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清冷的眸子睁开,直直地看向梁风。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可供梁风精准地揣度他此刻的想法。
可没来由的,梁风心里并没有从前那种如履薄冰的惶然感。
安静的客厅里,她身子微微前倾。
脸庞相近,察觉得到彼此清浅的鼻息。
许是深夜的原因,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而沉静。
沈颐洲就这样偏头看着她,并未开口。
梁风觉得这个画面有些荒诞也有些奇妙,于是她轻轻地抿唇笑了笑,低声道:“要去床上睡吗?”
沈颐洲的视线无声地在她脸上逡巡。
梁风又更加靠近他。
眼睫几乎触及他的脸庞,声音也愈发的低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目光终于重新对上了她的视线。
屋子里的暖气不知何时加倍卖力地烘着两人的身子,初春的冰凌也似在无声中化为流淌的春水。
接吻也就自然而然。
不必有谁做主动的那一方。
唇齿被他撬开,梁风送上柔软的舌头。
沈颐洲伸手将梁风抱到了身上,微微侧身,将她放进了自己与沙发之间的空隙。
凌晨三点的一个吻。
两个尚未完全从睡梦中苏醒的人,一切遵循潜意识,闭目一同陷入半梦半醒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梁风歇在了他的心脏处。她闭着双眼,耳边有低频的白噪音。
沈颐洲用手盖在她的眼帘处,客厅重回了安静。
呼吸慢慢地缓下来,思绪也开始坠着下落。
几乎要以为今晚就和他在这沙发上一起睡了,却听见他低缓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看见你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
梁风静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写你妈妈送给你的礼物。”
梁风这才记起来。
那天收到梁珍的顶针之后,她第二天发了条朋友圈,配图就是那个顶针。
“我妈妈为了恭喜我成立工作室,送我的礼物。”
“那是个…戒指?”
梁风闭眼轻轻地笑。
“那是我们缝东西时戴在手上的顶针,用来推针用的。那枚顶针我妈妈用了几十年了,对她来说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所以她送给了我。”
“你们感情很好。”
梁风点点头:“是啊,我妈妈是我的榜样。”
沈颐洲胸腔溢出两声低笑,梁风轻轻推开他手掌,抬眼望了上去。
他仍是阖着眼睛的,可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梁风想问什么,但她嘴唇抿起,还是忍了下来。
抬眼望了一会,沈颐洲像是已经睡了。
话题停在了个不高不低的地方,梁风觉得是说到沈颐洲不愿意回答的地方了。
这想法叫她微微难受,却说不上到底是为什么。
思绪重新沉淀到底,困意也袭上了眼帘。
意识浑浑噩噩之际,梁风几乎已经要睡去,却忽然听见了沈颐洲黯淡的声音。
——听见他说:“梁风,给我生一个孩子怎么样?”
耳边骤然响起尖锐的蜂鸣声,梁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思绪被这句寻不出由头的话狠狠地拖拽在地,她竟有一刻的眩晕,不自觉地撑在沙发上,防止自己摔下万丈高空。
难题落地无声,沉默于是变得刺耳。
梁风静了一刻,开口道:“想给沈老板生孩子的队伍怕是早就排到了燕京城外,我梁风姓甚名谁又有什么资格呢?”
她说完,又轻轻地笑了两声:“沈老板抬爱了。”
无法明晰他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假,只能这样用“玩笑”的方式应答他。
好在,沈颐洲也无声地笑了笑,仿佛真的是开玩笑。
他拍了拍梁风的肩头,淡声道:“睡吧。”
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梁风重新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口窒息般的闷痛。
记不得自己到底是几时才昏昏沉沉地睡去,梁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
睁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起身洗漱完毕下了楼,阿姨说沈先生一早就有事出门了。
梁风点了点头,自己吃完了早饭。
天气愈发的寒冷了,梁风出门的时候套了一件厚大衣。
司机的车在门口等着,梁风大步走过去,和平时一样同司机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侧身走到后座,见司机也朝她笑了笑。
以为他要像平常一样同她问好,说:“小姐,早。”
却没想到他今天说:
“梁小姐,早。”
他叫她梁小姐。
不是从前沈颐洲身边无数个没有名姓的,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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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摸不得了?”
