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纪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十点。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深色窗帘紧拉,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她稍微动了下,牵扯到伤口, 还是觉得有些痛。
下意识伸手摸床边,冰凉的温度, 床单一丝褶皱没有, 看样子江让压根没睡。
纪也直起身,迷糊喊道:“阿让?”
没人应。
她彻底清醒过来。
过了会儿, 只有陆觅敲门,她伸头进来, “姐姐你醒了呀?”
纪也点头。
她看了眼陆觅身后, 还是没见到江让的身影。
陆觅了然, 她走到床边, 朝纪也解释道,“我哥他出去了,说是有事过会儿就回来。”
“哦。”纪也应声, 从床上下来。
陆觅连忙伸手扶她,“姐姐别下来了, 一会儿我哥就回来了。他刚才让陈记送了点粥过来, 我拿来你喝点吧。”
纪也笑笑,“没事, 我腿还能动的。”
两人走到客厅, 陆觅给纪也盛碗粥, 放到餐桌上。
她觑眼纪也额头上的青紫, 忍不住嘀咕道, “我哥是半夜走的, 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纪也拿勺子的手微微顿住。
她低头去拿手机, 有些忐忑的给江让发微信:【你在哪里呀?】
江让没回。
其实她是有些怵的,不确定江让是不是还在生气。
又或是,知道了某些事。
思忖的过程中,她想了很多,最多的还是应该怎么和他说。
陆觅见纪也没说话,托着腮继续说道:“我猜肯定是去处理昨天的事了,以我哥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的。”
听了陆觅的话,纪也更加没了胃口,缓缓放下勺子。
陆觅这边说完,转头就接了个工作室的电话。她和纪也打了声招呼,拿上包就出去了。
纪也又在餐厅坐了会儿,才收拾两下起身,把碗拿到厨房去洗。
水龙头开着,水缓缓淌过碗壁。
纪也许久没动,有些慌,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身后倏然有熟悉的气息抵近,骨节分明的手顺势将水关掉。
纪也蓦地转身,她抬眸,看清背后的身影。
“你回来了……”
江让伸手抽出纸巾,帮她把手擦干,皱眉道:“放着就好,不用你洗。”
纪也看他,转身靠到水池边,轻声问,“你去哪儿了?”
她问的小心翼翼。
又像是试探。
江让神情散漫,垂眸轻挑下眉骨,笑道,“纪也,你查岗啊?”
纪也一愣,手抵到大理石台面边,脸跟着红了一圈。
她眼神闪躲,不肯承认,“我才没有。”
江让手臂微屈,将她抱到台面上。额头抵着她的,眼梢扬起,“下次想知道,直接问我就行。”
他身上有烟味,挺浓的。
眼神却格外缱绻温柔,让人忍不住深陷进去。
纪也的手揪住他的衣服边,“真的吗?”
江让低头亲下她的唇,“我骗过你?”
纪也想了下,又摇了摇头。
她抬头朝江让看过去,舔下干涩的唇,有些踌躇,最终还是决定先开口,“关于昨天的事,我……”
江让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他双眸闪烁,打断她,喊了声:“宝贝。”
纪也眼皮跳了下。
他轻叹口气,“这些事,你都不用管,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纪也抠衣摆的手松开,浑身一僵。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还是知道了。
纪也低下头,眼眶干涩温热,就快要掉下来。“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又像在江让心口划刀子。
他扣住她后脑勺,吻了上去。
唇齿交换间,江让舌尖舔舐过她的眼泪,咸湿温凉。
他稍退,看着她紧闭的双眸,哑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他说完,纪也哭得更厉害。
她喉咙口痛痒,咽下哽咽,摇头,“对不起,阿让,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
“只是那件事,那件事过去太久,我不想让你知道,更不想你不开心……”
纪也抹了下眼泪,抬头看他。
“我一直都是个很自我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六年前的那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我以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江让喉结微动,轻轻闭下眼。
他是真的,他妈不是人。
“身边所有人都说,你看,她妈妈就是那样的人,她肯定也是,不然流氓怎么专找她不找别人。”
“我穿短裙是错的,我回家晚是错的,好像我每做一件事都已经被添上标签……”
江让抱住她,什么都没说,可手背爆起的青筋,正出卖着他的情绪。
就快要炸。
他贴着她的耳蜗,用极致沉哑的嗓音哄道,“你没有错,宝贝。”
是他的错。
在她最不安,最彷徨的时候,留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纪也的指尖划过他下颌青色的胡渣,有些刺,也有些颓废。
“我不该逃避的,我应该听你解释的。我有想过,如果真的,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我也等不到你回来了……”
“阿让,对不起……我就是不够自信所以选择逃避……”
“这件事彻底触发了我,我是真的好想你……”
纪也语无伦次起来。
江让眉心轻颤,掐在她腰间的手隐隐有些抖。
所有他想道歉的话,都被她先说了去。
明明最不该道歉的人,因为心底的不安再次被揭开,又变得自卑敏感起来。
可她明明是那么好的小姑娘。
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
江让眸底炙烈,泛着血丝,极致疲倦,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坚定。
“你所有的自信,都由我来补给你,嗯?”
