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
这是要他点菜的意思吗?
旁边的五条悟开始熟练地报菜名:“黄油土豆。烤梨、拔丝苹果、玫瑰豆腐……”
虽然京都校的对手不值一提,但有了庆功宴,就好像也实切地有了几分胜利的喜悦。
五条悟滔滔不绝地说着,夏油杰插不上话,干脆扭头看向位于败者组。
受伤最重的禅院直哉神色凄惨,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狗。
她对他的狼狈视而不见,不施舍怜悯,也不加以安慰,或许旁人会觉得她很冷漠,但夏油杰却觉得这是一种温柔。
她不介入,这件事情就只是禅院直哉和五条悟之间的事,少年的狼狈没有在二人之间留下印记,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装作无事发生,在她面前把骄傲捡起来。
就像现在一样,她不再关注他的伤,只是讨论庆功宴要做什么菜,他衣服上的血迹也就显得没这么狼狈了。
刚刚的失落很快就变成了带着热意的,黏乎乎的东西,夏油杰耳尖有点发热,回过头,就看见五条悟一边说话,一边玩着她的手指。
二人手指交缠,她并不抗拒他的动作,却也没有丝毫羞怯,眼中柔情缱绻,又好像隔着一层薄雾。
少年说个不停,她始终静静听着,像是用心在记,神色平静怡然,所以并不显得卑微,也不会像个包容孩子的家长,只叫人感到纯粹的温柔。
无论在何种年代,温柔都是叫人没法抵抗的特质。
因此在她告知他们,她晚上就要回东京的时候,即使是五条大少爷也发不出火,只是把脑袋搭在她肩膀上小声骂了几句,很快又被她轻易转移了注意力。
离开之前,她问他有没有想吃的菜。
夏油杰轻轻摇头,悟已经说了这么多了,就别给她增加工作量了吧。
看着她的背影,他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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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藤攀在廊上缠绵,屋子里点着梨香,少年坐在外面赏雨。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鹿野怜坐在他的对面,拿起茶具:“大人受伤了吗?”
“他伤得比我重。”加茂宪澈靠着椅背,明知故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她摆弄茶叶的手一顿,侧头看了庭院一眼:“这场雨下完,差不多就是该上火车的时间。”
“你从横滨回来的时候,没赶上最后一期樱花。”他像是有点可惜:“紫阳才开了这几日。”
“明年再看也是一样的。”她笑笑,看向院子里那一颗柿子树,“眨眼之间……”
她笑意一顿,话也停住,加茂宪澈跟着看过去,只见那树底下躲着一个男孩,他从树后面探出头来,小手紧紧扒着树干,眼神纯澈,带着一些渴望和好奇。
是家里选来接任他的那个孩子。
加茂宪澈捂着唇咳嗽几声,怒极反笑,轻轻招手:“过来。”
男孩立即跑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在他们面前:“大人们下午好。”
“谁带你出来的?”
加茂宪澈捡起一旁的毯子递到他身边,语气柔和中带着一点怒意:“外面正下着雨,那些人也不知道给你撑把伞。”
“大人别怪他们。”
男孩接过毯子擦着自己的脸,趁机用好奇的目光看向鹿野怜,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于是眼神一刻也不从她身上移开:“是我自己不想打伞,伞太重了,他们帮我打伞,我又觉得不习惯。”
“以后是要做少主的人了。”
加茂宪澈轻轻笑,语气柔和又无奈,像是拿幼弟没有办法的兄长:“他们这样怠慢你,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不会的!”小孩语气天真,甜丝丝的:“只是淋雨而已,我哪里有这么脆弱,如果这么小的雨都会感冒,那也太……”
沏茶的少女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男孩突然感觉说不下去了,视线里只能看见她的眼睛。
粉粉的,像是他刚被接来之时,院子里开着的樱花。
加茂宪澈看了她一眼:“暑假会回来吗?”
“京都夏天虽然闷热,但也有许多好去处。”他指了指眼前的男孩:“孩子们大概也相处得来。”
“自然是要回来的。”她笑,把茶端到他面前,“大人还请多多爱惜自己。”
雨还没停,少女已经撑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