“沈先生说, 今后我就专门给梁小姐您开车了。以后您用车直接找我就好。”
“那他呢?”
“沈先生找了其他的司机。”
“…你以前也给他身边其他……”
“没有的,梁小姐,”司机笑着回道, “我跟了沈先生快八年,您是第一个。”
梁风接不下这话茬。
她不敢接,也接不了。
车窗开了小半, 她偏过头去看向了窗外。
冷风簌簌地往她面上吹去, 梁风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燥热。
像是茂盛的野火遇上了吹不尽的春草。
而她须得将窗户打开得更大,才能勉强叫自己冷静、清醒。
车子一路开回了梁风从前的住处,她请司机帮她去市区的另一边取件东西,中午再来接她。
轿车驶离视线之后,梁风给严琛发了条消息。
随后, 她小步走上楼梯, 推门进了屋子。
有段时间没来这间屋子,上次搬走的时候只带了少许的衣物和必备的东西,剩余的基本都原模原样地留了下来。
沙发上套了层罩子,梁风伸手把罩子掀了,然后走进了厨房。
柜子里拿出两个水杯和热水壶, 她先烧了点水。
晨早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入, 在她的脸侧镀上一层极浅的金色。
梁风垂眸, 有些失神地看着手中的水杯。
些许灰尘在明亮的光束中飞舞, 她思绪正要飘远,忽然被门口的敲门声拉了回来。
梁风放下水杯出了厨房,从客厅的窗户往下看,没有看见司机的车。随后去客厅开了门。
门一开, 她就闻到了一股不小的酒气。
梁风皱皱眉要后退, 严琛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另一只手探上她额头。
“不烧了。”严琛笑道。
梁风身体后倾, 想从他手里抽身。
谁知道严琛察觉她抗拒,竟又把梁风朝怀里拉了拉。
“怎么,现在我摸一下都摸不得了?”
梁风被他拉得有些恼怒,抬眼望上去。
“你喝多了?”
严琛笑眯眯地弯下身子,靠近她脸颊。
“喝了一点。”
梁风趁他说话间抽出了自己的手。
“你有什么事找我来就快点说,我下午还有事。”
她说着就转身去了厨房,出来的时候带了两杯水。其中一杯推到严琛的面前,另一杯自己拿着坐去了沙发的另一端。
像是与他划清界限,泾渭分明。
严琛皮笑肉不笑地耸了耸肩,慢悠悠地坐进沙发里,偏头看着梁风的方向。
她身后是一片明亮的窗户,光从背后照来,她脸庞就陷在了微微昏暗的一面。
透明的杯子放在嘴边,目光从杯子的上沿露出,十分清醒。
不像昨晚。
她从戴明善身边离开,径直走出了酒店。
严琛从酒店的后门与她碰头,梁风发烧得厉害,身子摇摇晃晃。
可她只穿了一件极薄的裙子外面套着件宽松的大衣,根本抵御不了任何的风寒。
严琛直接将人半搂着先带回了酒店的房间,随后打电话要了一点退烧药。
梁风不肯在他这边休息,可她拗不过严琛,只能在他房间里先吃了两颗退烧药。
房间的空调打得高,帮着梁风叫车的几分钟,她迷迷糊糊地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严琛就坐在床边无声地看着她。
一盏壁灯从她的头上照射而下,她因身体不适而皱起的眉毛。
脸庞微微地发红,嘴唇却不自觉地轻抿在了一起。
像是连睡觉都在担忧什么。
严琛从口袋里摸了一支烟出来,半晌,也没有点燃。
只静静地看着她,就好像现在。
梁风放下了杯子,声线平静地问道:“你那边收到什么消息了吗?”
严琛眼睛笑起:“昨天晚上就收到了,所以和朋友多喝了一点。”
梁风心里的石头落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