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菽按照脑海中的想象构建图层。
林赛从小在渔村长大，常年风吹日晒，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体格精瘦，发色偏黄。
她将图层一层层叠加，主角的轮廓大致展现，林菽进一步精进细节部分。
罗西蒙慢悠悠地晃到她身后，瞄了几眼，“今天下班前能完成吗？”
“不能。”林菽答得直接，从余光中看到有几位画师抬头看向她。
“设计一个角色，一天时间不够？我又没让你建模。”罗西蒙轻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林菽停下手中的动作，眉头微蹙，似是疑惑，“您确定说的是设计，而不是临摹？”
罗西蒙本身就是原画师，设计一个角色需要多久他心里最清楚。他本想着林菽初来乍到，说两句质疑的来打击信心，好让她自我怀疑。可没想到林菽丝毫不动摇，一本正经地反问。
他一时语塞。
见他没吱声，林菽继续画图，放大局部，刻画肌肤纹理。
她嘴上说完不成，但还是被罗西蒙的一番话激起了胜负欲。
下班时间，办公室里的人都稀稀拉拉走得差不多了，林菽却还坐在位置上，一遍遍地完善画面。
等初步完成后已经接近10点，林菽保存后起身，伸了个懒腰。
“结束了？”
她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顾怀楚正倚靠在门边，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你怎么还在？”林菽惊喜地问。
“等你下班。”
顾怀楚拿起椅背上外套给她披上，牵起她的手，“带你去吃饭。”
他们去了一家粤菜馆，点了几道清淡的菜。
“今天感觉怎么样？”顾怀楚将处理好的白灼虾推到林菽面前，她夹起一只尝了一口，虾肉饱满，口感Q弹。
“嗯…就是换了个地方画图，没什么特别的。”
“为什么会这么晚？”顾怀楚又给她盛了一碗汤。
“想在今天想把林赛的人设图画出来。”
顾怀楚闻言，微微皱眉，“太赶了。”
林菽一勺接一勺地喝着汤，发现顾怀楚基本上没动筷子。
“你不吃吗？”
“之前吃过了。”
林菽闻言一怔，顾怀楚这是特地又陪她吃了一顿？得出这个结论，林菽心生暖意，乖乖地喝完一碗乌鸡汤。
顾怀楚见她恢复血色，暗暗松了口气。
——
翌日
林菽一早就到了公司，进门后发现几人围着她的办公桌，动静不小。
罗西蒙拉着一位20出头的女生，大声斥责。
“你看看你，没事儿动人家的电脑做什么，还一不小心格式化了。里面的图全没了，你看你怎么跟人家解释！”
林菽听到“格式化”，皱眉。
罗西蒙看见她，轻轻推了女孩一把，“人来了，解释去吧。”
女孩急得眼睛都红了，“林菽，对不起。我电脑里的素材不见了，他们说你这儿有，我就准备拷贝一份，结果突然卡住了，我不知道点到哪儿，它就直接格式化了。”说着差点哭了出来。
“昨儿人家辛辛苦苦画的图全没了，你是该好好道歉。”罗西蒙数落道。
他看向林菽，似是在求情，“不过你昨天应该没画多少吧，一个角色都不到，你就别和她计较了。”
林菽心底生出一阵恶心，她轻轻吸了口气，淡淡地说：“让一下。”
看热闹的人自觉让出一条路。
林菽走到办公桌前，见到恢复出厂状态的电脑桌面，无奈地笑出声。
罗西蒙见她不怒反笑，一脸困惑，这怕不是被刺激出毛病了？
林菽回忆起数据恢复课程的内容，敲击键盘，输入指令，屏幕上出现一串迅速翻滚的数据，进度条不断加载。
等加载到100%时，屏幕上的文件一个个恢复。
罗西蒙看到界面，讪讪地笑笑：“能找回来啊，那真是太好了，你看画的图还在吗？”
林菽双击名为“林赛”的PSD文件，结果显示格式损坏，无法打开。
“诶呀，损坏了，那可……“罗西蒙正要说风凉话，看到林菽的动作后，他震惊地张大嘴，愣在原地。
第25章
林菽从包里掏出U盘, 插入电脑，拖出一个名为“林赛2.0”的文件，双击, 一张近乎成品的设计图赫然展示在他们面前。
她看着罗西蒙张大的嘴，波澜不惊地说：“多谢担心, 不过，我提前备份了。”
“那你刚才那一顿操作是干什么？”备份了不早说, 耍我们吗？罗西蒙暗想。
“只是想看看本科学的东西有没有忘。”林菽抬头看向围着她的一圈人, 语气平淡, “还有什么事吗？”
