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肆爱——小涵仙
时间:2022-09-21 06:05:21

  “没哭。”顾筠挣脱他的怀抱,退两步,不带表情地去抹眼泪。
  看上去像一只断翅也依旧高贵的天鹅。
  若是人生是一道选择题,她根本不会想在这个狼狈的时间节点,碰到他。
  他是她避之不及的人。可偏偏人生是一道永远也不会有标准答案的作文题,光是审题就让你有头晕目眩之感,但你还得必须做,因为不做,这张试卷永远无法及格。
  “怎么来这了?”赵璟笙垂眼去看她,抬手替她擦掉一颗挂在下巴尖上的眼泪。
  眼前的女孩,清瘦了一大圈,下巴更尖了,细细的颈子也孱弱的仿佛一折就断,就是下巴还扬着,很骄傲。
  顾筠垂着眼,不接话。
  “来找赵崇霖?”赵璟笙继续问,耐心十足。
  他洞悉一切,冰冷的眼中透出一点志在必得的光火,当然,在顾筠看过来的瞬间,一切消失无踪。
  顾筠对他向来拿捏一切的本事很是恼恨,酸涩的喉咙里哽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
  赵璟笙没有回答这个蠢问题,只是一瞬不瞬地凝住她,清淡开口:“你求他没用。”
  顾筠揪紧了自己的旗袍下摆,也不知怎么,连走都忘了,就这样安静站着,等他接下来的话。
  “他现在自顾不暇,救不了你。你找错人了。”
  顾筠呼吸轻微滞住,缓缓抬头去看他,微红的眼圈看着他,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那我该怎么办?”
  她也许是魔怔了,也许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当下才会大脑一片空白地去问面前的男人。
  问他,和问恶魔,有什么区别?
  赵璟笙这才笑了,掐灭手中的香烟,任由一缕青蓝的烟灰袅绕在两人中间。
  “顾小姐这么聪明,为什么要来问我?”
  “什么意思....”顾筠一时间大脑空白,没明白他的意思。
  赵璟笙淡淡看她一眼,随后从自己西装左胸的手巾袋里拿出一张卡,牵起她的手,放在她掌心。
  顾筠就这样怔愣地看着他,他的手指很凉,像冬日午夜的风,也像天还未亮时河面上那一层薄薄的雾,可他的安静的目光却如此灼热,烫得她面颊隐隐发红。
  男人压低嗓,透着蛊惑:“顾小姐,想好再来。我等你。”
  ........
  回到家,顾筠把外套和旗袍脱掉,只穿着衬裙趺坐在地毯上。偌大的卧室开了一盏落日灯,人沐浴在暖橘色的灯下,连皮肤都染出了浓郁的油画感。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手中的卡片。
  纯黑色的卡片,上面写着逸玺庄园酒店几个银色大字。房号088A。
  给她房卡?
  一个男人给你房卡,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屈辱?羞辱?侮辱?亦或羞愤?
  顾筠没什么意味地笑了笑。这几天受到的屈辱太多了,以至于她被赵璟笙塞了一张房卡,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逸玺庄园是上京去年年初才开业的超星级酒店,刚开业的时候,还是上京的一大新闻,多少名媛网红明星争相下榻这家酒店,以体验一番奢侈的贵族享受。
  酒店开业那一个月恰逢她二十岁的生日,她也跟着凑热闹,包了一间豪华总统套房,请了好多朋友来庆贺她的生日。
  还记得那天她喝到醉熏,换了泳装跳进套房自带的露天无边泳池里,粼粼的夜灯照得人皮肤在发光,顾筠从水冒出来,裴珊在一旁给她拍视频,大呼她这样像一条美人鱼。
  她笑不可遏,喝醉了,声音更是带着春风一样的娇矜:我这可是两万块的泳装!那必须像美人鱼呀!
  然后她趴在泳池边,看着脚下一望无际的上京夜景,璀璨得如同一首诗。身边是朋友们在唱歌,打牌,玩闹,开香槟。
  那晚,是快乐的。
  所以她第二次踏入这家酒店,是去给男人当小情人?金丝雀?玩意儿?
  顾筠牢牢的抓紧手中的房卡,坚硬的边缘陷进皮肉里,勒出一道直直的红痕。
  她弄不懂赵璟笙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崇霖已经出局了,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赵家未来的掌权者,元晟集团的继承人。
  是因为她是赵崇霖名义上的未婚妻,所以他要连她一起夺取,才能突显出他赢得有多酣畅淋漓吗?
