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女生洗了手往她脸上弹水：“行啦，知道他人帅成绩好，你喜欢他。”
“才没有。”
两位女生边说边笑，洗完手让开位置。轮到方知柠和程骄骄洗手，方知柠打开水龙头，笑意混着水流声：“骄骄，其实你垫桌子腿的纸是周嘉延的试卷。”
“原来你就是他家里的狗啊！”
方知柠佯怒，手上的水渍全甩在了程骄骄脸上。
“别闹。”
“谁让你说我是他家的狗。”
“我还是另外找废纸垫吧，你等会拿去还给他。年级第一的试卷给我垫桌腿，被他那群小迷妹知道了还不得扒我一层皮。”
离上课时间还早，方知柠拐弯去了每一层楼都会设置的读书角，找了本青春杂志翻看：“你怎么知道他是年级第一，还没考试呢。”
“你消息太封闭了，周嘉延来我们班第一天就有人私底下打赌，赌他绝对是我们这一届文科最强。没分班前他成绩是年级前三，分班后绝对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不过——”程骄骄凑到方知柠耳边，“我们都很好奇他为什么选文科？”
“问我干嘛？”方知柠不明所以，“万一人家就是喜欢文史地，又或者，你自己去问他呗。”
方知柠眨眨眼，虽然她和周嘉延关系是挺亲近，可这并不代表她什么都知道。
程骄骄跟在后边絮叨：“方知柠你不行啊。刚才那女生你也看到了，共用一张试卷开心成什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共睡在了一张床上。和她们相比，你具有天然优势，这么帅的竹马千万不能拱手让人。”
方知柠伸手去捂程骄骄的嘴：“再说，想不想看你的千秋学长了？”
“想啊，怎么不想。”
两人嘻嘻哈哈穿过走廊回了教室。
接下来四十分钟的语文课，方知柠全程摸鱼，刚从读书角借的杂志压在语文课本下面，看得津津有味。杂志最后一篇是一个关于错过的be故事，没什么大的泪点，但方知柠看完之后感到一阵伤感失意。
就好像亲身经历了那段遗憾的青春往事一样，久久不能从故事中抽身出来。
以至于忽略了放学铃声。
直到周嘉延过来提醒，方知柠才醒过来。
“你怎么了？”
“唉，”方知柠变身多愁善感的小姑娘，淡淡瞥周嘉延一眼，“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爱而不得？”
周嘉延来了兴致：“你对谁爱而不得，说来听听。”
“算了，你别说了。赶紧收拾书包，年糕还等着你回家遛它。”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感伤情绪，就因为周嘉延这句话，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出教学楼，方知柠一摸裤兜才想起件很重要的事：手机忘在教室了。
停下脚步，她可怜巴巴地盯着前方高大的背影：“周嘉延，你等会。”
“又怎么了？”
“我手机忘在教室了。”
周嘉延回头觑她一眼：“你胆子可真肥。”
越想越不对劲，方知柠拔腿往回跑：“你先等我会，我手机定了好几个闹钟，万一晚上响起来被保安大叔听到就完蛋了。”
不得不承认，周嘉延那点耐心全给了方知柠。等人的间隙，教学楼对面那排光荣榜吸引了他的注意。
走过去，找到高一年级从下往上一个个看。
终于，视线定格在方知柠三个字上面，横着看过去——
其他科分数勉强还过得去，就是这八十九分的数学，着实有点丢人了。
光荣榜张贴的是他们上学期期末成绩，也就是分班前的考试，文理分班也参考了这一次的成绩。
方周两家关系好又是十几年的邻居，周嘉延和方知柠自幼儿园开始就一起上下学，只有高一同校不同班，高二分班之后又成为了同班同学。方知柠成绩中规中矩还偏科，没周嘉延那么耀眼。
两人初中之后两家大人聚在一起的时间渐渐变少，所以周嘉延不了解方知柠的具体成绩，只知道个大概，偶尔会帮她讲解一两道难题。
方知柠倒是知道周嘉延成绩优异，经常进年级前三，高一还被请上台在全年级同学面前分享自己的学习方法。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熟悉这俩的朋友都知道，典型的欢喜冤家，互呛是家常便饭的事。
八十九分，差一分及格。这倒是周嘉延意料之外的。
毕竟，一中怎么说也是宜南市三大名校之一，文科重点班不是那么好进的。
可就是这样的成绩，方知柠她踩着线进了重点班。
“你笑什么笑？”不知何时，方知柠气喘吁吁跑到周嘉延身边，对他嘴角勾起的笑意很不爽，尤其还是对着她的成绩做出这副表情。
