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小鱼卷
时间:2022-09-05 08:20:55

  谢玄也觉得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此事既然心愿达成,他也没有再在这里跪着的必要,刚刚站起身来,想要退回众臣的队伍之中时,突然听到新帝在身后,不急不缓,语调分明地开口。
  “之前众卿不是好奇朕属意前往西境的人选是谁吗?”
  “朕刚刚思忖,觉得现在好像也是时机合适之时。”
  谢玄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自己脑后,涌上了一点突如其来的闷意。
  分明沈琅怀此时说的话,并无什么玄机。
  人选?
  他倏然想到从前的金銮殿上。
  谢容珏对着独孤珣,所说的险胜。
  “很巧,朕属意的人选正是——”
  “从前的镇国公世子,谢容珏。”
  作者有话说:
  皇兄:我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啊?
 
 
第85章 
  沈初姒昨日实在是太过困倦, 她素来睡眠很浅,但是此番,却一直等到天色熹微, 才辗转醒来。
  她刚刚转醒, 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酸软,抬眼, 就看到谢容珏此时也已经醒来, 此时用手支着头, 瘦削的手指正在绕着她的发尾。
  正在低眼看着她。
  而她自己身上, 穿着很宽大的寝衣,因着不合身, 所以松松垮垮的,上面是拂面而来的清冽气息,不用说也知晓这是谁的衣物, 身上的被衾也被人掖过。
  她有点儿恍然, 只觉得好像是梦境。
  沈初姒眼睫翕张了一下,想到昨日,原本已经消散的热意顷刻间席卷而来。
  她很缓慢地,又阖上了眼睛。
  实在是有点儿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刚刚阖上眼, 就是昨日纠缠不清的气息, 情动时他扣着她的手腕, 压在床榻之上, 似有若无的触碰。
  她想到这里, 手指在被褥中悄悄缩了一下。
  “醒了?”他手指在沈初姒的脸上轻轻掐了一下, “说说, 现在我的清白都败在阿稚手中了。”
  “所以, 阿稚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此时天色才刚刚熹微,蒲双和梨釉还未曾起身唤她,倒也并不着急。
  沈初姒闻言,突然抬手抵在他的心口处,她的掌心之下,是他此时跳动的心脏。
  她此时抬眼,定定地看着他。
  “前去西境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谢容珏绕着她的手指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随意地嗯了一声。
  其实还未定下来,但是边关的事情迫在眉睫,待选好人选就即日出发,他今日要进宫见沈琅怀,之后再稍加整顿,出征之日,多半就是定在后日。
  但坦白说,他并不想和沈初姒说起这些。
  沈初姒没有追问到底是何日,她向来很聪明,多半也能猜到就是近日了。
  此战艰险,中原势弱已久,独孤珣又是西羌难得一见的少年天才,擅长隐忍,手段阴狠,毫无顾忌。
  沈初姒想,自己之前的那个香囊,可以早点完工了。
  至少在他离开盛京前,可以交到他的手中。
  她想他日后成为战无不胜,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更想他可以平安归来。
  沈初姒抬眼,随后轻声开口,“等你从西境回来……谢容珏,我们成亲吧。”
  “好。”他手指在沈初姒的手腕上点了一下,眉梢略微挑起,分明生得一副风流无暇模样,此时说出口的话,却又笃定。
  “有殿下这么一句话,无论如何,我都要从西境回来。”
  “……谁拦着都不行。”
  *
  关于前去西境的这件事,朝中上下沸沸扬扬,毕竟这么个人选,在之前,没有人会想到,居然是谢容珏。
  那个向来纨绔,行事妄为,荤素无忌,从前的镇国公世子。
  即便是有些官僚知晓谢容珏之前在殿前胜了独孤珣,但是却也没想到,沈琅怀居然当真定了这么一个人。
  这么想着,之前请求废世子的镇国公,简直就像是送上门的梯子。
  沈琅怀好像就是在等着这么一遭。
  可是这镇国公府的家事,沈琅怀怎么会知晓?
  新君心思莫测,即便是这样的事情,也能提前知晓,原本心中还有点儿其他心思的官宦,瞬时间就敛了旁思,不敢多想。
  并不是没有人开口反对的。
  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即便是有常老将军坐镇,另外的这个人选,也必然是要精挑细选一番的。
  即便是谢容珏当真曾经胜过独孤珣,可毕竟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君。
  况且从前骑马过路盛京城,时常出入风月场,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
  这样的人,就算是在冒险了。
  旁的人选即便是中庸无用,至少也算是武将出身,谢容珏这么一个出身世家的子弟,如何服众?
