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觉得不妥是吧?”
南宫悻悻接话,“可这种父母定下的婚事,原本就非我所愿。你是不知道,我那未婚妻就是一小孩儿,当妹妹还差不多。”
“跟不爱之人相守一生,就是在折磨彼此,对双方都不公平。但是吧,我阿娘那边执意如此,我拗不过,只能先出来避避风头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小宴也是逃婚但是,大家不要嫌弃他,他是清白的(别问为什么要用“也”,我也不知道嘻)
第13章 玩笑
听了南宫别宴的这番话,花清染若有所思。
良久,她点点头,“你的私事我不会过问,但你方才的那些话,我觉得很对。莲夏也曾对我说过同样的话,跟不喜欢的人长相厮守,的确是不会开心的。”
南宫别宴挑眉道:“听你这么说,莫非心里对那三人,已经有了判断?”
花清染垂下眼睫,抱着膝盖小声道:“若感情之事真如你们所说,那我可能……谁也不想要。”
“啊?”
南宫愣神之际,却见花清染忽然抬起头来,神情严肃,“我是认真的,不是儿戏。”
“虽然他们都对我很好,但每次同他们说话,我就浑身不自在,巴不得他们别来找我。若我能有你这般自由,说不定,我也想逃……”
“这……”
南宫一时错愕,干巴巴一笑,谨慎道:“不是说,你们花灵只会爱上所遇第一人?你这一次见着三个,当真一个也看不上?不能吧?”
花清染思索片刻,严肃道:“我是真的也想逃。同他们在一起,还不如和你在这里说话开心,所以,我应是不喜欢他们的。”
南宫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不禁失笑,打趣道:“你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看上本世子了呢。”
“你别胡说八道。”花清染瞪他一眼,“要是被流霜听见了,捅到城主那儿去怎么办?”
“开个玩笑嘛,怕什么。”
南宫耸耸肩,“不过,以郁轩的性子,若是知道我比他们捷足先登,说不定,还真会一气之下把我赶出幽明界。”
说罢,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
花清染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只微微敛眉,“其实我也觉得挺奇怪的,都说花灵生来被宿命捆锁,既然这样,命运总该有所指引才是,可我至今却仍是一头雾水……”
“难不成,是因为我苏醒那日出了变故,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后所有的命数都会有所改变?”
南宫闻言,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啊,别这么悲观嘛。既然变数已生,你这宿命之后的走向,连大祭司都无法预知,你又何必杞人忧天呢。万一你是恰巧因此摆脱了宿命,也未可知啊。”
花清染点点头,笑起来,“你说得对,若真是如此就好了,宿命这东西,实在不公平。”
见她心情好转,南宫别宴想了想,终是试探着将自己心中疑惑问出了口,“哎,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你们花灵苏醒之前,是不是跟胎儿一样,也能感知到外面的动静啊?”
“唔,胎儿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先前在净魂池的时候,的确能听到一些声音,只看不见,周围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漆黑。”
“那时我只是一抹意识,大多数时候,我都在沉睡,偶尔会醒,也都很短暂。”
花清染笑了笑,“那时候虽然不能跟人说话,但也没这么多烦心事,反倒更自在了。”
南宫继续问:“照你这么说,你苏醒前一直都待在净魂池,哪儿也没去过?我是说,没有关于其他地方的记忆吗?”
“没有啊,花灵的意识太过脆弱,只能栖息在夜莲里汲取灵气,哪里还能到别的地方去?而且,也只有临近降世的时候,花灵的意识才会从沉睡中醒来,如此,即便之前真的去过什么地方,我也是不知道的。”
花清染疑惑地看向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南宫别宴正沉思着,没有接话。
“小宴?”
花清染再唤一声,南宫才晃回神,讪笑道:“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好吧,我对这里的所知尚且有限,也许可以去问问其他花灵中的前辈,她们知道得一定比我多。”
花清染笑了笑,继续低头吃瓜。
南宫别宴却沉默了。
依花清染的性子,定是不会有所隐瞒。
可她方才说,自己先前一直在沉睡,更不会有除了净魂池以外的记忆。
难道,是他想错了?
