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赐祥叹了口气,好似疲累至极,“厉帆进公司是你爷爷同意的,你不信可以亲自找爷爷确认。”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周遭空气凝结,好似时间静止般。
明妫不用去找明善海确认,因为明赐祥不敢用在这种事上撒谎。
实在太好戳穿了。
明妫只是觉得在一瞬间,身上的温度骤然下降至冰点,连汩汩流动的鲜血似乎都融进了寒凉刺骨的冰渣。
那种被背叛的愤怒感霎时包裹住她整个人,让她无法喘息,没法动弹。
良久之后,明妫才堪堪找回点温度,“那他总经理这个职位也是爷爷首肯的?”
明妫看了眼明赐祥脸色的变化,知道自己说对了,“看来不是,原来是有人假传圣旨,自作主张啊。”
明赐祥脸色变得难看,被自己女儿指责滥用职权,面子上着实挂不住,“明妫,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父亲,也是这个公司的董事长。我有权人事任命。”
“您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也不必要跟你维持表面的和平了。”明妫往后靠着椅背,懒散说道:“明氏集团乔君雅拥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有百分之二十,而您,好像是百分之三十,爷爷的股份没有偷偷给您吧?”
明氏集团是家族企业,股份百分之九十都在明家人手里。
乔君雅去世之前跟丈夫闹得惊天动地,对明赐祥恨之入骨,在遗书中明确表明把自己在明氏集团的股份转让给明妫。
明善海早已退居幕后,手上股份也都分别给了明妫和明赐祥。但是自己还是留有百分之二十的,而这百分之二十明善海是要留给明妫的。
但明妫得到它有一个条件——跟莫家联姻。
联姻之后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才会转让到明妫手里。
但就算没有明善海的股份,明妫依然是明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虽然强行换掌权者会有很多不服的声音,不过消除这些声音也都是时间问题。
只是明赐祥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待得久了,虽说没有质的飞跃,但也没让明氏有多大的损失。
所以底下的人还是比较信任他的。
明妫虽然把明氏传媒经营的很好,但毕竟是女孩子。
很多人不相信一个女生真的能扛起明氏集团这个重担,所以多多少少会有点不放心。
就连明善海都要求明妫联姻后才能拿到他手里的股份。
有时候这个社会对女生的偏见就像磐石,坚不可摧。
“你威胁我?”明赐祥不悦地看向明妫,多少有点动怒了,他这个董事长看着风光,实则处处受掣肘。
明氏集团的股东都清楚股份的分配,所以在平时,看着对明赐祥恭恭敬敬,实则背后也会冷嘲热讽。
明赐祥本就因为这件事感到不满,现在被明妫直接戳破拿到明面上来,他更加觉得脸上挂不住。
“不是威胁,是自保。万一哪天您哄得爷爷高兴,把他手里的股权骗走了,我找谁哭去。”明妫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万一自己跟莫家的联姻搞砸了,爷爷手里的股份是否会直接给了明赐祥。
明妫和明赐祥与其说是父女关系,莫不如说是竞争对手更贴切。
他们之间那点稀薄的父女情,早在乔君雅去世的时候就荡然无存了。
明赐祥太了解明妫了,她就像是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所以这次明赐祥还是选择先安抚明妫,“我说过明氏最后会是你的,没人会跟你抢,我是你父亲,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我也说过,你不是我一个人的父亲。”明妫听他说这句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场面话谁不会说,明妫不吃这一套,“而且你都已经让私生子坐上总经理的职位参加集团会议了,还是趁我不在的这几天。您让我怎么相信您呢,父亲。”