  -
  一大早,一通电话把顾筠叫醒。
  顾筠迷迷糊糊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强行掀开黏在一起的眼皮,一看,是裴珊。
  “唔....怎么了大宝贝....”她刚醒,喉咙里很干涩,声音带着微哑。
  “不会吧!筠子,你把嗓子哭哑了?”裴珊一脸心疼,“别啊,你赶紧把你银行账号转过来,我这搞到一些钱,先打给你,你拿去应急!”
  顾筠昨晚失眠了,想着家里的烂摊子,又想到赵璟笙,又想到母亲,她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熬到天色破晓才逐渐睡过去。
  “钱?”顾筠一股脑从床上坐起来,“什么钱?我说了你可千万别去找你男人啊!”
  “你都还没嫁进去,你这不是存心留话柄--”
  裴珊打断她:“哎呀,不是!找我哥要的,把我未来三年的零花钱全透支了,再加上我自己的存款,唔--钱不多,零零散散凑了一千多万,你拿去先把厂子里工人的工资给结了,省的一天到晚来你家闹!”
  顾筠抓着手机,一股酸酸的情绪蔓延上来,气息有些不稳:“大宝贝--”
  “stop!别给我煽情,姐不吃这套啊!我没我哥的零花钱也可以花沈时如的,你放心,生活水平只高不低!”
  裴珊絮叨了半会儿,想起来昨日顾筠应该去见了赵崇霖,连忙问结果,到底是怎么弄的,他难道真不给个解决办法?
  “没怎么弄。我和他解除婚约了。”顾筠的声音异常冷静。
  电话那头顿时一滞。
  裴珊第一回 遇到这种事,一时半会到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骂渣男。
  “那你妈那你怎么去说啊?你不是说你妈和赵崇霖的妈是好闺蜜吗?唉,这事是真烦。”
  顾筠掀开被窝,走去浴室,顺便把手机开了扬声,“我找个机会跟她说。她不可能不理解。”
  两人又聊了几句,正要挂电话的时候,顾筠忽然脑中闪过一个荒诞的想法。
  “珊珊--”
  “怎么了?”
  顾筠咬了咬唇,缓缓开口:“你.....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我大伯的行程?”
  “你大伯?顾万骞?顾氏集团董事长?”裴珊这下是真的愣住了,比听到顾筠说她解除婚约了还要震惊。
  “对。”
  顾筠咽下喉头苦涩的滋味。
  半小时后,顾筠的微信里收到裴珊的消息。
  【顾万骞人正在伦敦出差,妻子女儿下周飞伦敦,一家人准备在伦敦过年】
  大伯不在上京,只有那个女人在......
  裴珊紧接着又发来消息:【别去找那个老妖婆!你去了我跟你没完,听到没?】
  顾筠扯出苦笑。
  -
  铭湖山居里,一派静谧雅致的景象。这儿是上京老牌富人区,住在这的都是早早一批致富发家的。从大门进去,能看到一栋栋奢华的独栋别墅,每家都有一片宽敞到能踢足球的院子。
  现在政府正收拢政策,明确规定不再审批别墅项目,像铭湖这种规划好,物业也好的别墅小区,可谓是一房难求,多得是人想买这儿的二手别墅。
  顾筠轻车熟路的找到顾万骞一家的别墅。她读初中时,有一整个暑假都住在这里,对这个小区的布局很熟。
  “叮叮”
  一声门铃打破了顾家别墅的安静,正在打扫的用人往可视屏里一瞄,发现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用人摁下通话键,“您好,请问您是?”
  “我来找顾太太,您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我是顾筠。”
  “诶,好。您稍等。”
  顾筠抱着一束鲜花站在铁门外,她今天没穿旗袍,只是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黑色百褶裙,长靴,外罩白色的西装款羊绒大衣。低调简约的一身,衬得她手里那捧粉色郁金香愈发娇艳欲滴。
  她在铁门外足足站了半小时后,门才缓缓而开。
  顾筠深吸气,抱紧手里的花走进去,上了台阶后才到别墅大门,门已经开了。
  “不用换鞋了,就站那儿说吧。”
  一道慵懒轻慢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顾筠抬头。
  前方楼梯上一位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她怀里抱着一只通体纯白的猫,长及脚踝的真丝裙,肩上披着雍容的皮草,颈部挂着一串显眼的佛珠。女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可她在看到顾筠的瞬间,温和的眼睛里透出刻薄的尖利。
  顾筠一时有些恍惚,紧张的背脊发汗:“......大伯母,好久不见。”
  女人笑出声,弯腰把怀中的猫儿放在地上,猫咪对顾筠这个陌生人很抗拒,对着顾筠低声喵吼,随后一溜烟躲在了沙发底下。
  女人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别,我怕见多了被你克死。”
  顾筠咬住唇,有遁地而逃的冲动。明明知道来这就是自取其辱,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她肯定不会来。
  女人冷笑,似是多一眼也不想看她:“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顾筠低下头,再三摁下难堪的情绪,把自己的诉求简单说了一遍。左不过就是借钱,先拿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质押。
  “百分之十啊?借两个亿?”女人挑眉。
  顾筠深吸气,忍住莫大的耻辱,鞠躬下去,“大伯母,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念着大伯和我爸是亲兄弟......您......”
