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砚程拉着许萦走出人群,紧张地看着她:“你没伤到吧?”
徐砚程神情冷得可怕,许萦惊了一下,摇头说:“我身上的血全是小雨的,我没事。”
唯一可能挨的一巴掌也被徐砚程挡下来了。
闹剧收场,束婷委屈痛哭,被人搀扶回屋子里。
在家门外不远处一辆用来务农的皮卡车旁,乔俏雨坐在凳子上。
许萦听到乔俏雨委屈控诉的哭声。
她和束婷吵架没哭,被沈长音扇了一巴掌也没哭,面对聂津却哭得像个孩子。
“束婷故意来招惹我的,说不过我就骂你,她骂你我才动手的!”乔俏雨哭着说,“你是比我大五岁,可你又不是老头子,她说你是半条腿进棺材了,她才进棺材!她还笑你肥头大耳,说我是冲你钱嫁给你的,你微胖是因为你前几年生病吃药导致的啊,去年才刚好,身体也在恢复。她什么都不懂,就说你坏话!”
聂津给她擦鼻子,没想到是因为他才动的手,语气轻了许多:“你不满也不能直接动手。”
乔俏雨:“所以你也觉得我是错的?”
聂津去找水给她清洗,一面说:“我是说,下一次找个更好的场合给她教训。”
“我不要,我就是要当场报复回去!”乔俏雨哭完摸了摸鼻子,“津哥,我的鼻血怎么越来越多了啊……”
“祖宗你别动了,我看看。”聂津低下身子。
“好疼,别碰!”乔俏雨哭得稀里哗啦。
许萦望着远处,无奈扶额:“乔俏雨就是有这种本事,一件事本来她没错,她可以搞成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错。”
和束婷大学的恩怨也是。
徐砚程搂着许萦:“走吧,去看看。”
许萦心想这不是有个医生嘛,正要拉徐砚程上去,沈长伽叫住她。
“小萦,你过来。”
许萦看了看,推着徐砚程过去:“你去给小雨看看,她这个人比较怵老师和医生,你让她消停一下。”
徐砚程听完她的说辞,哑声笑笑,说了好。
他转身往皮卡车那边走去。
等人走,许萦去到沈长伽跟前:“怎么了?”
沈长伽看了眼不远处躲着聂津清洗鼻血的乔俏雨,语重心长说:“等下你当着大家的面,给小婷道个歉吧。”
许萦惊讶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语气:“我?给束婷道歉?凭什么?”
“刚才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小雨这边,这不是给大家看到你们两姐妹联手欺负她?你让表家的人怎么想。”沈长伽拿出循循善诱的语气,“而且小雨这人心气傲,肯定不会去道歉,你就出个面,两家人的关系也不会太难堪。”
“现在是您不分青红皂白给我定罪吧。”许萦冷下脸,“我没觉得小雨做错了,她是骄横了些,但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束婷肯定招惹了小雨。您别在中间做什么好人,束婷要是要交代就当面和小雨理论。”
“她不懂事,你做姐姐的也不懂事?”沈长伽问,“这件事妈理解你,只是不想闹大,你出个面就能平息,不是很好吗?”
许萦:“好了妈,您总是这样,我作为一个有自我思想的成年人,难道不值得您用商量的语气说话?一定要用吩咐的语气?”
“小萦,你怎么会这样想妈妈,我这段时间也为你改变了很多吧?”沈长伽不懂自己女儿到底还要她怎么样。
许萦苦涩笑笑:“我懂,除非一切倒退回到二十七年前,我出生的那一刻,您换一个方式来对待我,不然这些年心底留下的伤口无法消弭。”
“就这样吧,我们没必要去深究能做感情多好的母女,您继续对我好,我也继续孝顺您,我们还是母女。”
沈长伽垂下手,落寞铺满心房。
许萦的这番话,她听懂了。
她们还是母女,但也只是母女。
她的女儿不会再以真心去对待她,或许她以后和外人无二,女儿会客客气气地对她,不再谈论更深的感情。
“这件事您不要插手,涉及到聂家,二姨都不敢轻举妄动,您再别在一旁乱出主意。”许萦怕沈长伽胡来,把问题往严重上说。
沈长伽看着许萦走远的背影,忽然才意识到一件事。
她是真的彻底失去了自己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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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萦转过身,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轻松许多。
这是她能找到平衡自己和母亲关系最好的办法,没办法和母亲再交心,只能浅言于表面。
对于过去自己受到的言语冷暴力和打压,她无法和解,更无法原谅,她也没资格替曾经糟糕的许萦去原谅。
想通后,许萦深呼一口气,踩着坪地细碎的灯光走向徐砚程。
“姐夫,好了没?”乔俏雨仰头问。
徐砚程把小型手电筒关掉,放到车的铁盒里,“回江都后去医院挂耳鼻喉门诊看一下,现在血是止住了,但还是要上心的,不然留下后遗症,往后鼻子会变得脆弱,容易流鼻血。”
乔俏雨愣神:“这么……严重的吗?”