明赐祥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索性退了一步,“那你想怎么样?厉帆是爷爷同意进公司的,不是我自作主张。”
明妫思索几秒,也退让一步,“既然您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违抗爷爷的命令。但总经理真的太离谱了,不如这样好了,想学东西自然是从基层学起,这样既能锻炼能力也能学到很多。人事部好像正在招实习生。”
“人事部能学到什么?他是你……”
明厉帆打断明赐祥,笑着说道:“爸,没关系,我就去人事部。”
话落看向明妫,脸上笑意不变。
明妫轻嗤一声,看明厉帆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一刻都不能松懈。他可比明赐祥聪明难对付多了。
*
虽然这场“战争”看起来是明妫胜利了,但是明厉帆如愿进了公司,那就不是胜利,而是惨败。
惨败的原因自然在明善海,明妫觉得自己腹背受敌,被背刺的感觉实在很糟糕。
这场角逐,胜负已经不明晰了。
明善海一直都是商人,商人重利。谁能让明氏集团盘根错节稳扎明城,谁就是下一任掌权者。
不管掌权者是私生子也好,还是明家一直以来毋庸置疑的继承人,现在都是乾坤未定了。
一路冷着脸来到地下停车场,坐进副驾的时候顺势靠在贺隐肩头。
“心情不好,想吃贺老师做的饭。”明妫把挡住视线的长发别到耳后,轻叹一声。
贺隐没问她心情不好的原因,把人往副驾推开,自己倾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
“想吃什么?”系好安全带,贺隐没立刻撤离,单手搭在副驾的椅背上,圈住明妫。
明妫笑了笑,没立刻回答,先凑过去亲了亲贺隐的唇角,“随便,贺老师做什么都很好吃。”
“随便?你确定?”贺隐眉梢轻挑,显然不信明妫的话。
忌口那么多,随便不了。
明妫明白贺隐话里的意思,双手揽着贺隐的脖颈,凑过去跟他接了个缠绵的吻。
待两人气喘吁吁的时候方才分开。
巴博斯从地下车库驶出,明厉帆手上把玩着钥匙,直到停车场重新恢复宁静,才转身往自己的车边走去。
阴柔俊美的脸上掩不住的狠厉和嫉妒。
买了一堆食材回到第三公馆,还没放到厨房,明妫先一步抱住贺隐,送上香吻。
好像狐狸精急需俊美书生的精气补充法力。
贺隐把手上的袋子随手扔到地上,掐着明妫的腰把人按在门后,即刻反客为主,重重吻着明妫。
在飞机上说好的犒劳,来的迟了些,但依旧猛烈。
室内温度瞬间攀升,周围气氛变得暧昧。
贺隐亲了明妫一会,微微拉开两人距离,下一秒弯下腰把明妫打横抱往卧室走。
床铺下陷,明妫长卷发铺散在纯白色的床单上。
一黑一白,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贺隐两手撑在床铺上,稍微隔着距离看着明妫。
迟迟没见上方人有所动静,明妫不解睁开眼,“贺老师,你在犹豫什么?”
贺隐唇角轻勾,嗓音低沉,暧昧如斯,“怕你身体受不住。”
“我哪有那么弱,你尽管来,受不住……”明妫顿了顿,抬起头靠近贺隐的耳边,“我会反抗的。”
贺隐笑意扩大,偏头亲了下明妫的侧脸,“我怕你反抗不了。”
明妫仰躺在床上,静静看着贺隐,没说话。
她跟莫流深的联姻应该要往前推进了。
口头约定毕竟随时都有变卦的风险,想要爷爷手中的股份,联姻是她唯一的选择。
以前莫流深还在国外,所以订婚事宜迟迟没进展。
现在莫流深回来了,恐怕两家人马上就会客客气气坐在一起虚以逶迤。
订婚日期一旦确定,那婚礼也就会排上日程。
虽说两人没有感情,但是莫家跟明家联姻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婚礼恐怕是空前绝后的隆重。
到时贺隐必定会知道,以他的性格,想必忍不了做情人的吧。
明妫要在订婚之前跟贺隐断干净。
虽说心里有点舍不得,但跟明氏比起来,男人算得了什么。
人不能什么都要,总要有取舍。
“在想什么?”贺隐见明妫看着自己走神,指腹摩挲着明妫的脸颊,轻声问道。
明妫回过神,轻笑一声,双手搂着贺隐的脖颈,“在想贺老师怎么那么帅。”
话落明妫凑过去吻他,被贺隐偏头躲过。
贺隐直起身从床上起来,拉着明妫的手把人也从床上拽起来,“先吃饭,上飞机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你不饿?”