等了半天什么热闹都没看着, 他们讨个没趣，都自觉散开。顿时, 光线变亮，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林菽的首要任务是画图，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这些糟心的事。她早就听说过老员工会抱团排斥新人, 可没想到他们会表现得这么明显。
她一个呆不了多久就会走的人，能威胁到他们什么呢？林菽不解。
“那个，对不起啊。”方才的女孩还在, 只不过眼睛没那么红了, 她杵在林菽身侧, 轻声道歉。
林菽看了眼她的工牌, 王伽。
“下次动电脑前记得先问一句。”她没多说什么。
为了能带动绘图软件, 公司一般会给画师配备高性能的电脑，很少会出现莫名卡死的情况。
林菽留了个心眼，认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她继续画图, 在原有的基础上丰富细节, 重点刻画角色的眼神, 光是眼睛部分就叠加了五个图层。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林赛这一角色的人设图终于完成了。林菽把图片发到祁悦和罗西蒙的邮箱，让他们检查第一稿。
在等反馈的期间 ，她尝试着从磁盘工具中寻找线索，查看电脑是否有被病毒攻击过的痕迹。
可一经格式化，所有的记录都不见了。
要找技术人员看一眼吗？她犹豫了，事情还没弄清楚，还是不要声张为好。
林菽想起楚司然在程序部，没准他有办法。她抱着电脑，乘电梯去15楼。
程序部四处都是键盘敲击的“嗒嗒”声，林菽转了一圈，找到了楚司然所在的位置。
他正靠在椅背上，光明正大地摸鱼。
林菽上前敲了敲桌面，楚司然吓了一跳，回头，语气惊讶：“嫂…噢不…林菽你怎么来这儿了？”
林菽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她打开笔记本，轻声说：“今天早上我的电脑突然卡死，后来就被格式化了，你觉得有中病毒的可能吗？”
楚司然闻言坐正身子，敲击键盘，神情专注，“有这个可能。”
他浏览电脑界面，眉头微皱，“格式化之后硬盘的痕迹都消失了，看不出有没有被病毒攻击过。我可以尝试还原，但需要时间，而且不一定能百分百恢复，你着急吗？”
林菽摇头，“不着急，我只是猜测，也有可能是意外卡顿。”
“要不你先把电脑留我这儿？我抽出时间试着恢复看看。”楚司然提议，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台相同型号的笔记本，递给林菽，“你下午画图先用这个，等我这边结束了再换回来。”
林菽接过，“行，麻烦你了。”她正要备份资料，肩突然被拍了拍，她回头，看到一个五官端正，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
他熟稔地冲她打招呼：“林菽！你怎么在这儿？”
林菽疑惑，她对这张脸毫无印象，可对方却表现得和她很熟悉。
“怎么，不记得我了？”对方见她一脸懵，笑着打趣，“我啊，许泽。我们以前经常一起上课，你还帮我占过座呢。”
他的话实在太过真实，有一瞬间林菽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缺失了一段记忆。可显然是没有，她只是过得平淡，但记忆并未出现空白。
许泽见林菽依旧是一脸陌生，他心生不悦，“诶，真的假的，你开玩笑呢吧。”说着就要拉林菽的胳膊，结果被一把抓住。
“别激动。”楚司然起身隔开他们，他看向林菽，“你先回去吧，有消息给你打电话。”
“嗯，好。”
林菽抱着电脑离开，余光看到有一道视线一直望向自己，她皱眉。
许泽，她确信不曾和他接触过，那他口中的一起上课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菽一脸困惑地晃回办公室。
午休时间，办公室里没有人，林菽放下电脑，准备去咖啡厅买个三明治。
手机铃声响起……
她接起电话，眼里带笑，“喂，顾总，有什么事吗？”
另一头传来低低的笑声，“还玩儿呢？”他顿了顿，“来16楼一趟。”
林菽做贼似的摸到16楼，结果发现一层楼的人都不在。大家吃饭都这么积极的吗？她内心嘀咕。
“笃笃——”林菽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
“请进。”屋内传来顾怀楚的声音。