*
离开琼芳殿时,南宫别宴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没看见走廊拐角处,冒出一个半人高的小孩子。
那小孩约莫八九岁,手里抱着一幅画卷边走边看。许是走得有些急,一个没留神,竟直直撞在南宫身上,跌坐在地,画卷也散落一旁。
南宫也被唬了一跳。
他停住脚步,垂眼看向这把自个儿撞翻出去的小人儿,伸手拉了他一把。
“你是谁家的小孩儿?走路当心点儿啊,摔着没?”
男孩看清他的面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行礼,“见过南宫世子,我叫莲冬。”
南宫好笑地看着他,“你个小孩儿,竟也知道本世子,难不成你是这宫里的人?”
莲冬恭谨地答道:“回世子,我姐姐是宫里的女官,这些都是姐姐教的。”
“你姐姐,该不会就是莲夏吧?”
“正是。”
“一个冬,一个夏,不愧是姐弟俩。”
南宫笑着点了点头,俯身捡起散在地上的画卷,问,“方才你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世子,那是城主的东西!”
一见他要触碰到那幅画,莲冬突然紧张起来,赶忙上前想抢,奈何身量太小,被南宫轻易躲开。
他瞥了莲冬一眼,手上一抖将画卷展开,竟是一幅女子的画像。
而那画中之人,俨然是花清染的模样。
但细看之下,这画像中的女子面容恬静,笑意温婉,眉目间流露的是历经人事的沉稳,全然没有花清染眼神里的那股无邪之气。
画卷上落着郁轩的印,想必这幅美人图,正是出自他手。
然而在这幅画像上,南宫别宴却看到了另一个名字——
花若锦。
他似乎曾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
正思忖时,却见莲夏从另一个方向匆匆赶来。
莲夏理了理跑乱的衣裙,规规矩矩对他行了一礼,“南宫世子,舍弟不懂事,可是冲撞了世子?”
南宫摆摆手,“不妨事,是我自己没看路。”
“是,谢世子。”
莲夏瞄了他手上的画卷一眼,垂下头道:“奴婢还有一事……世子可否将此画还予奴婢?世子手中的这幅画,原本是城主命奴婢拿去装裱,奴婢方才抽不开身,才叫舍弟去取了来,没想到……”
“原是这样,还你便是,这次可得拿好了。”
“多谢世子。”
那姐弟二人拿了画便匆匆离去,南宫别宴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微微蹙眉。
那幅画像上的女子,为何与花清染一模一样?
花若锦……
他蓦地一惊,突然回想起来,上次在葬花陵中遇到的那个诡异女童,口中叫喊着的名字,似乎就是“花若锦”!
可花若锦究竟是什么人?
她与花清染,又有何关系?
难道说……他先前的猜想,竟是真的!?
第14章 宿命
幽明大殿灯火通明,殿内密室里布满密匝繁复的法阵。
在数位顶尖的修者的共同维系下,几经昼夜,片刻不歇,周遭的灵气波动,才有了趋于平稳的迹象。
五日后,郁轩等人终于出关。
墨希微的面色比之先前更加苍白。
待其他人陆续离开后,他低咳了一声,道:“原先你说灵气衰微,我还以为,只对净魂池有所影响,没想到,竟会严重至此。”
郁轩倚坐在大殿御座上,脸上满是疲惫,他揉了揉眉心,冷声道:“若非如此,本座也不至于千里传召于你。”
墨希微垂眸笑笑,淡声道:“幸好我还有用,才有机会弥补当年犯下的过错。”
郁轩冷冷斜睨了他一眼,问:“那枚凤凰血玉,可处置好了?”
“是,凤凰血玉原本至阳,遇阴则异变。只怪我当年太过大意,没有调查清楚就将此物带回,致使葬花陵生变……”
他说至此处忽然顿住,眸中神色一黯,,“朔方城连年干旱,恰巧成为凡世至阳之地,我将血玉留在那里,反会大有裨益。”
郁轩冷哼一声,“对一个外族,你倒是上心。”
“他们毕竟与我族通好已久,如今旱魃为虐,我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墨希微有些无奈,笑了笑,“不说这个了。幽明界的安危,才是现下最要紧之事。只是不知,这些灵气缘何会流失得如此之快?莫非当年那个传闻,竟是真的?”
