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情书——十邮
时间:2022-09-18 06:30:00

  “哪有,”路西加摇摇头,不赞同,“天林也不小了,说不定人家早就谈过了。”
  “不可能。”
  他这话说得自信满满,路西加甚至还从里面听出一点“他没谈过恋爱,但我谈过”的骄傲来。
  幼稚。
  路西加故意表现得不服气,拉着付河的手朝前扬了下,说:“你问问?”
  她想让付河问问普天林有没有谈过恋爱,不成想付河会错了意,朝着前方喊道:“你们俩聊嘀咕什么呢?”
  普天静先回了头,却又被普天林拽回去,小姑娘倔强地又再次将脑袋转过,看着他们嚷:“我们在说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烟花!”
  乍一听,路西加以为这是在说自己,可结合语境,很显然,这话不是对着她说的。
  “什么意思?为什么说你……”
  手指交错间,路西加忽然觉得不大对劲,顾不及将话说完,她将付河的手提起来,借着手机的灯光检查。果然,发现他的手背上有一道新的伤口。
  “怎么弄的啊?”
  比起方才的窃窃私语,她的声音一下提高了不少,引得前方的兄妹一齐回了头。
  付河却不大在意,他将头凑过来看了看,说: “估计是弄烟花的时候不小心刮了,不疼,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这伤口和他过往的那些比起来,确实太微不足道。
  路西加原本很开心,但看到这伤口,听着付河毫不在乎的话语,她就又想起了下午的事。
  “小伤口也是伤口,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她的语气和方才大不相同,付河立刻听出了区别,可一时间又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是生气了?
  看着路西加放开他的手,自顾自插兜往前走,付河愣在原地。
  就……因为他把手划了小口子?
  应该不至于吧……
  尽管还没想明白女朋友为什么生气,付河的行动却一点没落下。他赶紧追上去,扯住路西加的一只胳膊,微微俯身去看她的表情:“怎么还生气了?”
  停下脚步,路西加抬起头,皱眉看着付河:“你明明知道自己肺不好还抽烟!”
  自打下午知道肺病的事,路西加每每想起都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忘不了第一次见付河时烟雾缭绕的样子——来别人店里还要自己到院子里抽根烟,可见之前是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身体不好而收敛。
  这么想着,路西加又恼怒地瞪了付河一眼。
  第一次见着路西加将对他的怒气表现得这么明显,付河措手不及,便显出些慌乱。
  “你怎么知道的?”
  话一出口,付河就后悔了。不听医嘱在先,刻意隐瞒在后,怎么想,好像都是罪加一等。
  果然,路西加又瞪了他一眼,似乎连话都不想同他说了,加快步子进了院。
  进屋后,路西加进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普天静有没有碘酒之类的东西,普天静也不大确定,便带着路西加到小屋一通翻找。
  没一会儿,普天林寻到小屋来,在门口探身问付河去哪了。
  路西加指指卧室:“被德叔叫去了,应该是有事情说。”
  “哦,”看了看卧室紧闭的房门,普天林从兜里掏出个钱夹,走进来,“那西加姐,我哥的钱包先给你吧。刚才他带着放烟花的大哥踩点的时候不方便,让我给他揣着,我怕我一会儿忘了给他。”
  “哦好。”
  路西加应了一声,刚伸手去接,站在一旁的普天静突然一个回身。
  “西加姐姐,这有个半瓶的,但是不是已经过期了啊?”
  肩膀冷不防被撞了一下,路西加手上还没拿稳,钱夹便一下子摔了下去。
  坠落撞击之下,钱夹打开,扣在地上。
  普天林忙俯身去捡,却在刚刚将钱夹捞起来时猛然顿住了动作。
  那个已经有些发旧的钱夹摊在他手上,露出一张蓝底的一寸照片,上面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
  尽管过去多年,样貌有所变化,但照片上的人大体的模样和如今总还是一致的。
  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张照片上,静了很久,普天静和普天林纷纷瞪大眼看向路西加,又像一同明白了什么似的看向对方。
  “所以……”普天静僵硬地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屋外的方向,“哥那次回去放烟花,难道也是为了……”
  她没将话说完,就用两只手捂住了嘴巴:“天呐……”
  路西加只觉得耳边一直在轰隆作响,普天静的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却又好像完全没有被解析成功。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寸照会出现在付河的钱夹里,用力眨了几次眼睛,确认眼前的事物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她伸手,从钱包的夹层里取出那张照片,翻至背面。
  照片的背面用黑色的签字笔写着几个字,笔迹稚嫩、青涩,岁月悠长。
  “初一(一)班,路西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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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天静、普天林:磕到了磕到了!
