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哥是暴君——麻辣香橙
时间:2022-09-11 06:53:19

  她说着说着,小脸上不禁有些落寞了,轻叹道,“父亲负了我娘亲,娘亲还能离开他一走了之,你若不许,我别说离开你,我大约连宫门都出不去。”
  “……”谢澹默了默,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正色问道,“这是怎么了,今日有人跟你说什么了吗,怎么会忽然说这样的话?安安,有事情要告诉哥哥。”
  “没有怎么,我只是听说朝中接连有人上书大选。”微一侧头之间,小姑娘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说道,“我们婚期都还没定,便已经有人操心给你多多的纳几个妃子了。”
  “哥哥也不必怪谁跟我说的,哥哥不是也没答应吗,跟我说这些话的人原本也是想奉承我,夸赞我独得皇帝宠爱。”她轻轻一叹,噘嘴说道,“哥哥,是不是以后我们都要面对这些呀,为什么你偏偏是皇帝呢。”
  “安安……”谢澹合拢五指,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眸中划过一丝戾色。
  眼前的少女不知不觉长大了,身子康健了许多,人也活泼了许多,出落得美丽出众让人移不开眼睛,然而却始终是曾经那个敏感不安的小女孩儿。
  何止是奏请大选,她或许不知道,外间传言皇帝喜欢娇气柔弱的女子,有几家都特意选了娇柔纤弱的女子来培养了。并且耐人寻味的是,这次支持大选的多是些文臣,奏请大选的理由也很充分,六宫空置,帝后婚期在即,正好趁着天子大婚充实后宫。
  都是朝廷重臣,一个个肚子里九曲回肠,谁会真的关心皇帝龙床上那点事。他们口口声声为了皇家开枝散叶,为了朝堂平衡,文臣担心武将占了上风,担心忠王一系独大,或者还想给宫里塞个人,说来说去,左不过争权夺利、攀龙附凤的那一拨人。
  谢澹低头,吻了吻她柔软的小手,安抚地笑了一下说道:“好好的过生日呢,这种事情也值得你不高兴,安安,这都是我的事情,怪我,我会处理好的,你相信哥哥。”
  “嗯,我信。”小姑娘软软慢慢地说道,“不管怎样,安安只想跟哥哥在一起,别的我什么都不想管。”
  “那就不管。不用你管。”谢澹温柔地笑望着她,低头吻她。
  他不想小姑娘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便拨弄着她手腕上的一串镯子,换了个话题笑道:“安安,等我回去叫司制房打几件带小铃铛的手串、臂钏给你戴,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样的?”
  “好啊,”叶初说,“要精致纤巧些的,不要这样死沉死沉的,戴一整天手腕都不会酸吗。”
  一早出门时丫鬟给她梳妆,叶初就晃着手上的镯子自己逗趣说笑过,问丫鬟这得有几斤重。
  她其实很不喜欢戴这么多又这么沉甸甸的镯子,可京中的夫人贵女们都这么戴,真是不明白。并且夫人贵女们还有个本事,一只手上戴五六个镯子,依旧能从容斟茶,都不带叮当响的。
  马车回到郡主府,径直进了外院,丫鬟拿来脚杌子,谢澹却自顾自将叶初抱下车来,牵着她的手回后宅主院去。
  他牵着她进了她的房里,便带她到妆台前坐下,一边拔下她头上的金凤簪,动手取下她满头的珠花步摇,一边叫丫鬟打水给她洗脸。
  叶初也不太喜欢这样满脸脂粉,觉得脸上糊了一层什么似的,洗干净之后,取下头饰拆了发髻,卸下一堆钗环手镯玉佩,退掉外头华贵雍容的翟衣,留下里边杏黄襦裙,罩了件柔软家常的樱桃粉织花罗褙子,觉得整个人都清爽多了。
  小姑娘便打算去塌上歪一会儿。谢澹却没让她走,把她拉回妆台前,拿了梳子给她梳头,他蘸着桂花油,把她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梳理顺了,在她头上摆弄起来。
  “哥哥,你做什么呀?”叶初从镜子中看到他的动作,忍不住笑道,“难不成你要给我梳髻?”