“那并非传闻。”郁轩缓缓道,“世人皆知,此间近一半的灵气,都要倚仗花主的力量来维系。但实际上,支撑幽明界运转所需的灵气数量之大,岂会是一个仙灵之体能承受的?”
“你是说……”
“灵气由灵骨而生,而灵骨耗损的,则是元神。”
郁轩抬头看着他,面露痛苦之色,“维系幽明界灵气平衡的,不是什么资质修为,是花灵的命。”
“也是阿锦的命。”
墨希微闻言,瞳孔微缩,良久才道:“难怪花主的气运明明得天独厚,寿数却只有短短数百年。原来竟是如此……”
“我也是在这百年里,阅遍宫中典籍,才偶然在秘辛中得知此事。”郁轩疲惫地闭上眼,轻叹一声,“既如此,花灵的存在,当真只是宿命使然么?”
郁轩问出的这句话,令墨希微脊背生寒。
若非宿命,便是人为。
虽说先前他亦不赞成宿命一说,认为花灵结契之事过于荒谬。但这个规矩自幽明界创世时起,便一直沿袭至今,已有近万年之久。
权贵们认定的话,即便荒唐,时日一长,众人也会信以为真。
假若宿命之说的真相,只是维系幽明界运转的借口。那这万年以来,曾故去的十数位花主和无数花灵,岂不是都成了死于弄权者私心下的冤魂?
上位者的决议对下有所隐瞒,并不少见。
可墨希微没有想到的是,道破这一谎言的人,竟是面前高坐金台的幽明城主。
他稳了稳心神,谨慎开口:“你是觉得,花灵结契,也是一个骗局?”
“我去看过初代城主留下的卷宗,里面的一些记述,明显有被销毁的痕迹。我猜,那些消失的内容,应是与此事有关。”
郁轩指尖轻点在扶手上,神色阴郁,“若非事有蹊跷,不可为人所知,何须抹消得如此干净?”
墨希微沉吟片刻,道:“那,你有何打算?”
郁轩没有回答,沉默良久,忽而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他,“希微,我这样做,真的对么?”
听到这个称呼,他微微一怔。
自百年前那场祸乱之后,这是郁轩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如今听来,竟恍如隔世。
他浅淡笑了笑,对上郁轩的目光,“阿轩所说,可是现任花主之事?”
郁轩不语,墨希微却心下了然。
“事关若锦,我无法置评。不过,复生一人,却要以另一人的性命作为代价,即便若锦真的能回来,日后也定会活在歉疚之中。”
“我又何尝不知……”郁轩低头苦笑,“这百年来,我夜不能寐,费尽心力才将她的魂魄从黄泉找回,又不惜触犯禁忌,擅自动用移魂转生之术。”
“她不在的每一日,于我而言都是折磨。可我竟在她离开后才知道,幽明界对她、对其他花灵的亏欠。但如今幽明界灵气衰微至此,我若此时解除花灵的宿命,便是弃万民于不顾……”
“她醒来又能如何?重新担起花主的重任,承受灵力抽离之苦?”
“百年前,她曾为镇压邪祟,灵力枯竭而亡,我实在不愿看她百年后,依旧被宿命所困。”
他一边说着,一边以手掩面,“可是希微,我希望她回来。”
墨希微见状,微微敛眉,轻叹道:“我明白。移魂转生之术既成,即便中断,也已于事无补。但,现任花主,何其无辜。若还能有一线生机,当为之争取。”
“若有生机给她,本座自不会吝啬,可阿锦灵脉俱损,新任花主若不献祭,根本不足以让她复生。”郁轩闭目而叹,“且再看看吧。”
“是……”
墨希微旧伤未愈,郁轩准他回去休息。
他前脚刚踏出殿外不久,便有女官垂首来报:“城主,司花圣女和红衣使来了,正在殿外等候。”
“让她们进来。”
“是。”
不多时,青衣十字髻的流霜和红衣使祝眉,便一同出现在大殿上。
她二人恭谨地对着郁轩行了一礼,便听祝眉道:“禀城主,边隅地动止息,各大殿内灵火复燃,月汐湾的湖水也已不再起波。属下亲自去确认过,周边灵气已无倾斜之危。”
“净魂池那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