 
 
第49章 我从来都不喜欢玩乐高
  付河对小屋里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只觉得这天回去的路上,路西加一直都格外沉默。车里随机播放着付河手机里的歌单,路西加则一直将头靠在靠背上,看着窗外,偶尔听到不熟悉但好听的歌,才会开口问付河一句歌曲的名字。
  酒店旁边的药店还开着,两人到达后,进去买了碘伏、棉签。在明亮的灯光下,付河这才发现路西加的眼尾带了薄薄的红色。
  “冷吗?”付河一边低头找付款码,一边用另一只手握住路西加的。
  的确很凉。
  他自然地将路西加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药店的收银员撩起眼皮暗暗瞅了一眼,又赶紧将头埋了下去。
  朝四周张望一圈,隔着药店的玻璃,付河看到一家咖啡店,店内灯光橙黄,红绿的圣诞挂饰装饰了满屋,看上去暖和又安逸。
  “我们等会去买杯热饮再上去。”他顺口说
  付好钱,店员将打印好的小票递过来,付河刚要将小票揣进兜里,忽然想到什么,一只手赶紧摸了摸自己的两个衣兜。
  瞧见他的动作,路西加已经猜到了他在找什么,却还是朝下转了下眼珠,故意问:“怎么了?”
  付河没注意到她打趣的音调,歪了下头,在认真地懊恼:“钱包落在天林那了。”
  说完,他摸出手机,要给普天林发消息。路西加则不做声地挣脱他的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那个钱包,举到他的眼皮底下。
  付河有些惊讶:“他给你了?”
  路西加抬着唇角没说话,只是将钱包缓慢移动,挡到自己的脸前,然后食指一挑,将钱包翻开,夹层露出。
  照片上的一双眉眼与眼前人的无限重合,就好像是他曾经无数次翻动钱夹,拼命将记忆中的那张脸叠在照片上一样。付河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无数个涌动的瞬间,有她插着口袋站在教室的前门,有她穿着漂亮的舞蹈服,立在舞台中央谢幕,还有她在舞蹈教室的前方认真教着他们那些简单的舞蹈动作,以及透过窗户的阳光,拂动了她发梢的微风……
  药店又进来了顾客,开合的玻璃门放进了一阵冷风,吹醒了看着照片出神的人。付河笑了一声,低沉的音色引得刚进门的两个小姑娘都看了过来。他抬手,将钱夹接过,又熟练地用拇指拂过透明的塑料夹层。
  “总算是看到了。”
  说这话时,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像是少年时代的隐秘心事终于被揭开,一直藏于记忆深处的珍贵宝物终于剥落在阳光下,也找到了它的主人。
  路西加看了他半天,一双唇越抿越紧,末了,她轻轻瞥了他一眼:“骗子。”
  说完,她转身朝外走,刚被定义为“骗子”的人赶紧朝前追。
  “这怎么说?”付河觉得有点冤,“我怎么还成骗子了?”
  “说什么‘钱夹里的小姑娘’,”路西加愤愤不平地道,“害得我还琢磨了好一阵你是不是以前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人!”
  付河拉开药店的门,哭笑不得:“那不是我说的啊,而且我不是让你看钱包了吗,你没看。”
  女生生气的时候,男朋友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狡辩。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路西加就想起那天他那双满是戏谑的眼睛。
  “你那哪是让我看,你分明就是在说‘呀,吃醋了呀?真可爱,快让我多看看。’”
  付河因路西加这句话愣了愣,随即笑得不能自已,他站在马路边,用一只手臂用力将她抱在怀里:“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
  夜风将他的头发吹得胡乱飞起,加上脸上一时肆意的笑,恍惚间,路西加竟觉得自己是穿越时空,看到了那个十几年前张扬的少年。那时的他应该就是这样的,会和朋友因为一件事情而放肆地笑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背脊挺成山脉般的轮廓。
  一时出了神,她就这么仰头看着他,站在异乡的街头,眼里波光闪动。
  像是察觉到什么,付河带笑的眼眸朝她看过来,然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咖啡店里香气浓郁,他们推开大门时带响了门前的铃铛,原本趴在桌上看着电视剧的老板忙站起来。
  一杯咖啡,一杯热巧,他们点好单,便到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着。音响里一直在单曲循环播放一首歌,路西加听着好听,却不知晓名字,便问身边的专业音乐人:“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是一首日文歌,又是甜甜的女声,路西加原本以为付河应该没听过,却没想他很快说:“《Christmas in Love》。”
  “真的吗?”
