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这样,周郎主便不好再做出一副胁迫警告她的样子。
场面冷淡下来,胭脂行的正坐地端,没觉得做个教习娘子有什么不好意思,这也是份维持生计的工活。
都是教授于人,难道还要分个三六九等?
有本事,这些老是用体下二两肉想事的男子一辈子都别沾男欢女爱。
就在这当口,脸色跟冰霜一样的谢留沉默地独酌完手里的杯中物,猛地将杯子一摔,腾地站起来。
他的行举在众多人当中,其实是最受瞩目的。
凭他身份最高,也凭他跟一个面生女子纠缠不清,周围人都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在意一个人。
胭脂以为谢留是喝完酒心里憋闷,起身打算朝她发难。
她往后避之不及地退了几步,仿佛像看见什么脏的东西,这般抗拒疏离的姿态让谢留脚步一顿,乌黑漆亮的眼珠如受伤般瞳孔收紧。
当下面色更加阴冷铁青,他上前倏然护住胭脂的手腕,不管她如何挣扎,对着周郎主问:“给我安排的住处在哪。”
“你放开我,谢留!”
“什么谢留,你以前唤的可是我谢灵官。”
字是最亲密的,非相熟亲近的人不能叫也不会被知晓。
谢留拉着胭脂,在下人的带引下,留下一群摸不着头脑,眼冒精光神色暧昧的众多看客,迳直离开鸦雀无声的宴客厅。
房门被大力关上。
胭脂被谢留拖入房中,直到丢入床榻,才挣脱那只大手生硬如铁的桎梏。
话不多说,发泄着心火的谢留便俯身下来,一口咬上胭脂嫣红饱满的嘴唇,手上更没闲着,就如搓面团似的,将她上下有肉的地方爱不释手,又像怀念已久般揉了个遍。
他起了很明显的反应,咄咄逼人地抵着胭脂,大概是还在意她干的是教人房中术的活。
在碰到柔软处,谢留将挣扎不断,叫骂他的胭脂利落地翻了个身,压在下面教训似的扇打。
“……啊,谢留,你要死呀!”
胭脂:“谁准你碰我了?放手,放开啊,你这个混账,下三滥的货……你一个有妇之夫,碰别的女子要不要脸?”
她立马涨红了脸,虽然是骂,叫声中却透露出天生就有的娇甜软绵。
谢留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馨香,仿佛能惹人发狂着魔一样,让他赤红着冷冰的俊脸,沉郁地闷声教训身下的妇人。
直到胭脂骂声停歇,紧接着似有啜泣声响起,谢留留意到后才忽地停下手中动作。
他撩开了胭脂的裙摆,早已伸了进去,此时贴着一块布不动了,谢留神情难辨地盯着趴在他怀里的胭脂,冷冷的哑声问:“哭什么。”
他想起刚才那句质问,正要说点什么,“我……”
胭脂正巧在同一时刻抬起脸,两眼泛着水光,娇嫩的面容上看不见一丝被他这么对待感到欢喜的情意,只残留着被迫弄出来的自然欲望。
怒视着他,带着痛恨之意,咬牙切齿地威胁道:“是休了我还不够,这回还想逼死我?”
谢留一顿,不曾想过贪生怕死的胭脂竟然会有骨气到用死来逼迫他停下。
他一双黑目难得怔怔地与胭脂对视。
胭脂趁他愣怔,伸手推开谢留,“你这般饥.渴急色你家妇人知道么?”
看着他那张薄情寡欲的脸,胭脂便徒生出一种不同于以前的憎恨之意,跟以往的家仇不一样,是针对谢留个人的。
她恨他,讨厌他,其中掺杂着不可明说的委屈憋闷的滋味。
她不会让他发现她心思上的异样和脆弱,胭脂趁此机会言语羞辱道:“少来碰我,你忘了你我毫无干系了?这还是你说的,怎么你就这么下贱,缺那皮下二两肉贪欢的滋味见着人就扑?是你家妇人没满足你,还是你就是天生的急色鬼,只知道做那档子事?”
谢留被她骂得,面上白了红,红了青,硬是攥紧拳头才克制住想让她知道厉害的冲动。
一年不见,她骂人的功力见长,什么都说得出口。
然而胭脂还在继续,“我告诉你,你我不再是夫妻,我陈定微不是你想碰就能碰的。你以为你做个将军就是人上人?你了不起?你这是逼良为娼!”
“我可以去官府告你——”
这张嘴……
“我告你奸.淫民女,革你官职!”
这张嘴……
“滚,给我滚!呜呜……”
这张嘴活该被堵上!
