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人得有求人的姿态,娘娘知道该怎么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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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宫变,孟兰漪趁乱逃出禁庭,却被人拦在狭窄的密道
那人的手从桃腮滑至她的锁骨,轻叹一声,
“祁某为娘娘做了这乱臣贼子,娘娘还要再抛弃臣一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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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兰漪偷偷瞪了一眼枕畔餍足后沉睡的男人,抹着眼泪在心里后悔——当初进京的路上,就不该招惹这个疯子
哭唧唧笨蛋美人x凶巴巴真香舔狗
第2章
崔茵站在原地,目光随着对面人缓缓走来,笑意渐渐敛去。
“夫人身子娇弱,怎么站在这儿?”
簌簌细雪随着玄色大氅掀起的阵风纷纷扬扬落在他身后。
李承璟不疾不徐地开口,垂首看了一眼崔茵,轻笑一声,缓缓抬手转了转青玉扳指。
“夫人一路劳顿,听说受了寒气身子不适,”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随从,温声道,“这是建康最有名的郎中,叫他替夫人诊治。”
崔茵抬眸看向他,彼此的眼神都是模糊而朦胧的,不知是暮色昏沉,还是人心难测。
李承璟却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自顾自解了大氅替她披在身上,指节分明,泛着曝露在冷天里的冻红。
原先在矮墙边与春草争执的仆婢们早已纷纷跪了下去,神情惶惶,不知该如何面对突然出现的摄政王。
红萼缓缓抬起头,咬牙道:“奴婢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李承璟睨了她一眼,“以下犯上,该如何处置?”
红萼内心一惊,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找个台阶下罢了,李承璟怎么敢处置她——难道他不知道今日崔大夫人特意叫她与卢嬷嬷回过崔家吗,她是崔家的心腹,所作所为都是崔家的指示,他怎么敢罚自己。
那双凉薄的眼睛,谁也看不透。
李承璟挥了挥手,叫来随从处置下人,重新转回身看向崔茵。
崔茵麻木地看着他撑开伞,牵起自己的手,好像方才站在廊下袖手旁观的人不是他,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他还是那个体贴温存的郎君,风雪夜归,眷恋地与她携手同回。
李承璟牵着她往内院走去。
崔茵抬头望着他俊美依旧的侧脸,千万句话堵在心口,心隆隆地跳了起来。
自先帝病重,李承璟被召回建康之后,他们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到了。
其实这样分离的日子,在成亲的这三年里,一向如此。
当年李承璟为临朝称制的谢太后所忌惮,被打发至豫章做无足轻重的郡守。皇室虽衰微,却依旧保持着表面的荣光,只有李承璟因为身世,承受着种种冷待与轻视,被人视为无所倚仗的落魄宗室。
三年前,在她远嫁豫章的途中,恰巧遇到了江州叛乱,李承璟舍下接亲的队伍,带人前去平叛。
崔茵孤身一人行完了婚礼,直至后来战事平定,李承璟方回府。
好在他并没有追究崔家姊妹替嫁的事情,只当她也是崔氏女,对她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成亲三年,崔茵替他守着王府,打理家业,她知道李承璟不安于此,不甘心为人轻视打压。他从不开口向她表露过野心,只是偶尔在夜深时,听到他胸膛中沉沉的心跳声,模糊的睡意袭来,听到他在耳边问她。
“茵茵,你想回建康吗?”
崔茵明白,这是他的野心和抱负,但她没有告诉李承璟,自己不想念建康。
即便出身士族,却因父亲早亡母亲体弱多病而备受欺凌。所以当崔大夫人要求她代姐替嫁时,崔茵别无选择。
幸好,嫁过来的日子并没有那么艰难。
李承璟虽忙碌很少回府,大多时候是沉默而冷淡的模样,但私下里于她而言,是体贴的丈夫,俊逸的郎君。
自己身为淮阴王妃,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然而他被封为摄政王,留在建康的消息传来后,崔茵心里只有无限的惶恐和茫然。
……
房中的箱笼还未曾收拾,整齐摆放在正堂。
李承璟牵着崔茵的手经过,目光微动,扫过那几口上着铜锁的木箱,回头吩咐随从与侍女,“你们都下去。”
春草一愣,下意识看向崔茵,神色担忧,刚要说话就被李承璟手下的随从拦住。
“春草姑娘,走吧。”
房门啪嗒一声合拢,隔绝了屋外的飞雪与寒风。崔茵皱眉,想要挣脱开被李承璟握住的手。
“松开!”
