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远黛
时间:2022-09-07 08:14:47

  江让撩下眼皮,吊儿郎当笑了声,“两颗糖换一顿饭,怎么算都是我亏。”
  纪也轻笑声,“幼稚。”
  他还是这样。
  不然怎么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好在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人坐了会儿,下车。有雨淌过车门,溅起水花,落在纪也光滑的小腿上。
  店里位置不多,纪也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点菜间,纪也顺着灯光看向江让的俊脸,顺口问道,“喝酒吗?”
  江让指尖倏顿,抬眸看她。他轻挑下眉骨,没说话。
  “要两瓶吧,死不了。”纪也语气随意道。
  江让垂眸,最后还是又加了两瓶啤酒。
  等菜和酒上来,他用热水烫杯子,刚准备倒,却被纪也的手背盖住。
  纪也嗓音软糯,从他手上接过酒瓶,“你开车了,就别喝了。”
  江让却倏然抓住她的手,眉眼微沉,“你一个人喝,真想死?”
  说着他拽过她的手,给其中一个杯子里倒了半杯,又转头给自己满上。
  店内空调开的有些冷,纪也边喝酒,边吸下鼻子。
  江让掀眸,看了眼她光着的腿,起身往收银台去。
  再回来时,手上搭着条毛毯。他走到纪也身边,蹲下,将毛毯盖在她腿上。
  纪也微怔。轻声说了句,“谢谢。”
  隔壁桌坐了三四个小女生,一直偷偷在往他们这边看。
  纪也今天穿了条白裙,长发梳成高马尾,清纯灵动。她脸上妆已经卸了,素颜下的肌肤莹白无暇,双唇微微泛着红,好看得耀眼。
  而坐在她对面的江让,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没移开过。
  几个女生倒吸口凉气,凑在一起笑着说,“配一脸,果然帅哥身边都是美女。”
  “那不然呢,还能有你什么事呀?”
  “哈哈,你好讨厌。”
  纪也咽口酒,还想倒的时候,发现她手边上那瓶,已经差不多被江让倒完了。
  她抬眸看他,轻声抱怨,“连酒都不舍得给我喝了啊?”
  江让给她夹菜,堆到她碗上,“你又想半夜折腾进医院?”
  纪也耸耸肩,没反驳。
  吃完饭,纪也不过就喝了一开始那小半杯,剩下的全都进了江让的肚子。
  两人走出去,江让让纪也先上车,自己在外面抽烟,顺便喊代驾。
  纪也拉开后座门,靠了上去。
  过了几分钟,江让上车,裹挟了几分湿气,和淡淡的烟草味。
  有车前灯照进来,划过他青黑的眸底和细碎的发丝,一如既往的俊朗。他双腿微敞,膝盖碰上她的,有些凉。
  等他再次偏头,就发现纪也盯着他看。
  明明只喝了半杯啤酒,可她眼底有些红,像是要醉。
  男人眼皮轻跳,眸光炙热燃烧着,微低头嗤笑声,“不能喝酒还非要逞强?除了对我横,怎么哪里都软?”
  纪也眼睫轻颤,这才回过神,收回目光。
  街灯闪烁,巷尾的情侣很多,还有街拍节目在录制。
  纪也看到主持人就站在他们车边,将一对情侣拦下来,说要做一个游戏测试。
  ——尝试和男朋友对视8秒,他的反应是?
  女生们大多都挺害羞的,毕竟不太会有这样对视的机会。不过也有主动的,一瞬不瞬盯着男生看。
  这种充满荷尔蒙,暧昧极致的测试,当事人或许不觉得,看客们的心思却都被勾了出来。
  纪也看到有情侣对视不到五秒,就笑着亲到了一起。还有的女生脸颊通红,不到8秒就偏头,男生却不让的。
  胆大,随性,热情。
  恋爱最美好的词汇都用来形容,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纪也偏头,蓦地对上一双晦暗幽邃的黑眸。
  车厢逼仄,江让身子靠在椅背上,两人的气息萦绕在一起,慢而清晰。连心跳声都逐渐重合,再一次被连接起来。
  或许是酒精作祟,又或是车外的气氛太过炽烈,纪也没有躲。
  她杏眸闪烁着,莹亮纯净。
  忽地一颤,是江让握住了她的手。
  8秒是多久,纪也感觉不到。
  只知道从他眼底看到的狎昵绮念,离她越来越近,就快要碰上。他指尖缠过她的马尾,松开头绳,又伸手掌控住她。
  窗外啪啪声倏响,又下起了雨,格外闷。
  江让拇指抚过她的侧脸,就要吻上,他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纪也浑身一颤。
  这才回过神,迅速推开他。
  江让舌尖抵过后槽牙,纪也听到他低咒一声。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江让看了眼备注,舒口气接起来,就听到曾斯宇的声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阿让,你在哪?”