谢留重新覆身上去,将胭脂扣在怀里欺负,为了不让她说出更难听更可恶的话,他万般用力地揉搓她,嘴唇更是与她贴合得不留一丝缝隙。
像要将胭脂吞吃入腹般地吃她的嘴,抢到她的呼吸吞咽她的唾沫。
舌头跟舌头紧紧纠缠。
许久之后。
这个带有强迫性质的吻,以谢留嘴皮出血告终。
是胭脂想咬他舌头,没得逞,倒是牙齿磕碰到嘴皮,谢留吃痛隐忍地闷哼一声,暂停了一瞬,又奋力和她纠缠,直到尝出血腥味才停下。
他指腹沾了沾唇上的伤口,两眼阴鸷狠厉地瞪紧了胭脂,“别再骂了。”
羞辱他,她很得意很有滋味?
胭脂嘴皮酸麻,被吮得又红又肿,如同吃了香辣的食物一般。
面对谢留复杂幽邃的灼灼目光,她喘着气,扶着心口别开脸,“那你别动我,男女授受不亲,滚开些。”
不管谢留缠着她,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
胭脂根本不想和他叙什么旧情,她只想离开这。
但刚要起身,就被谢留拽住,沉声道:“留下来。”
胭脂回头恨恨盯着他。
谢留固执地要求,“陪我,今夜。”
“你真是贱。”
胭脂一口气没吐匀净,上下扫量谢留身上凌乱的衣裳,讽刺道:“看来你家妇人是真没满足你。”
她左一口“你家妇人”,右一口“你家妇人”,仿佛相当厌弃他离婚之后再娶的身份。
谢留不知出何原因,针对这件事,竟没有解释半个字。
倒是说出来的话既下流又无耻,“所以我让你来满足试试。”
胭脂呆愣。
下一刻红白了一张脸,不知该骂谢留什么。
她掸开谢留凑过来的手,讥笑着道:“我今天陪了你,你就再也不缠着我了么?要真是这样,倒也好说。”
胭脂无所谓撩开胸前的发丝,补充了一句:“反正,我还没尝过有妇之夫的滋味。就当开个先例罢了。”
不知京都那位云姑娘,哦不,现在应当是谢留的新妇了。
不知京都那位谢留的新妇,知道她染指了她的丈夫,又会作如何想呢。
胭脂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她不仅不为这种想法感到羞耻,反而感到一种报复式的兴奋。
大概是她不舒服,那就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要怪就怪这贱人,都是谢留缠着她的!
谢留:“好。”
胭脂回过神,才反应过来谢留这是答应了。
她脸色一变,很快又收敛起来,恢复如常。一夜就一夜,就当被狗咬了。
然而真正到了床笫之间,她骑在谢留身上,就如骑一条狗般,出言不逊,“怎,怎么样?是我厉害还是你家妇人厉害?她有像我这样,能让你欲罢不能吗……别……别这么用力,你这个混账!”
“姓谢的,你没吃饱饭么,这般用力嘬我,真该让你家新妇看看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印子……看看她的夫君,是怎么卖力侍候我的!”
她越是这样说,谢留就越有猛劲干活。
他倒是想说谁侍候谁,但他目前确实是处于下方的那一个,看着身上人一脸晕红的痴相,当真应了胭脂的羞辱,对她着迷非常。
无论胭脂说了什么,谢留都没有开口反驳。
唯有努力耕耘,就像田地里劳作的青农一样。
他也不能说,他说了,这记仇的妇人肯定不愿听不愿信,还会对他大打出手。
谢留不想破坏这个久别重逢,重温旧梦的夜晚。
……
胭脂撑开疲倦的双眼,她好像睡了很久,浑身如一坨烂泥一样,哪怕从清晨睡到日暮,她还是觉得困倦非常。
纵情一整夜的后果,就是宛如被车轱辘碾过,意志颓靡,不想清醒的下场。
但最终惊醒她的,是体力恐怖如斯,今早下了床出去办事,又回来的谢留坐在榻边,抚摸着她的脸颊,拨弄开发丝说的一句话。
谢留:“跟我回京都。”
胭脂受到惊吓,登时睡意全无,“不!”
