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道接过纸笔, 将他的所作所为一一记录,写完将纸藏进了地板下的暗格之中。
他要留个后手。
……
几日后,池鱼的病已经大好,当日夜里,池鱼与沈羽便换上夜行衣,悄悄来到徐府。
却没想到,两人来到徐府旁的小巷,正要寻一处合适的位置潜入徐府,小巷的暗处却突然出现十几个黑衣人将他们前后包围,他们的黑衣融于夜色,只露出一双双死寂的双眸,以及一柄柄泛着寒光指向两人的长剑。
池鱼警惕地看向眼前的黑衣人,缓缓与沈羽靠近,两人背靠着背,拿出怀里的匕首,做出战斗姿态,他们难以分辨眼前的人是敌是友。
两人今晚本想着只是去徐府探查一番,为了行走方便,并没有带趁手的武器,只带了一把匕首防身,而对面的黑衣人却装备齐全。
池鱼神色凝重,她试探地问道:“你们是何人?”
黑衣人没有回答,手持武器越逼越近。
夜里冷风萧瑟,吹得周围枯树沙沙作响,刚刚还不间断的鸟鸣,此时已经几不可闻。
池鱼的额头微微泛起薄汗,心中却有几分迟疑,或许他们不是敌人而是友。
毕竟,晋安帝也知道此事,若是他派来的,起了冲突便不好了。
池鱼试探地说道:“月黑风高?”
黑衣人闻言,立时持刀向两人袭来,池鱼的心顿时坠到谷底,是敌不是友!
两人被迫持着短匕迎敌。
短匕迎上长剑明显不占优势,沈羽与池鱼每人要同时对战六七名黑衣人。
池鱼挥着匕首迎上长剑,匕首与长剑相击,发出短暂的铮鸣声,黑衣人双手握剑,压制着匕首,池鱼趁机握住他的手臂,下腰在他的手臂下划过,长剑刺入来支援的黑衣人的腹部,池鱼抽出匕首,抹了握剑黑衣人的脖颈。
一黑衣人见同伴身死,枝剑向池鱼刺去,而池鱼刚刚收拾完两人,还未调整好状态,露出了整个后背。
沈羽飞身上前,揽住池鱼的腰身,旋身躲过黑衣人的攻击,他抬脚踢向黑衣人握剑的手掌,黑衣人吃痛,长剑掉落在地,沈羽立时上前,锋利的刀刃立时划过黑衣人的脖颈,一时鲜血飞溅,落在沈羽的脸上。
如玉的面容沾染上点点鲜血,温润的双眸满是杀意,平添了几分妖异与魅惑。
在刀剑争鸣之间,池鱼听到有人唾骂了一声‘废物。’
紧接着,一墙之隔的徐府内,传出了刀剑交锋,以及痛呼与哭喊的声音。
徐府的书房泛出火光,在寒风的催促下越发热烈。
明媚的火光照耀得小巷亮如白昼,黑夜也不再为几人提供庇护。
池鱼下手越发急切,有人来徐府灭口!这些人是特地派出来拦截他们的!
池鱼与沈羽对视一眼,趁机躲过黑衣人的攻击,向徐府的墙上奔去,池鱼飞身跳起,踩着沈羽的肩膀一跃而起徐府的围墙,她刚要接济沈羽,墙内的树上又刺出来一个黑衣人。
这个黑衣人与刚刚和池鱼交战的黑衣人不同,他手执长槊,武力明显在那些黑衣人之上。
他的长槊趁池鱼不备时刺出,池鱼敏锐地翻身躲过,长槊贴着池鱼耳边而过,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丝血痕,被长槊斩断一缕的墨发随风落下。
池鱼发现短短瞬息之间,徐府几无活口,晋安帝派来看守徐府的守卫已经被屠杀殆尽,熊熊烈火已经吞噬了徐府九成的房屋。
而徐有道的书房,早已化为灰烬。
“对战时,可不要走神哦。”手执长槊的黑衣人沉声开口。
他似乎是有意要改变声音,刻意压着嗓子说话听着十分奇怪。
而他的动作却没有话语那么温柔了,招招狠辣,刀刀致命。
池鱼转身躲过,只是墙壁很窄,她处处受限。
那人的招式十分奇怪,明明每一招都想要了她的命,却又在长槊将要刺到她身上时拼命止住。
他好似是分裂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想杀了池鱼,一个却又不想杀人。
黑衣人唾骂一声,“有时候真的想杀了你。”
却淹没在刀剑声中,池鱼没有听清,他看着徐府已经被火海吞噬殆尽,大喊一声,“撤退。”便收回了长槊,与活下来的几个黑衣人飞快撤退,夜色浓重,黑衣融于夜色,池鱼与沈羽无法追寻。
池鱼从墙上跳下,走向沈羽。
沈羽连忙抓住池鱼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关切地问道:“小年,你没受伤吧。”
沈羽的手臂受了伤,还在滴血,他好似浑然不觉一般,担忧地看着池鱼。
池鱼神色软了下来,“燕飏哥,我没事,你受伤了。”
沈羽这才后知后觉感到疼痛,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小伤而已。”
“胡说八道。”池鱼瞪了他一眼,在衣服上扯下一条布来,为沈羽包扎。
看着神色温柔的池鱼,沈羽憨笑着。
