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顺势将她轻放。
他瞥了眼铺子, “要喝水吗, 我去买。”
“好。”纪也点点头。
她看着江让转身, 走进去。
男人身型颀长, 宽肩窄腰的,就是从背影看都是英俊帅气的模样。微低头,骨节分明的手从货架上拿东西,举手投足间是矜贵慵懒的模样。
纪也发现,不管过去多久,自己还是被他的一举一动吸引着。
导致她身旁走过来两个男生,都浑然不觉。
其中一个男生手上拿着篮球,穿着简单的黑T和运动短裤。很年轻,鬓间两边淌着汗。
“学妹,方便加个微信吗?”他走到纪也身旁腼腆问道。
纪也一愣。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把她错认成学妹,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她今天穿了件针织紧身上衣,底下是条简单的牛仔裤。上衣是短款,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腰身。扎着马尾,素颜,乍一看确实有些像学生。
她脸上闪过局促,回道,“不好意思,不太方便呢。”
男生见被拒绝,不死心地问,“为什么?”
纪也转头,目光正好撞上从小卖铺出来的江让。
四目相对,她从他的眼神中瞧出了些许兴味和戏谑。
男人轻挑下眉骨,手上拿着两瓶水,漫不经心的勾唇,仿佛也在等她的回答。
纪也轻笑下,伸手指了指江让道,“因为学姐已经有男朋友了呀。”
两个男生回头,啊了声。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撞个正着,抱着篮球赶紧撤了。
江让上前,把水递给纪也。
“我听到了。”他眉眼带笑,盯着她道。
“你听到什么?”纪也明知故问,转身拧开瓶盖。
江让伸手将她扯住,有水蔓延开,浸湿了他的衬衫下摆。
他上前一步,圈住她的腰,低头沉声道,“听到了,你说男朋友。”
纪也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她的手揪上他的袖扣,轻扭,故意问道,“干嘛,你没做过人家男朋友啊?”
江让勾唇,指尖拨开她的刘海,嗓音喑哑低沉,“只做你男朋友,学妹。”
纪也是真玩不过他,三言两语就被他挡了回来。
她耳根子发软,烫得不行,脖颈后侧的软肉也跟着泛红。
哪里像是27岁的年纪,分明还嫩得很。
纪也推开他,转身往前走,轻声道,“还是要看你表现的。”
江让看着她的背影,马尾轻晃,是难得的骄纵。
他低笑声,跟上去。
从A大出来,上车后江让就接到曾斯宇的电话。
喊他去城郊跑道的。
江让偏头问纪也,“想去吗?不想去我们就回家。”
纪也看了眼时间还早,轻声道,“去吧。”
从市区一路开到城郊,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
城郊风大,跑道上前后两辆车,匍匐在夜色中。玩得很凶,迎来场地上一阵欢呼。
车轮碾过石子路,强势的停在路中。
纪也下车时,风扬起尘漫,地上有小石子滚落,划过她的鞋底,不注意就踉跄两步。
江让从身后稳稳的将她揽住,搂进怀里。
他鼻尖蹭上她耳垂,沉声道,“还没开始就腿软?”
这话太浑,还意有所指。
纪也脸红了个透,忍不住踩他一脚。
江让散漫勾唇,搂着她往前走。
曾斯宇和程泱就坐在看台上,远远看到江让的车开过来。
“让哥来的还挺快。”程泱吐口烟,目光落过去。
曾斯宇轻嗤,“他除了公司的事又没别的破事,追个女人他妈还追不到,说出去老子都替他丢人。”
程泱忍不住笑,叼着烟,只不过下一瞬就看到江让的车副驾上下来一个女人。
他将烟头从嘴上扯下来,骂了句,“卧槽。”
曾斯宇闻言也跟着看过去。
看清楚后他蓦地直起身,眯了下眼,“操。”
江让带着纪也很快走到两人跟前。
纪也有些不好意思,人往江让身后躲了躲,却还是避不了曾斯宇他们的注视。
“也妹妹?你也来了啊?”曾斯宇喊了声。
其实自从纪也知道曾斯宇和邱恬的事后,她现在看到他还觉得有些尴尬。
纪也笑笑,没说话。
程泱是个滑头,见江让护成这样,立马打招呼,“嫂子好,我是程泱。”
他突如其来的称呼,反倒让纪也更加局促。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好。”
纪也嗓音本来就软,混在刺耳的引擎声中,更加悦耳清脆。
程泱顿了下,又瞥过去看江让。
没想到啊,他让哥好的是这一口。
这么软,遭得住他折腾吗?
