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早去陪许太后和楚含娇,没曾想,许太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把楚含娇也安慰得妥妥当当,一点儿不用她操心。
福秋送她出门时,还告诉她,许太后虽然命人在流放路上照顾许家人,但也叫人准备了一大桶烂菜叶子臭鸡蛋,非得出这一口恶气。
薛玉润一听,就知道许太后和楚含娇都没什么大碍。她正想告诉楚正则这个好消息,却得知楚正则上了角楼,于是,薛玉润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楚正则望着她,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当其中独有一个他时,格外的令人心旌动摇。他声音略低了几分:“我还看到了一个人。”
薛玉润眨了眨眼,也笑了。
她的笑容不像他那样收敛,一向明媚而畅快,带着一点儿狡黠:“是谁呢?是陛下青梅竹马的冤家?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是——”
她伸手,轻轻地点了点楚正则的唇,循循善诱地笑问:“你的心上人?”
楚正则舒眉一笑,低头吻上了她的朱唇。
以一吻,告诉她答案。
什么秋风萧索孤零零,高处不胜寒,那都是旁人的事儿,跟他楚正则,又有何干系?
毕竟,他有他生同衾、死同穴的,心上人。
*
这个日子里,跟“秋风萧索”当真相关的,大概就只有披枷戴锁的许家人。
阮枝已经恢复本来的名字,与云远辙正式定了亲。
她特意等在秋方门门口,朝穿着囚衣的许大老爷,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随行押送的衙役都知道她是谁,毕竟阮枝是苦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她过了。
但许大老爷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哪怕被判流放,至少他身为太后的亲哥哥,还是有几分体面的。许大老爷当即怒道:“你这贱——”
话音未落,就被人当头扔了一个臭鸡蛋。
许大老爷呆呆地站在原地,恶臭的蛋液流满了他的脸。
“老爷——老爷这怎么能成——”许大夫人急得上火,却苦于没法给他擦拭。
一旁的许鞍,发出了嘲讽的大笑。
当一个人扔出了第一个臭鸡蛋,此后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如雨一般砸在许大老爷等人的头上。
围观的百姓们群情激奋——
“砸死你这个草菅人命的狗官!”
“姥姥,姥姥那是新鲜菜,扔这个,这个烂菜帮子——”
“啊呸——呸——”
许大老爷被臭蛋液迷了眼睛,怕蛋液流入口中,不敢开口,急得向衙役发出“喝喝”的声响——许太后,他的嫡亲妹妹,总是提前打点过这些衙役吧!
衙役们袖手旁观,还有人悄悄地把地上的烂菜帮子飞踢一脚,砸在了许大老爷的鼻梁上。
那是一整个当春县的百姓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当他们看到那些被现任禾州知州悄悄保护起来的幸存者,跪在京兆府嚎啕大哭时,谁能不心痛如绞。
幸而薛二少爷薛彦歌在禾州剿匪之时,帮禾州知州打了掩护,否则,禾州知州自顾不暇,这些幸存者小命不保,又有谁还能记得他们死去的亲眷?
幸好,幸好!
天道昭昭,恶人终有恶报!
直到许家每个人身上都狼狈不堪,老百姓们才拍拍手,呼朋唤友地回家去,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这伙恶人的惨状。
阮枝却逆着人流,走到了许大老爷的身边,还好心地抹去了他眼睛上的蛋液:“许大老爷,你睁开眼睛看看。”
许大老爷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阮枝。
阮枝根本不怕他凶恶的眼神,她知道许大老爷不敢说话,她声音低如鬼魅,道:“许大老爷,你知道吗,我原本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许大老爷神色一僵,瞪大了眼睛。
“但是,你杀了我的外祖。母亲大病,连带着我的弟弟,高烧不退,不治身亡。”阮枝缓缓地道:“许大老爷,你知道,我弟弟本该姓什么吗?”
“他本该姓许。”阮枝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的清晰
许大老爷崩溃地吼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许鞍听得清楚明白,哈哈大笑:“父亲,你杀了你唯一的亲生儿子。好啊,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