“知道严重还一直挑衅你妈。”许萦上前,拉开徐砚程,捧着乔俏雨的脸左右看看,出了衣服和脖子有血迹,脸干净得漂亮。
乔俏雨挣脱许萦的手:“姨妈和你说了什么?”
许萦:“让我替你给束婷道歉。”
乔俏雨怒了:“凭什么啊,姨妈是搅屎棍吧!应该是束婷来给我道歉!”
许萦算服了,乔俏雨的嘴巴就是厉害,嘴人连长辈一块说,丝毫不给面子。
“行了,葬礼明天就结束了,人你打了也骂了,下次她再惹你,你再打回去也不迟。”许萦抽出纸巾给她擦脖子上残留的血迹。
乔俏雨狡黠笑笑:“怎么叫你去道歉啊?”
许萦白她一眼:“还不是你害的,以后别总搞一些让人误会的动作,我和你可不是一边的。”
“嘿嘿。”乔俏雨笑得特别贱,“本来就是一边的,太奶奶后来多分我的糖,你敢说你没吃。”
许萦懒得和得意洋洋的乔俏雨理论,对聂津说:“你带她回车上休息吧,明天出葬我们出面就好,其他的场合就不去了。”
闹成这样,也不适合再进去,毕竟作为太奶奶亲孙女的束婷一定会出现,这又是别人家,作为外人不要到跟前讨没趣。
“我要再去给太奶奶烧柱香。”乔俏雨理直气壮,“她以前老疼我了,我是不喜欢束婷,但我喜欢太奶奶。”
乔俏雨坚持要去,聂津拿她没办法,只好寸步不离地跟着。
人走完,徐砚程见许萦往外走去,他跟上问:“不回去了?”
许萦摇头,搂着他胳膊说:“回车上休息。”
“还说不是一边的。”徐砚程觉得好笑,“她回去继续闹,你直接不出面。”
“徐医生,你可别冤枉我。”许萦松开他的手,插到口袋里,“我守了灵,你帮了忙,作为远房外戚,我们礼数也尽全了。”
再主动,让太奶奶的亲亲孙女孙子怎么想?
“开玩笑,当真了?”徐砚程搂着她肩膀,和她走去村头的广场。
冷风轻吹,许萦手脚开始发冷,她躲在徐砚程的怀里,对他说:“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当真。”
“你问。”
“徐砚程,你……讨厌我这样的家庭吗?”
许萦焦心看他。
徐砚程垂眸,温柔地注视着她:“你怎么会这样想?”
许萦自卑地垂下头:“在我看来,我的家庭琐事很多,亲戚关系很乱,而你出身高知家庭,家里人很好,关系简单,没有一地鸡皮蒜毛。”
她承认,自己因为家庭的原因总觉得矮徐砚程一头。
“你的家庭不能代表你整个人。”徐砚程轻声细语,“你就是你,我首先看到的是许萦,而不是用你的家庭去对你下定义,这不公平。”
许萦的原生家庭确实不够完美,但她有努力去改变,去变好,如果他再用家庭去判断她,和她家里的那些亲戚有什么区别?
