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睡得不安的陈慧言眉头紧蹙,不安地轻轻摇头,嘴里喃喃低语听不真切。
他探身伸手摸向她的额头,手刚触碰到她,她立刻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攥着不肯松手,轻轻地唤了声,“妈……”
他伸手掰开握住他的手,站在原地望着床上的人。她的手搭在床外无助地啜泣出声,“妈……妈……”泪水顺着眼角润湿了大片枕头。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她并不是表面上显示的那样坚强,不过是个女人,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能坚持到现在,他倒是可怜起她,但也不由地佩服。
他没有靠前,也没有探手试她的体温,而是绕到床的另一边,抬腿上床,倚在床头。
他总不能站在这里一夜,房间又没有其它可待的地方。妈妈让他照顾她,完全多此一举。
好好睡一觉,补充能量,想起她喝汤的情景,嘴角不禁嫌弃的一笑,陈慧言不会就此倒下。
陆健城一向浅眠,可也不想委屈了自己。这里的床够大,双方各据一方,互不干扰。他斜倚床头,闭目养神。
另一侧的陈慧言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抽泣,哭得太久,许是哭的累了。
他以为她睡着了,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旁边睡了个女人,他并没感觉不舒服,他一向特立独行,这么多年,一直是自己独自一人,与任何人都保持肢体上的安全距离,尤其跟女人更是不愿接近。
想趁机爬上他床的女人,大有人在,那些女人让他恶心,他侧头瞅着旁边狼狈的女人,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从他见到她时,他就讨厌她,可现在,他却能忍受她睡在他身旁,他也有些不可思议。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忽然“咣当”一声,吓得陆健城立刻睁眼坐起,定睛一瞧,是床头柜的台灯被陈慧言的手扫了下来。这觉睡得多不老实,居然能把台灯扫落到地上。
床上的陈慧言筛糠似的打着哆嗦,蜷缩成团,瑟瑟发抖。
他急忙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滚烫。
她发烧了!
陆健城下床来到她的床前,将试先准备好的退烧药、水递到她的跟前,“把药吃了。”
可她跟本不理会,依旧抖的厉害,冷的牙齿打颤。
他坐到床头,伸手捞起她的身体,让她偎在他的肩头,他把药强行塞进她的嘴里,又捏住她下颌,让她微抬头,强行将水灌下去,逼着她咽了下去。喝的急了,呛的她咳出了好多水,溅他一身,但药是没吐出来吞了下去。
他放下水杯,想起身站起,一条滚烫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腰,听到她低低呢喃,“妈,别走。”
他的身体倏地僵住,低头看见她将身子紧紧地依在他的怀里,小脑袋在他胸前来回地蹭,蹭的他心里痒痒的,如一根轻轻的羽毛在轻轻的撩拨。
陆健城双手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腕,想把她从他身上薅下来。
“妈,你别起。”她耍赖似的低语,双臂更紧地缠住他。“我答应你,我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我们生两个孩子,最好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让他们喊你姥姥。”陈慧言抱着陆健城的腰,迷迷糊糊好像回到她与母亲聊天的那天。“妈,你放心,我不会喜欢陆先生,我会离开陆家。”
陆健城松开了她的手腕,低头仔细审视她,她是真没打他的主意。
滚烫的身躯紧紧地贴着他,陆健城好整以暇地倚在床头,放任她搂着。如果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怎样缠着他,她还敢理直气壮,大言不惭地说不喜欢他吗?
陈慧言发烫的身体源源不断地冲刷着他的大脑,隔着两层布料,都抵挡不住她身体上的热源。她时冷时热,却不再呓语,许是找到了舒服的地方,竟渐渐的睡沉了……
说了那么两句话,引起他的闷闷不乐,她倒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陆健城恼怒地一把扯下她,将她重重地摔到床上,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间。
陈慧言被摔的闷哼了一声,并未清醒,接着迷迷糊糊的睡着。
她太累了!
她做了很多梦,梦到小时候,妈妈搂着她给她唱摇蓝曲,她又梦见爸爸,驮着她在游乐园玩旋转木马,木马转啊转啊,转来转去,却转的她找不到了爸爸,她四处寻找,想大声呼喊,她开始哭着喊妈妈,一边叫一边找,一边哭,哭的泪流满面,却在遥远的天边,看见了爸爸和妈妈站在一起向她挥手道别……
陈慧言这一觉一睡就是一小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钟。李姐为她熬的粥热了几次都未见她醒来,谁都没舍得喊她。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二楼的客房,一时之间她有些懵。足足地睡了一天,虽然感觉浑身乏力,四肢无力,但那股眩晕感倒是没了。
她悄悄下楼,回到妈妈住的保姆房,看到熟悉的一桌一椅,一景一物,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她便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摸摸妈妈用过的梳子,轻轻地梳理自己一堆乱逢逢的头发,梳着梳着,她不自觉地又想流泪。
妈妈不在了,她还活着,妈妈也不希望她整天以泪洗面,一蹶不振。
陈慧言抹掉眼泪,进浴室简单地洗了澡,又整理了自己的行李,收拾妥当。她来到主屋,陆老夫人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看见陈慧言精神不错,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紧忙招呼她过来。“睡醒了,慧言,快点过来吃点东西,你一定饿坏了。”
餐桌上早摆好了米粥,包子和清淡小菜。
陈慧言确实饿坏了,也没矫情,坐在餐桌前吃起了饭。老夫人坐在她旁边会心地看着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