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哈瓦那——雾里青
时间:2022-09-07 08:26:19

  “我看见他就来气!”
  苏柠大气都不敢出,心想还好自己家长辈没来,不然今天三巨头在一块,可不得把他们三个小的批得体无完肤嘛,肯定没一个能幸免。
  打小就是这样,他们三个里只要有一个干了坏事,剩下的就得连带着挨骂,因为总是混在一起玩,默认全都有份,只不过分主犯和从犯,甚至不积极制止也是变相参与犯错。
  然而脱单这事儿呢,本来通常是三个单身狗一起被骂的,现在迟晚突然离开阵营,其他的自然也要挨骂。这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爷爷……程睦南到楼下了。”迟晚抿着嘴唇指了指手机,弱弱开口,“要不我们先去吃饭?”
  “你们先去餐厅点菜,让那小伙子先上这儿来。”池钊的爷爷发话。
  “哈?”迟晚有些没太理解,“啥意思?”
  “你、钊子、苏柠先去餐厅,我和你池爷爷留这儿,等程睦南过来。”迟晚爷爷喝了口茶,缓缓说道。
  “这……要不我也留下吧。”迟晚心想她不在怎么行,本来让程睦南见自家爷爷就够紧张的了,这下居然还添一位坐镇把关的人?关键那位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啊。
  “让你去就去,我们又不会吃了他。”迟老爷子发话。
  “哦……”
  迟晚没办法,只得和池钊苏柠他们一起先离开。她发信息正想告诉程睦南,哪知道电梯口直接遇到了上来的他。
  “在2201房间,我爷爷和……他爷爷都在。让我们先去餐厅点菜来着的。”迟晚指了指池钊,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加油。”
  “嗯。”程睦南笑着点点头,示意他一个人没问题,让她放心,便往2201走。
  进了电梯,刚才一直没开口的池钊,突然一本正经地问迟晚。
  “为什么是他?”
  迟晚一下子被池钊问蒙了:“我喜欢他啊,还能为什么。”
  “喜欢和爱,你真的懂?或者说,你们真的合适?”
  “你这话什么意思?”迟晚皱眉,语气不太好,“我不懂难道你懂?我和程睦南哪里不合适,你倒是说说看。”
  “随便问问而已,这么激动干嘛。”池钊双手插袋,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一个没恋爱经验的菜鸟,一坠入爱河就跟飞蛾扑火似的一发不可收拾想结婚,我们多说几句提醒你慎重点罢了,倒是翻脸翻得快。”
  苏柠急忙撇清:“哎哎哎,不是我们,不包括我哈。我还是很看好程睦南和晚晚的。”
  “就你这嘴欠的毛病不改,注孤生。”迟晚又瞪了池钊好几眼才作罢。
  “不劳您费心。”
  ……
  程睦南敲开2201的门,毕恭毕敬地向两位长辈问好。
  “坐吧。”迟老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
  池钊爷爷则不动声色地一边喝着茶,一边观察着这个年轻人。
  “警方那边最新消息传来,嫌疑人自己供述说他是极端的反中医主义者,家里有人服用中药后病情恶化,因此要破坏这次座谈会。”程睦南将最新情况反馈给两位长者,因为他们是这次活动中比较重要的人物,所以使馆那边觉得有必要让他们知情。
  “病情恶化的病人还在吗?”迟老问,“在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
  “去世了。”程睦南说。
  “目前只有这么多信息是吧?”池钊爷爷问。
  “是的。”
  “那……你怎么看这个事?”池钊爷爷放下茶杯,静静看着程睦南。
  “调查结果未出,我不能妄加揣测和推断。使馆方面我们已经敦促古巴警方务必查清事实给我们一个交代,包括嫌疑人供述的真假、背后有无组织者和操控者等等……”程睦南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是个体的偶发□□件,今后通过加强安保可以避免这类危险的再次发生,如果是有预谋的针对□□件,情况就要复杂得多。可能这次访古代表团的一系列计划和任务,都不会完成得太顺利。”
  迟老点点头,表示赞同:“那把枪是对准谁的,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但是组织交代给我的任务,我既然来了,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会极力去完成。”
  “具体的细节,大使明天会在办公室等您去之后再行讨论。”程睦南说,“古方的一个卫生医疗口高级官员深受神经系统的病痛折磨,采取了多种治疗方案均不见成效,我们使馆方面极力推荐了中医,促成了这次跨国治疗,邀请到您的专业团队过来,也是想借助您的医术实现两国关系的再一步增进和某些领域的深入合作,当然,一切的一切,都是要在确保您安全的前提下进行。”
  “我相信组织有这个能力。”
  “安全问题我们会进一步评估,尽力做到万无一失,真要是有情报显示危险系数很高,哪怕行动取消,我们也不会让您涉险。”
  迟老爷子笑笑,挥了挥手:“说说私事吧。”
  “是啊,年轻人,今天我们两个老头子坐在这儿,你打算怎么过这一关?”池钊爷爷插嘴,“晚晚是我看着长大的好丫头,我那个不争气的孙子没这个福气,你现在成了她男朋友,你说说看,我们要怎么才能相信你能给她幸福、爱护她一生?”