  江让捏下眉心,冷声道,“什么事?”
  曾斯宇应该是顿了下,才说,“哦,是任蔓,她说她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在哪里,好像是有话要和你说。”
  纪也听到任蔓的名字,有一瞬的僵窒。
  那些不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历历在目,如鲠在喉。
  她看到江让扯下衣领,脸上表情不耐烦。他瞥了纪也一眼,懒散道,“你什么时候当起她的代言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曾斯宇也知道大概是触到了他的逆鳞,“任伯父找了我们几个,所以才想问下你……”
  那头曾斯宇还没说完,江让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他将手机扔到一边,偏头看向纪也。
  她的神色逐渐清明,没朝他看,只垂着眸,掩盖住眸底的情绪。
  江让再一次想伸手去抓她的手,这一次她却避开了。
  “关于任蔓的事,小也,我可以解释。”江让声音哑,还有几分紧,是纪也从没听到过的。
  不过她无心再猜了。
  纪也的双眸潋滟迷人,此时仰着头看他。
  “江让,今天看我跳吉赛尔,你什么感觉?”
  她忽然发问,令江让微顿。
  不过纪也不是非要他回答,也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她继续说道:
  “农家少女吉赛尔和伯爵相爱,可最后伯爵还是娶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吉赛尔伤心欲绝,突发心脏病而死。”
  她声音浅淡,辩不出情绪,就像在述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伯爵心怀愧疚,前去吊唁,却被为情而死的幽灵们纠缠报复。早已化身为幽灵的吉赛尔不计前嫌,奋不顾身将他从鬼王手中解救了出来,以德报怨。”
  纪也的手抠向包带。
  “这是浪漫主义芭蕾的巅峰之作,也是我在柏林舞团参与的第一个舞剧。”
  江让喉结轻滚,晦涩感涌上来,他只盯着她看。
  “有句话形容吉赛尔最合适不过——
  纵使遭遇了最残忍的背叛,死亡也没有夺走她的天真和甜美。”
  “很贴切。”她轻声道。
  之后她越说越轻,“可我的天真早就不在了。”
  说完她转头,直视他,“江让,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作者有话说:
  刀完了,差点把我自己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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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纪也说完, 江让眉眼垂敛。
  他掌心扑了个空,微屈,最终什么都没抓住。
  骄矜的男人眸底有一瞬挫败, 他舌尖舔过唇角,沉声道, “小也, 我承认是我的错,才会让那些事有机会出现在你眼前。”
  “不重要了。”纪也抬眸打断他。
  她眼眶湿红, 带着明显的哽咽,“我不怪你了, 所以你也不用特意做这些事。”
  车窗外的斜影打在江让脸上, 晦涩落寞。他偏头, 喉结微动, 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以为你知道为什么。”
  每天来回飞,只为了见她一面。
  不错过她的任何一场演出。
  只要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他都会不安。
  怕她又突然不见。
  “纪也,我想了你六年。”
  “你让我放手。”他掀眸, 眉骨轻扬, 咬着后槽牙道,“除非我死。”
  江让想, 他要的不多。
  只是想要她再爱一次, 而已。
  纪也手指轻拧, 还想开口时, 驾驶座的车门忽然被拉开。
  穿着蓝色马甲的男人肩膀上有散落的水汽, 浮进来, 大声问:“是尾号7890叫的代驾吗?”
  江让偏头, 过了半晌,才轻应了声。
  代驾上车,彻底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直到纪也躺回到酒店床上,还能想到江让那双黑眸,偏执强势,里头清晰倒映着自己的眉眼,有片刻的仓皇。
  当晚她又做了整夜的梦。
  梦里回到了六年前那个盛夏,两人去过一次香港。
  那次在尖沙咀,两人不小心走失,纪也慌得不行。因为人生地不熟,她不敢动,只能给江让打电话,站在原地等。
  大约过了五分钟,江让的身影从人群中走来,纪也看到他便哭了。
  江让将手中的咖喱鱼蛋送到她手上,将她圈到怀里,散漫霸道说,“再敢松开手,信不信回去让你哭个够。”
  后来证明,江让天生就存了弄哭他的狠劲,浮浮沉沉。身后的维多利亚港都被扯落,成了那些时光荒唐的佐证。
  梦一场。
  再醒来,巡演仍旧继续。
  纪也去了许多个城市。
  演了九场,每一次朝那个熟悉的位置望去,仍旧能看到江让的身影。
  只不过他没有再找过自己。
  只是默默的,认真的看着舞台上的“吉赛尔”。
  大多数时候,谢幕后他都直接离场,再次飞回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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