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母亲不是请过吗?青枝道:“母亲请你吃饭了,你自己说没空。”
“周婶请与你请不一样。”
说这话时,他眸色突然变得很深,叫青枝没来由的不想对视,撇过头道:“你抓贼是分内之事,怎么好意思让人请吃饭的?不是我家被偷,你就不出力了吗?”
转过来的脸正好是被颜料沾到的那一边,接近嘴角,他有种想要去擦掉的冲动。裴连瑛轻吸一口气:“自然是要抓的,只不过,我也免不了会有私心。”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极为的诱人,低沉沉的,敲打耳膜。
青枝感觉耳朵有点发烫,他简直是毫不遮掩地告诉她,他并非是用办公事的态度,两者是不同的。
那么他真的去了霍家?真是为她去了赌庄?青枝沉默片刻道:“这也不是我请你的理由。”
如果这都不算的话……
裴连瑛淡淡一笑:“确实,你我之间说什么谢什么请的,做什么不应该呢?如果是别的捕快抓到贼,你怎么也得谢一句。我嘛,是不用,毕竟是你未婚夫,与别人不一样。”
青枝:“……”
真是佩服,难怪能说服母亲呢,她要是不请裴连瑛,那就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了。自己人,便不用担心欠人情。
也罢,青枝道:“抓个小贼算什么,岂能体现你裴大人的本事?若你能马上抓到幕后主谋,我一定请你。”饭也不是白白就能吃上的。
裴连瑛眉梢一挑,她以为这样就能难倒他?
这饭他吃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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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不如帮我查查。”
用了五日时间, 底本总算画好。
青枝带着去霍家。
霍老夫人仔细的看完,笑着道:“光是这画就能裱起来了,难怪会被偷走。”
青枝抱歉道:“让您又多等几日, 实在对不住。”
“好物不怕等, 十方佛就交给你织……时间上不用着急,八月底织好。”霍老夫人之前看过她们的如意轮观音锦缎便很期待,如今见到底本, 又多了一半信心。
因这画实在画得太好, 每位神佛都栩栩如生,各有各的体态,便算在一起,身上光芒也不被遮掩。倘若织锦也能做到如此, 那真是绝品了。
青枝郑重道:“多谢老夫人, 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仍有如意轮观音的功夫,应该就足以了。”霍老夫人打量着青枝, 心想这姑娘也不知与裴连瑛是何关系,但她没问。她给了青枝机会, 那边裴连瑛肯定会知道,这就够了。
她命管事送青枝出去。
现在是五月初, 离八月底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就算织得再细致也无妨,不用害怕来不及。青枝笑眯眯把底本卷好放在驴背上, 而后自己骑了上去。
鞍子被太阳晒的火辣辣的,她冷不丁被烫了下, 不由皱眉。
在路上行了会, 越发口干舌燥, 青枝眼见到了横街, 此处也算繁华,便在街上找卖水的铺子。发现有一家卖荔枝膏水的铺前客人排着队,急忙过去。
店家很会做生意,为方便客人带走,将荔枝膏水装在竹筒里,再用荷叶包住口。不过这样的话,比往常贵两文钱。
轮到青枝时,她要了六筒。
伙计很高兴,手脚麻利的给她装好。
青枝摆在阿毛身上挂着的竹筐里。
回去可能会热了,再放在井水里凉一凉,一定十分可口,青枝想着,催阿毛快走。
阿毛听懂了,飞快地朝着香云桥而去。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辆马车冲过来,那马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很宽敞的路,竟擦着阿毛的身体,飞一般地掠过。
阿毛受惊,将竹筐里的东西颠得倒出来,荔枝膏水流了一地。
青枝忙安抚它,叫它别怕。
它不再晃动,青枝下了驴背就想去找车夫理论,可那马车很快消失在了街头,她根本追不上。
不知是谁急着去投胎,青枝暗骂一句,蹲下来收拾竹筒。
耳边传来潘济美的声音:“陈姑娘,你没事吧?”
刚才伙计告诉他,说看见青枝好像被马车撞了,他急忙过来。
青枝见到他,第一句是问:“你有没有看到那辆马车?你知道是谁家的吗?”
潘济美出来时,那马车正好经过脂粉铺,他道:“你别管是谁家的,人没事就行。”
青枝挑眉:“我的荔枝膏水被那马车弄得洒掉了,我为何不能追究?”
