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樱布蕾——醇白
时间:2022-09-07 06:51:50

  应樱合眼,自己就像手捧一杯暖牛奶坐在秋天庭院里,赏着落叶那般尝出了厚实与安稳。
  她弯起眼眸,满意的笑从眉目间流露出来,把做出来这四五个陈列在一起做完成拍摄,之后用小袋子装起来。
  红糖燕麦曲奇杯这种甜品是低糖低卡的,杯里可以再倒酸奶,牛奶或者是咖啡。
  不倒饮品也可以当纯饼干吃。
  应樱想着这东西低卡低糖,不如带过去给计爷爷尝尝,正好妈妈在椿院忙活,给她带去吃。
  她带着这一包曲奇离开了柳苑,往椿院而去。
  椿院的安保认得她,就让她进了,应樱走到正门附近,正门敞开着一眼能看见在里面餐桌边坐着的计戍寻。
  她心一紧,直接选择改变方向避开他,从侧门进去。
  应樱身体率先行动,与之前对他的畏惧不同,她如今不想正面与他碰面的原因……
  应樱讨厌自己那副在他面前总心慌意乱的模样,他一句轻叱,一句似是似非的笑。
  都能压得她面红耳赤,惴惴如丝好几天难以排解。
  不管是年龄经历不同所产生的阅历上的差距,还是气场的高下。
  都让她在计戍寻面前“毫无胜算”,只有敬畏的份。
  她在别墅侧面走着,步子很轻,正好路过一楼厨房的窗子。
  应樱偶然间瞥眼进去,看见两个厨师正在做饭,他们凑在一块在窗边,对托盘里的这份饭指指点点,两人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她下意识猫起腰,凑近窗边,偷偷听。
  “他真没味觉?”
  “前两天大刘,不小心多放了好些盐,以为完蛋了结果他吃完眉头都没皱一下。”
  “要不…你试试他?哈哈哈。”
  “但是千万别倒醋,酱油这些能闻得出浓薄的。”
  “哎,你往菜汤里多掺点芥末膏,这种膏从外面进口的,只要不进嘴在外面根本闻不出来。哎,你给我,我来。”
  随后就是两个厨师偷笑的声音。
  应樱听着,手里抱着塑料蛋糕袋,因为手指的收紧发出轻轻地嘎啦声。
  她听着这些,眉头在毫无察觉的时候夹紧在一块,呼吸重了几分。
  太欺负人了,怎么能把人耍着玩,还是他们的雇主。
  就因为他身体有缺陷?
  应樱一想起,计戍寻有可能面无表情,毫无知觉地将这一份“黑暗料理”吞吃入腹的画面。
  她心里就忍不住沉重。
  芥末这种对味觉产生极大刺激的调味料……
  会不会对他的味觉神经造成影响…万一病情重上加重了怎么办…
  “走了走了。我给他端过去。”
  厨师的声音再次响起。
  应樱眸光一立,抱着自己的袋子快步冲进侧门。
  ……
  计戍寻坐在餐桌边,低着头看手机。
  身着整齐服装的厨师端着饭菜从厨房往客厅的餐桌走去,就在他刚要走出小走廊,抵达客厅的时候。
  他身后突然闪出个人影,擦着他的胳膊就往他身上撞。
  厨师完全没有防备,应樱撞得力度又大,他手里的托盘直接脱手而出。
  夸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客厅,引起了计戍寻的注意力。
  他不耐烦地缓缓抬眸,望见走廊那儿站着的两人。
  一脸惊愕的厨师,以及眼神飘忽,明显故弄玄虚的应樱。
  计戍寻缓慢降下目光,扫了一眼一地狼藉的饭菜,表情始终寡淡。
  应樱克服着心里忐忑,还在演,跟厨师连忙道歉:“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着急,一不小心就……”
  “你怎么回事啊!在这儿你都敢横冲直撞的,我好不容易做的饭菜,大少爷等着用呢!”厨师十分生气,指着地上的饭菜训斥她。
  “你是哪里的?我必须通知主管!”
  计戍寻啧了一声,突然发话:“吵够了么。”
  两人纷纷噤声,看向他。
  计戍寻的目光直接略过厨师,攫住应樱躲闪的视线。
  应樱稍怯地抬眼,对着他深邃又耐人寻味的目光,又不争气地被那股窒息感压住。
  “过来。”他开口。
  “哎。”厨师得令往前走。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被计戍寻倏地扫来的一记眼刀吓得定住身子。
  “问你了?”
