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晚的眼睛瞬间就赤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泪来,巨大的恐慌包围着他。那是他的娃娃,每次都会跟他话痨跟他调皮捣蛋的娃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齐天晚绝望地喃喃着,心底破了个大洞,让他如坠冰窟,浑身都失了血色。
都怪自己,她每一次受伤都是因为自己,她给自己带来温暖和欢乐,可自己能给她的似乎只有受伤和痛苦。
齐天晚痛恨自己的无能,明明上一次已经发过誓不会再让她受伤,他又食言了,他完全保护不了她,是他太没用了。
齐天晚不知道这剩下的一块布料还能不能把她救回来,之前整体换过身体换过头皮,但面皮没有动过,他曾经想过也许和新雨的灵魂是集中在那块面皮上的,只要那块还在,她就还在。
可现在面皮已经没了,被烧着的时候她肯定也很疼吧,她那么怕痛的一个人。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永远失去心爱的人,齐天晚就没办法呼吸,他粗喘着气,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落。
醒来前看到的娃娃脖子扭转心脏塌陷脑袋上扁了一大块,那种时候她还牢牢地护住自己,为什么要护住自己?
如果和新雨不在了,齐天晚在这世界上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娃娃希望他活着。
这样活着太痛苦了,他一点都不想要。
救护车很快赶到,没来得及拖出来的司机已经没了形状,只能看的见一片焦黑,直接被盖上了白布推走了。
齐天晚被推上救护车,护士立即给他检查,发现他除了双腿的伤看着严重点,也只是看着而已,最多骨折,骨头没有碎掉,头部手部甚至腰上都没有什么伤。
这简直就是奇迹,要知道他是坐在后排,还没有系安全带,车子发生那样的碰撞和翻滚,换成任何人都不可能上身一点伤没有,哪怕是脑震荡呢。
护士一脸古怪地看着齐天晚:“你怎么做到的?”
只有齐天晚知道是因为什么,有个人护住了他,那是他的守护神,也是他最爱的人。
齐天晚抱着娃娃闭眼流泪,对外界的声音恍若未闻。
护士见他不肯回答,便也没再多问。
齐天晚的腿擦伤了几处,有一条腿压伤骨折但并不严重,另一条腿扭住了,暂时要先坐两天轮椅,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医生再三检查了他的脑袋,还拍了全身X光,结果都很乐观,其他地方并没什么问题。
这场车祸是人祸,司机和他无冤无仇,一看就是被收买的替人办事。
齐天晚在痛苦之中回想着自己得罪过的人,能恨他到这个地步的真不多,只是他需要证据。
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齐天晚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他不能让和新雨白白受伤。
之前的手机在爆炸中一起没了,让人送了个新手机过来后他很快就报了警,做了详细笔录。
其他事情他委托了秘书和律师去处理。
这些明面上的调查不知道要多久才出结果,齐天晚眼神阴狠地看着前方,转头又打了一些电话。
温令慧和齐弘业也很快知道他差点死亡,还没出院的老爷子差点一口气撅过去,还好齐天晚并不严重。然而当他提出要去看齐天晚的时候,却被齐天晚严厉拒绝了。
他现在不想看见这家里人和一个人。
齐天晚牢牢抱着漆黑一片的娃娃,娃娃会不开心的。
最后是贺杭来的,还带了一个护工来,这段时间他也在医院奔波,知道齐天晚行动不便后带了个干活麻利的护工来照顾他。
“幸亏你没事,这次真的吓死我了,你到底是得罪了谁,怎么短短俩月就两次出事,还好你福星高照,每次都化险为夷。”贺杭拍了拍心口,看到他腿上和手上的伤时,仍旧心惊肉跳,那么严重的车祸都没有出大事,真的万幸。
最让他觉得害怕的是齐天晚现在的眼神,可能是哭过,他的眼睛有点肿,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愤怒仇恨悲伤空洞。
他手里一直攥着只烧毁的娃娃,将他的衣服都给弄脏了。
贺杭小心翼翼的摸上娃娃想要把娃娃拿走:“脏了,我给你拿去洗洗。”
齐天晚突兀地大吼一声:“滚开!不许碰她!”
