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妫,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先吃饭,莫叔叔莫阿姨都在这,别让长辈等。”明善海拐杖在地上点了两下,以示提醒。
“已经等了很久了,不在乎这点时间。”明妫直接忽略了这两声警告,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视而过,最后落在魏琳脸上,“如果没有人给我合理的解释,那这顿饭也不用吃了。”
“阿妫!”明善海加重语气喊了声明妫。
“是我……”魏琳笑着解释了这架钢琴的来历,走上前看着明妫,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是我买的,打算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这不明天就十八号了,你二十五岁生日,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被你先看见了。阿妫,钢琴还喜欢么?”
虚伪的笑意,令人作呕的姿态,假意的示好贴心。
明妫看着魏琳带笑的脸,眼底不加掩饰的被讥讽和狠意充满。
一直没说话的明赐祥面露不悦,“谁准你自作主张的!你知不知道……”
魏琳打断明赐祥的话,把自己的贴心周到和一番苦心美意尽数道来,“我怎么自作主张了,这架钢琴可是我托了朋友找了好久才买到的,跟原先那架一模一样,阿妫一定会喜欢的。”
明妫当然知道魏琳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她轻笑一声,笑魏琳看不清形式,尝到点甜头就趾高气昂起来了。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挑衅我了,你不会以为你儿子进了明氏集团,就有资格跟我争夺明氏继承权了吧。你就能靠着儿子扬眉吐气,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恶心我?”
明妫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眼底却寒冰刺骨,语调不急不缓,却字字戳在魏琳的心窝上,“我告诉你啊,小三永远都洗不白,永远都人人喊打,私生子永远都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妄想爬男人床就能从鸡变成凤凰,你天真的过了头吧。鸡永远都是鸡,打扮的再光鲜也掩饰不了内里令人作呕的气味。”
魏琳被揭短,脸色变得苍白僵滞,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怕被戳脊梁骨,泫然欲泣地指控道:“明妫你这样说太过分了吧,我只是想给你个生日礼物,没想恶心你,你怎么能把我想的那么不堪。”
明妫不耐烦地紧蹙眉头,脸色沉下来,“可以了,你梨花带雨的演戏只有爱你的男人才吃这套,恐怕明赐祥都厌烦的很。”
“你!”
“好了,还嫌场面不够热闹?”明善海拐杖重重敲着地面,打断凝固紧绷的气氛。今天算是在准亲家面前丢尽了脸面。
“确实不够热闹。既然大家都在,那就一次看个够吧。”明妫转身拿起地上的钢琴椅,大力砸向纯白色的钢琴。
巨大的声响在书房蔓延,完美无瑕的钢琴瞬间四分五裂。
明妫觉得碎的还不够彻底,抡着椅子三百六十度砸了个粉碎。
莫家父母显然没见识过这么暴力的场面,连连后退数步。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明厉帆靠在角落,目光灼灼盯着砸钢琴的身影。
明赐祥想上前阻止,却也顾忌明妫的怒火,止步不前。
魏琳虽然面上梨花带雨,却在心里暗自发笑。
今天恶心到明妫,莫明两家的婚事恐怕也要延后,目的达到。她是应该开心。
若不是顾忌着不能开怀大笑,魏琳简直要高兴疯了。
在明家这么多年,她受了明妫多少气,今天这才出了不到十分之一。
莫流深看不下去,上前拽住明妫的手腕想阻止,被明妫一把甩开,“滚开。”
“够了明妫。”莫流深语气微沉。
“不够,滚远点。”
明妫眼底腥红一片,莫流深抓着她手腕的手微顿。他从没见过明妫这样,知道这件事彻底触到了明妫的底线。
但依然要阻止明妫,压低声音提醒道:“长辈们都在,你这样只会让某些人目的得逞,暗自痛快。”
明妫脸色微顿,惊讶于莫流深竟如此快速从场上信息得知了魏琳的目的。
其实在见到这架钢琴的时候,明妫就知道魏琳不单单是用它来恶心自己,背后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至于是什么,明妫一清二楚。
但那一瞬间的愤怒几乎淹没了所有情绪,面对魏琳直白愚蠢的挑衅,明妫依然选择掉进这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陷阱。
第34章
明妫甩开莫流深的手, 转过身几步上前扬手甩了魏琳一巴掌。
速度太快,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响亮的耳光在书房响起,魏琳在愣怔中狼狈的摔在地上。
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
明妫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道, 她常年健身射击,虽然人瘦,但手上的力道可是不容小觑。
魏琳被打的头晕眼花,捂着脸眼泪掉的更加凶猛。
她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说她没想到明妫真的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她。
莫家父母在场, 她以为明妫怎么着都会收敛一点。
以前魏琳也多有挑衅她的时候,但明妫只是嘴上发狠, 从没真的动过手。
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明妫的长辈,她以为明妫这点礼数还是有的。
可魏琳忘记了, 明妫从不是个守礼的人。
以前没动手只是因为没触碰到她的底线, 今天算是彻底踩到明妫的雷区了。
“你下次再敢这样挑衅我, 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明妫居高临下地看着魏琳, 眼底的戾气和狠意不似作假。
明赐祥最先反应过来, 扬手就要打明妫。
“赐祥!”