江让斜睨他一眼,大概是看出了他心底那点龌龊的心思,踢他一脚,冷声道,“让位。”
程泱笑,嘴上说着是,人赶紧把位置腾出来。
“嫂子坐嫂子坐。”
江让拉着纪也坐下。
曾斯宇觑过来,递了根烟给江让。
三人顺势走到一边,点火抽起来。
“搞定了?”曾斯宇看了眼不远处的纪也,偏头问。
江让没应声,喉结轻滚,眯了下眼。
“这还用问吗,没看到让哥护得紧,恨不得栓在裤腰带上。”程泱笑着调侃。
江让睨他,“滚。”
程泱吸口烟,没个正形说:“没见着前,是真没想到你喜欢这一挂的。”
江让轻挑眉骨,“哪一挂?”
“纯。”程泱下结论。
曾斯宇嗤了声,“配他这个畜生,亏大了。”
江让掸下烟蒂,轻笑。
他朝纪也看过去,只见她低着头,在揉眼睛,估计是有小石子吹了进去,揉得通红。
他指尖微屈,掐灭烟,走过去。
“别揉了,脏。”他坐回到她身边,将她的手扯下来。
纪也动作顿住,红着眼看他,“有点痛。”
江让长腿搭在前椅背上,漫不经心的凝着她,“给你吹吹?”
纪也推他,“才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江让轻应声,“27了还被人认成大学生,不小啊?”
他语调懒洋洋的,又回到了往日的模样。
程泱说的没错。
她就是纯的要命,长了张无害的脸,这会儿眼睛红,看着更乖了。
想恼他,又在意身旁有别人,忍着没动。
可只有江让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四目相对间,不远处的盘山公路上传来“砰”得一声,随即是刺耳的刹车声,和轮胎磨过地面的噪声,接踵而来。
纪也看到江让咬下后槽牙,骂了声:“操。”
他起身,和程泱对视一眼,眉眼微敛。
“景尧在山上。”程泱立马道。
江让躬身,掌心轻抚过纪也的头,轻声道,“你在这儿等我。”
纪也点头,“我知道了。”
江让转身,关照曾斯宇留下来陪纪也。自己则和程泱一块儿开车往山上去。
纪也盯着他的背影,看到车尾灯瞬间移动,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山里风格外大,发丝拂过她的眼,轻晃。
纪也忍不住喃了声,“一直都是这样危险的吗?”
曾斯宇倚着墙的身子微僵。
他看了眼纪也,难得正色道:“赛车本来就是极限运动,常有的事。”
他说的轻松,一抬头,倏然迎上纪也的双眸。
“那么危险,为什么你们还要玩?”纪也问得认真。
曾斯宇有片刻的松动。
他抬腿,坐到纪也身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赛道上。
“你出国六年,应该从来没了解过阿让是怎么生活的吧?”
纪也没动,捏着手机的掌心出了汗,又被风干。
“六年来,只要是公司没事,晚上他基本都会过来。”
“有段时间天天来,不要命的玩。”
曾斯宇双腿微敞,语气很淡。
纪也的心却忍不住抽了下。
“有一次我受不了,我问他是不是想死,是不是疯了。”
曾斯宇嗤笑声,“他大概是酒喝多了,只说了句,她走了。”
纪也指尖微屈,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曾斯宇的话很轻,只是简单的叙述,就浮在耳畔,纪也却觉得害怕。
可曾斯宇并没打算放过她,他说,“有次也像今天这样,他玩的太狠,车头栽在山坡上,转了两圈,半个车身悬挂着。”
“我们吓坏了,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他一个人从车上爬下来,满脸都是血。”
曾斯宇顿了顿,“那次我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自己的命。
纪也听不下去,她垂眸,鼻尖一酸。
风声很大,有车陆续从山上开下来。她看不清,眸底一片模糊,耳边只剩下曾斯宇最后那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让孤身返回。
曾斯宇已经不在了。
“怎么一个人坐这,冷不冷?”他走到纪也跟前,沉声问。
江让身高腿长,半躬身将她拉了起来。
纪也眼眶泛红,微微别开头,没敢看他。哽咽含在喉咙口,她努力咽下,问他,“人怎么样了?”
江让一愣。
他伸手捏住她下巴,倏地抬起,“你干什么?”
纪也摇头,轻声道:“风又进眼睛了。江让,这次要你帮我吹。”
江让黑眸幽邃,凝着她,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