池鱼见他这副样子,用力地一扯布条,沈羽轻声痛呼。
“徐府被烧没了,等火灭了,估计什么也不剩了。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一点点的没了。”池鱼神色落寞。
沈羽心疼地安慰她,“没关系的,等火灭了,我们再进去看一看,说不定,会有发现呢。”
池鱼轻叹一声,无奈地点点头。
巡逻地护城军姗姗来迟,徐府的大火已经无法扑灭,只能控制着不让它向周围蔓延。
两人叫来护城军将他们杀死的刺客的尸体带走,等明日再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留下线索。
护城军本想与两人寒暄几句,只是两人无意多留,打道回府,池鱼想着沈羽受了伤,将他送回齐王府,不放心地叮嘱,“燕飏哥,回去你记得找府医重新上药包扎伤口,别恶化了。”
沈羽乖乖地应下,池鱼转身欲走。
沈羽连忙上前拉住池鱼的手,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乞求道:“你别走,我手臂好疼。”
他半垂着眸子,一双温柔的柳叶眼里氤氲着雾气,暖黄色的月光为他镀上了一层迷离的薄纱,像是深山里专门迷人心智的眼睛,一颦一笑格外迷人,池鱼似是被勾了魂,不知怎么突然就鬼迷心窍了,她愣愣地点点头,脚步虚浮地随着沈羽进了齐王府。
一直到坐到沈羽屋内的椅子上,池鱼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她不禁暗骂自己意志不坚,这般轻易地美色迷昏了头,像个昏君。
若是以后他们两人成婚了可怎么是好,岂不是沈羽稍稍撒个娇她就被牵着鼻子走了,那可不行。
池鱼抿了抿唇,暗下决定,以后绝对不能被沈羽这个小妖精迷惑了。
沈羽刚刚吩咐玉竹去唤府医,回头便看见池鱼出神的样子,像是被哪个小妖精勾了魂,他抬起他没有受伤的手,在池鱼眼前挥了挥,调笑道:“小年,回魂了。”
池鱼收回思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道:“我看你这是没事了,伤口也不疼了,那我便回去了。”
沈羽立时又换上了那楚楚可怜地神色,连着脸色也苍白了几分,泫然欲泣道:“小年,我好疼,你不要我了吗?”他今晚好像格外的脆弱。
池鱼又被迷惑得短暂地失了神,只觉得眼前人脆弱的神色格外地想让人□□。
“那我就再陪你一会儿。”池鱼敛下双眸,神色躲闪,左右现在已经宵禁了,在耽误一会儿也不成问题。
沈羽立时便傻傻地笑了起来,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池鱼的衣袖。
他的双眸迷离,浮上几分疲倦的神色,脸颊上染上不正常的红,池鱼觉着有些奇怪,抬手附上沈羽的额头,他的额头发烫,显然是发烧了。
所以,刚刚那些那般孩子气的话,是因为烧傻了?
池鱼轻叹一声,望着趴在桌上上傻傻地看着她的沈羽,轻声安抚道:“我去看看府医来了吗?好吗?”
“不许。”生病的他此时像个占有欲极强的小孩子。
“好好好。”池鱼连忙应下。
又等了片刻,府医才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踏着鞋来了,显然是刚刚在睡梦中被叫起,他囫囵地行了礼,上前摸了摸沈羽的额头。
他想查看沈羽手臂上的伤势--------------/依一y?华/,这需要沈羽脱去衣物,但此时又有池鱼在场,他迟疑地望向池鱼,吞吞吐吐道:“郡主,我要查看王爷的伤势,你看这……”
池鱼立时便明白了,“我回避。”说着便要离开。
沈羽连忙拉住池鱼的衣袖,呲牙咧嘴道:“不许离开,与我一起,不然我就咬你。”
此时的他好像喝醉了一般,分外无理取闹,话说回来,池鱼还没有看到过沈羽喝醉了的样子。
沈羽偷偷回头瞪了府医一眼,显然是对他没有眼色的话不满,这时的他脸上哪里还有刚刚那般虚弱,又像是小孩一般的神色,明明清醒得很。
池鱼很是为难,两人还没有成亲,这就看了他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
她心里万分纠结,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反正现在的沈羽傻乎乎的,她看了,明天他也会不记得吧。她在心里为自己沉迷美色的行为开脱。
府医讪笑着,对池鱼说道:“郡主,王爷他如今因为受伤发了高热,神志不清,您还是顺着他些,若是他一会儿闹起来,不好处理伤口。”