  “嗯,”谢澹仔细将她的头发分出一缕梳顺,说道,“今日你及笄,别人梳的都不算,我给你梳。”
  他自己养大的妻,他要亲手给她绾发插笄。
  以前她年幼时,他也给她梳头,只是小女孩儿家,简单梳个小辫、挽个小揪揪就行了,如今要正经梳髻,他还真没多大信心,为此还特意偷偷找宫中梳头的嬷嬷学了几次。
  他仔仔细细把她的头发梳顺,动作慢而谨慎,太复杂的发髻他梳不了,一丝不苟地把她头发梳成一束,在头顶挽成一个蓬松的单髻,拿了一根白玉如意簪头的赤金长簪绾住。
  叶初轻轻晃了下脑袋,抬手扶了扶长簪,望着镜子里的他抿嘴一笑。谢澹端详一下发型,从面前一大堆的妆匣里挑了挑没看到满意的,索性去旁边花瓶中拿了一朵紫红色的月季花做搭配,给她插在髻边。
  叶初站起身,凑到他脸颊亲了一下,笑眯眯美滋滋拉着他去塌上坐。
  谢澹便跟她商量起大婚的事情。这都五月了,钦天监为帝后大婚挑了几个日子,谢澹筛选之后挑了两个,问她:“安安,十月十六,冬月二十八,这两个日子我觉得更好一些,你更喜欢哪个?”
  太皇太后是去年八月末薨的,谢澹作为孙辈,按礼要服一年的斩衰,又因他的父皇世宗皇帝已经不在了,他为太皇太后扶灵送丧,服的是父皇的孝。民间服齐衰三年,天子以日代年,因此谢澹守孝二十七日。但喜事大婚这种,还是避开的好,所以钦天监报上来的几个吉日都在八月之后,秋冬时节。
  “这两个日子原本也差不多嘛。”叶初想了想,笑道,“秋收冬藏,我更喜欢冬月。”
  “我也是这么想,冬月秋收已过,普天下都闲着了,就等着我们大婚。”谢澹道,“那就这么定了,冬月二十八。我打算下旨让韩夫人来为你备嫁,你看行不行?”
  “这么早就要开始准备吗?”
  “这就不早了。有些事情,打从我们定亲礼部和宫中就开始准备了。”谢澹笑道。
  帝后大婚是何等大事,单是帝后的婚服、吉服、头冠,就要几个月才能完成,还有各种绣品和各样珠钗首饰……没个年把半年,那就实在仓促了。
  “莫说帝后大婚,便是民间娶亲,也是能讲究则讲究,谁还不想多讲究一些了。”谢澹笑,看着她总觉得她今天特别好看,尤其他亲手梳的头,越看越好看。
  叶初想了一下,原来他们两个成婚要准备那么多呀,她笑道:“今日大长公主还跟我说呢,叫我回来要开始绣嫁衣了。听说女孩儿家嫁衣都是自己绣的,这可怎么办,我压根就不会。”
  “哪有,无非就是那么一说。”谢澹笑道,“别说皇后,富贵人家女儿的嫁衣动辄几个绣娘绣一两个月,怎么可能都自己绣。这个我问过了,到时候司制房会留几针给你,让你自己绣完收针,寓意你自己亲手绣过的。”
  这还行,叶初笑道:“我也琢磨着不能都自己亲手绣吧,那我要是绣个三年五载,你可就有的等了。”
  “那我还是考虑抢亲吧,抢了就走,多省事儿。”谢澹道。两人笑闹起来。
  “我打算下旨让韩夫人来为你备嫁,你看行不行?”
