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玫瑰——扁平竹
时间:2022-09-10 07:15:55

  江忱教授:【小鹤同学,新年快乐,布置的作业也要按时完成哦。】
  熊漪:【小夏老师!!!!在这合家欢乐的时候,我和我那还不知道在哪这辈子会不会出现的女朋友一起祝你新年快乐!!!!】
  夏荷靠坐在沙发上,翘着长腿挨个回复他们的消息。
  消息编辑到一半,有个视频通话打了进来。
  夏荷看见上面的名字。
  周夫唯。
  她按耐住突然加快的心跳,飞速跑回卧室,按了下接听。
  他应该在外面,视频里没看见他的人,而是大片的烟花在天空绽放。
  很好看。
  四周声音嘈杂,想来是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
  夏荷好奇,问他:“这是哪?”
  “烟花秀,临城每年都有。”周夫唯将镜头翻转过来,对着自己。
  寒风料峭,临城今天应该也是寒冷异常。他叼着烟,穿着又是一身黑。
  眉眼和这寒夜倒是挺配,寡冷中带着几分痞气。吊梢着一双眼安静瞧她。
  偶尔几片雪花落在他肩上,夏荷问他:“冷吗?”
  他取下嘴边的烟,说话时有白雾呵出。
  也不知道是烟的雾气,还是冬天的雾气。
  “还行。”他走近垃圾桶,掸了掸烟灰。
  夏荷看着远处的烟花,问他:“你每年都会来看吗?”
  他摇头:“今年是第一次。”
  夏荷好奇:“为什么是第一次,不喜欢?”
  旁边有小孩追赶打闹,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到他了,软着嗓子说着哥哥对不起。
  周夫唯没什么表情的抬手薅了把他的头发,挺大度的:“没事,滚远点玩。”
  他又将视线移回手机屏幕上,语气淡:“还行。”
  不讨厌也不喜欢。
  但他没什么耐心,更加不会为了没那么喜欢的东西特地跑这么老远。
  哪怕他喜欢,他也会嫌麻烦。
  所以喜欢或者讨厌对他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度怕麻烦的人。
  用熊漪的话说就是,他这人看着有那么点厌世,好像很难有什么东西让他在意。
  他打了个哈欠,有点困,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夏荷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放在手里暖着:“那你今天怎么来了?”
  他看着远处的烟花,夏荷只能看见一个侧脸。
  眉骨和鼻骨衔接处有个自然的弧度,让他看起来多出几分清冷。
  他说:“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夏荷怔了一下,笑道:“是挺喜欢的,不过如果能坐在你旁边和你一块儿看的话,应该会更喜欢。”
  周夫唯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夏荷问他:“吃年夜饭了吗?”
  他又恢复到之前的懒散模样,语气吊儿郎当:“吃了。”
  “在哪吃的?”
  “点的外卖。”
  身后正好一道烟花炸开,如同一朵绚丽无比的花。
  转瞬即逝。
  --
  年三十之后的日子都是要用来走亲戚的,夏荷只剩下姑姑这一家亲戚还在走动了。
  于是初一那天,姑姑姑父还有几个表哥表姐拎着年货礼品过来拜年。
  夏荷忙着照顾客人,又是一上午的脚不沾地,直到中午吃完饭,他们一家离开。
  走前表哥还神神秘秘的和夏荷说,待会要来个客人。
  夏荷疑惑:“客人?”