饿不饿是其次,都到这程度了,贺隐竟然能及时打住,明妫佩服他的克制力的同时不免有些怀疑这男人是不是不太行。
但转念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自己要死要活的在床上被折腾,好像……挺行的。
第32章
贺隐做了几道明妫爱吃的菜,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
明妫心情不好,但是贺隐厨艺很好,所以吃的不算少。
吃完饭两人到楼下公园散散步权当消食。
天气好的夜晚江边有许多散步的人, 晚风吹过的时候带来丝丝缕缕的凉风。
秋季的夜晚让人感觉很舒服。
“心情好点了?”贺隐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明妫心情不好,贺隐知道。只是今天一天贺隐都没时间问明妫。
在明氏集团的那段时间,贺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明妫的表情,就知道不会是什么顺心的事。
家族企业本就复杂,人心不古, 遑论亲情血缘,都是空话。
说到底商人最看重的还是利益。
多得是为了权利斗的头破血流的家族。
这些在贺家贺隐已经看过太多。
贺成跃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势必经历过很多腥风血雨。
明妫脚步微顿,很快便恢复如常,抬眸看向贺隐的时候唇角带笑, “为什么这么问?”
贺隐:“从下飞机到明氏, 然后从明氏出来, 你脸上的表情都写着很烦, 脾气也挺大。”
“原来贺老师不止射击技术了得, 心理学也很出色。”明妫不想回答的问题通常都会避重就轻,“我脾气哪里大了?”
贺隐停住脚步,倚着江边的栏杆, “在明氏停车场的时候,甩车门的力度好像你跟它有仇。”
“……”
明妫回忆了下下午自己是否做过这件事,好像是有,当时她看到助理发来的微信太过愤怒, 一时间脑子里只有冲到明氏找明赐祥对峙, 其他的事情她压根注意不到。
知道男人都爱车, 贺隐那辆巴博斯价值不菲, 估计是他心头好,明妫撇了撇嘴,故意问道:“你这是打算跟我秋后算账呢。那是我重要,还是巴博斯重要?”
贺隐眉梢轻挑,倒是没想到明妫会这样问,“我们之间已经可以讨论那么深刻的问题了?”
“嗯哼,你这算是间接回答了我的问题么?”明妫眯缝这美人眼,显然对贺隐的回答不满意。
贺隐轻笑看她,不回答。
他惯会这样,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都是缄默不语,含笑看人。
明妫不是那种非要问出个答案的性格,问这个问题本来也是开玩笑。
车跟她哪个重要,明妫也不在意。
说到底他们的关系也就是上了几次床,距离真正的情侣还远着。
自己压根就没几分真心,至于贺隐有几分真心,明妫也不想知道。
反正这段关系快要结束了。
莫流深回国,明天的那顿饭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绝不是两家人坐在一起简单吃顿饭。
明妫笑着摆了摆手,手肘搭在栏杆上看着在月光下银光闪闪的江面,“好吧,我就知道自己没有你的宝贝爱车重要,那我跟它道歉,对不起,我关车门……”
话还没说完,明妫就感觉到身后贴上来的热意。
贺隐从后面抱着明妫,手搭在栏杆上,把明妫圈在怀里,然后一点点靠近。
“一辆车而已,怎么能跟你比。”贺隐嗓音暗哑低沉,好听又富有磁性。
两人靠的太近,气息纠缠。
明妫抿了抿唇,突然不怎么适应跟一个男人如此亲密。
这种亲密不像是在床上的那种密不可分,而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暧昧、亲昵、或许还有一种明妫从未有过的感受——悸动。
就像初恋时的少女,面对男孩的靠近会羞涩。
单纯的像张白纸。
真奇怪,明明自己不是白纸一张,却在此时心跳漏了节拍。
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明妫眼眸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按压住心底的悸动,在贺隐怀里转了身。
双手搂住贺隐的脖颈,明妫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
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锋利的薄唇,给人一种很冷硬疏离的感觉。
但明妫却觉得自己能从中窥探到一点柔情。
贺隐的确是个极品,换做以前,明妫很乐意跟他多玩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恐怕不行了。
明天过后,或许时间可以再往后拖一拖,到她订婚为止,他们的关系也就该结束了。
而这一天,不会太远。
不过明妫甩男人向来得心应手,没有什么人是钱打发不了的。
如果不行,那就是钱不到位。
贺隐或许会棘手一点,但也不是甩不掉。
他这种性格最是看中自尊,死缠烂打不是他的风格。
思绪飘远的时候,唇角覆上温热。
浅浅碰了下,然后又重重地落下来。
明妫仰着头承受着贺隐略有些蛮横的亲吻。
周遭的气氛都变得暧昧热烈起来。
路过的行人都会多看上两眼,有的害羞,有的不认同。
但都无所谓,主人公并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他们沉浸在彼此的亲吻中,旁若无人。
贺隐睁开眼眸看着明妫,漆黑的眸底没有一丝笑意和沉溺在热烈亲吻中的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