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渐大了,场地换了两三个,最后的景定在园林内的一片空地,最后半分钟的镜头给了舞蹈和乐器弹奏。
雨下得又大又急,现场不好收音,乐器演奏被带到室内绿布前录制,而赵云锦,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纱裙,撑着重工的油纸伞,顶着闷重的发饰,在大雨下继续跳着。
身后是瓦片修起的屋檐,雨水顺着檐角滑落,雨滴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
画面里,跳舞的女孩看不清脸,只见着她长发飘飘,毫不在意倾盆而下的大雨,油纸伞在她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衣袂翩翩的模样只能用“我见犹怜”来形容。
脆弱而松弛的美感展现的淋漓尽致,任谁看都是好一副潇潇雨中曲。
拍摄结束后,赵云锦落得一身狼狈,匆匆换下服装后天边即将翻起鱼肚白,雨也渐渐停了。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mv的拍摄这么漫长,且磨人。
换好衣服从棚内出来时,外面的景已经撤得七七八八,工作人员也零零散散。导演不在,服化道姐姐也不在,她一时间也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在布景区转溜了两圈,赵云锦摇摇头打算撤了。
还没等走出园林第一个拱门,有道人影压了过来,扭头一看,那个小明星不知何时跑了过来。
“唉唉唉,小赵!”naki挥着手,欢快的像只初入人世的兔子。
赵云锦吓了一跳,站在原地等她过来,头一次跟演艺圈的明星接触显得有些局促,“你好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naki手一挥,大方道:“没有啦,想跟你认识一下嘛。”
赵云锦有些不知所措,并不清楚她说的那种程度的“认识”。
那女孩似将她当作一个巨型树洞,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赵云锦,声音糯糯地诉苦般:“我在剧组很难碰到同龄人,所以看见你有点激动。”
见她往外走,女孩又问:“你要回家了吗?”
赵云锦见状转过身,坦言道:“我已经结束拍摄了,应该可以走了,我得回学校去。”
naki点点头,当即掏出手机晃了晃,“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她们合作过程是愉快的,赵云锦并不排斥这个同龄的女生,也大方的交换了信息。
两人并未深入交流,naki还有繁多的行程安排,经纪人很快将她带走了,赵云锦也告别了剧组众人,打了辆车回学校。
京城的凌晨也是热闹的,出租车按着喇叭,赵云锦坐在车上腰酸背痛,通宵的拍摄让精神有些恍惚。
太阳在行驶中冒出一点金边,旁边围绕的云朵渐渐稀薄飘远,赵云锦坐在沉默的出租车上,疲惫的大脑里想的不是刚才结束的工作,也不是还未完成的毕业论文。
而是,只要再等等。
用不了多久,许白焰就该回来了。
没过多久,与naki合作的那支mv顺利播出,借着naki巨大的流量赵云锦一夜涨粉近六万,第二天睁开眼被微博上的评论与信息吓了一跳。
看着满屏的夸赞,她竟生出些羞愧难当,从小到大二十二年听到的夸奖都没有这一天的多!
除去最新的那条mv宣传,以前的生活分享博也肉眼可见的多了许多活粉评论。
尤其在她发的自拍下,总有人问:姐姐好漂亮!有没有男朋友!!
也有人问:太漂亮了!渴死我了!宝贝有没有女朋友?!
:我可以!!
赵云锦本没将其放在心上,没想到,之后的一段时间评论区越闹越凶,一堆争先恐后地评论,让人看了面红耳赤。
赵云锦不堪其扰,直接甩了一条:有男朋友,很喜欢他。
自那以后,评论区“求偶”的尖叫平息不少,大家却愈发好奇这个年轻漂亮的舞者究竟谈了一个怎样的男朋友。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这个“秘密”才得以揭晓。
临近毕业那段时间,赵云锦忙得焦头烂额,每天在学校两点一线,整个人瘦了一圈。
孟语枝在毕业前去考了山河舞团,接到应聘书是在毕业前夕。
陈议舟仗着自己脑子聪明,刚毕业就一头扎进别人可能一辈子都不敢碰的股票金融市场,他面上不显,却是个十足的“孟语枝脑”,女朋友去哪他就在哪,从无例外。
在京体的赵斯眠跟着陆止投资,第一桶金相当可观,攒着老婆本,跟闻汀一同回了南城。
同在京体的陆止没过多久也回了南城,开始了一直以来念叨的俱乐部事业。
而赵云锦留在京城,完成了当月的演出后才计划着回家。
收拾行李那天,她抱着一整盒的明信片和照片感慨万分。
四年如白驹过隙,原以为难熬下去每一晚,他们都没有放手,彼此珍惜,彼此鼓励。
爱,教人成长。
真诚,热烈,永不磨灭。
回家那天,机场人满为患,阳光明媚刺眼。她推着行李箱,丢掉了手里的咖啡杯,就像毕业合照那天,她丢掉了头上的学术帽一般。
过往如云烟,既要向前走,那就不必过分留恋过去。
她拥有且珍惜,登上机那一刻,她最后望了一眼京城永不停歇的繁华,义无反顾地踏上下一段旅程。
离开京城前,她最后寄了一张明信片,送到费城的宾大。
“阿焰,我毕业了。
不敢想象,大学结束的好突然,有些伤感萦绕于心间。
最不可想象的,是我们竟然就这样度过了最宝贵的恋爱四年。
我要回南城去了,可能很快又要跟着舞团去巡演,全国各地飞。