  叶初当然说行,家中备嫁总得有个长辈,韩夫人必然是最合适的了。提起叶毓,谢澹想起一桩事情,便跟她说了一下。
  “你姨母家有个喜事,她这会儿可能还不知道,明日正式的旨意会送到宣平侯府。”
  “什么喜事,韩大人又升官了?”叶初问道。
  “不是升官。”谢澹笑道,“宣平侯从绥州送来折子,上书奏请立韩子赟为世子。”
  叶初有些意外,问道:“这事我好像听姨母提过,宣平侯长子已经死了,不是还有次子吗,姨母说韩大人一直认为自己无缘世子之位,去年去绥州临走时还跟姨母说,要凭自己的军功封妻荫子,不能叫姨母受委屈。”
  “宣平侯自己上的书,说次子年前在战场上伤了眼睛,损了颜面,主动建议宣平侯立韩子赟为世子。”谢澹道。
  宣平侯府三代武将,家风还是端正的。宣平侯长子虽然走错了路,但次子却--------------/依一y?华/是个明白人,宣平侯次子性情中庸,军事上缺少一些魄力,可为将而不堪为帅,这一点谢澹早看到了,朝中有些人也早看到了,然而宣平侯困于长幼有序,一直游移不定。
  可对于朝廷来说,宣平侯府是朝廷武将重臣,若由一个才能平庸的世子继承,西北边关不稳,宣平侯府恐怕也要衰败在这一代了。
  韩子赟在去岁今春与北番的战争中表现可圈可点,立下了大功,恐怕宣平侯府也只有这个当初不受重视的三儿子才堪为继承,如若不是把韩子赟放在那儿,谢澹早就考虑要在西北军中安置一名继任者,宣平侯府不久后只怕要被取而代之了。
  如今次子以眼睛颜面受伤为由主动提出来,应当也是看清了形势主动退一步,反过来说对大家都好。
  叶初笑道:“这么一来,姨母就是世子夫人了,确实是个喜事,我明日得叫人送一份贺礼去。”
  谢澹看着她笑,韩子赟堪用,可也得皇帝给他这个机会。小姑娘也许还没想明白,大周以武立国,如今她身后有忠王府,还有宣平侯府,普天之下大约无人再能撼动皇后的地位了。
  隔日谢澹在早朝正式下旨定下了大婚日期。群臣恭贺之后,果不其然就有几个文臣奏请大选,声言现在筹备大选,定下人选,刚好赶在皇帝大婚前后充实六宫,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应当说大婚同时纳妾,是许多高门大户都会有的做法,就像曾经贵族嫁女的同时会一同嫁过去几个媵妾。
  究其原因,正妻进门前不好公然纳妾,正妻娶的是家世地位,正妻进门后便可以敞开纳妾了,妾则用来以色侍人,繁衍子嗣。所谓成家立业,完成这桩人生大事,趁着大婚把纳妾的事情也办了,还省得再多办一回喜事。
  而用在朝廷,皇帝大婚同时大选,无外乎是平衡制约之术。
  谢澹想起昨日马车上小姑娘落寞敏感的神情,心里不禁酝酿出一股怒气。
  谢澹语气轻淡地说道:“大选之事不必再提了,朕无此考量。”
  奏请大选的朝臣哪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几人纷纷劝谏,说什么前朝后宫俱为一体,自古帝王雨露均沾,不可偏颇独宠。
  谢澹道:“当日朕定亲之时,你们说叶氏女出身低微不堪为后,如今她贵为郡主,满朝皆知她的出身来历,你们却又劝朕不可独宠,要提防忠王府一家独大,个中心思就不必细说了吧,尔等身为朝廷重臣,当胸怀天下万民,朕后宫里那点事就不劳旁人操心了。”
  御史中丞躬身一揖道:“陛下,臣等无非是为了皇家绵延衍嗣、开枝散叶,臣听闻端宁郡主自幼体弱多病,怕是不利于子嗣。臣等一片苦心,陛下是大周天子,皇嗣乃是国之根本,陛下自当充实后宫雨露均沾,为皇家开枝散叶,皇家子孙繁茂才好兴旺。”
  “来人——”谢澹脸色一变,眸光冷冷望着他,嘴角勾了一下,声音越发轻淡地说道,“朕听闻民间婚嫁,不相识的路人都要祝福一句白首偕老、子孙满堂,朕与郡主今日刚刚定下大婚吉日,御史中丞王汜竟说出不利子嗣这等恶毒之言,其身为臣子,是为不忠;恶毒之言,是为不仁,恶毒之至,其心可诛。不堪为臣子,更不堪为人。王汜,不忠不仁,诅咒君上的罪名给你,不冤枉吧?”