听完,许萦浅笑。
徐砚程还是徐砚程,是那个能用真诚打动她的徐砚程。
她想到了他们在京都等出租车时。
他说他是和二十六岁的许萦结婚,并不是和二十六岁功成名就的许萦结婚。
他说她的价值不该用收入去判断,他相信她会用一技之长去创造自己的价值。
在他眼里,许萦不够好,相同的,徐砚程也不是完美的。
从始至终,徐砚程看到的就是许萦这个人。
她没有办法不臣服于他给的温柔。
也没有办法,不爱他。
整颗心恨不得全给他。
许萦停下脚步,扎到他怀里,靠着他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说道:“我刚和我妈说开了,我没有难过,我反而很开心,不想强迫自己做她理想中的女儿了,我也不去强求她做我理想中的母亲了。”
彼此放过。
徐砚程没想到她会和沈长伽摊牌,怔了片刻,揉了揉她脑袋:“你做得很好。”
“你不说我吗?”许萦仰头。
徐砚程手抚过她的卧蚕,摩挲过那颗浅浅的痣:“我和你结婚不是来对你说教的。”
“那是来干嘛?”许萦傻乎乎地问。
她看着眼前男人帅气的脸,被他唇角噙着的雅笑蛊惑了心。
徐砚程凑近她:“是来爱你的。”
乡间风寒,路上萧索荒凉。
风景不衬。
但,他的这句话,她记了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会说情话的徐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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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温柔告白
回到车里, 徐砚程把后座的凳子放下来, 拉宽了后面的空间,然后铺上准备好的软被子,许萦脱掉外套钻进去,全身暖烘烘的。
车子里开了暖气, 许萦觉得车里比在家里还要舒服。
狭窄的空间拉近了人距离, 她就睡在徐砚程怀里,调了一部车载电影来打发时间。
选的是经典电影《赌神》。
以前是看过, 但看的全是中配版本,这是第一次看粤语版本,她听起来很吃力, 看繁体字幕也很吃力。
越看, 许萦脸色越沉, 眉毛都快拧到了一起。
“换中配吧。”徐砚程好笑说。
许萦坚持:“就看这个。”
徐砚程由着她, 坐回位置,她就钻到怀里,她的主动很好的取悦到了他。
或许是环境氛围有电影院的感觉, 许萦难得的不想开小差,认真地观影。
没多久, 身边人的呼吸变得悠长,许萦转头发现徐砚程睡着了。
昨天在家里她睡了一整天, 路上又睡了一个半小时,人正精神着, 徐砚程则忙了一整天, 又开了三个小时的车, 困是正常的, 再不困, 她真的想知道徐砚程是什么做的,连轴转精力还能这么充沛。
男人的睡颜放大在她的眼前,许萦的心早从电影飞走,缓缓凑近徐砚程,盯着他的五官细细地端详。
总觉得他的眉眼深邃,其实眼窝深浅刚好,睫毛挺长的,还有浅浅的翘弧,鼻子的山根高挺,线条流畅,下颚有棱有角,这样的骨相特别上镜,是那种能在集体大合照中一秒抓住你视线的上镜。
你最先能看到他,可能最后看完,眼里也只有他。
许萦见过徐砚程医院胸牌的一寸照。
他直视着镜头,没有笑,看完会误以为他这个人性子会特别的严肃,是个凶巴巴的医生,但和本人在现实中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照片里的徐砚程是凛风,现实中的徐砚程是清风。
许萦低低笑了声,用手想要去碰他的眉心,忽然对上一双慵懒的眸子,吓得她坐起来,头差一点就要碰到车顶。
他睁开眼时,眼皮叠了叠,黑眸脉脉,眉眼逐渐深邃起来。
深邃的是那一双眼睛。
“吵……到你了?”许萦不好意思问。
徐砚程雅笑:“你说呢?”
许萦乖乖认错:“我错了。”
甚至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以表自己的真诚。
睡意正浓,若是她被人打扰醒过来,可没徐砚程这样的好脾气能笑着说话,不生闷气是绝对不可能的。
横在她腰间的手把她搂住,摁到他怀里,直直地埋到了他颈窝里。
吻落下来的时候,许萦整个人还是懵的。
懵到忘记拒绝,甚至不安分的动作还纵容了这个吻不断深入。
“停……”许萦偏开头,红着脸说,“这是车上。”
徐砚程抵在她耳边:“这处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