贺杭吓了一跳,后退几步坐到了另一个病床上。“好,好,我不碰,你别激动。”
齐天晚用被子裹着怀里的娃娃不让人看到,还用手轻轻拍了拍。“新雨别怕,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贺杭觉得这个好哥们是不是撞到脑子了,这状态真的很诡异。
他左右看了看,怎么出了车祸除了自己没有别人过来,就算家人不来,他的女朋友怎么也没有出现,上次看到两人关系那么好,如胶似漆的,这种事不应该瞒着她的。
“你,你没有通知女朋友么?怎么没见她来。”
齐天晚拍打娃娃的手顿住,原本就通红的眼睛更红了,他伸出手指放在面前嘘了一声。
“她就在我身边,你看不见么?是她救了我,她现在很累了,睡着了,等她醒来就能见到了,她肯定会醒的,肯定会醒的。”
齐天晚又低下头去拍打着怀里的娃娃。
贺杭终于忍不住跑了出去。
完了,齐天晚真的疯了。
作者有话说:
抱头逃走,争取一周内完结
第64章
齐天晚不仅没觉得自己疯,反而觉得自己很清醒。
和新雨只是睡着了啊,就像之前一样,她太累了去休息了而已,等她睡醒了就能重新出来了,她会好好的。
而在那之前,他要赶紧把她的身体给补好,不然会影响她恢复。
齐天晚不顾医生挽留,只住了一晚就在早上出院了。他现在还不能走,只能坐轮椅,照顾他的护工阿姨随着他一起到了家里。
齐天晚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工作间开始重新制作娃娃,这次他做的非常非常用心,力图所有的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那块布料裁掉了燃烧过的地方,接在了新布料上,腿上多了一圈的缝合痕迹,但这块布才是和新雨栖息的地方,一定要带上。
他用了一整天时间重新做了个娃娃出来,连头发都和从前一样柔顺修长,他给娃娃穿上衣服扎好头发还打好了腮红。
做完这一切后,齐天晚仿佛忘记出过事故一样,下意识地挠了挠娃娃肚皮唤道:“新雨,打扮好了,该醒醒了。”
娃娃没有任何反应,平静地看着他。
齐天晚将耳朵贴在娃娃心口,以前安静下来就能听到娃娃睡着后的呼噜声,现在什么都没有,下面就是一坨塞得很硬实的棉花而已。
平静了一天的齐天晚又一次崩溃了,抱着娃娃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护工做好了饭,为难地在门边敲着门:“先生,该吃饭了,你一天没吃饭了,腿上也该换药了。”
齐天晚过了许久才缓过来一些,他用手指擦掉晕在娃娃身上的泪滴,抹了抹脸走了出去,饿太久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饿了,只有胃里传来的隐痛。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了,和新雨总是督促他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身体。
他要好好等和新雨回来,不能就这么倒下去。
齐天晚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饭又换好了药,打起精神来处理了一些工作。
本来要参加科技交流会,他还是备受瞩目的那一个,现在突发情况也去不了了,知道他情况的人都纷纷发来慰问。齐天晚挨个回了消息。
部分新闻也发了关于这场车祸的报道,只是齐天晚受伤不算太严重,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对公司的影响也不大。
齐天晚在家里又待了两天,这两天里除了吃饭换药他就一直抱着新做好的娃娃,他长时间地将娃娃放在自己耳朵边试图听一下娃娃身上有没有声音发出,为了能听清楚,他要求护工不得发出任何声音。
护工觉得这真是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接触的最古怪的病人了,据说是出了车祸,好好一个大小伙就这么撞坏脑袋神经了,也真是可惜。好在他除了行为诡异一点外并没有攻击倾向,不然护工早早就跑了。
齐天晚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听都听不到娃娃身上有任何声音传来,不管他怎么对她说话怎么挠痒痒,娃娃都没有任何反应地躺在他手里,不给任何回应。
不会的,和新雨不会消失的,她肯定还在娃娃里,受伤那么重她需要长时间休养,现在没声音才是正常的。
齐天晚这么安慰着自己,然后继续靠在娃娃上听。
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让她快点好起来,齐天晚努力思考着以前和新雨实力提升的原因,要么吃东西要么睡觉,现在她不能变成人也无法吃东西了,似乎除了等待,他没有任何办法了。
齐天晚急躁地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张合照,总觉得耳边还有熟悉的声音在和他说话。
“就算坐轮椅也这么帅,现在坐轮椅也是霸总标配哦,很刷时髦度的。”
“听说吃猴头菇可以养胃,你要多吃点,不能因为难吃就不吃,这样是浪费粮食。我来帮你尝尝,呕,真的好难吃,这是伤胃菇吧。”
“刚刚我在网上看到一只娃娃好吓人啊!没想到这么可爱的娃娃竟然也有恐怖片效果,看完觉得我好看多了,你的审美还是好的。”
“我们玩个游戏,我趴在你脑袋上,你做事的时候不准把我弄掉下来,看看你能维持多久。怎么样?你赢的话奖励你一个意外惊喜哦。”
和新雨的声音无处不在,不管齐天晚看向哪里,仿佛都能看到她叭叭地对自己说着话,不管是娃娃还是变成人后,脸上的表情永远都那么丰富,像装了电动小马达一样停不下来,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安静一会。
齐天晚经常有过被她话痨到希望她别长嘴的时候,可现在他无比希望娃娃还能跟自己说一句话,哪怕只是眨一下眼睛也好。
齐天晚捂住脸,没有娃娃的生活他也过了那么久,一个人上下班吃饭做事,明明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事,只是短短两个月他就没办法再适应这样的生活了。
心脏缺了个巨大的洞让他无法呼吸,比肠胃炎时还要更痛十倍。
齐天晚睡不着觉,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三只娃娃都放在床边,连续两天没睡觉,明明已经困到开始头疼心慌了也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和新雨消失前的模样。
贺杭实在是担心他的精神状况,隔天一早又上门来,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背上背着个猫包,他带着面团一起来探望了。
面团回到熟悉的地方,刚放开就喵喵叫着在屋里四处奔跑,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齐天晚死寂的眼神恢复一些活力,目光随着面团转动。
面团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娃娃,最后回到了齐天晚身边,端坐着仰头看他。
齐天晚将新做好的小娃娃抬起来给它看:“你是要找她么?你是不是也很想她?”
