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念回过神来,看向被她放在台面上的哈根达斯。
钱盼盼:“这一看就是许承泽出钱。”
这个名字,莘念早在上学期就从学校的荣誉榜上拓进眼睛,背得滚瓜烂熟,但是第一次听到认识的人说起,还是忍不住一阵心跳加速。
她带着疑惑啊了一声。
钱盼盼:“许承泽啊,就刚站在那边最高那个,你应该在荣誉榜上看过他吧。人家长得好看学习好就算了,家里还有钱。他们一起出去玩,都是他买单。”
莘念哦了一声。
钱盼盼注意到她的反应,表情夸张:“不愧是你啊,我的念念。”
莘念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怎么了?”
钱盼盼:“你不知道,咱学校,甚至周围学校那些女生,别说是知道他的情况了,就算是不知道,只看到那张脸,就一个个花痴的哦!还是念念你成熟,不会只看表面。”
莘念感觉脸被人打了一下,火辣辣的。
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你跟盛世豪?”
钱盼盼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嘴上却说:“他啊,我们一个院长大的。白小天也是。我们经常那样,你别介意啊。”
莘念额了一声,钱盼盼又说:“哎,突然想起来,那家伙跟着许承泽学的自行车,自行车骑得可好了,早知道我该让他教我们的!”
虽然钱盼盼并不知道,但莘念听到她说起许承泽,还是有种自己学自行车的缘由被猜中的心虚。
她小心翼翼,却又忍不住明知故问:“那个许……许承泽骑自行车很厉害?”
第一次跟人说起他的名字,竟然有些结巴。
钱盼盼大条,并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回到:“自行车,摩托车,他参加过好多比赛,还拿了奖的。”
像是有人在莘念心中的那幅画上又添加了一笔。她难以自持的激动,但面上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
她嗯了一声:“你好像很了解他?”
“还不是盛世豪那个傻子,有事没事就在那里给我吹他的承泽哥。”钱盼盼说着,“不过他这些事情,你稍微关注下咱们学校贴吧就一清二楚了,多的是迷妹扒。”
“在咱一中还有句特牛的话。百年建校北城中,千年难遇许承泽。”
‘百年建校北城中,千年难遇许承泽。’莘念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句话。有些夸张,但用在许承泽身上,她却觉得不过分。
钱盼盼又叹了口气:“哎,盛世豪那个笨蛋,天天跟人混一起,也没学到一点优点。我感觉开学这个笨蛋要跟我们分一个班了。”
莘念:“不是才分科,哪说的好啊。”
钱盼盼一脸绝望:“你不知道,那家伙总是倒数第一,就咱那成绩,也分不到其他班去啊!”
莘念:“……你有没有觉得这话不太对劲?”
钱盼盼撑着胳膊,满脸颓丧:“我已经摆烂了啦。倒是你啊念念,你文科成绩明明还行,为什么选了理科啊?”
莘念如实回答:“我妈让我选的,说是以后好找工作。”
钱盼盼一脸怜爱伸出手摸了把她的脸:“真是个听话的孩子。”
莘念浅浅笑了一下,没回话。
两个人打算离开,钱盼盼看了眼台面上两份冰淇淋。
天气冷,冰淇淋完全不见化,只有杯面凝起点点水珠。
钱盼盼皱着一张小脸:“我吃不下了念念。”
莘念其实也吃不下了,但还是道:“我吃一份吧。”
“你今天怎么了,不怕冷了?”