“八十九分，不会大题就只写了个解吧。”
方知柠不在乎他的调侃，头一扬：“你可真聪明，我不止写解，我还在后面添了一个冒号。”
周嘉延眼含戏谑：“真厉害！”
厉害你个头，这么明显的冷笑话都听不懂？
因为方知柠拿手机耽误了一点时间，错过了公交车。小城市的公交拖沓又不准时，下一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方知柠惦记没看完的剧，周嘉延忙着回家看直播比赛。
两人不约而同——
“走回去？”
“我们走回家吧。”
途径一个红绿灯路口，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是Q/Q消息的声音。
方知柠拿出手机点开企鹅号。
【程骄骄：知了知了，你体育课拍的照片发我。】
【方知柠：干嘛？】
【程骄骄：我打算制作一个高中回忆录，你今天拍的照片就是回忆录的封面。】
【方知柠：你要用周嘉延的照片当封面？辟邪还差不多[白眼]。】
【程骄骄：还说没偷拍他[斜眼笑]，自己都承认了，快点发我。】
好吧，方知柠点开相册，还没找到需要的照片，手机就被抽走。
“看什么呢？”
绿灯时间过去了大半，周嘉延走到斑马线中间才发现方知柠没跟上来，无奈转身。
像个傻子似的双手捧着手机扣字，也不知道看什么这么入迷。
“你还我。”方知柠抿着嘴伸手去抢手机。
身高差摆在那，周嘉延稍微一抬手，方知柠只能干着急。
绿灯转变成红灯，又要等。
“哟，这是拍的哪位大帅哥呀？”周嘉延单手点开照片，放大到眼前，微眯眼调侃，“方知柠你偷拍我？”
偷拍你个头！方知柠暗暗腹诽。
“你就自恋吧你，没看见我拍的是你旁边的谢承洲吗？谁叫你挡着人家，我只有这样拍了。”
周嘉延熄灭手机屏幕，对着屏幕当镜子照，欠揍地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怪我，怪我过分耀眼。”
方知柠：给你个白眼自己体会。
方知柠比周嘉延先一步到家，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许阿姨，我回来啦。”
方知柠父母一个北上参加为期两周的教育会议，一个南下到广州拜访客户，归期不定。
于是，在这期间方知柠只能借住在周家。
“柠柠回来啦，去洗手吧，晚饭马上就好了。”许露华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交代。
第03章
饭桌上的鱼香肉丝和玉米排骨汤都是方知柠喜欢的。
许露华厨艺好，这些年方知柠没少来蹭饭，所以许露华对她的口味了如指掌。
吃完饭，方知柠放下碗筷，用水灵灵的双眼乞求道：“许阿姨，我今天能不能不练琴？我想休息一天。”
“可以少练一会，但是不能不练习。”许露华好脾气地摇了摇头，“钢琴一天不练习都会手生。”
“好吧。”方知柠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认命般仰起头叹气，然后规规矩矩坐在钢琴前练习《梦中的婚礼》，脑袋跟着旋律轻轻摇晃。
见许露华放下了筷子，年糕屁颠颠跑到她脚边，扒着裤脚往外拉。
“想出去？”许露华蹲下揉揉年糕头顶的毛，叫住往楼上去的某人，“周嘉延，洗碗还是遛狗？选一个。”
“都不选。这傻狗和我八字不合，我带出去就别想它再回来了。您要是嫌家里的碗太多，我倒是可以考虑帮忙砸几个。”
面对周嘉延，年糕耷拉着头，明显不高兴。
“嘿，你小子还有理了不是。”
“您慢走，祝您遛狗愉快。”周嘉延站楼梯口，朝玄关比了个“您请”的动作。
“行，我去遛狗，在我回来之前，碗洗干净摆放好。”
当初这套房子买得早，装修的时候没考虑到安装洗碗机。许露华非常讨厌洗碗，洗碗的任务自然落在周家父子肩上，最近周父在忙一桩跨国公司的案子，晚饭都没空回来吃，放眼周家，也就周嘉延是个闲人。
一曲弹完，方知柠嘴角扬起大大的微笑，装模作样地为自己优美的琴声鼓掌：“方知柠你真是太优秀了，这么难的曲子也会弹了。”
“难吗？”不知何时，周嘉延已经下楼，懒散地斜靠在楼梯扶手边，“听起来挺简单的曲子啊，要不来一首《肖邦练习曲》。”
“你行你来，我不会。”方知柠白他一眼。
和经过十几年专业练习的周嘉延相比，方知柠在他面前菜得一批，充其量算业余选手。
说起来方知柠练习钢琴还是她中考后的心血来潮，中考后闲在家里无所事事，偶尔一次来周家玩，听到周嘉延在弹钢琴。内心某一处被优美的旋律所震撼，又或许是因为她觉得周嘉延坐在钢琴面前像个高贵的王子。