抬眸,却见李承璟唇角翘起,手上的力气愈发大了几分,牢牢与她十指相扣,淡声道,“夫妻小别,夫人难道就不想我吗?”
崔茵心中还被许多事情烦乱着,见他从在廊下不动声色地听侍女争吵开始,一颗心就凉了下来。原本在来建康的路上,她还能够欺骗自己,麻痹自己,劝自己说李承璟是因为公务繁忙才迟迟没有接自己团聚。
然而今日到了建康,却被安置到这样偏远的别院,崔茵一刻也不想多等,她要找李承璟问个清楚。
下人们再三阻拦,想必也是他的授意。
“王爷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崔茵挣脱不开他的桎梏,干脆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为何将我安置到这里?”
李承璟依旧含笑,缓缓低头,抵住她的额,对她的追问避而不答,“听人说你病了,我瞧着没有什么病症,”一手握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摩挲了几下,低声道,“倒是瘦了不少,夫人面薄不肯说,莫不是相思病……”
崔茵彻底被他敷衍的态度惹怒,抽回手抵在他胸前,狠狠推开他,双颊因气愤而泛着浅浅的绯红,她不想再多听一句他的敷衍,曾经夫妻间情意绵绵的情话如今简直是讽刺,无一不在提醒她郎君的背叛。
“李承璟,我问你,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来?”
她声音带了一丝颤抖,却凛然地望着他,“你把我当什么?”
李承璟闻言,含笑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背对着烛光,修长的身影一半隐在黑暗中,“当什么?茵茵,你是我的结发妻,是我的夫人,何曾变过?”
那双曾挑动她少女心事的桃花眼微眯了眯,眸光却清冷而陌生,“无论住在何处都不会变。”
崔茵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住在何处都不会变?堂堂正正住在摄政王府的才是他的妻,将她困在别院,算什么,算外室吗。
她不想在他面前丢掉尊严,泪水却氤氲不止,昏淡的光影里,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拦腰将她抱起。
崔茵像是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脑海中自己曾经劝说自己,替他辩解的理由,现在看来,是如此荒唐。
怕是此刻,摄政王府已经住进了“王妃“,她的堂姊崔莹,那才是他想要的妻吧。
三年来的夫妻情分,竟这般脆弱,他轻飘飘一句不会变,愈发衬托着这三年的恩爱与患难像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脊背触到床榻的那一刻,崔茵忽然睁开了眼,她抬手抚摸着自己心悦了三年的郎君的面颊,泪流满面。
“为什么?”
李承璟不语,垂首吻着她的眼睛,沿着泪痕,在她光洁瓷白的玉容桃腮留下一片濡湿。
锦帐莺泣,芙蓉憔悴,崔茵望着帐顶,伸手阻止李承璟继续。
她认真地看着他,“郎君,我究竟算什么?”
“让我留在这里,做你永不见天日的外室,还是要将我接回王府,看你与五娘子夫妻白头?”
李承璟动作一顿,缓缓起身,坐在榻边。
“崔茵,你一向聪慧,怎么会想不明白?”他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自始至终,名义上的淮阴王妃都是崔家五娘。”
“那我呢?你既不想娶我,为何三年前不说,崔家要我替嫁,你既然不满,为何又要与我生儿育女,要我占着你王妃的名分。因为我无父无母,任人揉搓是吗?”
崔茵紧紧攥着披在身上的薄被,眼睫微颤。
李承璟眸光暗了暗,“名分而已,崔家要她做王妃便给她就是,你在这里有何不好,没有人能拘束着你。”
他伸手要替她将鬓边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却被崔茵躲开。
“那我的孩子呢,”她语气冷静下来,盯着他眼睛,“阿珩要叫谁做阿娘?”
李承璟一顿,沉吟片刻,头一回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垂眸道,“阿珩是我的长子,无论名分上是谁做母亲,你都是他阿娘。”
话音未落,外间的房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重重的敲门声。
“王爷!宫中急召!”
焦急的传话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李承璟闭了闭目,捏了一下眉心,起身下榻整理衣冠。
不过三两下的功夫穿好了外衫,转头寻那件大氅时,看了一眼双目殷红,泪痕斑斑的崔茵,最后将那件厚实的玄色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宫中急召,我不能不去。”
崔茵转头看向他,原本温柔潋滟的一双杏眸,此刻看他却像在看陌生人。
她没有说话,李承璟只捏了捏她的手,转身欲走。
忽然听得她喑哑的开口,“你总是这样,”他脚步一顿,听她道,“总将我一个人抛下,这次是要彻底抛下我了。”
声音越来越小,近乎耳语,崔茵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
李承璟蹙眉,“莫要胡思乱想。”
外面的随从还在催促,他不再停留,经过那些箱笼时才顿了顿,崔茵听到,他在吩咐春草,要将东西归置好。
脚步声渐渐远了,崔茵才察觉,手心被自己的指甲用力攥出了血痕。
她忽然起身,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王妃!”
