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傅时厉便直言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此番宣我入宫,是有何事?”他不是一个喜欢闲聊之人,遂,有事说事。
太子与崔太傅对视了一眼。
太子沉/吟一声,不再隐瞒了,道:“傅世子,你与孤也是堂亲,算起来,你是孤的堂兄。孤有一事相求。”
傅时厉眉目平静,“殿下可直说。”
太子似是很无奈,如实说:“傅世子,你可否帮孤寻找一人。他是孤的琴师,三日之前被人从长安街掳走了,他对孤而言十分重要,孤的心情,你应当能够理解。”
傅时厉,“……”
一个琴师?
他为何会理解?
傅时厉没有多问,直道:“殿下手中可有琴师画册,以及琴师的一些详细线索?”
太子立刻叫人拿来了画册,并将琴师的一切都告知了傅时厉。
但傅时厉翻开相册,看见画中人袒/胸/露/乳/.之态时,饶是清冷如战神,也愣是怔了一下。
随即,傅时厉收起画册,目不斜视,试图将方才映入眼帘的画面挥之脑后,“殿下……我知道了。”
真真是污了眼了。
傅时厉没有在东宫久留,他离开之时,太子反复交代:“傅世子,你可定要找回孤的琴师,无论如何,保他性命。孤此刻心情,你最能理解。”
他最能理解?
他到底该理解甚么?
*
傅时厉既然答应了太子,就定然会做到。
一回到宸王府,傅时厉就交代下去,命人彻底调查太子口中那名琴师的一切信息。从太子嘴里得到的线索未必都是真的。
暗网开始调查之后,不到半日功夫,有关琴师的一切便调查的清清楚楚。
今年无风少雨,入伏之后,一日比一日酷热。
傅时厉端坐在亭下的石凳上,听到探子提及琴师与太子的关系时,傅时厉剑眉一挑,打断了探子的话,“是情人?”
那琴师分明是个男子!
傅时厉此言一出,立刻就回想起太子在东宫时所言。
太子说,他能理解……
理解太子的断袖之谊?
傅时厉顿时了然了,他脸色一沉,抬手掐了掐眉心。
这几日,有关他与魏子初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也在京都城四处蔓延了开来。
百姓们似乎对断袖格外关注,且热切追捧。
尤其是有些女子,谈及他与魏子初时,还欢喜不已。
着实叫战神殿下十分不解。
起初,他根本不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
他这样的人,也从不将是是非非放在眼里。
但眼下,不知是怎的了,傅时厉总觉得,不可让谣言继续下去。
傅时厉挥手,让探子莫要再继续禀报琴师的事,直接交代下去,“尽快找到琴师下落,莫要打草惊蛇,把琴师活着救回来。”
对方既然是掳走琴师,而不是直接杀了他,可见就是为了拿琴师要挟太子。
故此,傅时厉有八成把握,可以完成太子的请求。
既然是断袖……
那太子会娶哪个世家高门女子?
傅时厉又无法控制的想到了这一次的选秀名单。
苏念安那个小妮子也在名单之中。
傅时厉很不喜欢她参加选秀。
苏念安既然一开始选择招惹了他,那就该持之以恒,索性招惹到底。
做人,不能半途而废!
她这阵子却不如此前热情了。
*
同一时间,苏府这边,苏樱与魏子初暂未去太学,叶青逮着机会,与苏樱一本正经的“胡扯”了好一番话。
同时,叶青也给苏念安看诊了,确保她身子已逐渐康复,叶青便可以回去复命。
苏念安一直惦记着那种红色“美肤丸”,遂提出用重金从叶青手里购置。
叶青神色赧然。那些红色药丸可都是血灵芝制出来的。
他身上仅有一颗,其余的都在将军那里。
叶青挠头,笑着打趣,“苏五娘子,你有所不知,那种药丸只有将军才有,是未来将军夫人才有资格服用的,我仅有的两枚,已赠你一枚,另外一枚是要留给意中人的。”
未来将军夫人……
那不是她自己么?
苏念安抿抿嘴,面颊红了。
叶青,“……”这娘子在浮想联翩些甚么?该不会也对将军有那个意思吧?
这两人难不成是互相惦记?