明善海出声制止的同时,莫流深抬步上前,挡在明妫面前。
角落里的明厉帆在明赐祥抬手的瞬间脚步微动, 却晚了莫流深一步。
他暗自握拳,掩藏住眼里翻滚的阴鸷。
走上前把魏琳扶起来。
明妫看着明赐祥还未放下的手,以及脸上怒气冲冲的表情,轻声笑了。
她推开挡在身前的莫流深, 走到明赐祥面前, “打啊, 你恐怕早就想打我了吧。以前没理由, 现在我给你了,打了你的情人,心疼坏了吧。有种你就为你的情人打回来。”
明赐祥明知道这是明妫的激将法,却还是被她的言语刺激到。
忍了几秒后,明赐祥到底没下得去手。
不是因为不舍,只因场上还有莫家人在。自己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动手打亲生的孩子,莫家人会怎么想。
明妫看他放下手,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不甘和恼怒。
明妫扯唇笑了笑,看向一旁被打的头发凌乱满脸狼狈的魏琳,“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不择手段宁愿做三也要得到的男人。你被打,他却连给你打回去的魄力都没有。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被唾弃,值得么?”
“明妫,闭嘴。”莫流深眉头轻蹙,握着明妫手腕的力度加重了一点。
明善海不赞同的看了眼明妫,显然动气了。
但有气不能现在发,还要先安抚莫家父母。
明善海转身看着莫流深的父母,带着歉意,“今天让亲家见笑了,改天我一定亲自宴请你们,算作赔罪。”
明善海的话自谦带着低姿态,但是莫家父母深知这只是场面话。
以明善海在明城的地位,他们哪里受得起他的赔罪。
“老爷子可别这么说,折煞我们了。那我们就改日再聚,毕竟亲家还是要做的。”莫谦笑了笑,揽着夫人和明善海一道走出书房。
方怜回头看了眼莫流深,眼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今天原本是打算商定两人的订婚日期,但发生这种事,肯定是不能再继续了。
方怜名字和本人性格并不匹配,她和丈夫在商场多年,绝不是只知道喝茶插花逛街参加慈善晚会的豪门阔太太。
莫流深知道母亲是让他跟着一起回去。
他从未忤逆过母亲的意思,但这次却没顺着方怜的示意立刻离开。
明妫视线下移,看着莫流深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好像怕他一松手,自己就会冲上去打人似的。
“松手,抓疼我了。”明妫抬眸跟莫流深的视线对上,不怎么高兴地说道。
书房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了,莫流深松开手,跟明妫拉开点距离。
“你刚刚……”
“太过分了。”明妫甩了甩被抓疼的手腕,接过莫流深的话,“请停止你的说教,我不想听。”
莫流深深色的眼眸落在明妫的脸上,片刻后移开,“确实过分,但有仇当场就报,没错。”
话落,莫流深抬步离开书房。
明妫站在原地看着莫流深挺拔的背影,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热衷于说教的人竟然会认同自己的做法。
窗外雷声轰隆传来,紧接着暴雨如注,拍打着窗户。
哦,她忘了,今天暴雨。
没有太阳。
等明妫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莫家人已经全数离开。
偌大的客厅只有明善海一个人,面色不虞地坐在沙发上。
看这架势,是等着教训自己呢。
明妫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着训话。
阿姨端着茶水放到茶几上,明善海示意:“把她的茶水撤了。”
阿姨手微顿,小心翼翼看了眼明妫。
“撤吧,我现在是罪人,哪有资格喝茶。”明妫靠着沙发背,不咸不淡说了句。
阿姨把放在明妫面前的茶水端走,退出客厅。
明善海手按在拐杖上,扬声教训道:“你给我好好说话,不要阴阳怪气。是觉得今天闹得笑话还不够?还是打的不痛快,要不要给我这把老骨头也来一巴掌。”