  计戍寻看向她,稍抬了下下颌,含着股浑然天成的懒散:“说你呢。”
  “啊,我。”应樱受着厨师的暗瞪,挪着步子走进客厅,往他身边走去。
  计戍寻收回视线,吩咐厨师:“把地上的收拾干净。”
  “好,那我再给您重新做一份?”厨师问。
  他语气轻慢,似乎跟厨师多说一句都嫌麻烦,“收拾干净,其他没你事儿。”
  “好的。”
  厨师声调里那一点遗憾被应樱察觉到,她走着,心里还忍不住骂了厨师一句没职业道德。
  应樱走到计戍寻面前,手里还捧着袋装的曲奇杯饼干,她心虚地悄然舔了下嘴唇,问他:“有事吗?”
  “有事吗?”计戍寻重复她的话,似是荒唐般地笑出一声,往后靠,睨着她:“你觉得有事儿吗?”
  应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
  不过,她随后很爽快地道歉:“对不起,把饭弄撒了,我会赔偿的。”
  计戍寻盯着她。
  低着头,手指弯曲抓着袋子,眼神躲避,但眉头倒是始终舒展坦然。
  “来这做什么?走路都不长眼睛了。”计戍寻收回视线,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应樱稍微敞开手,示意他自己怀里的曲奇杯,解释:“我来给计爷爷送饼干,新做的,低糖低卡,吃着对身体没负担。”
  “送个饼干。”他如鹰隼般的眼神再次射向应樱,任何纰漏都无法从他眼下逃过,“急得你往他身上撞?”
  精致漂亮的金属打火机在他手指间转着,捻着。
  “我说,”计戍寻勾了勾唇,问:“你是不是就不想让我吃饭啊。”
  应樱瞬间阔眸抬头,声音都大了:“我没有!”
  他始终持着那副“我看你怎么交代”的哂笑表情,看着她。
  “我…”应樱想起那两个厨师在厨房说的话,嘲笑计戍寻的模样。
  纠结和思索在一瞬间结束,顶着可能被计戍寻追究的风险,她坚定的说:“真就是不小心,对不起,是我的错。”
  铿——
  修长的手指一挑,打火机的机盖被他甩合。
  计戍寻眼神暗顿。
  他敛了几分笑意,站起来,淡淡道:“上楼去吧,没你事儿了。”
  说完,计戍寻擦着她的身边,走向厨房。
  应樱稍稍回头,看着他的背影。
  松了口气。
  她走上二楼,走到老爷子的书房,书房半敞开着门。
  应樱探个脑袋进去,同时伸手在厚实的门板上敲了敲。
  叩叩。
  “计爷爷,您在吗?”她小声问,环视一周,发现也没看见母亲的身影。
  这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个保姆阿姨,阿姨认得她:“小樱啊,你妈陪着老爷子出门了,不在。”
  “啊?”应樱往楼下瞥了一眼,“不在呀……”
  ……
  应樱下到一楼的时候,正好看见计戍寻端着一碗面从厨房出来。
  他坐在餐桌上,举起筷子就吃起来。
  虽然是从多年艰苦的部队生活出来的,但是他从小养成的那股矜贵和规矩始终没丢。
  哪怕只是一碗面,他的吃相都十足端正,有条不紊的但是吃的速度却不慢。
  应樱走下来,看见他那碗面……
  她都不知道能不能称为是饭菜,他那碗里的面汤清透地像是完全没放调味品的模样,只是用水把面煮开了。
  这东西吃着能有什么滋味…
  应樱一愣,扶着楼梯扶手的手顿住。
  对哦…他尝不出来。
  她悄悄去望他的模样,眉眼垂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机械般地在吃东西。
  似乎对他而言,吃饭只是为了维持生命。
  随着皱眉的动作,她圆润的唇珠往下压了压。
  对,只是为了感谢他愿意帮玉莹。
  为了感谢,他在那个时候护住了自己。
  只是为了还他一个人情。
  应樱抬腿,抱着袋装曲奇走向他。
  计戍寻正吃着面,自己的身前忽然被一小团影子遮住。
  他咽下这口面,掀眸。
  “你。”应樱看着他,略有不满道:“计爷爷没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计戍寻把筷子摆在面碗当中,瓷碗和不锈钢筷子相碰撞出清脆声音。
  他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笑了一声:“乱掺和我的事,你告诉我了么?”
