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个劲儿搓手，周以泽把空调打高几度，笑问：“依偶像剧的设定，接下来该做什么？”
“去吃大餐啊。”
“霸总不顺便送个戒指求个婚么？”
宋莳转头盯着他的脸，“你不对劲哎，怎么会知道这种狗血套路？”
周以泽耸耸肩:“自古套路得人心，我要多学习。”
没开多远，空中忽地飘起雪花，起先是盐粒子，很快又变成柳絮般，纷纷扬扬地洒落。
望着车窗外的雪景，宋莳许愿:"下一整晚就好了，明早起来可以堆个雪人。"
津浦的雪素来矜持，不会像北方那样，将世界完全覆盖住。每回都只积下薄薄一层，晚起的人甚至来不及发现它们，便已冰消雪融。
寒冷的夜晚就想吃点热乎的，周以泽难得没挑高档餐厅，反领着宋莳进到商场里一家门面极不起眼的小店，"这家和学校旁边那家清汤牛肉面味道很像。"
高中正值长身体的时候，学习又辛苦，据说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更耗费能量，动不动就饿得慌。学校门两旁的苍蝇小馆，生意不要太火爆。
周以泽说的那家叫老徐面馆，面条劲道，汤头鲜美，价格适中。老板姓徐，矮胖且一脸横肉，做生意倒诚信本分。班里但凡有人提议去吃清汤牛肉面，绝对一呼百应。
某些食物之所以封存在记忆深处，不仅仅是因为本身的味道，也因为它代表了永远回不去的青春。
宋莳没想到，这些年走南闯北品尝过无数珍馐佳肴的周以泽，居然和她一样，怀念当初那碗再简单不过的牛肉面。
"你怎么找到这家店的?"
"偶尔看到网上的评价，就过来品尝了。"
"居然没叫我?"
"你又不是时时都有空。我试过，等心里有底再带你来，不是更稳妥?"
宋莳本就随口一说，哪里是真怪他，挽着他的手臂往里走。
小店上餐极快，板凳还没坐热，面就来了。端碗喝口汤，果然和老徐面馆有七八分相似。
"我跟你说过没，高中时有个梦想，等工作挣钱了，每回吃牛肉面都加超多超多的牛肉!"
周以泽抄起筷子，把碗里的肉全夹给她:"这个愿望够朴实。"
"我的愿望都很接地气啊，想得太美实现不了，还不是要失望。"
"那你现在算不算爱情/事业双丰收?"
宋莳掩饰不住地得意:"你刚回来那会儿我挺丧的，现在好了，充满干劲。"
人某一方面顺利了，就有了精气神，连带着其他方面也会跟着变好。
重逢之后，宋莳跟着周以泽体验过不少贵得要死的餐厅，有的惊艳味蕾，也有的平平无奇。
唯独这碗面，因着回忆和天气的加成，烫贴到宋莳的心坎里。吃完了她还在想，也许很多年后，都会记得今天，津浦难得一见的雪夜，朴素的面馆，陪伴她的爱人。
周以泽计划吃完饭再去看场电影，约会的常规操作，宋莳嫌看一整天电脑眼睛累得慌，说不如早点回家休息。
进到车里，把暖风开到最大，周以泽转头问她:"你出国之前，要不要先订个婚?"
待公益行的收尾工作忙完，商业影展的行程将正式启动，梁世峥把出行日期初步确定在元宵节后，满打满算也没剩多少天。
商业摄影的准备周期相比凉山那次要长得多，那一两年内，宋莳都要跟着团队东奔西走，居无定所。周以泽支持她去做热爱的工作，但不代表他不介意分离。
宋莳盯着周以泽的眼睛问:"你不放心我?担心我被外国帅哥迷住吗?"
周以泽抬手捏捏她的脸:"订了婚，我就不是男朋友，而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去探班更有底气。"
第62章
◎凭真本事赢。◎
宋莳自觉她可能真带点渣女基因。别的的情侣都是女方着急结婚,而她呢，老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像个玩恋爱游戏的女流氓。
已经拒绝过太多次,换位思考一下，倘若她是周以泽，生气是必然，或许还会质疑到底爱不爱。于是她模棱两可地问:"订婚流程复不复杂?"
周以泽纵容地笑笑，"又没有明文规定，看你喜欢。"
"你确定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周以泽整个无语住:"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难不成要他把心掏出来给她看,才能相信?