嘶……
叶青深呼吸,又觉得自己察觉到了一桩不得了的大事。
当日,叶青回到宸王府,就将自己的“领悟”添油加醋的告知了傅时厉。
叶青一双葡萄大的眼睛异常炯亮,“将军,我所言皆属实,无半字虚假,那苏五娘子必然还心心念念着你,她大抵是一开始就对将军你一见倾心,但穷追不舍之后,又碍于面子,这才稍稍腼腆收敛了。以我看来,那小娘子很想嫁给将军呢。”
傅时厉捏着茶盏的手一顿。
他所饮之茶,是降火茶。
数日被春/梦所扰,再不降火,迟早出事。他已知道苏念安是个花心小女子,但听了叶青此言,傅时厉心头莫名舒坦多了。
她想嫁他?
意愿强烈么?
有多想嫁?
相较之其他公子哥,她到底最喜欢谁?
战神殿下自是不会去询问个究竟,但心中难免猜忌。
他面无他色,只淡淡应了一下,“嗯。”
嗯……?是何意啊?
叶青急煞了,伸长了脖子,脸凑近了些,问道:“将军,既然你与苏小娘子两情相悦,那将军还顾虑甚么?”
此言一出,叶青就后悔了。
他精致的小脸一沉。
还能顾虑甚么?
血海深仇还没报呢。
傅时厉没答话,眼神暗了几分,像在出神。
他与苏念安两情相悦了?
为何会如此?
战神殿下哪里会想到,他回京都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莫名其妙陷入了男女情爱之中……
*
又过了两日,苏樱与魏子初终于可以顺利入太学了。
魏子初休养了好几天,体内余毒已完全清除,人也恢复如初。
他到了此刻还以为,自己之所以能够苏醒,全是因着傅时厉去宣帝面前讨要了血灵芝。
魏大公子当真觉得,他服用了血灵芝。
傅时厉,也不算是个恶人。
但那次在安阳侯府替傅时厉/吸/掉毒血一事,无疑成了他毕生的耻辱。
魏子初恢复清醒之后,一直强装镇定。
只要自己内心足够强大,外界就没有任何声音能够影响到他。
魏子初表面依旧如玉春风、笑意风流。可天知道,每次有人朝着他投来好奇目光之时,他内心几乎能掀起三层浪。
每每入夜想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用嘴,给傅时厉吸/.毒血,他就彻夜难眠。
仿佛这一世英明已毁,人生之路再无光明可言。
这一大清早,苏府就备好了束脩之礼。
今日是苏樱与魏子初一同前去太学,拜见恩师的日子。
两位文弱、白皙、秀美的美男子,选择了乘坐马车出行。
魏子初更是一改风风火火的习惯,完全躲在了马车内。
没脸见人呐。
苏樱似是猜出他的心思,笑了笑,试图宽慰道:“那个,表弟,过去之事,你无需再计较。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
闻言,魏子初保持着得体笑意。
仿佛根本没听懂。
对!就直接装作听不懂。
他岂会是那种拘小节之人?
大男子,自然是敢作敢当。
他那日是救人,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故畏畏缩缩?显得他甚是心虚似的。
傅时厉都不心虚,他心虚甚么?