  “借两个亿可以。你让你妈在安儿坟前磕一百个头,怎么样?”
  顾筠不可置信地抬头看面前的中年女人。
  让她母亲在顾安坟前磕一百个头?
  “.....您....在开玩笑吗?”
  “开玩笑?”女人倏尔凄厉高喊,
  “你妈当年害死我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妈在开玩笑?若不是你妈非要带他出去玩!我的安儿会死吗!?”
  “不是的!”顾筠握紧拳头,红了眼圈,在心底警告了自己一百次不能冲动,可听到女人诋毁自己的母亲时,还是忍不住,她脱口而出反驳:
  “那次是安安缠着我妈,说要上街去买气球!我妈....我妈不过是一时没注意,去接了卖气球的人找的零钱,安安挣脱了手,去追飞走的气球,才会....才会......”
  才会被一台突然驶来的汽车撞倒,鲜血淋漓的小孩儿还没来得及拖进医院,就死了。
  顾筠闭上眼,死死的抓着手里的郁金香,几乎要隔着棉纸把花茎抓破。这些话,她已经解释不下一百遍一千遍了。
  可他们从来都没有信过,强行把过错往母亲身上推去,仿佛多一个人去痛骂,去仇恨,他们的悲伤就会少一些。
  就是因为这件事,父亲不知道该如何和顾家人相处,被迫从顾家出来,带着她们自立门户,母亲因此换上抑郁症,后来和父亲的夫妻感情也一落千丈,再后来他们离了婚。
  “你够了!你和你妈就是一路货色!从来都不肯承认这件事就是你们的错!你爸都是被你们一个个挑唆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对于女人的这些辱骂,顾筠当年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可现在听来还是觉得刺耳。
  她不该来的,她也许是被赵璟笙给的那张房卡给逼急了,才会想到这个撞南墙的办法。
  她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来:“如果伯母不愿意,那晚辈就先走了。”
  女人眼睁睁地看着顾筠,愤怒越演越烈。她刚刚才为早逝的儿子抄完佛经,现在害死他的人就来了,这就是存心给她孩子添堵!
  她忽然从楼梯上冲了下来,一把夺过顾筠手里的郁金香,右手高高扬起,顾筠条件反射地往边上去躲,可还是慢了一步,女人的指甲划过她的侧脸。
  钻心的疼。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凭什么死的不是你,是我儿子?”
  “拿我儿子的命给你挡灾?”
  “........谁不知道你妈当年找了风水大师给顾笑看病?嗯?我儿子死了,那死丫头的病就好了?”
  疯子。
  都是疯子。
  顾筠大脑缺氧,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把女人一推,仓惶地逃出了这栋别墅。
  从顾家别墅出来后,顾筠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血液逆涌,皮肤都是滚烫的。
  她呼吸急促,手上的动作很焦躁,没有丝毫的思考,她从包里的夹层抽出一张黑色的名片,对着上面的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进手机里,按下绿色的拨通键。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犹豫。
  出乎她预料,电话很快接通,对方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她先说。
  短暂的沉默彻底耗干了顾筠的仅存的理智。从拨出这通电话的瞬间,就没有退路了。求他是堕落,被这个疯癫的世界欺负,何尝不是一种痛苦的堕落。
  “赵公子,我是顾筠。”
  “嗯。”
  对面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惊讶,似乎是早预料到会接到这一通电话。
  顾筠咬唇,忍着莫大的羞耻感,“您今晚有空吗?我可以和您谈谈吗?”
  对面沉默一息,“八点。”
  “好....谢谢。”也不知道对面听出她话里的哽咽情绪没,顾筠握紧手机的手心出了汗。
  “不用谢,顾小姐。”
  男人的声音低沉,平静,如寒潭深井,如阳光照不进的幽冥。顾筠能想象到他刻意压低的顾小姐三个字里,压抑着汹涌的占有欲。
  电话被对方挂断,顾筠的手臂虚虚滑落下来。
  -
  顾筠打车去上京最繁华的商圈,许是整个人状态不对劲,额上一直冒冷汗,开车的师傅两次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谢谢师傅,就在这下吧。”顾筠掏出手机扫了司机递来的二维码,付款后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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