瞧着是要问到底的,潘济美已经有些了解她的性子,叹口气,蹲下来跟她一起收拾:“我是不想你添堵,那马车是卫国公府的马车。”没猜错的话,里面坐着的人应是卫国公府的世子林云壑。
青枝:“……”
十方佛锦缎是霍家要了送给卫国公府老夫人的。
她皱一皱眉头,小声道:“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如此嚣张吧?”
潘济美道:“又没有作奸犯科,这等小事哪个会管?”
青枝无言。
确实,人都没伤到,就算报官,恐怕也没有捕快理会。再提一下卫国公府,捕快恐怕都要劝着回去。她愤愤道:“花了我三百多文呢。”
潘济美一笑:“我再给你买。”说完就去那店铺要了六筒。
青枝忙道:“不用,我自己来。”
潘济美拦着她:“我让你亏了二十两银子,几百文不算什么……你看,店家都收了,我们两个在这推来推去的不好。”
一码事归一码事,青枝还是坚持要自己付,潘济美没办法只好依从,他感觉青枝的性子实在太要强了。
伙计装好荔枝膏水递过来:“小心点。”
潘济美帮她拿着放在竹筐里。
见青枝要走了,他忽然问:“你有没有考虑过?”
青枝一怔,明白他在问什么后,神色有些不自在。
这阵子她忙着画图,又要关心贼的事情,完全没想过潘济美。今日若没有遇到他,她真的是把这事儿抛在脑后了,不知得多久才想起。
潘济美善观察,笑一笑道:“我不是逼你,只是随口问问……等你眼下的事都解决了再说。”拍一拍驴的脖子,“回去吧。”
青枝便跟他告辞了。
路上,她心想,其实就算给她时间,她也不会同意的。她想退亲不假,但利用潘济美来骗裴连瑛,她做不到。她怎么假装跟潘济美两情相悦呢?不行,下次还是直接告诉他吧。
青枝回到家,将荔枝膏水拿出来。
陈念问:“霍家怎么说?”
“让我们织了,八月底之前织好。”
周茹不管织锦的事儿,笑着问女儿:“这又是什么东西?”
“荔枝膏水,我瞧着很好喝。”青枝打了井水,把这荔枝膏水放在里面凉着,“就想买给你们尝尝。”
见她孝顺,周茹笑容满面:“京城的东西还是好吃,就是有点贵,这得要几百文吧?”
“三百多文……等以后我赚到大钱,天天买给您喝。”
其实哪里要她赚,嫁给裴连瑛就行了,但周茹见她意气风发,这会儿也不想扫兴:“行啊,我就等着享福了。”
看时间差不多,青枝让翠儿把两个婆子也叫来。
六个人一起喝荔枝膏水。
凉凉的,酸酸甜甜,众人赞不绝口。
青枝想起那店铺的生意,突发奇想:“若是我开一家饭馆,说不定也能挣钱呢。”卖喝的都有那么多客人,她自问厨艺不错,应该客人也不少。
“哎呀!”周茹差点呛住,急忙阻止她,“你锦缎都来不及织,还要开饭馆?哪里有空,你还是好好织锦吧,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青枝扬眉:“娘觉得还是织锦好?”
“那当然!”厨子比起织娘,更要被烟火熏烤,她替女儿这张脸担心,周茹坚决的道,“还是织锦,织锦最适合你。”
“我听娘的。”青枝嘻嘻一笑。
她忽然发现找到了应对母亲的办法,如果母亲对织锦又指指点点的,她就说要去开饭馆,这样母亲就会选择织锦,以后再不会多话了。
为了让贼开口,裴连瑛又去那贼家里仔细搜查了一遍,搜出几样藏得极隐蔽的东西,发现他不止偷了陈家,还偷了其他两家。
在大梁,偷窃之罪不轻,打几十板子,施以墨刑算是好的,严重些得要发配。
裴连瑛与那贼“促膝交谈”了一番,贼终于供出主谋是万春锦缎铺的掌柜郑泰初。
他没有马上抓捕郑泰初,而是派捕快先把青枝画的那个织娘叫到大理寺。
织娘不知犯了何事,胆战心惊。
捕快得裴连瑛的令,询问织娘为何去陈家,是谁派她去的。那织娘起先否认,直到问起群仙祝寿纹锦缎在何处,她才把许婵交代出来。
许婵是跟郑泰初一起被带到大理寺的。
郑泰初起先都没想到是跟那桩偷窃案有关,他是经人介绍,知道这贼从不失手,也善藏匿,谁想到才几日功夫就被抓获。
他自然不承认与贼有勾结,满口喊着冤枉,说贼诬陷他。
贼做这等勾当好些年了,最会的就是自保。他说郑泰初专门叮嘱他,一定要毁掉底本,毁掉织机,他若非因为后者,也不至于弄出声响惊到陈家的驴,惊慌失措跳墙而走。
另外,许婵也交代织娘是她派去打探陈家的,也把陈家的事告诉了郑泰初,至于郑泰初做没有做什么,她不知。
根据以上证词,高士则严审郑泰初,郑泰初最终顶不住,认罪了。高士则判郑泰初与贼犯了共窃罪,施以墨刑,且郑泰初为主谋,杖一百,贼杖六十。
郑泰初被打的昏迷不醒,血肉模糊。
高士则瞧着他被抬出去后,低声打趣裴连瑛:“这下应该可以向陈姑娘交代了吧?”