  王汜脸色顿时煞白,殿外的侍卫则应声进来,立在他两边待命。王汜急忙扣头道:“陛下,陛下,臣绝无此意……”
  谢澹盯着王汜,声音轻缓平淡,却冷森森吐出两个字:“杖毙!”
  “陛下息怒!”几个进谏的朝臣此时也发现事情不好,急忙叩拜道,“陛下,王大人一时失言,他绝无此意,求陛下恕罪,陛下息怒啊!”
  “王汜亲口诅咒与朕,大殿上群臣都亲耳听见了,你等竟还要替他求情,这是将朕置于何地!”
  谢澹漠然道,“朕就命你们几个前去观刑,亲眼看看这等恶毒之人的下场。”
 
 
第75章 愿赌服输
  满朝文武眼睁睁看着正四品的御史中丞被侍卫拖了出去。
  明知道皇帝就是要找人开刀出气, 杀鸡之举,可谁叫王汜好死不死被抓住了这个由头呢,“诅咒皇帝”这个罪名可太大了, 大逆之罪。
  御史负责监察百官、劝谏君主,御史中丞掌领御史台, 从这个角度来说,王汜的行为原也说不上什么错。可他错就错在,为了一己之私在这次上书大选中被人推到了前头, 为了防备皇后专宠,这阵子带头接连几次上书大选, 整日拿着皇嗣做筏子。
  今日一言不慎, 大好日子非得拿皇后体弱“不利子嗣”说事儿, 被皇帝抓到“诅咒皇帝”这么大逆不道的借口,终究也因为“皇嗣大事”丢了一条老命。
  一时间整个宣政殿里静寂无声。王汜的罪名既然是诅咒皇帝,这个时候谁给他求情说话,岂不是明摆着维护诅咒之人, 跟皇帝本人过不去, 万一再被皇帝抓住什么借口发落一顿。
  当今天子可素有残暴嗜杀之名,如此一来, 谁还再敢开口呀。
  谢澹初登基时, 面对的就是一帮旧臣各怀鬼胎,阳奉阴违的局面,太皇太后和楚家的势力在朝中处处掣肘, 妄图架空他,谢澹人是进了京坐上了龙椅, 可要真正掌握朝政实权并没有那么容易。
  因此谢澹也不玩那么多计谋, 就是豁出暴君之名, 一通乱砍滥杀,简单粗暴,任你有再多阴谋阳谋也抵不过劈头一刀,短短时间便给自己打开了局面,便是太皇太后和楚家也只能避其锋芒,被谢澹一招占了先机。
  而随着楚家一系被彻底铲除,太皇太后的势力被逐一拔除,皇帝如愿跟叶氏女定了亲,这大半年来皇帝的手段作风似乎温和了一些,竟让朝野上下一些人似乎都忘了,这位原本就是一言不合、一刀砍了完事的主儿。
  几个被发落去观刑的人都是文臣,原本就没怎么见过血,观刑之时有的当场就晕了,抬着走的。朝堂之上哪有不知趣的,从此大选的事情便再也没人敢提了。
  前朝后宫终于可以安生下来,安心筹备皇帝大婚了。
  大周开国两百年,帝后大婚还是头一回,要么皇帝在太子时期就已经娶妻成婚,要么皇后是从嫔妃一步一步升上来的,立后是大事,即便有少年登基的天子,立后也是先进宫封妃,酝酿几年再封后。像这样帝后大婚初婚则是头一回,许多事情没有先例,各项礼仪流程便是礼部都拿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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