面团喵了一声,齐天晚却把娃娃给收了起来,没让它碰到。“她现在在睡觉,不能打扰她。嘘。”
面团歪了歪头,眼神似乎有些不解,却还是乖乖听话地在他脚边团下了。
这场面看的贺杭都惊呆了,要知道面团在家可没有这么听话,何况以前面团和齐天晚不是挺不对的么,现在相处起来竟然这么和谐。
不过这些东西并没有让他在意很久,他最在意的还是齐天晚手里的娃娃,他和上次一样将娃娃当作人一样说话,精神状态一点都没有好转。
“天晚。”贺杭忧心地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可以跟我说说,咱们可是好兄弟,我一定能为你分担的。”
齐天晚淡淡地道:“谢谢,但是我没有。”
贺杭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的娃娃么?”
齐天晚低头看向娃娃,沉默到贺杭以为他不会开口了,他说道:“她叫和新雨,是个非常坚强又乐观的人,总是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很话痨,爱吃。但是很善良,每次遇到危险都第一个挡在我面前,她救了我两次。”
齐天晚摸着娃娃的脸:“我知道别人的都不信,以为我精神出问题了,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上次就是她帮我挡刀我才没事,这次也一样,如果不是她,死的就是我了,你以为那样的车祸我为什么没怎么受伤。”
贺杭本来以为他是精神出问题了,没想到却听到这样一番不科学的话,可仔细想想他又不得不信,他了解到一些司机的情况,在系了安全带的情况下他都被撞到重伤的程度,齐天晚一个后排没系安全带也没有安全气囊保护的人,反而只是轻伤,真的很不可思议,如果没有神秘力量保护,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贺杭风中凌乱了片刻,他也是个唯物主义者,听这些就像听天书一样,瞪大眼睛看着他手里的娃娃。
“所以,所以这娃娃就是。那她现在……”
“她为了保护我,受伤太重,身体又被烧了,现在,现在需要沉睡来恢复,可能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我会等的,我一定能等到她回来。”
贺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方面觉得这些事太像臆想了,一方面又愿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这样就能解释齐天晚的反常举动了,他还是正常的,只是现在太过悲伤了。
他努力安慰着:“既然这样,你也要打起精神来,难道你希望她醒来后看到你这么颓丧的样子,你看看你的胡子,几天没刮了,眼睛里全是血丝,老了好几岁。”
齐天晚洗漱时也一直在陷入回忆中,只简短地刷了牙,没有看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形象,他被贺杭推到卫生间看了眼,里面的人确实憔悴无比,看起来狼狈极了,一点也没有从前的英俊潇洒。
和新雨不会喜欢他这样子的。
齐天晚蓦地坐直了身体,精神了几分。
“你说得对,我要打起精神来,赶紧解决掉那些人。”
贺杭欣慰地笑了。
“需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这些畜生敢这么对你,我要让他们永远蹲在监狱出不来。”
齐天晚眼神狠厉地道:“我已经猜到是谁了。”
这些天看上去颓废,齐天晚也不是待在家里什么都没做,他当天就让人去查温茂典和温令慧最近的动向了。
着急除掉他的就只有温令慧了,齐弘业最近住院,肯定立了遗嘱,哪怕父子间关系不好,齐弘业也没有否认过他的工作能力,大部分股份自然都是他的,温令慧等待这么多年,绝对不甘心只得到那么一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