宋莳吐吐舌头:"对不起,我累得脑袋不灵光。回家和爸妈商量完再答复你。"
周以泽根本不担心她爸妈会反对，他们是开明的父母,向来尊重女儿的选择。
"改天商量，今晚先陪我。"
宋莳本也没打算让周以泽在雪夜里来回折腾,乖乖跟他回尚津门。刚还嚷嚷累，等到家又来精神了，硬拉着周以泽陪她玩扑克牌。
"小时候住没暖气的房子，把暖脚器烧得热烘烘的搁打拼桌子底下,大家抢着霸占位置，嗑瓜子、玩牌,不知不觉就打发过去一天。"
周以泽想象不出那个画面，不论假期还是节日，在他印象中都是清冷且无聊。
"我到初中才学会打牌。"
"那你们过年走亲戚玩什么?"
玩什么?长辈们聚在一起,永远离不开生意；小辈之间又不熟络,宁愿玩电脑游戏或看漫画书,也好过没话找话。
他在学校朋友众多,与亲戚反而淡些。
扑克是宋莳在精品店挑靠垫时顺带着买的,还没拆封。精美的手绘红楼梦人物，无事时拿来欣赏也不错。两个人玩不了什么花样，周以泽说先给她表演个魔术。
他把牌洗开，分成数量相等的三等份，让宋莳依次匀些牌到不同堆里，最后准确报出中间那堆牌的数量。显然每次分牌都有规律，但宋莳想不通个中缘由。
周以泽解释是初中教过的数学题，因为好玩，他才印象深刻记到现在。
宋莳悻悻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数学是我的噩梦。别说初中，高中学过的我都忘光了。"
于是改回大众玩法，几局结束，宋莳输得哇哇乱叫，"就不能让我一回?!"
她挥舞着拳头要给周以泽点颜色看看，某人振振有词:"想赢要凭真本事，不然胜之不武……"
此前，不是忙于学业，就是在商场中打拼，以为会理智却无趣地过一辈子，哪敢奢望会有当下的光景?周以泽索性不躲了，任凭宋莳的花拳绣腿招呼到身上。
"没意思，睡觉去。"
打闹要有来有往，单方面攻击就变成"家庭暴力"。宋莳讪讪地收手，起身去卧室找换洗衣物，周以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一起洗?"
那还是算了，尽管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宋莳还是不习惯在恋人面前毫无遮挡，而且，前车之鉴搁那儿摆着，和他一起，不晓得几点能安生躺床上休息。
但等两人洗漱完，还是没羞没臊地亲热一番。宋莳发明个新说法，管滚床单叫"加班"，听着倒也贴切。雨歇云收，她枕着周以泽的手臂闲聊:"程秀秀怀孕了，你听说了没?"
津浦有个旧习，怀孕头三个月要瞒着人，免得把胆小的胎宝宝吓跑。女同学的私事，周以泽不可能去乱打听，他盯着天花板道:"除了你，还有谁会跟我提这个?"
宋莳感慨程秀秀进展得太快，婚礼好像就在昨天，居然又升级当准妈妈了。
周以泽把手探到她平坦的腹部，轻轻画几个圈:"羡慕她?我们也可以结完婚就要宝宝。"
羡慕不至于，宋莳对结婚都不热衷，更别提生孩子。孩子对女人的束缚，比婚姻眼中得多，她还想多过几天快活日子呢。
"我不羡慕啊，就想问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我喜欢女儿，可以把她打扮成小公主，男孩太难管，不过要是长得像你，也可以考虑……"
"那生两个?一儿一女。"
宋莳伸手掐他腰间的软肉:"说得轻巧，反正疼不到你身上是吧?要生你自己生去!"
她下了几分力气，周以泽忍着痛笑道:"我要有那本事，宁愿和你换……"
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转天清晨望见外面厚厚的积雪，宋莳不禁摩拳擦掌，她想堆雪人、打雪仗，但得赶着去上班，难得体会一把社畜的身不由己。
周以泽在开放式厨房煎蛋，早上时间紧，仅够做西式早餐，好在宋莳不挑食好养活，只要不让她动手，都夸好吃。
见她一脸向往的表情，周以泽提议晚去一会。
"你们又没有严格的考勤制度，大雪天迟到想来梁老师也不会苛责。"
宋莳反复衡量，决定作罢。严格来说她还在试用期，不能给老板留下坏印象。
她三下五除二把早餐消灭干净，到梳妆台前补妆。周以泽慢条斯理地把碗筷摆进洗碗机，暗笑婚后会不会也这样，要给老婆当"贤内助"。
"好了吗?"
工作场合，仅需提升气色的淡妆，宋莳手脚麻利，没多会儿便把自己收拾妥当。
"嗯，手机、钥匙、门禁卡都带了?"
有个丢三落四的女朋友，周以泽不得不时刻替她操心，每回出门前都提醒她把必备物品带齐。宋莳在包里扒拉两下，仰起头冲他笑笑:"都带了，走吧。"
下雪不冷化雪冷，这日温度骤降到零下，地库里过堂风像刀子一样割人的脸。周以泽自然而然地握住宋莳的手替她取暖，"晚上我去接你?"