魏子初笑着说,“表兄,你这是何意?我自然明白,男儿志在四方。”
只要他自己不尴尬,天下就无人可以令他尴尬。
苏樱还能说什么呢?他看出了魏子初在强颜欢笑。既然魏子初要面子,那他就不捅破窗户纸了。
苏樱一脸善意,“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
魏子初嗔了他一眼,“苏樱,你我马上就要去太学,日后便不能再随口说话了,君子需甚言呐。”
苏樱,“……”表弟,你高兴就成。
作者有话说:
魏子初:我想回家o(╥﹏╥)o
第四十二章
其实, 苏樱也是云里雾里,他到了此刻还是很好奇,那日在安阳侯府, 表弟是哪来的勇气直接扑上去给傅时厉疗伤。
若是绵绵做出那种举动, 他尚能理解。毕竟, 绵绵看上人家傅时厉。
傅时厉,要容貌有容貌,要权势有权势, 年轻不懂事的小娘子难免心生爱慕之心。
苏樱自是理解自己的妹妹。
可魏子初的行径……就让他一头雾水了。
因着此事若是往深处追究,未免十分敏感,故此,苏樱一直不曾当面询问魏子初。
马车内, 魏子初的身子, 越坐越直。仿佛是为了特意证明什么,脊梁背挺拔笔直,就连脖颈堪堪伸长了好几寸。
总之,甚直。
苏樱不失礼数的笑了笑, 岔开话题, 试图让魏子初不要这般熬着。
“表弟,入了太学, 你我就要与其他学子同住,届时你可千万莫要与人争执,一切皆以学业为重。”苏樱提醒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 魏子初表面的确温润如玉, 如端方儒雅君子, 但苏樱却知, 这个表弟, 实则就是一只狐狸呢。
魏之初看上去面色如常,“那是自然。”
他是应该尽快入仕,此次来京都,帮衬姑母的一双儿女是一回事,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青州魏家沉寂太多年了,也是时候在他手上发扬光大。
到了太学,魏子初与苏樱先后下了马车,因着苏太师提前打点过,早就有学正大人在大门外静等。
苏太师上一次理亏了,如今不得不在资源上偏向长房子嗣。
再者,苏樱是他的嫡长孙,身子骨也愈发康健,苏太师没有任何理由不栽培他。
学正大人一袭儒生穿扮,二十大几的光景,容貌俊逸,多看了魏子初几眼,这才道:“两位跟我去见祭酒大人吧。”
魏子初后脊背一紧。
他与苏樱一块过来,为何这学正专门多看了他几眼?
魏子初心中不悦。
好在,他素来能装,脸上丝毫也不彰显出来,一直保持得体笑意,乍一看就有一股风流才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崔太傅在太学兼祭酒一职。
他与苏太师算是故交,虽交情不算深厚,但既然苏太师特意嘱托了他,他当然会善待苏樱与魏子初。
况且,崔太傅已经看过苏樱与魏子初的文章,这二人的确有过人之处。
崔太傅是个惜才之人,面对两个青年才俊,他态度甚是温和,“来了啊,自今日起,你二人可就是老朽的门生了。”
崔太傅亲自收徒,这可真是罕见。
苏樱与魏子初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遂立刻跪下行礼。
“弟子给恩师请安!”
崔太傅一手捋着花白的须髯,朗笑了两声,“哈哈哈!好!好啊!都起来吧。老朽不在太学之时,你二人不可违抗司业之令,总之,勤读苦学,才能有出头之日。”
苏樱与魏子初再度跪拜谢恩师。
整个太学之中,崔太傅也就收了他二人为门下弟子,此事就连学正也有些吃惊。
老先生一心辅佐太子,哪还有心思收徒?
亦不知这苏樱与魏子初,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苏樱嘛,是苏家长公子,学正倒是听闻过,他也是个可怜人,如今大概是否极泰来。
至于魏子初,近日来,可谓是风头正盛。
但,魏子初之所以在洛阳城名声颇盛,倒不是因着他的才情,而是……他与傅世子之间不清不楚、暧昧丛生的流言蜚语。
学正也是个好奇心甚重的。
他真想问问,魏公子与傅世子究竟是如何认识?又到底是不是传闻中的那种关系?
魏子初与苏樱一路前去太学后山寝房的路上时,数双视线暗暗搓搓的望了过来。
魏子初万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名扬京都。
不知远在青州的亲友们得知后,会作何感想?
魏子初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在他看来,解释就是一种掩饰。
他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会畏惧流言蜚语!
魏子初挺直了胸膛,目视前方,眼神格外坚毅。
无人能撼动他!
魏大公子默默的想着。
到了一座宅院,学正驻足,道:“你二人自行入内吧,太学不允许携带书童,公子们皆是自行料理日常吃住,若无旁的事,我先走了。”
魏子初与苏樱抱拳作揖,“多谢学正大人。”
学正离开之时,又多看了一眼魏子初。
这个风流公子,还是个知礼数的,可惜了……
魏子初唇角猛地一抽。
他站直了身子,眸光幽幽,总觉得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
苏樱见他深呼吸,问道:“表弟,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魏子初语气哀怨,“京都虽繁华,可世风日下啊!”
苏樱一脸空白,用沉默表示自己理解魏子初。
二人提着行囊迈入卧房。
太学是集体房舍,来到这里,无论是如何尊贵的世家子弟,都得与别人共挤一间屋子。
太学是五人一间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