“还好吧,不能浪费了,挺贵的啊。”少女鼻子冻得通红,却还是一口口将那份冰淇淋吃完。
知道不是你特意买的,也知道这代表不了什么,可是年少的欢喜,总是带着股不知者无罪的傻气。
当然,傻气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回去后莘念就拉肚子了,一连两天才缓过来。
一周后开学,盛世豪果然跟钱盼盼还有莘念分在一个班。
分班表就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
全校高二一共八百六十四名学生,莘念的综合成绩排在第三百九十七,理科成绩排在五百五十九。
在理科班,她只能分到最差的班级,钱盼盼比她成绩还差,属于差班中的倒数。
没有疑问,第一名是许承泽。
他的理科综合和数学几乎是满分。
公告栏前少不了对他钦佩的讨论。
在那些或羡艳或崇拜的声音中,莘念一对眼睛紧紧盯着面前四张写满名字的红纸。
许承泽的名字在第一张纸的第一位,而她在第三张纸的中间。
从五百五十九到一,莘念不知道自己要跑多少步,可还是想要试一试。
她未想有什么万一,只是想要再近一近,近一近。
第4章 暗恋
莘念发现许承泽还是个绘画高手,是在开学后第二周的一个傍晚。
她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宽宽的河堤。
北方的春不像南方那样柳暗花红,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布满河堤两边的青草,一路绵延着向前,河水湍急,荡气回肠。河堤上面种着一排电线杆,每当夕阳西下,灿金色的阳光下,电线杆的影子一路绵延,琴键似的落在一边的金色草坡,风一吹,全都在荡漾。
莘念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骑着她那辆小自行车,慢悠悠从河堤上走过。
河堤的半路,横着一座大大的石桥。那天放学,莘念一如往常骑着车在河堤上走着。路过石桥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桥下的石洞里一闪而过。
还以为是自己错觉,直到石洞里传来一个声音:“说好了啊,咱老许只要赢了,星河网吧,哥几个去了,你们麻溜滚蛋!”
这声音听着耳熟,好像是那个盛世豪的声音。
真的是他?
莘念捏下刹车,看到一边的草地里横七竖八躺了好些自行车。
迟疑了片刻,她将车停在一边,沿着桥旁边的阶梯小心翼翼走了下去。
她本来还怕被发现,结果往桥洞里一看,男男女女围了好多人,看起来应该都是学生。
桥洞不小,这么大一群人站在里面也不会觉得拥挤。她走过去,听到人群的议论。
“我去,敢跟许承泽比画。胆子不小阿。”
“你懂什么阿,人家王浩年前刚参加过央美艺考,专业的美术生,许承泽怎么可能比的过他啊!”
“你就知道了?反正我就支持许承泽,谁让他帅呢!”
“肤浅。待会他输了给人家下跪的时候,希望你也会觉得他帅。”
“你……他就算输了也帅,哼!”
“看吧,你都觉得他赢不了。”
……
原来是在比画画。
莘念踮起脚尖往人群里面看了一眼。
桥洞的石壁上已经有很多涂鸦,看颜色应该是以前画的。
石壁前站着两小波人。一波穿着的校服莘念不熟悉,另外一波正是许承泽他们。
许承泽站在最前面。
学校统一的白色运动校服,穿在其他人身上多少有些不合身或是呆板,却被他穿的青春阳光。
上衣领拉链这次倒是好好拉上了,一直到脖子的地方,显得下颚线格外的清晰。
站在许承泽对面一个瘦高个,估计就是他们说的王浩。
他看着许承泽,语气狂傲:“再加一条赌注,输了从河这边游到对面去。”
许承泽闻言,碎发下那对黑色的眼睛一动,嘴角一扬:“可以。”
听说赌注增加,围观的人一阵起哄。
“开始吧。”随着旁边一个人的一句话,比赛开始。
莘念从旁边那些人的议论声中分析出来,画画的规则好像是两个人随便在墙上涂画什么,限时半个小时,然后再由人匿名发到专业的群里,让群里的网友投票。
本来画画是一件安静的事情,现在伴随着旁边一群人有节奏的打气声,变得莫名热血起来。
莘念站在一边,也不觉跟着有些紧张。
她没有跟其他人那样呼叫,但也在心里默默给许承泽喊着加油。
相比于其他人的紧张或是激动,许承泽本人要气定神闲得多。
他甚至在对手画了好一会才开始行动。
他脱下外套扔给一边的盛世豪,这才走到另外一边的墙壁前。
他的里面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少年瘦而不干的身材一览无遗,肩宽腰窄,臀翘腿长。
莘念清楚听到了旁边女孩子讨论他身材好到声音。
墙壁前早就摆好了各色颜料桶和画笔。他蹲下身,随手拿起一支毛刷,潇洒地在手里转了一圈之后,一把杵进一个颜料桶。
白色的颜料有几滴溅射出来,他浑然不觉,执起笔刷就在墙上刷起来。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宛如玉器,下笔却是又快又准,还带着一种像是弹琴般的优雅。
一个颜色上完,他随手将那只笔横着咬在嘴里,两只手又各自拿起一支笔,沾了不同的颜色在墙上涂画。