第47章 照顾
沈羽对他这般识相十分满意, 转头看向池鱼时又露出了楚楚可怜的神色。
池鱼应下府医的话,牵着沈羽的手进了内室。
这是为了他好,池鱼暗暗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府医拿出伤药, 低声对沈羽说道:“王爷,麻烦您把上衣去了, 下官给您上药。”
沈羽坐在床上, 紧紧地攥着池鱼的衣袖, 他的神色十分乖巧, 若是忽略了他说出的话, 他撒娇道:“小年,你给我脱。”
池鱼微微瞪大了眸子,看向沈羽,她现在有点怀疑,他此时是不是在装傻, 妄图占她便宜, 虽然是她看了他的身子。
她咽了咽口水, 推脱道:“自己脱。”
“小年,我手臂疼,没有力气。”沈羽软下神色,柔弱得像个小兔子。
沈羽并不是完全借病耍无赖, 可能是因为以前很少生病, 此时发了高热, 神志确实不太清楚。
府医:“……”其实他们可以不必推脱, 他可以帮忙。但是显然,沈羽不会让他上手的。
“好吧, 真是怕了你了。”池鱼无奈地轻叹一声, 再次败下阵来。
池鱼抬手覆上他的腰带, 因着这是第一次帮人脱衣服,显得手忙脚乱,纤细的手指一直在他的腰带上打转,怎么也解不开上面的扣子。
她面色酡红,眼里染着羞涩,沈羽垂眸看着她在他腰带上打转的手指,又看了看她羞涩的面容,只觉得口干舌燥。
她的手指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他的小腹,好像在他的小腹点燃起了火,他莫名燥热。
池鱼经过一番摸索,终于解开了他的腰带。她扯下他的腰带,上衣立时散开,莹白的肌肉在散乱的衣服中若隐若现。
她将他的外衣褪下,只剩下一层中衣,她握住他没有受伤的那一侧的中衣,她俯身上前,轻轻将其褪去,她的樱唇擦过他的肩膀,撩起一阵热火。
她能感觉到他的身躯扑面而来的温热,以及他急促的呼吸,她触电了一般飞速离开。
她只觉得她的身体里像是着了火。
另一侧的中衣已经与他的伤口融合在一起,她轻轻地将衣服扯下,她依稀听到了沈羽因为疼痛,微微吸气的声音。
他的上衣已经脱下,露出了精壮的肌肉,不同于他温润的面容,他的身材可谓是不显山不露水。
手臂上的伤口有一掌长,半指深,已经发脓,显得格外狰狞。
池鱼也顾不得他刚刚的无理取闹,望着他的伤口十分心疼,她不禁问道:“疼吗?”
沈羽委屈地点点头。
府医已经将伤药配好,用帕子蘸上烈酒,一点点的将伤口清理干净。
烈酒碰到伤口,剧烈地痛感直入心扉,沈羽咬紧牙关,低头将脸埋进池鱼的颈窝。
池鱼心疼地抚摸着沈羽的背,她能感觉道他轻微地颤抖,她看向府医,警告道:“轻一点。”
府医:“……?”
府医受不了他们两人之间这奇奇怪怪的氛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伤药很快上好,他叮嘱池鱼道:“王爷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若是明日退了高热,便没有什么大碍了。”
说罢,便逃一般地离开了内室。
府医已经离开,沈羽还窝在她的颈窝不肯离开,池鱼轻轻推了推他,“起来了。”
沈羽并未有反应,池鱼这才发现,他已经睡了过去。
这是,疼晕了?
池鱼轻叹一声,轻轻将衣袖在他的手里抽出,将他扶回床上,她脱下他的鞋子,将被子为他盖好,俯身的瞬间,听到沈羽在低声呢喃,唤着她的名字。
“小年……”
池鱼神色一软,眼里溢满笑意,轻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轻声道:“睡吧,我的小心肝儿。”
沈羽在睡梦中似有所感,唇角不自觉地溢上了笑意。
他好似做了美梦,又低声呢喃道“小年……我爱你……”
池鱼闻言微微一愣,转而又笑开了,虽然知道他在睡梦中听不见,却还是回道:“燕飏哥,我也爱你。”
她又温柔地看了一会儿沈羽的睡颜,见他睡得安稳,又认真地叮嘱玉竹照顾好沈羽,才蹑手蹑脚地离开,翻墙回到定国公府。
回到卧房,看到陶乐然为她留的一盏夜灯,她只觉得烦恼一扫而空,池鱼觉得她真是三生有幸,能遇到这么多对她好的人。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还缀着几个睡眼惺忪的晨星,池鱼便起来了。
想着沈羽总是为她洗手作羹,如今他受伤了,池鱼也想试一试,为他做一些吃食。
她来到厨房,厨娘已经在为定国公府上上下下准备早饭了,厨娘看到池鱼来了厨房,不禁一惊。
厨房的总管事是蒋大娘,是池简帐下老兵的妻子,如今老兵在天下第一镖局做事。