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宵抬头望向天边的弯月,估摸了时间,打更人应该快要找来了。
她俯身对安小晴轻声道:“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一会有人会来带你走,至于你想要的真相,姐姐会想办法的。”
鬼魂并没有眼泪,但褚宵还是伸手轻抚了安小蔷的面庞,想要拭去她的伤感。
褚宵没再停留,转身飘然离去。
她必须在打更人到来之前离得远一点,要是让那些敲破锣的在安小蔷亡魂附近找到她的气息,小姑娘绝对逃不掉审问。
安小蔷凝视着大姐姐离去的方向,直至再也看不见那团黑炁,身边骤然的冷清,令她忽而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似乎不远处的阴暗角落在下一秒就会伸出一只手将她拽入深渊。
褚宵缓缓落在了大学内的一栋宿舍楼天台,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恣意躺下。
灰沉天空闪烁着星星点点,晚风平静拂过,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千年前。
……
褚宵已经记不清她到底在侯府住了多久,不过今早紫芙打听到她长姐的婚期终于订下,就在五月初八,约莫一个月之后。
长姐与吏部侍郎之子的婚事原是年后就该定下的,但恰逢皇后诞下九皇子,天家大喜,吏部侍郎不得不择日再为其子定亲。
空青提着竹篮推开门,见小姐正伏案写信,张了张嘴,又不忍说实话,只能悄然将门合上。
“空青。”褚宵喊住了她,“怎么了?我看你的样子像是有话想和我说。”
空青的动作顿住,犹豫之后,忿忿说道:“小姐,我不明白!”
她说着,将手里的篮子放在了桌上,篮子里只有可怜的一点菜叶子和快要烂掉的瓜果,打发叫花子都没有这么寒碜。
“奴婢这些时日上后厨领每日吃食的时候,那些人正眼都不瞧咱们,随便捡了点东西就往篮子扔。还有咱们这院子……小姐,您明明是侯府的客人,咱们侯府也不差这几个钱,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空青越说越气愤,他们这屋子漏水不是一日两日了,报给管事也不予理会,眼看着屋顶越破越大,都能看见星星了,也没人来修缮。
听到空青的话,褚宵有些许无奈,“我是侯府的客人,但也只是个旁系女儿,怎么让人高看呢?等长姐的婚事办好,我和阿爹……”
她话语一顿,继续提笔写信,娓娓道:“阿爹在朔阳侯的手下谋了份官职,想来不会与我一道回去了。不过今日信差送来一封信,是阿陵寄给我的,他说过段时日便要去参加乡试,结束后与阿娘一到来接我。我写了封回信,稍后你帮我让信差捎回去。”
离家这么久,她想娘亲了。
第10章 侯府
从那日起,褚宵日日等着夜夜盼着,满眼都是期许。
她坐在床上向门外看去,困到快要睁不开眼了,才甘愿躺下。
晚风吹开破旧的窗户,发出生涩的吱嘎声,她对此早已习惯了。只是今夜她睡意朦胧间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的床前。
褚宵迷茫地睁开双眼,抬手揉了揉。
站在床前的人身形高大,正低头俯视着她。
房间内未掌灯,她看不清来人,只能试探问道:“是阿爹吗?”
那人不说话,伸手轻抚床上女孩的头发,手指勾起一缕把玩着,而后用手背轻擦过女孩的脸颊,微微俯身轻声道:“宵儿,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大伯伯,小时候抱过你的,就像这样……”
褚宵见对方要抱住自己,连忙从床上翻滚了起来,跳下床,防备地说道:“您是朔阳侯吗?侄女不懂事,多日没有向您请安,明日一定起早拜会您。”
她不傻,朔阳侯突然半夜登门,这可不是伯伯该做的事,俨然有所图谋。
可是以她的身份,一个侯爷能图她什么,莫非……
褚宵越想越糟,找到机会就往房门跑去。
可跑没两步她就被朔阳侯抓住,她只能大声向隔壁屋子的空青她们喊话:“空青、紫芙!”
空青夜里睡得沉,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因为小姐往常从不在夜里喊她们,所以她并未留心。
紫芙倒是被惊醒了,她摸黑起身,极是不悦地蹙眉掌灯,披了件衣裳走出房门,“小姐……”
她走到门边,靠着微弱烛光看清屋内的人,顿时不敢吱声,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回身离开。
褚宵不敢置信地看着紫芙,她的嘴被朔阳侯捂住,发不出求救声,却早已满腹失望。
她的奋力反抗,在朔阳侯面前不值一提。
“宵儿,那日你初登门,伯伯说的话你可还记得?”褚连嶂说着,细细打量着怀里的小女孩儿,笑着说道,“伯伯说,多年不见,宵儿长得越发标致,伯伯很喜欢。此话不假,伯伯就是喜欢宵儿。”
他的话令褚宵作呕,她一口咬住朔阳侯捂着她嘴的手,在他吃痛大骂时向院子的小灶台跑去,抄起菜刀厉声道:“朔阳侯,我敬你是我伯伯,如今我长姐过继到主家,亲故关系深厚,但若你再向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