这位下属平时查案也是尽心尽力,但高士则仍看出有些不同,此次除了抓贼外,竟然还把一个赌坊给揪了出来,可见花了多少力气。结合小吏捕快们私下的议论,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位陈姑娘就是裴连瑛的未婚妻。
就是不知,为何还不成亲?
裴连瑛轻咳一声:“属下倒也不是专门要向她交代……”
高士则笑:“好了好了,我明白。”年轻人脸皮薄,不肯承认,“总之,你成亲必须得请我,我已经备好厚礼。”
还不知何时,裴连瑛想到青枝,一时说不清是何滋味,拱手道:“属下一定记得。”
大理寺门口围着许多看热闹的,见郑泰初这样狼狈,一个传一个,消息很快落到李韭儿耳中。
李韭儿惊讶不已,他们李家搬来京城后,一直都是买万春的锦缎,没想到这掌柜如此阴险,竟然雇贼去偷陈家的东西,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她急忙去陈家。
见到阿黄,李韭儿点点头:“养只狗也好,可以看家。”
周茹迎上来,与她亲切的挽着手:“我正要去看你。”
“连瑛破案了,是万春的郑掌柜雇了一个贼来你们家偷东西的。”李韭儿主要是来讲儿子的好话,见到青枝后说得更为细致,“这阵子连瑛都没怎么睡,不然也找不到赌坊,找不到那个贼。现在可好了,满京城都知道郑掌柜的丑事,往后你不用再担心。”
裴连瑛来了,青枝可以给他脸色,在李韭儿面前她是万万不会的。
这次裴连瑛也确实立功了,青枝不是食言的人:“裴伯母,明儿你们来我家吃晚饭吧。”
李韭儿见她邀请,高兴地点了点头。
周茹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等李韭儿走后,周茹道:“明日你早些起,我们一起去集市买菜。”
青枝答应。
随后她继续跟陈念去织锦。
十方佛纹锦缎是要送去卫国公府的,马虎不得,虽然卫国公府的行径已经让青枝有点讨厌。
陈念叮嘱道:“往后我们真的要小心点,人心难测,为一幅锦缎如此不择手段,实在可恨。”
青枝思忖着道:“那郑掌柜只是被打了板子,再重的伤早晚也能养好,但他店里的生意必然会一落千丈,恐怕对我们更为怨恨了……我得让阿黄再多吃点。”
“那也只能看家,我是说,你以后出门也得注意。”
“我带阿黄一起出门。”青枝心想,做生意不可能不出门,再说,大白天的料郑泰初也不敢如何。他这次是被打,如果再犯,可能就要被发配了,“他没那么大胆子,他又不是皇亲国戚。”
陈念问:“怎么,你听到什么皇亲国戚的传言了?”
青枝想一想,把荔枝膏水的事情告诉陈念:“没伤到人,不然我肯定报官。”
凭她们陈家的家世又怎么斗得过卫国公府?陈念心想,她面对赵廷俊,都是不得不避开的,不过她没有说泄气的话:“我是叫你谨言慎行,但若旁人先欺负你,无论是谁家,我都会帮你。”
青枝一笑:“放心,姑姑,我知道轻重。”她自己不怕事,可为了家人,还是要多想一点。
傍晚,周茹叫二人去吃饭。
因之前提到阿黄,青枝专门去前头看了看,结果发现阿黄竟然不在看门。
她又去院中找,仍没找到。
“翠儿,你可看到阿黄了?”
翠儿道:“刚才还在的……又不见了吗?”她解释,“最近几日都这样,太阳一落山,它就不见了,但是饭后它会回来,不晓得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