  他只是笑了笑:“待会就知道了。”
  他弄得很神秘,但夏荷早就猜到了。
  八九不离十,估计是他那个朋友。
  夏荷感觉头有点疼。
  奶奶有睡午觉的习惯,老人家觉都多。夏荷收拾了会屋子,不多时,门外果然有了动静。
  蒋聪今天打扮的利落,头发还特地去弄了个锡纸烫,颜色也染成了浅灰。
  他手里提着一箱酒,乐呵呵的说:“特地过来给你拜年来的。”
  大年初一,别人上你家拜年,总不能说直接赶出去。
  夏荷让进来坐,还给他倒了杯茶。
  他没坐,而是站在那,四下打量了眼。
  夏荷她家和她这个长相实在是不匹配,太穷,穷到让人汗颜的地步。
  蒋聪原本觉她这个条件自己算是高攀了,可是现在他莫名多出几分底气来。
  伸手拉了拉用来遮风的塑料。
  后面的窗户早就松动了,要修的话只能大修,可这房子实在老旧,经不起折腾,所以只能用东西先挡住。
  “这能住人吗。”他嫌弃地用手扯了扯。
  夏荷把那杯茶递给他:“能住的,这个不透风。”
  他端着水杯,到处看,有种趾高气扬的嫌弃:“我是说这房子,都成老古董了,感觉轻轻一推都能塌了。都成危房了,住在这里面不太安全吧。”
  夏荷的语气冷了几分:“我觉得还行。”
  察觉到她的语气变化,蒋聪解释说:“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是真觉得这房子太破了。之前听许邓说你家境不好,我没想到居然能不好到这个地步。”
  许邓是夏荷的表哥。
  夏荷脾气确实够好,都这样了,她还能忍耐住:“世界上有富人就有穷人,很多人都有身不由己,不是愿不愿意的事。”
  蒋聪语气轻飘飘:“也不是所有有钱人天生就有钱,努力呗,总有人给自己找借口。”
  夏荷再好的脾气这会也忍不了了,她刚要开口。
  一道不耐烦的男声打断了她。
  “什么破地方,路这么难走。”
  是熟悉的声线,夏荷怔住,将眼神移向声源处。
  身形修长挺拔的少年单手提着行李箱,那双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球鞋此时沾满了湿重泥土。
  他们这儿没修路,和大城市里的水泥路不同,这里都是土路。
  昨天的雪化了,泥土被打湿,便成了今天这种踩一脚就往下陷的泥泞。
  周夫唯一段路就走了快十几分钟,等他按照村头那老人家给他说的提示走到夏荷家门口时,脚上就没一块干净的地方。
  有洁癖的周大少爷忍了半天,好歹才把那股火给压下去。
  操。
  结果刚过来,就看到她站在屋里,对面还站了个男的。
  他脸色一沉,眉头皱的更厉害。
  夏荷有时候觉得,从小在富足家庭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少爷,身上都有种浑然天成的清贵气质。
  哪怕不穿着奇装异服,不烫发不染发,站在千万人群之中也格外显眼。
  就如同此时的周夫唯。
  他明明站在这里,却又与这里格格不入。
  晕染不规则的蓝白色毛衣,外面随便套了件浅色夹克。细碎短发随意搭在额前,那双细长眉眼一改往日慵懒,深暗到带着不爽。
  他站在蒋聪面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身高,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居高临下的俯视。
  “这谁?”语气挺淡,是问的夏荷。
  夏荷心里疑惑他怎么来了,却还是简单做了个介绍:“你们之前一起打过游戏的。”
  周夫唯挑了下眉,开口就是挑衅:“那天那个废物?”
  话说的非常直接,半点遮掩都没有。
  这声音太有辨识度了,他一开口蒋聪就认出来了。
  想不到长得还挺帅。这人站在自己跟前,蒋聪顿时有种抬不起头的自惭形秽。
  蒋聪其实对自己挺自信的,在职校读书的时候他的女朋友就没断过,追求者也不少。
  可是哪怕平时再自信,面前这人光是身高和气势就压了他一个头,更别说是那张脸了。
  虽然夏荷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但还是批评了周夫唯一句:“不要对人家不礼貌。”
  “知道了。”周夫唯点头,眼神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眼,唇角扬起一道轻蔑不屑的弧度。
  他拖着腔,笑了下,语气吊儿郎当,“有机会一起玩游戏。”
  蒋聪头皮发麻。
  这话比直接针对他杀伤力更大。
  明显是在告诉他,他这样的人,连当他情敌的资格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周夫唯:哦,情敌长这样啊,那没事了。
 
 
第六十七章 
  周夫唯确实挺狂的, 但是在他身上也合情合理。
  蒋聪在他面前,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压,他还没有反抗的余地。
  周夫唯见他站那没动,挑了挑眉:“天都要黑了, 还不滚呢?”
  夏荷眉头皱着, 去拉他的胳膊:“周夫唯!”