"不用，我开自己车回家。"
"记得跟他们说订婚的事。"
"晓得啦，你怎么跟老太太一样啰嗦?"
被他这般耳提面命着，刻意去忘都忘不掉。临下班时宋莳在家庭群里发讯息，说她回澜湖美郡蹭饭，有要事相商，"关于我的婚姻大事哦。"
宋大星问:"小周向你求婚了?"
宋莳被问住，周以泽显然不算正儿八经的求过婚，可自己已然默许，也不大好反悔。
"用不着在乎那些外在形式吧?"
时红霞爱骂闺女傻，宋大星是不愿意承认的，但这会儿，他发现她是真的傻，答应求婚前是唯一能拿捏住男人的机会，这个时候不赶紧提要求，事后谁甩你?
他提醒宋莳，别因为对方条件好就上赶着，该端架子时也得适当端一端；还有，婚后跟不跟公婆一起住，生了孩子由谁带，万一生两个，能不能匀一个跟她姓，都要提前讲清楚……
宋莳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是结婚么?比谈生意复杂多了，直接让她打起退堂鼓:"要不我跟他说再缓缓，那个，您晚上想吃啥，我买好带回去。"
等她拎着打包的饭菜回到澜湖美郡，宋大星和时红霞突然齐齐改口，说可以和周家二老约见，理由是见面更方便谈事情。宋莳猜测是周以泽说服了他们，一问宋大星，果然是。
"他怎么劝您的?"
"就表明态度，还说有把握让他爸妈以后不干涉你们的生活。"
"您就信啦?"
宋大星一乐呵:"他说的条条在理，我哪好意思不听?你妈不是嫌他妈瞧不起人嘛，正好我去瞅瞅那家人到底能不能处。"
宋莳撇撇嘴，她这老爹也太容易倒戈了，妥妥一个耙耳朵。"你们定下具体时间没?"
"没，我和你妈随时有空，不得看你们么。"
时红霞教导女儿，和准亲家碰面是大事，要好生准备，别定得太近，显得咱们急着嫁闺女似的。要是周以泽问，就说最早也得一周后。
到这阶段，宋莳总算理解为什么都说婚姻是两个家庭的博弈，爱情不再是虚幻的东西，需要落实到实处来，大家突然都藏心眼儿了。
"为什么不能坦诚点?"
时红霞狠狠瞪闺女一眼:"坦诚的前提是，对方也真心实意对待我们。啥都不知道呢，就跟人坦诚，你还是吃的亏不够多。"
宋莳举手投降:"别逼我了，我本来也不太想结婚，被你们弄的，快对婚姻绝望了……"
宋大星不安地问:"不想结干嘛应承人家?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也不是不想……哎，说不清，反正我感觉没到非结不可的时候。不过现在只是商量订婚嘛，离结婚还远着呢。"
她讲这番话本是无意之举，却让宋大星和时红霞不知所措，年轻人的心思他们是弄不明白了，之前死活不肯分手，怎么到动真格的时候，又退缩了呢?
宋大星安慰老婆，估摸着就是婚前恐惧症，如今的小年轻爱玩，还不愿意承担责任，成家肯定不比单身时自在快活。
临睡前和周以泽通电话，宋莳抱怨他不该背地里窜嗦老宋和老时，"在尘埃落定前，我别想过清静日子。"
周以泽提议:"不行你搬过来和我住?"
第63章
◎嫁给我好吗?◎
倘若仅为避开家里人,宋莳大可躲回她的小窝，何必大费周章搬去同居?她想也不想便否决周以泽的提议，说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不急在一时。
周以泽不过随口一提，她不乐意便算了。两人工作都忙，即便住一起，相伴的时间也不会多出多少，不如现在这样，下班后抽空约会,更有谈恋爱的感觉。
于是宋莳依旧打游击似的,到处蹭饭。期间陶新竹试探性地打过电话，想约她出去,都碰了钉子。说到底，宋莳有点感情洁癖,对欺骗过自己的朋友，不恨也喜欢不起来。
不知不觉，就到双方家长约定见面的日子。前次与温卉结下梁子，时红霞心里头没底,不确定周家那边是不是个好归宿，与宋大星商量,在饭桌上见机行事。
细论起来，世间没哪两个家庭能做到彼此毫无芥蒂，若对方场面上过得去,他们也不斤斤计较。但要还像之前那般目中无人,断不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与丈夫的关系缓解后,温卉又跟周锦程推心置腹地谈了儿子的婚事。得知打算把集团交给外人打理,她内心很是挣扎了一番,最后不得不接受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