她进门，看见顾怀楚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摆了几个餐盒。
“过来吃饭。”他往旁边挪了挪，给林菽腾地方。
“你平常都是在办公室吃的吗？”林菽好奇。
“偶尔，”顾怀楚否认，“一般都去食堂。”
“那你怎么…”
“因为想和你一起吃。”他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
林菽闻言，嘴角忍不住上扬。
“和同事相处的怎么样？”
公司里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顾怀楚一大早就听到有人在讨论林菽电脑被格式化一事，他不免担心。
“一般吧。”林菽没有隐瞒，但也没细说。
“要帮忙吗？”顾怀楚放下筷子，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啃玉米。
林菽摇头。
她收拾完餐盒后起身，却被一股力量带到了沙发上。
顾怀楚的膝盖顶着她的小腿外侧，手钳制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我让你来一趟办公室，可不是光吃一顿饭这么简单。”顾怀楚嘴角勾起，直直地看向林菽的眼睛。
林菽与他对视，“那你还想做什么？职场…唔…”三个字还没说出，唇就被顾怀楚堵上。
他浅尝辄止，在林菽的嘴角留下一个吻，轻声说：“还可以睡20分钟，到时间了叫你。”
“那我等会儿出门遇到同事岂不是会很尴尬。”皮质沙发很软，林菽陷在里头，困意上涌，她强打着精神说。
顾怀楚替他盖好毯子，“他们一般踩着点回，不用担心。”
听着他的话，林菽放心地闭上眼睛，意识逐渐迷离……
——
下午
美术部全员都在工位上埋头画图，加湿器不断运作，“噗噗”喷出细密的水雾。
祁悦和罗西蒙先后给了她反馈。
【祁悦】：部长说希望林赛能够更壮一点，肌肉的部分可以加强，其他的没什么问题～「棒」
【罗西蒙】：太黑，不符合时下审美。
林菽看着“太黑”二字，默默地划出人物设定中的“常年日晒”，转发给罗西蒙，并配文“您的意思是，林赛属于晒不黑体质 ？”
她又重新确认了一眼人设图的肤色，正正好好的小麦色，与“黑”完全不挂钩。
【罗西蒙】：晒不黑有什么奇怪的，你要知道，角色要迎合市场，市场喜欢皮肤白的，懂吗？
林菽不与他争辩，干脆每个色号都存了一张，让他们自己挑。
下班前，她接到了楚司然的电话。
“电脑数据我恢复了，的确有病毒攻击的痕迹，时间显示的是昨天下午两点。”
“两点？”林菽疑惑，“可是昨天我画图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异常。”
楚司然在另一头解释：“病毒应该隐藏在文件里，今天早上被那姑娘不小心点开，所以你的电脑直接卡死了，后来的格式化可能也是病毒的攻击模式之一。”
林菽若有所思。
“而且，我试着追查病毒来源，发现ip地址定位在我们公司。”楚司然的语气严肃，“每一台电脑的ip地址公司都有记录，我去系统查了一下。”
“结果显示，给你发病毒的是，美术部的汪雨晟。”
汪雨晟，在林菽的印象里他一直在埋头画图，与她零接触。林菽好奇，他发送病毒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你打算怎么做？要和我哥说吗？”楚司然问。
林菽沉默，半晌，她开口：“还没想好，暂时先不说吧。”
员工之间的弯弯绕绕就算告诉顾怀楚，也是给他平添麻烦。怎么处理都不合适，搞不好会落下小题大做的话柄。
“行，那有什么需要和我说。”楚司然挂断电话，他担心通话内容被人听到，特地选了个封闭的谈话室。
回办公室时，碰巧看到许泽从他的座位离开，楚司然皱眉，他直接问：“你刚才是动我电脑了吗？”
许泽回头，镜片微微反光，他否认道：“没啊，刚才看你桌上的文件掉了，帮你捡起来而已。”
楚司然回到座位，屏幕依旧是他离开时的界面。
难道真的是他太紧张了？楚司然心存怀疑，但还是道歉，“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没事儿。”许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和林菽很熟？”楚司然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