不想再看她哭,让她回忆。
因为知道她连在梦里呼吸都是痛的。
更不想深度去扒开她的伤口,只想尽力抚平,全部抚平。
江让的手臂撑在她两侧,微屈,舌尖抵过她的唇角。
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滚烫无比。
有安抚,有心疼,有自责。
“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需要去听。你很好,也值得被人爱。”
“你更不是别人口中说的那样,你有你的闪光点,也足够优秀。”
说着江让轻笑声,神情桀骜,再一次撬开她的牙关,低声道,“不然怎么就把我迷成这样啊?”
纪也顺着他,抬眸,看到他眼神直白。
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想通了。
也跟着笑。
她眼尾藏着一抹艳丽的红,隐隐还挟着水汽。
是的,她爱的那个少年,一直是这般。
恣肆轻狂,热烈直白。
没人应该活在遗憾、自责中。
纪也抬手,指尖抚过他紧蹙的眉头,轻声道:“那你不要再皱眉了好吗?这样一点也不好看。”
江让退开,轻咬她的下唇,反应得很快,“那怎样好看?”
纪也偏头避开,不给他亲了。
又哭着笑道,“反正这样不好看。”
江让轻嗤声,替她拭干眼泪,将她从料理台上抱下来。
“伤口还痛吗?”他问。
纪也点头,“有点。”说完她又想了下,“痛其实还好,就是不能洗澡,很难受。”
天气还不算凉。
秋老虎反复,有时还燥热得很。
江让睨她,笑容漫不经心的,“求我啊,我可以帮你。”
纪也推开他。
一字一句,硬气道,“我!不!要!”
说完小姑娘转身,准备回卧室。
江让盯着她的背影,缓缓勾唇。
就这样,这样就好。
纪也走过客厅时,看到芒果在桌边晃,屁股蹭来蹭去,不太雅观。
她转身,朝江让道,“你还不带它去绝育吗?这都第二回 了。”
江让勾唇,“预约了下周。”
纪也点头,想了下:“那反正我也请假了,要不我带它去吧。”
江让走过来,半躬身。
他伸手摸两下芒果的下巴,然后抬起头,狭长的眼眸带着兴味,朝纪也回了句:“行啊,芒果妈。”
空气中一阵湿黏。
还有陡然升高的温度。
纪也耳根倏红,嗖一下转身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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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腰间的伤,纪也不得已请了两周的假。
这段时间,她每天不是窝在床上追剧,就是吃各种江让订的餐食。
这天晚上上称,纪也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胖了两斤。
她恹恹的,从电子称上下来,朝沙发上一躺。
很不高兴。
江让从阳台上打完电话,进屋就看见小姑娘兴致不高,堵着气,没看自己。
他上前,揽过她的肩膀,往怀里带。
“怎么了?嘴巴撅得比天还高?”
纪也伸手拧下他的腰,偏头道,“你明天别让你助理再来给我送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