京都是谢留想赶她走就走,想让她留就留的地方吗。
胭脂满怀抗拒。
可谢留说什么都要带她走,好似有不得不让她回京都的理由,“寻你一年,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胭脂匪夷所思,“我躲?我躲什么?明明是你赶我走……”
她刹那住口。
短暂的沉默后。
谢留大概明白,她在意记恨当初休她那天的一幕,她睚眦必报,小肚鸡肠,怎么可能不恨呢。
谢留:“你还想不想为你陈家平反了。”
第36章
因谢留一句话,胭脂决定与他踏上重返京都的路程。
胭脂强调道:“只是为了洗刷我陈家没有谋害先太子遗孤的冤屈,跟乱党并非是一伙的。“
并不是为了什么其他重修和好的缘由才回去的。
谢留懂了她话里的深意。
当年为什么他们两家会从忠臣之家,被打成叛党呢,就是因为先太子妃一党使出的离间计。
都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为了打压谢陈两家,先太子妃一党竟然真的拿太孙作为诱饵,在叛党袭宫时诱骗谢怀拙等人闯宫门营救。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太孙最后真就出了事,连同来营救他的太傅一起死在朱雀门。
太孙一死,局势瞬息万变。
以谢陈两家为首被定罪,亲王争位不休,直到叛党一行落败,才有了先皇登基坐收渔翁之利的一幕,然后就有了当今圣上。
谢留寻她一年多,除了有私心想再见到她,就是为了这个。
作为陈家最后的后人,胭脂到时必然要上朝堂,要为陈家作证,证明清白。
不然,他煞费苦心在诸多日日夜夜中搜寻证据做什么。
至于休妻……
谢留那段时日是真的想过与胭脂了断了的。
她不喜欢他,冰封了一颗心,仿佛怎么捂都捂不暖和。
当时他借由宋霄炼之手,实际上已经搜刮到了胭脂身世的真相,她是谁她什么身份,谢留已经一清二楚。
但就在同一日,阿翁跟胭脂同时出事。
谢留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哪怕清楚人不是她杀的,可是情感上怎么说呢,是五味杂陈,想怨不能怨,想恨不能恨。
又爱而不得,便想着放她自由算了。
胭脂不知谢留所想,她将谢留不说话的态度当做是默许了。
她当真没心没肺得很,大概是因为二人重逢,有了一夜温存的事实,她也不见不好意思,反倒是趁下人在的时候,当着其他人的面问他,“回去路上,夜里还要我到房里来找你么?”
“趁还没到京都,你我还有机会背着你家新妇颠鸾倒凤,你可要珍惜呀。”
说罢,在下人们神色各异的情况下,还故作无辜惊讶地捂住嘴,悄悄问:“他们不会将我俩偷腥的事宣扬出去吧?”
在惹得谢留眼神变得深沉而危险之际,胭脂犹如滑不溜丢的水鱼,放肆娇笑着跑了出去。
她喜欢这么玩,那就由着她。
周家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胭脂真正的身份,只当她是一步登天,攀上了高枝。
她住处的小丫头们对她的机遇羡慕不已,都觉得陈娘子命真好,丈夫才死一年,算是新丧寡呢,竟然还能被京都来的大将军看上。
大将军是什么人物,那是听府里的管事亲自说道过的,有权有势有地位的高门郎君。
不说横行霸道,最起码荣华富贵是不缺的,也没人敢上门欺负。
万一做了他的妾室,那就相当于贵妾,从庶民变成高门,自此脱平民百姓的身份,连带以后血脉都高人一等,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啦。
阶级是寻常人永远越不过去的鸿沟。
但凡有这样一个机会,大概没人会无动于衷。
胭脂在她们无尽幻想的话语中报以波澜不惊的微笑,看这些丫头就如看到了以前。
她一点也不觉得爱慕虚荣有什么不对,人生在世,谁不想自己出身富贵之家,享尽平安喜乐。
但是她知道,每一个选择都有相应的代价。
极力追求自己想要的是好事,可也要看最终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
因谢留在这边有要事要办,并没有说走就走,而是过了半月有余才开始动身。
京都码头。
谢愠对着河道眺望,“我阿兄传信说是出了江镇,距离京都不远,算算日子今日该到了吧?”
远处渐渐驶来有着官府徽标的船舶,旗帜飘荡,谢府的人定睛一看,过了片刻报喜道:“不错,是官船,将军回来了。”
“阿兄!”
看到谢留的身影,谢愠迎上去。
护卫见到来人面熟,阻拦的动作一顿便放下了。
谢愠高兴得眼也不眨地朝谢留扑过去,然而就在快到跟前那一刻,他看到下了船的兄长居然纹丝不动,直到他背后有人不情不愿地走出来。
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谢留还抬手,扶了下船的人一把。
谢愠疑惑地停下脚步,内心所有的好奇在见到出现在兄长身边女子的真面目后,化为了不可思议的震惊。
重回京都,还没置身热闹的街市,光是站在码头,胭脂便觉得恍如隔世。
这个地方,她也曾发誓再也不踏足……没想到能有为陈家平反的机会,还是让她回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