  应樱怔了怔。
  他的目光在她露出意外的脸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低沙的嗓音含着笃定:“问你,你还撒谎。”
  “你怎么知道的?”应樱非常惊讶。
  “不难猜。”计戍寻依靠着餐椅,漫不经心道:“你的表情,动作,说的话,暴露了一切。”
  “你会怎么处理那个厨师?”
  “这就跟你没关系了。”计戍寻屈指,指关节敲敲餐桌面,警告她别带偏话题。
  他眯起的眼睛蕴着威胁,声音又低又冷,问:“应樱,你觉得自己很善良是吗?特乐于关照残障人士,是吧。”
  心跳像是踩空,她窒息一瞬。
  他回来这阵子,应樱很明晰地知道,计戍寻变了。
  那个恣意傲气,坐拥光芒的人。
  现在却被铺天盖地的阴沉和偏执笼罩着。
  对计戍寻的敬畏,让应樱一次次想要后退,可是就在这几乎是害怕的敬畏之中,衍诞出了异样心酸的情绪。
  她没办法再拿还人情欺骗自己。
  她不想他这样。
  “我用你可怜……”
  他狠话刚说到一半。
  “计戍寻!”应樱壮着胆子打断他。
  计戍寻微微有些愣,没想到她竟这样毫无征兆地直呼自己全名。
  作者有话说:
  白白:这两个人开始擦出火花了哦…有木有发现樱樱只有在计戍寻面前才不那么畏怯!
  【明天周三休息一天,周四继续日更,家人们见谅啦!!本章24小时留评有红包,大家喜欢樱樱记得动动小手指点收藏哦】
 
 
第8章 咖啡太妃糖
  应樱也没想到自己怎么敢这么大声叫他名字,打断他说话的。
  话一说出来,她后背就冒出了虚汗,都不敢看他。
  “反正计爷爷也不在。”她把手里的曲奇杯放在桌子上,干笑一声。
  然后又往他那边推了推,眼神略有期待,“这个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玉莹的事,谢谢你帮忙,这些就算我的谢礼了。”
  计戍寻看了看桌子上的曲奇杯,又瞥了一眼她亮晶晶的清澈眼神。
  他屈指在自己额角摁了摁。
  计戍寻静默几秒,气笑了,“应樱,我说话你当放屁是么。”
  克制着心底害怕的波荡。
  应樱一心想还这个人情,替他剥开一个曲奇杯的塑料包装,放到他手边,“真的很好吃的…生气的时候吃点甜的…”
  “对情绪缓和很有用。”
  “你在这儿,我情绪就稳定不了。”计戍寻看都没看,微微弹指,将小曲奇往回推了推,“拿走。”
  “分给别人,我不糟践粮食。”
  他开始看手机,对应樱的逐客令暗示得明显。
  应樱盯着自己手里这些经过装点的曲奇杯,站在原地没走,沉默了许久。
  空荡的别墅一层陷入一阵吓人的寂静,两人的呼吸仿佛都能清晰听见。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看见他给自己煮的那一碗毫无颜色的面,或许是听见他刚刚说的那句“我不糟践粮食”。
  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应樱能感觉出,他对自己身体缺陷的那股近乎孤勇的骄傲和倔强。
  只不过往深探寻,就再也看不透了。
  她把那个拆开了包装的曲奇杯再次推给他。
  迎着他已然不耐烦的神情,应樱非常认真的告诉他。
  “食物的滋味,不是单靠舌头体会的。”
  ……
  十四岁的那个夏天,是近十年内海尧最热的一个夏天。
  柏油路上层被太阳烤得都冒出热浪,把行走在街上的人影都扭曲化了。
  筒子楼的楼道常年阴冷,不管外面多热,里面都是冷的。
  她拎着一篮筐的空酒瓶出去,一下子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
  阳光把她发潮的衣服烤得暖烘烘的,身上的旧伤还有点疼。
  尽管大暑天像个吞人的蒸笼,可她觉得至少比那个宛如地狱般折磨的家要好上千万倍。
  篮子里的酒瓶碰撞咣当作响。
  应樱有那么一瞬间想,如果死在外面,不管是被撞死,被热死,都好。
  这样就不用回去了。
  巧在那天,在可以换啤酒的便利店那条街上,开了一家新的甜品店。
  粉蓝相间的装潢,包裹着这街道上最温馨的颜色。
  干净的玻璃门对外敞开着,店里十分热闹,面包和蛋糕的香味顺着门窗飘散出来,弥留在这整条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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