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叫住他,“你不会想偷偷地跑出去哭吧?可千万别寻死呀,咱们江湖儿女,不要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你我都是孤家寡人,那天晚上权当是个意外,你当成梦也行,我不会说出去的。”
虽然我没有感情经历,但我自小习武,行走江湖更多,随性惯了,我觉得只要不放荡乱搞,别的倒也无所谓。亲一下什么的,我其实不太在乎,我都十八岁了,像我这么大的女子,连生了孩子的都有,什么滋味没体验过?我这才是初吻呢,慌什么。
何况沈朵朵长这么好看,我又不亏。
当然了,我也是很注重忠诚的,倘若我以后跟大长老在一起了,我们之间绝不能容下第三人,半个都不行,半根手指头,半根头发丝都不行!
沈朵朵听了我的话,表情更复杂了,扭曲着脸,支吾半天,最后来了一句:“算了,我这就走,以后就当我没出现过。”
说着,沈朵朵真的朝门口走去。
“喂!”我喊他,“拿上你的美人香,我专门给你找来的。”
沈朵朵闷着头回来把酒坛子抱走,出门时还不忘把门给随手带上。
……
离开客栈,沈朵朵左看右看,见无人来,直接飞身上树,叫来影卫小白。
“公子。”小白闪现在树杈上,俩人跟贼似的。
沈朵朵神情沉重:“这事儿闹的,实在考虑不周。”
“公子可是要舍弃云朵公子的身份?”
“本就是胡诌的身份,舍便舍了,但问题是……荆禾已知我原本模样。”
他的长相已经安排给了沈朵朵,而大长老也不能一辈子都戴着面具,压着声音说话。现在没被发现,只是他运气好,也有可能是他那天砸了她的铺子,她太过伤心,所以没多考虑。总之荆禾早晚会发现沈堕和沈朵朵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就是一个人。
等到那时候,想解释估计就更难了。
小白提议:“要不……公子您现在就去把事儿说开?”
“现在说?”沈朵朵蹙眉,“她昨天差点想杀我,好不容易今天不想了,我又送上门去,岂不是找死。”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嗜血狠厉,杀人不眨眼,听他说自己去找死,还真是诡异万分。
小白迷惑地问:“以公子您的身手,倘若不封锁内力,应该不会?……”
不会输得那么惨吧。
沈朵朵看着手里的这坛酒:“若我与她皆拼尽全力,我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她。”
小白愈发不解:“荆禾姑娘在江湖中并不出名,大大小小的比武会也不曾见她出面,她的武功……有那么好吗?”
沈朵朵扭头上下打量他:“你懂什么,她可是江荆禾!”
语气里,满是对江荆禾这个人物的崇拜与维护。
没错,崇拜。
旁人眼里那么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魔教大长老,其实心里比谁都长情,惦记了江荆禾六年,简直是迷弟一样的存在,即便距离千里,也常常打听她的消息。
六年前,江荆禾只身潜入赏花会,协助官府缉拿了几个在逃大盗,直接把赏花会搅和得乱七八糟。事后她被皇帝赏了万两黄金,还在都城赐了间大宅子。
那时的江荆禾不过才十二岁,乃是最受朝廷重用的女侠,颇有扬威夫人年轻时的风范。皇帝甚至本意给她封号赐官,后来不知怎的又作罢了。
在那次赏花会上,已经坐上大长老宝座的沈堕曾和江荆禾交过手,但后来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小白倒是不知道,因为那天他有其他任务,并没有跟在沈堕身边。
只知道最后沈堕自己回到连星阁,满身是伤,衣裳全是血,失魂落魄,吩咐小白:“去查一个人,都城来的……江荆禾。”
作者有话说:
小沈:是江荆禾耶!她那么厉害!(星星眼)
小白:是是是嗯嗯嗯公子你说的对(敷衍)
第10章 雨夜血光
本来那会儿沈堕正在练一门禁忌心法,无师自学至第六重,有走火入魔之势,性格乖张暴戾,极易动怒。但与江荆禾一别,他竟然直接突破到了第八重,功力大增,脾性也得到了控制。
从此,影卫们在沈堕的嘴里,时不时地就能听到江荆禾的名字,再后来更是直接演变成了“她”。提到旁人时,他爱答不理,提到这个“她”,那可是兴致满满。
前两天夜里沈堕在沐浴,察觉有人潜入,只当对方是个无名小贼,所以才胡说八道一通,随便逗着玩。可是在两人接触的过程之中,沈堕认出了对方的武器还有武功路数,便自然开始猜测她的身份,一步步试探,直到最后他发现,她还真是江荆禾。
六年过去,沈堕怎么也想不到,江荆禾会用这种方式来跟他重逢。
冲进他的浴盆倒是不要紧,想采他……也不是不行,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江荆禾竟然说喜欢他。
本来嘛,久别重逢是一大喜事,她说喜欢,更是喜上加喜,可谁让他一时犯抽,考虑不周,弄出个沈朵朵来,还以沈朵朵的身份亲了她……
沈堕担心回头东窗事发,他八成会挨一顿毒打。不,说不定一顿都解决不了。
他得好好地想想怎么办才行……
“唉,”他长叹一声,“要不我现在去整容吧。”
小白:?