鬼使神差的，她央求许露华教她弹钢琴，音乐老师出身的许露华最大的乐趣就是教人弹琴。
那之后，方知柠开始有意在许露华的教导下练习钢琴。
只是终归不是从小就开始练习，手指很僵硬，小拇指总是往上翘，指法学了大半年才纠正过来。刚学那会，只要方知柠坐在钢琴面前，周嘉延专逮她嘲笑：“哟，又开始扰民了。”
所以方知柠才会底气不足，不敢和专业选手硬碰硬。
“想听吗？想听我可以勉为其难为你演奏一曲。前提是你去把碗洗了。”
贱兮兮的语气，方知柠想揍他。
“并不想听。”方知柠头一偏，肩一耸拒绝了，溜回房间写作业。
周五下午放假前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杨余霞主持的班会。这一次班会的主要内容是选举班委，采取的是自荐加投票的方式。
每位同学在纸条上写下自己想要担任的职务，推荐他人也行，收上去由最终票数决定。少数几位认真写下想要担任的职务，其他的，都是吊儿郎当推荐别人。
课间十分钟，杨余霞走进教室，说明了班会内容后，教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底下的同学纷纷撕下纸张作冥思苦想状。
杨余霞环顾一圈后让程骄骄到讲台上去帮她统计票数。程骄骄是杨余霞以前班上的学生，经常被叫去做些打杂的事。
第四排靠墙的女生拍了拍前排女生的肩膀，凑过去：“姚婵，等会我们几个都投你当文艺委员。”
姚婵坐姿端正，脸上自带胜利者骄傲的笑，像一只高贵的，绝不会低头的天鹅。
后排女生的话，她根本不在乎，去年元旦节，她凭借一支民族独舞在全校出了名。跳舞的照片在校园表白墙上刷屏，无数男生打听她的Q/Q号，情书牛奶零食堆满了她的课桌。
这个班难道还有其他人比她更合适当文艺委员？
她都想好了，今年的元旦节她要作为领舞，带领十七班拿到元旦晚会颁发的最高荣誉奖项，继续享受无数人的仰望。
班长、副班长、团支书、学习委员、体育委员、文艺委员……程骄骄苦着张脸，踮脚一笔一划在黑板上写下。每一个职务后面还要留着空距写候选人和票数，这苦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方知柠察觉到程骄骄不开心，再一看她那撅起的小嘴能挂瓶醋在上边。于是笑眯眯走上讲台：“骄骄，我帮你唱票吧。”谁让她是她在这个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呢。
有了方知柠的帮忙，程骄骄可以心无旁骛地在候选人名字后边划“正”字。
杨余霞眼含笑意对方知柠的行为点头表示赞许：“方知柠，不错嘛。”
不过方知柠的主动在某些人眼中变成了爱出风头。姚婵后边的女生靠近同桌朝讲台上忙碌的背影扁嘴：“装得很。”
“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同桌回她一个我懂的眼神。
这几个女生对方知柠的敌意来得很莫名其妙，起初是因为她们发现方知柠和周嘉延关系不一般，两人偶尔会拌嘴。就像上次地理课试卷丢失那件事一样，冉蒙早就知道是方知柠假装弄丢了周嘉延的卷子，还装无辜。
“她就是想故意引起周嘉延注意，把自己当作偶像剧里又傻又白痴还装甜的女主角，到处展示自己天真活泼，以为斗个嘴就能让男生喜欢她。”这是姚婵后排那个女生冉蒙，背地里和朋友议论的。
全班四十八张票，四十六张投周嘉延当班长和学习委员。这一点也不意外，按照以前的成绩排名，他是总分能上六百五的文科第一。
唯一一个将班长和学习委员两票投给自己的男生，看到结果的时候怪不好意思的：“我去，你们也太心有灵犀了吧。”
他坐教室最后一排，不爱学习，是家里硬塞进来的关系户。投自己无非就是不愿意加入进这种无聊的班会，更何况，他现在连同桌的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事实也正如姚婵想的那样，班上大半的同学选了她当文艺委员，还有一部分同学选了另外一个女生。两人的票数很接近，最后姚婵以三票的优势成为十七班的文艺委员。
站在讲台上，方知柠轻而易举就能看清楚下面同学的动作神态。在统计结果的时候，她看到姚婵的神色很紧张，眼睛直勾勾盯着程骄骄抬手写字的右手，每在另外一个女生名字后面划一笔，她的脸就往下沉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