春草惊呆了,见那道纤弱的身影朝着李承璟离开的方向奔去。
等她反应过来追上去时,只见院中的枯海棠树下,崔茵扶着树枝,死死盯着前面停下的男子。
她带着哭腔,大声质问李承璟。
“于你而言,在也没有什么比野心和权力重要,可我做错了什么,要被你如此对待?”
“为什么?”
眼前那道颀长的身影始终不曾回头。
良久,崔茵终于听到了他的回答。
“你非世家贵女,能给我什么助力?”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这是男二,火葬场扬灰的那种
第3章
入夜,地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身后院门落锁的声响在雪夜格外突兀,方才去传话的随从名叫伏阑,见李承璟蹙眉盯着雪地出神,上前提醒道,“王爷,中书令大人和太后还在宫里等着呢。”
李承璟这才缓缓抬眸,应了一声,乘马车往建康宫的方向去了。
行至半路,忽然掀起帘子。
“伏阑。”
“你回去,这几日留在王妃……夫人那里。”
伏阑一愣,停了下来,才明白李承璟说的是谁。如今摄政王府里有位崔氏王妃,别院里也有一位,方才他忽然改口,说的是崔茵。
自小跟在李承璟身边,不需要他多交代什么,伏阑便明白他的意思。
今日王爷刚从皇陵料理完先帝入葬一事,便马不停蹄赶来别院那位,二人看样子却闹了好大的不愉快。
伏阑心里有些怨怪崔茵,她是什么样的身份,王爷肯将她留在别院已经是给了她体面,要不然落到崔家人手里,还不知道要被打发去哪个道观做女冠子。
*
依照宫规,此时宫门已然下钥,除非陛下亲令,不得进出。先帝子嗣单薄,如今的新帝李惟不过一七岁孩童,能下令召臣子入宫的只有如今的太后齐令容。
等李承璟赶到新帝寝宫时,只见几个太医令从内殿退出来。
中书令崔宣与国舅齐昀也在,等在一旁。
齐昀是齐太后的长兄,虽也是士族门第,却是个庸碌之辈,见李承璟风尘仆仆赶来,衣裳上的雪还未融化,凑上来寒暄,“夜深叨扰摄政王殿下了,这冬日天寒,陛下咳疾复发,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那阿妹却非要惊动王爷和崔相公,真是有劳了……”
李承璟面上淡笑着,看了他一眼,“陛下乃一国之君,我等关心陛下龙体,本是应该的。”
“……是、是,”齐昀附和两声,抬眼看向内殿的方向,眼睛一亮,“阿妹,太医令怎么说?”
只见殿门处层叠华锦之中,款步走出来一位宫装丽人,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与齐昀面貌肖像,不过仪态再如何端庄,也掩不掉面容憔悴。
齐令容低叹一声,强撑起笑容来,径自从自家兄长面前略过,由宫人扶着她坐下,这才转头对崔宣与李承璟道,“劳崔大人与摄政王漏夜入宫,若不是牵扯朝政大事,万不会如此着急。”
琳琅珠翠堆叠起的高髻除了与尊贵的身份相称以外,还平白给她添了几分年纪,其实论起来她是先帝宫中最年轻的嫔妃,却因为儿子被立为皇帝,如今要扮的沉稳庄重,与这些朝臣宗室周旋。
中书令崔宣看了一眼一旁心不在焉的齐昀,知道齐太后这个兄长是个不顶用的,叫他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实际上的齐家只有齐令容一个人撑着。
“太后这话便是见外了,臣前几日才去探望过齐国丈,久病在床又遇风寒,太后为人子女无法尽孝在侧,本就忧心忡忡,如今陛下咳疾复发更是平添忧扰,臣既为中书令,合该为太后与陛下分忧。”
齐令容点头,想起幼子因咳疾整夜难眠的模样,眼中泛起晶莹,“既如此,我便也直说了,”她抬眸看向李承璟道,“先帝既已入葬皇陵,明日起便该恢复早朝,先帝临终嘱托,放心不下阿惟年少懵懂,要我临朝听政,更托付了王爷摄政辅佐。”
“只是——阿惟咳疾复发,需要静养,这段时日恐不能上朝,不知王爷与崔相公如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