  上奏到乾清殿中的折子一封又一封,几乎都不曾停歇过。
  尤其是李氏党,就连太后都因为这么件事被惊动了,后宫不问朝政,她心知这一点,还是犯了忌讳。
  可是沈琅怀却好像心意已决。
  这位新君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虽然行事规矩,不曾出过什么错处,熟谙兼听则明的道理,但是却在有些事情上,很有自己的主见。
  沈琅怀向来看人很准。
  傍晚的时候,谢容珏受诏入宫。
  沈琅怀原本正在看着奏折,最近西羌有些动静,西境那里传来的折子都是关于这些的,盛京的支援,可解燃眉之急。
  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因着来往冗杂,多半有各种各样的劝诫之声,又或者是趁乱想要捞点好处的,现在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沈琅怀懒得应付这些人。
  所以现在乾清殿外,内仕守在门外,拦住那些无关的官员。
  谢玄就是其中之一。
  他下了朝,却还是觉得有点儿云里雾里,这么一件事情,怎么……怎么就落在了自家那个不成器的逆子身上了?
  谢玄久在官场,虽然不能全然厘清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走向,但是他却直觉,这件事对镇国公府,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谢玄此时正在乾清殿外,看着内仕道:“本官有要事想见圣上,事关朝政,公公恐怕也无法替圣上先行决断,还是让本官进去,不然贻误大事,公公可就成了罪人了。”
  内仕闻言,面上丝毫不变,依然是浅淡的笑意,“陛下已经说了,现在不见任何人,莫要说是您,即便是太后娘娘现在到了这里,陛下也不会见。大人还是莫要让小的为难,现在闹在这里,也不好看。”
  谢玄面色铁青,心中暗暗思忖这件事。
  只觉得心下实在是慌张,他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废世子的念头,但是现在这些事情,却又感觉被人提前洞察了心思一般,一环接着一环,总感觉是……有意为之。
  可是谁能知晓,他之前就有了这个念头?
  甚至就连崔绣莹都不曾知晓。
  自谢容珏出生,崔绣莹就一直不喜欢这个幼子,不然也不会让他在山野外生长到十三岁,之前谢容珏回府的时候出言毫无顾忌,显然就是一点儿情面都没有留。
  谢玄顺势提出另立世子,过继宗族中的一个年仅十二的小郎君,作为新的世子。
  其实崔绣莹原本是并不愿意的,毕竟即便是谢容珏再顽劣,再如何,毕竟也是自己这么些年看着的,又是自己所生。
  即便是没有多少养恩,至少也有生恩。
  过继的宗室之子,还不如谢容珏。
  虽然她也知晓,谢容珏对自己恐怕也没有多少亲缘,只是多少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也有点儿熟悉了。
  直到谢玄将那个过继的宗族孩子领到府上,那孩子怯生生地对着崔绣莹唤了一声娘亲。
  十二岁的小郎君,生得唇红齿白,看着人的时候还有些羞怯,看着性子极好,温吞又和煦。
  像极了曾经的谢和裕。
  而且这个孩子很会讨人欢心,刚一见面就会怯声唤娘亲,从前谢容珏何曾这么唤过她。
  崔绣莹思虑了些时候,得知这个孩子家中只有一个寡母,已经处置得当了,这孩子亲缘也薄,日后只会将她作为唯一的母亲,便也应允了这件事。
  这一切分明都这般顺利,怎么到了现在,却又变成了另外的一副场面。
  谢玄与自己的这个儿子并不熟稔,之前在金銮殿上的时候,他看到谢容珏提剑对上独孤珣的时候,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出手。
  实在是……锐不可当。
  但他也并没有想到,沈琅怀居然会钦定,谢容珏作为陪同常老将军一同前去西羌。
  先帝在时,因着朝中武将良莠不齐,一直都是心头大患。
  除了一生骁勇的常老将军,青年的武将,确实谈不上是什么后继有人。
  即便是常老将军的儿孙辈,也大多都是中庸之辈,谈不上是什么大用。
  谢玄浸淫官场这么多年,其实也能看得出来,沈琅怀这是……觉得谢容珏可以成为那个后来者。
  若是此战告捷,日后谢容珏回京的时候,也与镇国公府毫无牵连。
  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好事。
  谢容珏走近乾清殿的时候,正好看到谢玄正在乾清殿前,正在与内仕交涉。
  他挑了一下眉毛,对着谢玄道:“还真是巧,镇国公今日也在这里。”
  内仕看到谢容珏此时过来,欠身伸手,恭声道:“谢公子来了,陛下正在殿内等您。”
  沈琅怀殿中的人,向来行事稳妥,现在废世子的诏书都还没有下来,就已经改口称为公子。
  谢玄面色说不上好,对着内仕道:“本官有重事在身,都不得进,为何他可以得进?”