幸运的是,枝枝也来了山河,我们俩又腻在一起了。
大家都回了南城,大概都特别想念家人,想念故乡。
你快回来了,大家都很激动,吵着要给你接机,安排接风宴。
我也是。
我很想你,等你回来,我有许多话要告诉你。”
飞机掠过京城旷阔的上空,热闹繁华的城市逐渐变成一个模糊的印记,赵云锦在心里默默告别了这片养育她四年的土地,落泪的冲动被掩埋心底。
她闭上眼睛,也就这样带走了自己的四年。
第73章 重逢
毕业后, 赵云锦开始着力于舞团的事业,巡演前的一个月她回了南城,见了家人朋友。
南城的夏天闷热聒噪, 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洒水车伴随着童年记忆里的音乐出现在每一条街道,车轮碾过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彩虹。
街角的一个咖啡厅里, 赵云锦和一年轻女孩面对面坐下,精致香甜的糕点摆在两人之间的小桌上, 浓郁的咖啡味萦绕鼻尖。
“你打算留在南城了?”赵云锦抿了口杯中的咖啡,对这种醇苦的味道习以为常。
对面那女孩淡然一笑道:“已经找好学校了, 总觉得在哪都不如在家安心。”
说罢, 她也学着赵云锦饮了一小口咖啡, 下一秒那张清秀的小脸一皱, 赵云锦当即笑出声:“年年,你怎么这么多年还是只吃甜啊, 太长情了吧。”
徐思年闻言放下手里的咖啡也笑了起来, 随即无奈地岔开话题:“你跟着舞团巡演岂不是要很久才能回来?”
“几个月吧。”赵云锦轻点脑袋。
“你一个人去?”徐思年继续问,“你男朋友呢?”
赵云锦神色微顿,解释道:“他还在国外呢, 再过段时间你就能见到他了。”
那天她们相谈甚欢,夜里在公园的湖边散步,漫天的繁星闪烁, 天空近的好似要掉下来,女孩柔软的裙摆被风吹得微皱, 浓黑的发丝在空气中交缠。
人生中惬意的, 温暖的, 疼痛的时光, 她们幸运地做了彼此的见证人。
此后,赵云锦踏上舞团的巡演路程,和孟语枝一起跟随舞团一路南行。
最后一站定在沪城,借用了剧院的舞台。
首支舞蹈刚刚开始,赵云锦的表演在末尾,此时正闲着在台下候场。
台里来来往往都是人,道具和器物多到堆在了走廊口,从中穿行而过得非常小心。
而赵云锦,正努力地穿过这些阻碍往场地外去,孟语枝刚去见了陈议舟,接着就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自己,她也没拖沓,接到电话就往外赶。
太阳下了山,剧院门口围着的那些而观众早已进了场,门口空荡荡,视线之内只看见一辆黑色的布加迪,陈议舟的新车,她沾孟语枝的光蹭到过。
视线一转,两个年轻男女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陈议舟牢牢攥住孟语枝的手,绕有怨气地抱怨道:“你牵着我,她有她的人。”
赵云锦大概已经习惯了陈议舟这副模样,虽然不懂他话里那句“她有她的人”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一边听着他们讲话一边朝他们走来:“你们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
话音刚落,那辆黑色的布加迪被“嘭”的一声关上了门,赵云锦感到奇怪,刚才不见车上还有别人啊?
旁边两人听见动静也扭头看过去,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表情,让赵云锦云里雾里的。
阴影里落了道人影,身形修长,怀里捧着东西,芬芳浓郁。
赵云锦视线定格在他身上,一瞬间,她忽然看清了那人的脸,内心百般震惊说不出口,漆黑的瞳仁因惊喜或讶异微微缩聚。
灯下,那人渐渐踏出阴影处,极其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被他穿得十分有型,腕间一块黑色机械表衬得手背异常白皙。
视线往上,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一截锁骨藏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喉结上下滚动显出他的紧张。
他站在阴影里,脸部轮廓半明半暗,他又抬脚往前挪了几步,月色下黑色的碎发散落额前,月光倾泻与他肩身,黑色的半框眼镜遮住眼里的几分凌厉,纤薄微红的唇却微微勾起,整个人气场凌冽,又带着些不符合他气质的温柔。
赵云锦大脑又热又空,脚下如灌了铅。
微风吹拂微热的脸颊,鼻尖酸楚难耐,湿润的眼眶渐渐模糊了清晰的视线,她迎着风,似不确定地唤他的名字:“阿焰?”
他的五官渐渐清晰,赵云锦的大脑如一朵烟花炸开,惊喜,酸涩。
许白焰怀里的鲜花迎风而开,馥郁的花香充斥整片空气。
他笑得浅淡而温柔,赵云锦眼眶内蕴含的热泪汹涌而出,她没有办法理智地面对这个人,无尽的想念与热情对他宣泄而出。
她抬脚跑向他,许白焰张开宽阔的臂膀,四年来的等待与思念撞个满怀。
她一米七的身高扑在许白焰怀里竟也只显得小小一只,细长的双臂环住了男人纤长的脖颈,男人劲瘦的手臂搭在她细腰上,发间的香味萦绕鼻尖,熟悉的甜橙香让赵云锦安心。
他抱得太紧了,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
赵云锦在他怀里抽噎,许白焰细细密密地吻她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