……
朗日晴空,我回到自家的酒馆,栗子还是像往常一样,正在跟客人们闲聊。
见我一露面,他紧张地跑过来:“掌柜的,你昨夜上哪儿去了?”
一说到昨夜我就掩不住眉梢的笑:“找个地方玩儿来着,你别管。”
“玩儿?”栗子追着我进屋,低声叫我,“江荆禾!是你说要回家,又是你说不回家了,别以为给我点金子就能打发我,说!你最近在搞什么名堂?”
我绕到柜台后面,那本被大长老撕坏的账本还在那躺着,刚复原了一半。我胳膊肘撑在桌上,双手托腮,面色含羞,望着那账本,就像看到了为我着想的他。
笑了一声,把栗子吓了个半死。
栗子张着嘴巴震惊地问:“你是疯了还是中毒了?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多吓人吗?”
我抬眼瞥他:“不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
栗子把肩上的抹布往柜台上一搭:“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偷跑出来,你师父已经生气了,等你回去,绝对少不了一天安排三遍相亲,非得想法子给你捆在都城不行。到底要不要回去,你可得考虑清楚,不能再胡来。”
我一听这个,顿时心烦:“哎呀,别说那些了,逼急了我就在这成家!等我回去,直接拖家带口好了。”
“你不会真的要吊死在沈堕那一棵歪脖树上了吧?他刚把咱店给砸了,你忘了你哭着喊着说不喜欢他了?”
“那都过去了……再说了,我才没哭呢,是因为当时风太大!”
“得了吧,就他那种人渣你还维护。反正我看他不顺眼,回头要是让我碰见他,我绝对!……”
我一挑眉头:“你怎样?”
栗子义愤填膺:“我绝对写本书,我把他写死!”
“瞅你这点出息,让你练武你不练,武功那么差还想闯荡江湖。写死大长老……你怎么不写自己是武林盟主啊?”
栗子哼哼着:“谁说我没写,在我的书里,我就是武林盟主本人!”
“去你的吧!让你爹知道打断你的狗腿!”
上一任武林盟主正是栗子的亲二爷爷,他爹武功也不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栗子的水平就这么……唉,无法形容。
接下来的时间,栗子照旧在外头招待客人,而我则哼着小曲儿满屋乱溜达,当然,也不是白溜达,我在收拾东西呢。我想着,不能辜负大长老的好意,赏花会什么的我还是不去了,但屋里多少得整理一下,我还想在这多留一阵子。
不过,以后不必再依附掌柜的身份,而是用我本来的面貌去接触他就好,反正我们的相处还是蛮不错的。
嗯,比如打他的时候我就挺快乐的呀。
就这么忙活了一天,我本想着等夜里再去会一会大长老,但好巧不巧,傍晚时下起了细雨,天黑后雨势更甚,大有不冲垮了人间不罢休的意思。
我换上了便行的服装,又穿上蓑衣,提着小灯上屋顶去,打算修补一下漏水的地方。这雨太大,底下就跟水帘洞似的滴滴答答,时间久了必然不行。
我正踩在瓦片上寻找漏水之处,忽听不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那声音被践碎在雨声里,听不太真切,但那刀剑相撞,实在让我敏感,想听不出来都难。
下着大雨,也不知道是哪两个神经病,不管他们了,我得忙着修屋顶。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漏雨处,我先把灯放下,然后提气凝神用夜视,抄着家伙事开始干活。夜视不可久用,非常耗费精力,我得抓紧时间。
“哐!”
“哐啷哐啷——”
我闻声回头,他大爷的,这俩人怎么打到我屋顶上来了?
他们打得无比激烈,以至于都没发现我这个亮眼的观众。
我把帽檐一抬,用上内力,主动出声吼他们:“有病啊!这是我家!要打滚去旁边打!”
