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佳期,侯府各处挂满了红绫,平日里用的琉璃灯也换上了喜庆的红罩。
大红地毯每三步便用金丝线绣上喜字和祥云纹样,两旁有花篮相伴,锣鼓相随,一路延伸至街口,彰显侯府主人之贵气。
朔阳离京都需行两日,故今日摆宴仅为吏部侍郎之子来侯府迎亲之宴。
侯府偷梁换柱,让旁系小姐替嫁这件事,早已传进京都。
只是吏部侍郎碍于朔阳侯的面子,加上他们之前约定时,确实未点名是哪位小姐,只说想与侯府姻亲,这才迟迟未发作。
今日这般排场,侯府已然给足了吏部侍郎的面子,侍郎即使再不快,也要应承下来。
虽只是侯府送嫁摆宴,依旧有不少朝中官员前来祝贺,一时间朔阳侯府热闹非常。
褚宵难得穿上新衣,却只坐在角落,冷眼看着席上的热闹,心里只盼着明日一早与娘亲离开这里。
“骠骑将军前来恭贺!迎——”
前门的高声通报引起了席上众人的注意,“骠骑将军来了!”
“是平定宁州的那位骠骑将军?我敬慕他已久,没想到将军也与朔阳侯交好。”
“听说骠骑将军府就在隔街,与侯府仅有一墙之隔,两家自然是认识的。”
听闻此事,褚宵心有疑惑,难道说那位小公子是将军府的人?
她本是不在意宾客的,但一名高大威严的男子走进会客宴席,一位锦衣小公子紧随其后,立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褚宵看清小公子的面貌,又听到其他人称他为“将军之子”,诧异低呼。
锦衣小公子环视宴席一圈,在看到褚宵时,飘忽的目光终于找到了方向。
却未料到褚宵惊诧之余,低头回避了他的眼神,似乎是想装作不认识。
一场宴席下来,锦衣小公子除了陪父亲回应前来敬酒的宾客外,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向褚宵看去。
骠骑将军顾风岩常年征战沙场,眼神极是敏锐,早就注意到儿子一直在张望着什么,低声道:“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爹,我……”
顾风岩看了一眼座上的褚连嶂,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你谁家的女儿都能看上,唯独朔阳侯府的不能。”
如今皇权内斗,皇上一直再找机会削弱各家势力,看看今日的奢靡做派,朔阳侯这是把自己脖子往铡刀上送啊!
这顿饭,褚宵吃得闷闷不乐,筵席一散便孤身默然离席。
她以为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和她一样被困于高墙之内,也曾天真地以为交心便能成为朋友。
但事实并非如此,只有她一个人低如尘埃,或许一些人的“交心”只是觉得她没有翻出波浪的能力吧。
空青听到小院里有声,出门迎接道:“小姐回来了!”
她是侯府最低等的下人,今日是没有资格去前院伺候的,所以就留在小院里。
她见小姐一脸落寞地进门,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褚宵摇了摇头,没对她多说什么,沉默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昏暗,褚宵不想掌灯,便缓步走到了窗前。
她轻轻推开门窗,一眼就看见了院内的高墙,和从隔院延伸过来的大树。
她背过身去,怅然地在桌边坐下。
静谧的房间突兀地响起一声双脚落地的声音,还有窗户微微的晃动声。
褚宵微恼,闷声道:“顾小将军不请自来,是把侯府当什么地方,又把我当作什么人?”
来人噤声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很重要的人。”
褚宵怔然,立即转头看向他。只见他披着一身月光,面貌神情在阴影下看不清晰。
他微微上前一步,又知自己今夜前来实在唐突,又往后稍退了一步,询问道:“你为什么回避我?在宴会上。”
褚宵的手攥着衣角,沉声道:“你知晓我的身份。”
她不甘心向势力低头,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和骠骑大将军之子之间已经不是鸿沟可以形容的了。
“现在为何愿意又放我进来?”他说着,看了一眼打开的窗户。
褚宵平时不开这扇窗户的,而且他进来的时候,她也并不感到意外,所以他知道,褚宵在等他。
褚宵抿唇,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越纠结越心乱,“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