  从刚才到现在,付河答出了她问的每一首歌的名字,路西加甚至都已经有些不相信,怀疑他是随口说的。她掏出手机,想要在音乐平台上搜索验证,可手指下压,刚打了几个字母,身子便突然被付河抱住。她失去重心,靠到他怀里,听到他说:“抱一会儿。”
  很奇怪,尽管曾在云南生活了这么久,付河却从没将这里当成过家。对他说,东北也好,云南也好,北京也好,都只是他漂泊的人生中暂时停驻的一个地方,就如同为了躲避一场大雨而找到的屋檐,或是循着阴凉去到的一棵大树之下。可这会儿抱着路西加,看着窗外川流的汽车汇成光影,付河突然明白了归属感是什么。不是一栋房子,不是一棵大树,也不是一个生活了很久的地方,而是有那么一个人,让生命中所有的牵挂和期盼都有了着落。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一段回忆可以被一首歌绑住,听到这首歌,就会自然而然想到当初青涩的故事、懵懂的感情,一段岁月,也可以轻易地被一个人绑住。
  钱夹就被放在桌子上,就着这个姿势,路西加拿起钱夹,再次翻出那张一寸照片。付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即便已经抱着这个活生生的人,他望着那张照片的目光还像是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路西加问付河:“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会有我的一寸照啊?”
  这种写了名字、班级的照片,一般都是交上去制作证件照,或者是要贴到什么资料档案中。路西加捏着照片的一角,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忽然想起在初一的时候,她的确有一次没能按时交上去照片……
  “啊!”想到这,她激动地拍了拍付河的胳膊,“你不会偷偷拿了我的照片吧?我记得有一次我明明在前一晚把照片夹到了自己的作业本里,第二天到了学校却怎么都找不到,还被老师说了一顿。”
  “我去哪偷你照片啊?差着两个年级呢。”
  路西加想了想:“也是,那样就有点吓人了。”
  老板很快把他们点的饮品端了上来,路西加见来了人,挣扎着想要从付河的怀里坐起来,付河却不撒手,就这么箍着她,跟老板说了句“谢谢”。
  等老板走了,路西加才扬起头,小声催促:“快说啊,不许卖关子、不许隐瞒,把没告诉我的事情都如实招来。”
  付河笑了一声,将下巴抵在路西加的头顶靠着。
  “嗯……”他沉吟两秒,才缓缓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照片是哪里来的。大概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姑娘,偷玩妈妈给学生准备的乐高玩具,结果不小心把照片弄到盒子里了。”
  “乐高玩具?”
  路西加的手一直悬在空中,时间久了,已经有些抖。她沉浸在回忆中未曾发觉,还是付河帮她将手收了下来。
  “嗯,我那天去办公室,裴老师给我们看了看新买的奖品。我本来没太在意,结果无意间一瞥,发现那个乐高玩具的盒子里有一张很小的照片。其实当时隔着距离,根本看不清,但就是心里猛地动了一下,觉得那一定是你的。我就猜……肯定是你喜欢这个玩具,偷偷玩来着。我怕别人发现,还非常有心机地走过去、装模做样地把那个玩具端详了一番,然后主动帮裴老师又装回了盒子里。”
  听他这样说着,路西加也早就回忆起妈妈说过的事。那些零碎的信息好像突然都有了前因后果,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都清晰了起来。
  “妈妈说你集了很多星星,换走了乐高玩具,所以……你是为了我的照片吗?”
  她问得迟疑,付河的回答却没有半点犹豫。
  “嗯,”付河说,“西加,我从来都不喜欢玩乐高。”
  让他站在办公室心猿意马的不是乐高,让他处心积虑去收集星星的,也从来不是乐高。
  心头震动,路西加久久说不出话。一切好似都已经真相大白,可真相之下藏着的情感,又让她一时看不懂。
  “可是……你为什么……”
  问到一半,她将话语停在唇齿之间,不忍心去向这遥远的深情提问。
  “想问我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你?”付河接下了她的话。
  路西加点点头。
  她想不明白,既然她对那时候的付河完全没有半点印象,那么于她而言,他们曾经不过也只是最为普通的萍水相逢。或许打过照面,可她从来没注意过他。那么,他的钟意是从何而起,深情又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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