  程睦南其实预设了很多可能,想着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怎么回答才能获得长辈的青睐,但是真到了这一刻,他似乎也没法百分百去保证什么,说得再好,做不到都是徒劳。
  “我父母都是军人,98年抗洪的时候牺牲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去世得早,家里就我一个人。”
  “奶奶临终前,一再要求我不能参军入伍,怕我再有个什么闪失,程家就真的没人了,为了不违背她的遗愿,我高考填报了小语种专业,辅修了国际政治学,遴选进入外交部。因为外交官,算是不扛枪的战士,也是除了军人之外,离枪炮声最近的一个职业,这是我自己的一个意志和选择。”
  “大学的时候可能还没有那个物质条件,能给予晚晚什么保障,但是就目前而言,我觉得我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和强大的内心可以承担这份责任,并且做一个合格且优秀的伴侣。”
  “我爱晚晚,我想和她一起度过以后的日子。”
  “我以我的职业生涯和信仰向您保证,我会爱她一辈子,努力让她幸福。”
  ……
  这是程睦南为数不多,有些磕绊的发言,并不像往日里那样信手拈来如此流畅,但是胜在真诚,因为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没有提前去做腹稿,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两位老人都没再多问,良久,池钊爷爷先开了口。
  “走,咱们去餐厅和他们一起吃饭吧。”
  迟老站起来,拍拍程睦南的肩膀:“晚晚性子强,你别看她乐乐呵呵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很细,是个重感情的丫头。你们两个人,好好处着,等回国之后,你再上我们家来吃个饭吧。”
  “好。”程睦南郑重点头,心里知道,迟老这关,算是过了。
 
 
第25章 
  餐厅。
  点餐的事情交给了苏柠和池钊,迟晚压根没有心思管吃什么。她不停喝水,然后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时不时再往门口看两眼。
  她知道程睦南的优秀,但是不代表家里人就会接受他那样的家庭条件,用苏柠的话说,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长辈们一定会用世俗的眼光去综合衡量和考量一个人的价值。
  她担心爷爷一旦不同意,所说的一些话会刺伤到程睦南。一个人的家庭是不能选择的,程睦南已经过早承受了父母过世的痛,她不愿意任何人或有意或无意地给他带来二次伤害。
  因为,她会心疼。
  烈士子女本应该是一个获得大家敬意的标签,可是到了某些场合,一旦与利益相关,它就成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短板。
  迟晚心中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家人因为这些有的没的去为难程睦南,那么她将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与他们决裂,也要守护这份感情。
  “看,他们过来吃饭了哎。”苏柠推了推迟晚。
  迟晚闻言,抬头便看见程睦南领着二老进了餐厅的门。他们有说有笑,似乎很愉快的样子。
  她站起来招手:“这边。”
  程睦南一眼就看到了她,眼底眉梢满是笑意,似乎在用表情无声地告诉她:我顺利过了第一关。
  大家相继落座,程睦南坐在了迟晚旁边。
  迟晚在桌下拽了拽他的衣角,压低声音询问:“怎么样啊?我爷爷说什么了?”