  内仕面色并无波动,“陛下是在等公子。旁的人,自然都不得进。”
  谢玄面上似有怒意,隐隐带着对事态不可把控的后怕,有点儿懊恼,自己之前提出废世子,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现在反而陷入被动。
  好像他们都在等着自己走这步棋,现在也只有镇国公府沦为一枚棋子。
  谢容珏抬步靠近,他今日穿了一件颜色夺目的绯红锦袍,衬得眼眉昳丽,比夏日的宫闺还要令人为之侧目。
  在路过镇国公的时候,谢玄听到谢容珏轻声哼笑了下,轻声开口。
  “所谓过继过来的宗室之子,应当生得……与镇国公很像吧。”
  谢玄闻言面色忽变,随后惊疑不定地看着不远处的谢容珏。
  坦白说,这个孩子与自己生得并不像,简直是挑着长处长的。
  他比自己与崔绣莹,生得要更为出挑,生得并没有盛京世家子弟大多带着的清润,反而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气。
  谢容珏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并未在这里停留,转眼就抬步走入乾清殿。
  沈琅怀此时正在乾清殿中揉了下眉心,还在想着什么时候让他们前去西境好。
  从盛京到西境,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半月,而西羌早就已经蓄势待发,听闻探子来报,独孤珣也已经整顿军队,准备从西羌动身,常老将军已经动身前往。
  现在他们这里,也拖不得。
  沈琅怀还在思忖,就听到站在门口的内仕出声通报,他抬眼,恰好看到了谢容珏抬步进来。
  “来了。”
  沈琅怀颔首,“今日之后,你稍加整顿,后日就出发吧,我会让一队隐卫跟着你一同前往西境。”
  沈琅怀说到这里稍微顿了一下,随后抬步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谢容珏的肩侧,“……多加保重。”
  沈琅怀从来都是惜才之人,而此战凶险万分,常老将军上奏来的折子,只说此战当尽力,当死守西境。
  言辞之外的意思,也是在让沈琅怀再多做打算。
  中原已经许久,都未曾出过将才了。
  谢容珏点头。
  定的日子和他预料之中的相差无几,从盛京前往西境也需要时间,出发的日子差不多就是这么几日。
  他其实没有什么其他的牵挂,也只有阿稚这么一个人。
  为她,也想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沈琅怀刚刚坐在桌案边,还不觉得,此时凑近了,才闻到谢容珏身上有点儿似有若无的香味。
  而他,从前还是镇国公世子的时候,沈琅怀与他有些交情,知晓谢容珏向来都不喜欢焚香。
  沈琅怀皱了皱眉,又仔细分辨了一下他身上的香味,“你身上沾染的,是阿稚的香?”
  谢容珏闻言,抵唇轻咳一声。
  义正言辞地道:“应当是之前见面的时候,沾染上了。”
  沈琅怀狐疑地上下看了看,“当真?”
  之前见面,不就是昨晚和今早。
  也不是什么谎话,只是隐去了些……事情而已。
  谢容珏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开口道:“自然不敢欺瞒陛下。”
  作者有话说:
  皇兄:你最好是。
  谢孔雀:是的,我是。
  阿稚:有些人怎么这么会装模作样= =
 
 
第86章 
  这几日的日头极好, 蒲双将之前摘的桃花拿出去晾晒,整个院中都是浅淡浮动的香味。
  沈初姒坐在窗下,正在绣着之前的那个香囊。
  她的女红实在是说不上好, 即便是已经拆过重新绣了几次, 也还是只能勉强看得出来是一枝淡粉色的花。
  沈初姒有点儿气馁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香囊,想到蒲双的绣工, 分明都是同样的一双手, 怎么绣出来的东西, 差距这般大。
  也罢, 反正多少是个念想。
  虽然,实在是有点儿送不出手。
  到时候让他背着人偷偷带着就好。
  沈初姒揉了揉有点儿酸的肩颈,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香囊,自从她上次看到谢容珏的时候,已经昨日清晨, 他将自己送回寝屋中的时候。
  废世子的诏书和册封他为抚远副将的诏书, 几乎是一同下达。
  整个京中都哗然,可是沈琅怀却又是不容置喙的模样,李氏劝过他,却又是无果。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