  蒋聪挺好面子一人, 今天这事儿无疑是把他的脸撕下来扔在地上无情的踩踏。
  这人简直又狂又嚣张, 压根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偏偏自己还找不出能嘲讽回去的点。
  新年都是穿新衣服,他今天这身是特地花了小两千去准备的。结果还不够人家一双袜子来的贵。
  蒋聪不太爽的看了夏荷一眼,觉得她也不过如此。
  谁知道在大城市里怎么攀上这人的。
  也难怪,就这家庭条件,不巴结着那些城里有钱少爷, 大学学费估计都没着落, 更别说是在那站稳脚跟了。
  他咬了咬牙,尽量不让自己看上去太在意。
  这种时候越在意就越狼狈:“我还得去我姨妈家拜年,就先走了。”
  夏荷其实挺想让他把那酒也一并拿回去的,但想了想, 这样做好像实在伤人了些。
  就什么也没说。
  因为考虑这事考虑的太专注了些,所以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眼神一直落在远去的蒋聪身上。
  周夫唯看到了,眉头皱着,懒着语气:“人都走了, 还看呢?”
  夏荷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又去问他:“你怎么来了?”
  周夫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 全是泥, 他也不打算要了。
  人站在门外, 眼神往她家扫了一圈,没有男人生活的痕迹,估计也没准备男士的室内拖鞋。
  夏荷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乡下没那么多讲究,直接进去就行。”
  周夫唯看了眼自己脚上的泥,他自个都嫌弃。
  他蹲下身子把行李箱横放着打开。
  他有点洁癖,收拾东西也必须收拾的干干净净。
  鞋子用收纳袋装着,他没带几双。衣服也只带了几套,估计没打算在这儿待太久。
  他拿出一双换上,然后才提着行李箱进去:“家里就你一个人?”
  “没,奶奶在睡觉。”夏荷给他倒了杯热水。
  房子是老房子了,吊顶也低,这是他们这边修房子的习惯。
  而且她家平均身高都不算高,所以住着刚好。
  但周夫唯来了以后显然有些不够,他只要微微抬手甚至都能碰到刚换的灯泡。
  用黑色胶带包裹着的电线吊着,风一吹就能晃动。
  这屋子修建起来甚至都没用多少砖头,成分大多是黄土。
  有几处甚至还开裂了。
  甚至连脚上踩的地,没有大理石地砖,也没有铺上一层厚厚的羊绒地毯。
  屋子角落更是没有摆放昂贵的古董花瓶。
  夏荷其实对自己的出生和过去从未自卑过,她也一直不觉得穷就得低人一等。
  可是现在,当周夫唯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时候,她顿时有了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在这个简陋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会喜欢自己吗。
  他会,嫌弃她吗?
  这种怪异的情感迅速在她体内升腾,她有些不知所措。
  恰好屋外阵阵冷风刮过,用来当着窗户裂口的塑料布被吹开。
  像是将盖住夏荷内心窘迫的那块布一起扯开了。
  她还拿着热水壶,手指蜷了蜷。
  递出去的那杯热水被周夫唯接过,与此同时,他侧眸看向那块被吹开的塑料布。
  “这玩意儿......”他皱了皱眉。
  是在嫌弃吧。
  夏荷低垂下头,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种复杂的感觉第一次涌遍她的全身。
  周夫唯放下水杯走过去,续上刚才那句没说完的话:“得修一下吧。”
  夏荷抬眸:“嗯?”
  周夫唯检查了一下开裂的口,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感受了下墙面的厚度。
  这房子估计是很久之前修建的,手艺有点糙,再加上时间久了,也没办法再重新巩固。
  周夫唯问她:“有钉子和木板没?”
  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夏荷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有。”
  她去后面的猪圈那里找来的。
  之前奶奶养过两头小猪,后来都死了,这猪圈就空了下来。只不过因为长期没人打扫,有股子腻味。
  连带着那块放在里面的木板也是。
  周夫唯眉头微皱,显眼是那点洁癖在作祟。
  夏荷犹豫:“要不我去洗洗?”
  “不用。”他伸手接过。
  找好漏风开裂的地方,衔接着窗户将那木板嵌进去。
  夏荷站在一旁看着。
  他眼神认真,手里的铁锤一下一下敲击着铁钉。
  手臂肌肉线条因为用力而逐渐明显,低着头时,后颈棘突明显。
  夏荷很难去形容这种感觉。
  她家实在太破旧了,这里坏那里坏的,是常有的事。
  这种东西她一个女孩子也修不来,只能随便用点东西补救。
  甚至连换灯泡这种事情就只能等姑父有时间了过来帮忙换。
  这块修好了,周夫唯看了眼已经弄脏的手,问夏荷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的。
  夏荷笑着拿了包纸巾给他:“擦擦吧,先休息会。”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