  程睦南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放心。他顺手给她拿了刀叉等餐具,还帮她整理好胸前的餐巾,笑着说:“先吃饭。”
  “这里没有中餐,点了几份西餐,吃不惯也只能先凑合了。”池钊开口对两位老人说,“实在不行,您二位回头去池药集团的食堂吃,晚上就别住这家酒店了,我另外给你们安排住处。”
  “访问团的其他50位同志,能一起安排下吗?”池钊爷爷问。
  “人数有点多……估计不太行。”
  “那我们就不搞特殊了。”迟老表态,“还是就住这里吧。”
  “我们已经让古巴方面增派了安保人手,这里刚出过事,警方也进驻了一个调查组,比起其他地方,这应该算是相对安全的。”程睦南示意大家不用过度担心,“经过慎重考虑,我们已经建议主办方将会议地点改在中国驻古巴使馆内,这样,相当于上了双重保险,就算有不法分子想破坏,他也要掂量下实施的难度和影响。”
  迟老点点头:“辛苦你们了,一个医学领域的座谈会,还要上升到这个层面来保障。”
  “来的都是国内的顶尖中医专家,我们自然不敢大意,哪怕没到那个程度,我们都要往最坏的那个方向去预设做准备,多做些工作,也比疏忽大意、出了事再悔恨得好。”程睦南的声音仿佛自带安定人心的功能,“使馆方面绝对不会再让上午的事情发生,这一点,请相信我们。”
  “中医的路不好走啊。”池钊爷爷感叹,“国内舆论环境差,两极分化严重,行业内部更是鱼龙混杂,老中医越来越少,苦于后继无人;国外嘛,一边求贤若渴想学我们方子为他们所用,一边又虎视眈眈想绞杀我们的传统瑰宝企图偷梁换柱,把我们自己的东西包装一下,摇身一变成为他们的专利,反过来收我们钱。”
  “其他赞且不说,中医的疗效问题,和药材关系很大。方子再好,药不行,也是白搭。”迟老叹了口气,感叹道,“我现在医馆的药材只敢用你们池药集团供的。”
  “集团这几年某些部门亏损得很严重,都是倚仗着老底子和国家扶持在硬撑。”池钊爷爷看了眼自己孙子,不禁又摇摇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放心退居二线呢。”
  “爷爷,您好歹对我有点信心成吗?我跟您保证,肯定能让集团起死回生、蒸蒸日上。”池钊撇了撇嘴,“这不医生我都不干了,专心回来集团准备帮忙了嘛。我懂点医学,管理起来会更得心应手,不容易被人忽悠蒙蔽。”
  “宁可架上药蒙尘,但愿世上无疾苦。”池钊爷爷训斥道,“一味逐利的事情谁不会干,关键是要做一个有良心的企业。”
  池钊:“我知道。”
  这边迟老也跟着一起数落起了迟晚:“你既然来古巴了,就多学点东西回去。别以为过来就是玩的!都快三十岁了,还是小儿心性!”
  迟晚躺着都中枪,她咽下嘴里的面包,小声嘀咕:“我真的每天都有在用功学习!不信你问程睦南,他不说谎的。”
  程睦南立马开口为她说话,表情严肃认真:“是真的,我可以作证。”
  “不仅要学中医的东西,我还经常复习西班牙语到深夜!”迟晚继续诉苦,“强度跟高考的时候差不多!”
  程睦南看了她一眼,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但是还是很给面子地没有拆穿她,反而极力附和:“确实不容易。”
  迟老平时说孙女都没人在旁边插话,这下陡然多了个护着她的程睦南,他还有些不习惯,愣是喝了好几口水,才把接下来要讲的话咽回去。
  “咱们先吃饭哈,冷了就不好吃了。”苏柠出来卖乖打圆场,“骂我们的机会多着呢,不急在这一时。饿坏了您二老,我们小辈可不敢当。”
  饭桌上这才停止了交谈,都开始了安静用餐。
  吃完之后,迟老和池钊爷爷上楼去酒店房间先行休息,池钊送苏柠回学校,迟晚则跟着程睦南走。
  “送你去哪?回学校宿舍还是去我那边?”在车上,程睦南一本正经地问迟晚。
  “去……”迟晚靠在他肩膀上,想了想回答,“你那边。感觉你那里条件比我宿舍好多了。”
  “好。”程睦南笑着说,“那今晚你要是不学习到深夜,我就跟迟老反应,说你夸大其词。”
  “喂……你站哪边的?”迟晚叉腰,佯装生气,“怎么能帮我爷爷对付我呢?”
  “你不是口口声声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我不说谎的嘛。”程睦南挑眉,“那肯定要言行一致咯。”
  “说点小谎,也无伤大雅嘛。”迟晚玩着他的西装衣角,淡定表示,“搞清楚你的定位,你跟我才是一伙的。要时时刻刻以我的利益为先,为我考虑和着想明白吗?尤其是要帮我说话,避免我被骂。”
  “你这个要求……属实不容易做到。”程睦南皱了皱眉,“毕竟被骂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哪有,你今天不就很容易做到了嘛。”迟晚洋洋得意,“按照我爷爷和池钊爷爷的性子,本来这个批、斗大会怎么也得开个半小时,结果你一两句话,他们就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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