此时的他,同往日懒散的模样截然不同。黑发之下,一对眼睛认真用力,侧面的喉结紧紧绷着,长腿紧绷蹲在那里,像只骁勇的狼兽。
这是第一次,莘念在他身上看到一种,不同他以往痞帅的东西,那是一种超越同龄人的性感。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有一刹那,莘念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人群中有人发出激动的呜咽,也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
遗憾的是,莘念看呆了神,没能拍下这幅画面。
等了一会,王浩那边提前收工。
他画的是一个女人坐在草坡眺望远方的场景。
围观的人群里有懂行的,已经开始夸赞:“我去,不愧是敢去报考央美的人,这光影,层次,太到位了吧。”
莘念不是专业的人士,但也看得出来,那幅画确实画的不错。
原本对许承泽满怀信心的人,这时候也不禁开始怀疑:“承泽哥不会输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老许怎么可能输!”盛世豪在那人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可惜,他皱着的眉头出卖了自己的担忧。
莘念虽然相信许承泽,可对面毕竟是专业人员,心里也在打赌。
这时候,许承泽的画也画完。
他将所有的画笔丢进一个颜料桶,起身拍了拍手,走到一边。
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看过去,然后,整个空间似乎寂静了片刻。
当听到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时,莘念长长松了口气,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知道,许承泽赢了。
许承泽画的是一条从蓝色海面一跃而起的银鱼。
配着桥洞旁边湍湍流动的水声,那鱼弓起矫健的身子,用力一跃,直冲天上一轮银月。
许承泽肩膀搭着外套,双手抄着裤子口袋站在那幅画前,半侧着头,神色恣意地问王浩:“服不服?”
风轻轻掠起他额前的碎发,那对眼睛透着不可一世。
“五百人中第一仙,等闲平步上青天。”莘念望着面前的少年郎,脑海里莫名响起这首诗。
这一刻,她的一颗心脏宛如跑进一只小猫,上蹿下跳一阵挠。
在一阵哄闹的声音中,盛世豪举起手机给大家展示投票结果,莘念听到王浩乖乖认输的声音。
战场转移到外面。
王浩输了,要从河这边游到河对面去。
虽然已经入秋,但北方的气温依旧寒冷。
这么冷的天,在水里游一趟,不冻病也够呛。
可惜这么多人盯着,赌注又是王浩本人提出来的。他赖不了账。
莘念跟在人群身后,看着他骂骂咧咧下了水。
盛世豪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河堤上大呼:“牛逼!”
王浩闻言,一边冻得直跳,一边冲着身后比了个鄙视的手势。
河堤上响起一阵大笑。夕阳下,莘念侧头,正好看到许承泽嘴角的浅笑。暖色阳光,那笑容肆意,看得莘念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我操,人呢?”
莘念赶紧看向河里,水面上风平浪静,哪里还看得到王浩的人影。
“王浩?你不是吧,输了也不用这样吧?”
“王浩?”
“王浩!”
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莘念都没看清许承泽是怎么冲出去的,一眨眼就看他纵身一跃跳进水里。
没一会,他便拖着王浩上了岸。
人群立刻围了过去。
王浩趴在岸边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他躺在地上大喘着气,一边道:“妈的,太冷了,脚抽筋了。本来想喊救命,结果一伸手直接沉下去了。兄弟,多亏了你啊,不然老子今天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许承泽在旁边喘着气,听到他的话,骂了声脏话。
“你不知道手越伸出水面,人沉的越快吗?”有人说。
王浩:“这我他妈哪里知道啊。老师又没教过!”
“操,你怕不是个呆子!”盛世豪骂了一声。
……
一场闹剧结束,一群人各自回家。
莘念看着人群三三两两谈笑打闹着渐远,又回头看着楼梯上那一滩水,方才看到少年跃进水中时悬起的一颗心,好久才缓缓落地。
她没有跟着大部队离开,而是重新返回了桥洞。
夕阳已经所剩不多,桥洞里变得幽暗起来。
有一点光从外面进来映照着桥洞里的墙面,淡淡的一层,显得那条银鱼越发活灵活现。
莘念看着那条鱼,不自觉想起刚才少年跃进河面的样子。
一个可以痛击对手,也能不顾自身安全,毫不犹豫救对手的人。
她忍不住一阵傻笑,心里那幅画越发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