了淡紫色的芋泥,看起来很是好看。
  而后,她又将糯米粉,牛乳,淀粉和少许蔗糖倒在一个碗中,搅拌均匀后,过筛到另一个碗中,将碗放进釜中,隔水蒸着。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糯米团就被蒸熟了,她欢欢喜喜地将碗拿了出来,又取了一小块替代黄油的酥放在面团之中,将面团揉开。
  待到莹白如玉的面团被她拉扯了一番后,就将面团分成了许多份大小相同的团子,搓了搓形状后,便拿出擀面杖,擀得稍薄一些,呈牛舌状。
  因着这里没有裱花袋,也没有保鲜膜,宇文修多罗就直接拿了勺子舀了芋泥,小心地倒在面团上,而后,又轻手轻脚地将面团卷成卷状,包住芋泥。
  珊瑚也在一旁学着她做,动作虽不那么熟练,做出来的成品却也极为像模像样,直让宇文修多罗感慨这孩子在烹饪上天赋异禀。
  而后,她将一条芋泥糯米卷切成一片一片的,一圈圈紫色的芋泥夹杂在白玉般的糯米卷中,看起来极为清爽。她将切好了的芋泥糯米凉糕摆盘后,就让珊瑚拿去湃上一番。
  此时,棕红的酸梅汤也煮好了,她将蜂蜜和少许红糖倒进了鬲中,搅拌一番后,一道酸甜可口的酸梅汤就算做好了。
  待到酸梅汤也在井水中被湃得冰冰凉凉了之后,宇文修多罗就预备给李福送去,谁知此时,墨竹却来禀告了:“王妃,圣人带着武昭仪微服出宫,来赵王府了。”
  听到这话,宇文修多罗一惊,却也很快平复了下来:“那便快些去迎圣人,将这些酸梅汤和凉糕拿出去。”
  幸好今日她只是简单地做了酸梅汤和点心,并未如平日里做饭一般,做类似劳动妇女的打扮。虽说衣饰简单了些,倒也不失礼数。她赶紧回了房,让蕙兰快些给她的发上插上几支华贵的金钗步摇,额上补了一朵大红的花钿,身上又披了一条宽大的披帛,这才觉着差不多了,摆起端庄的仪态,出去迎接李治和武昭仪。
  想到马上就能够近距离见到女皇,她的心中就是一阵激动,面上却还要做端庄平静的模样,双手交叠在身前,莲步轻移,步入赵王府正厅之中。
  “妾拜见圣人,拜见武昭仪。”宇文修多罗一进来,就先屈膝行了礼。坐在上首的李治依旧是和蔼地道:“十三弟妹快起来罢。”
  “今日吾只是以兄长的身份前来探望十三郎,十三郎和十三弟妹毋须拘礼,快坐罢。”
  见到李治携着武昭仪以胡坐的方式,盘腿坐在上首,宇文修多罗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看来李治果然是想出宫放松一下的。宇文修多罗又想到了先前新城公主说的,先帝李世民驾崩,李治即位时,便是让李福任右卫大将军一职,掌管最为重要的宫廷禁卫军。
  想来,在一众同父异母的兄弟中,李治对李福是最为放心的。当然,并未仔细研究唐代历史的宇文修多罗尚不知道,除了高宗李治外,李福是李世民的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个得以善终的人。
  李治身着蟹壳青的长袍,看起来颇有几分儒雅书生的模样。他关切地问道:“十三弟,你的伤如何了?”
  听到李治的问话,李福拱手答道:“回禀九兄,已然好了五六分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九兄遣了太医来,每日给我的伤处上药。”
  李治忙摆了摆手道:“你我乃是至亲兄弟,吾自然该多关心十三弟。至于上朝一事,你便暂时不要忧心了,待到伤愈了再销假上朝也就是了。”
  李福自然又是道了一番谢。此时,自有丫鬟将宇文修多罗方才做好的酸梅汤和芋泥糯米凉糕呈上来,给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盏酸梅汤和一碟凉糕。
  见到这般奇特的点心,李治不由奇道:“此为何物?”