那两人皆是一愣,其中一个身形看起来……好像还有点眼熟。他在其中占上风,直接一脚就把另一个人踹下了房顶,然后飞身而去,追得很紧。
哼,还算识趣。
我懒得搭理他们,接着修房顶。
雨夜很吵,也很寂静,如此矛盾地存在,让人心慌,扰人清闲,人心躁动,便易出事。
没过多久,我忽然听见了一道怪声,那是利刃刺穿血肉的声音……极为微弱,但我绝不会听错。
打得这么狠吗?
我忍不住丢下家伙事,跑到旁边往下看,他们早已经离去了,只有地上被柔弱灯火反映着的一摊薄薄的血光吸引了我的注意。血光悠长,像湍急河水,流往远方。
我本不想多管闲事,此处位置偏僻,天高皇帝远,到处都是江湖人士,又被魔教势力笼罩已久,复杂至极,连朝廷都管不了的闲事,我更不可能天真地去随便插手。
可偏偏就在我脚底下,我踩到了一样东西,应该是刚才那两人谁掉的。混着雨水捡起来细看,是一块玉佩,上面雕着祥云,还有一截用红绳编成的好看的结。
……
沈朵朵不会武功,我试探过很多次,他的确是不会。
但不排除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武功其实非常强大,所以他能不动声色,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
刚才那两人打得那么凶猛,绝不可能有一方不会武功,如果沈朵朵是其中之一,那就说明他在骗我。如果沈朵朵不是其中之一,那也说明……他有危险了。
顾不得管房顶,我追着那二人留下的踪迹而去,当然,顺着血腥味也足够了,在雨夜中依然无法快速消散的浓重味道,刺激着我的鼻腔。
等我找到目的地,那是一片坐落于半山腰的竹林。林间一个男人躺在水与泥之间一动不动,唯有腥臭仍在爆涌。
应该是死了。
我上前去,正想弯腰一探,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别动他!”
我回头看向那人,撑着伞,穿着黑衣,戴着面具。
是沈堕没错。
此刻我没有戴面罩也没有易容,只能微微低着头,希望雨里光线不明,他看不清我的样子了。压低着声音,我问他:“你杀人了?”
他并不回答,只是说:“离他远点,身上有毒。”
我垂眸看向那人,脸着地,看不出模样。但如果是沈堕所为,地上这个尸体应该不会是沈朵朵。
“大长老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
“本座也想问你这个问题。”
“我当然是来看热闹的,血腥味,太臭,扰我清梦。”
“多有打扰,这就处理。”他说着话却不动,是想等我先走?
我不想跟他多纠缠,更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既然找不到沈朵朵,那我就先走罢。
“咻”
我歪头一闪,一枚淬毒暗器从我脸庞擦过,刺断了我几根发丝,未伤到我,却灼得我那一撮发尾顿时焦了。暗器正中竹身,竹子也顷刻烂了一个焦黑的洞。我背对着沈堕,转身看向暗器来处,竹林暗里的角落肯定藏满了人。
“大长老这是被人包围了呀,可需要帮忙?”
他听得出我的戏谑,回答:“雨急夜寒,不劳姑娘动手了。”
我正想再说什么,敌人却又开始了一轮铺天盖地的袭击,我反手抽出短刀,叮叮当当,堪堪抵过:“哼,这不是我动不动手的问题,是他们已经盯上了我,不想放我走。”
话音落,雨势更大,暴雨雷霆,暗器接二连三地破雨而来,如网一般密布。
在这关头,沈堕来到了我的身边,明明我穿着蓑衣,他还是非要给我打伞:“区区小贼,伤不了你。”
说着话的空档,他抬手丢了把飞刀出去,飞刀在雨夜盘旋,把对方的暗器原路打回,四处响起痛苦低吟,那些人被自己的毒所伤,恐怕活不了了。
我摸了摸额前被刺断的一缕发丝:“伤不了我的皮肉,伤了我的头发丝儿。我照样不爽。”
他垂眼看我:“这把伞赠与姑娘,他们的头发,本座也尽数砍下来,送给你。”
我接过伞,他抽出了长剑,只对我留下背影。
我真想跟他说,别砍头发啊,怪吓人还怪恶心的,我怎么当定情信物!
可是一转头看着手里的伞,算了,就把这伞当信物吧。丑是丑了点,起码是个正经东西。
暗夜里,沈堕持剑近敌人之身,却并没有用内力,我能听到他很明显的脚步声和动作声。按理说他的水平,应该是雁过无痕,悄然无声,绝对能轻轻松松地在不知不觉间把对方一击毙命,怎么这会儿顶着大雨,他又非要用这种笨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