明妫:“那我不敢。”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房子都要被你拆了,你哪里不敢。”明善海轻哼了声,显然不信明妫话里的不敢。
从小就无法无天放肆张狂,还能有她不敢的事。
明妫收敛笑意,直起脊背,看向明善海,“爷爷,您那么生气就因为我打了魏琳?别告诉我在一起生活时间长了,您早就把她当成儿媳妇了。”
“我是因为她被打才生气么?我是因为你糊涂。”明善海不悦的用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你这一巴掌下去,莫家父母会怎么看你,莫流深的母亲走之前看他那一眼,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吧,她对你不满了。本来就因为你前段时间胡闹太过,她对你一直抱有想法,今天你这一巴掌下去,联姻日期又要遥遥无期了。”
“那就取消联姻,我本来也不想联姻。”明妫当然也看到了方怜最后的那一眼,她不是傻子,那一眼代表什么她很清楚。
既然方怜已经对她如此不满了,那以后她嫁给莫流深婆媳关系也不会好。
明氏已经够让她心力交瘁了,她实在没精力也没心思跟婆婆斗智斗勇。
不如取消联姻,双方都来的舒坦。
“不跟莫家联姻你想跟谁联姻?”明善海自然不会同意,莫家是明城最好的联姻对象。
莫流深稳重自持,很有经商天赋,又是独子。将来莫氏的产业都是他的,免去了家族内部争夺继承权的隐患。
而且明妫的性格张扬肆意,需要一个比她大几岁且心思沉稳的人管着。
“我为什么一定要联姻?”明妫一直对明善海执着于联姻的事感到不解,“您是不是觉得以我个人能力不足以撑起明氏,所以才要跟莫家联姻,将来莫流深能帮我。所以您才同意明厉帆进公司的,我不行的话,他接上。”
话已至此,那就把心里所有的不快倾数道出。一次性说清,免得日后像根刺扎在心底,谁都不舒服。
明善海了然地点点头,手心摩挲着拐杖的龙头,一切都有了解释,“原来你因为这个生气了,所以才故意晚到,给我甩脸子。”
“我不应该生气么?”明妫轻笑一声,靠回沙发背。
客厅静寂良久,雨势愈发急促热烈,暴雨拍打着落地窗,连成透明的雨注急速滑落地面,汇聚成一汪水洼。
花园里的花草被雨水摧残的不成样子,耸眉搭眼毫无生气,拖着最后的倔强在跟暴雨较劲。
不过难敌狂风暴雨的洗礼,很快败下阵来。
暴雨过后,园林师傅又要忙一阵子了。
明善海轻叹一声,拿起茶几上的茶水喝了口,缓缓道:“阿妫,我从来没想过把明氏给除你以外的任何人。现在你手里的股份最多,是明氏最大的股东,以后我的股份也只会是你的。”
“但你知道明氏有多少人觊觎么,公司里豺狼虎豹盯着这块肥肉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给你铺好路,等你坐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他们就会亮起獠牙拼尽全力把你从高处拖拽下来。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你孤身一人,纵使你能力再强,股份再多,双拳都难敌百手。”
一番话说的真挚又动容。
明妫静静听着,脸上却没有一丝动容。
如果真如爷爷口中所说,那当初又为何同意明厉帆母子进明氏的门,现在又为何同意明厉帆进明氏集团。
明妫想不通,一个私生子,到底为什么有资格得到这一切。
明厉帆就不应该出生。
暴雨越下越大,明妫站在走廊等着阿姨给她拿伞,看着外面的狂风呼号,突然有点望而却步。
今天的雨比那天的还大许多。
“雨太大了,今天就住下吧。”李嫂拿着一把黑伞,看着外面的雨天,有些担心明妫的情绪。
她在这个家里工作了几十年,可以说是把一生都奉献给了明家。
这个家里真心对明妫好的,李嫂算一个。
明妫接过伞,对李嫂笑了笑,“不用。把书房清扫干净,锁上门,不要再让任何人进去。”
“好。你开车慢点,到了跟老爷子说一声,他嘴上不说,心里担心着呢。”李嫂很多时候是明妫和明善海的调节剂,两人心里有气冷着对方,都是李嫂从中调停。
明奶奶去世的早,明善海没再娶。
明妫点了点头,撑着伞步入雨中。
伞面很快被打湿,收伞上车的时候身上还是被淋湿了一点,但明妫无暇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