  宇文修多罗这才笑吟吟地介绍道:“回禀九兄,此物名为紫玉凉糕,是妾将芋头泥和紫薯泥包在糯米糕之中,又去湃了一番,恭请九兄和昭仪品尝。”
  古人好风雅,她便也给芋泥糯米凉糕起了个好听的名头。
  待到李治品尝一番后,便赞道:“果然香甜细嫩,清凉爽口。”
  唐人喜甜食,李治会喜欢这道点心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宇文修多罗当下便温婉地笑了笑。
  此时,却听武则天突然道:“咦?这乌梅饮居然是甜的。”
  听到了女皇开口,宇文修多罗心中的小人登时就跳了起来,却还得敛着神色:“回昭仪,是妾加了蜂蜜和红糖进了乌梅汁,如此一来,酸酸甜甜的,倒也开胃。”
  乌梅饮子虽然与酸梅汤很是相似,但是没有加糖,总有一种喝药的感觉。不过在这个时代,饮子本来也就是一种药。
  听到了她的一番解释后,武则天笑了起来,端的是平易近人,让人如沐春风:“赵王妃果真心思灵巧,聪颖过人。”
  这是宇文修多罗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武则天,原先的两次见面,都是在宴席上遥遥望了一眼。此时看去,但见武则天面容富态,脸颊圆润,长长的凤眼盈满了笑意,唇角两点面靥为她原本略显刚毅的面颊上添了几分柔美。
  武则天身着天青色的高腰襦裙,裙摆上以细细的银线绣着群雁,磅礴大气的同时又不失美观。再细看去,那衣料似乎并不是什么名贵罕见的料子,想到李福曾说,李治崇尚俭朴,宇文修多罗便知为何武则天独得李治之心了。
  而武则天说着,又看到李福看向宇文修多罗的眸光中,带了些烟波浩渺般的温柔,便以宽大的衣袖掩着弯起的唇,笑着对李治道:“陛下瞧,赵王与赵王妃当真是琴瑟和谐,看来当初陛下指婚,还真是指对了。”
  李治自然也是欣慰,赞同地道:“媚娘说得不错,想来十三弟是日日都有口福罢。”
  一时间,气氛竟欢快了许多,李福的面上也染了一抹绯意,对李治道:“王妃心灵手巧,这几日我卧病在床,王妃每日都亲自做了膳食送来。”
  听到这话,宇文修多罗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发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略略摇晃,珠玉相撞间,声音清脆悦耳。
  几人又谈笑了几句,李治面前的芋泥糯米凉糕便不剩几块了,不用宇文修多罗示意,一旁侍立的丫鬟就赶紧去了厨房,将多的凉糕摆了盘,呈了上来。
  说说笑笑了一阵子后,见日影西斜,武则天又挂心尚在襁褓之中的李弘,二人便离开了赵王府,回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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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李福的卧房之内,那一座花梨木冰鉴内盛放了少许冰块,散发着凉意,总算让屋子里的闷热之气散了许多。
  宇文修多罗又拈起了一块芋泥糯米凉糕,吃下后才道:“方才圣人前来,我一直忙着答话,谨守着规矩,都未好好用茶点。”
  见到她如小兔子一般吃着点心,两腮微鼓的模样,李福又是一笑,柔声道:“此时没有旁人了,更无人与你抢,你慢些吃。”
  宇文修多罗偏过头,笑着看着他:“大王,那你说今日的茶点如何?”
  如今她做完一道菜时,若没有李福那诗意的品评,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李福则悠悠地道:“色泽如紫玉,其味如冰雪。”
  听到这话,宇文修多罗自然欢喜,如葡萄一般圆圆的眼睛都快笑成了一弯新月,只是片刻后,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忙在内心对自己暗示,说自己和李福只是革命友谊,自己对他好也是为了报恩。
  嗯,就是这样。
  李福自然不知道她内心的自我暗示,只是对她叮嘱道:“明日进了宫见皇后,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可直言拒绝,要如你平时那般,伶牙俐齿些,婉言推脱也就是了,只要事关争权,都万万不可直接应下。”
  “朝堂后宫,永远都不会分开。长孙无忌等人在朝堂上如参天大树,根深叶茂,盘根错节,这其中的风动云涌,我们还是要远远避开,方得长久。”
  宇文修多罗点头,认真地道:“大王放心罢,我记下了。”
  怕她此时太过紧张,李福便对她调笑道:“王妃的伶牙俐齿,本王自然是知道的,就算是要拒绝本王带你出游,都能拒绝得义正言辞,让人挑不出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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